文仲爵對佟陌桑的態度逐漸由怨恨轉為釋懷,甚至開始信任她,有意無意把文府地契及巨額銀票的放置地點都告訴她。
一方面是想測試她是否真心,一方面是要讓她感受到他將她當成自己人。
然而,由于夏華月早已在文府布下自己的眼線,文仲爵及佟陌桑的一舉一動,自然都落入她的眼底。
她便趁此機會再次陷害佟陌桑,想將她徹底趕出文府。
她故技重施,找了一名外型及長相跟佟陌桑很像的婢女,故意在偷竊文府地契及巨額銀票時,讓文老爺發現行蹤。
文老爺氣極了,下令要文仲爵搜柴房,文仲爵在佟陌桑的枕頭下,搜出了文府的地契及巨額銀票。
他睜大眼,厲聲質問佟陌桑。「文府的地契及這些銀票真的是你偷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為了報復我及我爹嗎?」
他不願相信她真的是偷竊者,但罪證確鑿,他想自欺欺人也辦不到。
尤其,目擊者還是爹爹,他就算想質疑也找不到理由。
「我沒有偷文府的地契和銀票,請你相信我。」佟陌桑苦著一張臉,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人證物證齊全,你還想狡辯?說!你偷這些東西,是不是為了報復我?」他咄咄逼人的質問,眼中沒有一絲溫度,像結了一層冰似的。
她的偷竊行為,實在教他失望透頂,尤其她死不認罪,更讓他為之氣結。
「我來文府就是為了贖罪,怎麼可能因為想報復而偷竊?我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自取其辱的事來。」她信誓旦旦的保證。
「你實在太狡猾了,逐步取得我的信任後,才又狠狠的打擊我。」他腳步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完全不相信她的說詞。
「不!我不是這種人,我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她哽咽著,欲哭無淚。
這件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她。
在文府,最恨她的人就屬夏華月,難道……真是夏華月故意栽贓給她的?
她直盯著夏華月的臉,然而,她卻一臉鎮定如常的模樣,沒有流露出驚慌或者心虛。
「你背叛我,辜負我對你的信任,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傷害。」他氣憤的咬牙,渾身因為怒氣而緊繃著,瞳眸深處甚至透出一股駭人的恨意。
她破壞了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拾回的感情。
今後,他絕對不可能再相信她了。
文老爺見兩人爭執不下,便主動開口建議。「爵兒,將她送官嚴辦吧!是非曲直自然有人替你主持公道。」
文老爺巴不得見佟陌桑受到報應,以解心頭多年來累積的怨恨。
「送官嚴辦?」他喃喃自語,眉頭緊鎖。
萬一知府大人是個不分是非黑白,就將人治罪的貪官污吏,她豈不是要白白受罪?
一想起她可能被刑求,他的心頭就閃過一抹不舍。
她又不是罪大惡極的匪徒,壓根不需要驚動官府。
「爵兒,事到如今,難道你對她還有感情?舍不得將她送官嚴辦?」文老爺瞠大眼,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瞪著他。
他的兒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感情用事了?
佟陌桑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迷魂咒?
「爹,孩兒只是認為,文府的地契及銀票雖然被偷,但很快就找著了,並沒有什麼損失,何必驚動官府?這樣對文府的名聲也不好。」文仲爵就事論事的解釋,想表現自己對佟陌桑沒有任何私心。
「你不報官抓她,豈不是太便宜她了?萬一她又故態復萌,咱們文府早晚會被她給搞垮。」文老爺憂心忡忡的說。
在場的家丁奴僕,全都睜大眼看著文仲爵,想看他會做出什麼決定。
他思忖了片刻,才緩緩的說︰「只要將她趕出文府,她就沒有機會再動歪腦筋了。」
他說這些話時,表情是沉重而復雜的。
時勢所逼,讓他不得不狠下心來趕她走。
佟陌桑在一瞬間紅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低聲下氣的哀求。「仲爵,求求你別趕我走,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一旦出了文府,她就很難再回來了。
一想到今後有可能再也見不著他,她不禁悲從中來,雙眼彌漫著一層水霧。
文仲爵幾乎想也不想就拒絕。「我給過你一次機會,不可能再給你第二次,如果你不肯走,我只好將你送官嚴辦了。」
眼前有許多雙眼楮盯著他看,他不能徇私,否則會落人口實。
尤其爹爹那邊,他頭一個就無法交代。
「仲爵,如果你堅持趕我走,我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我听你的,我走。」她無奈的輕嘆一口氣,轉身回到柴房里收拾細軟。
她不希望造成他與文老爺之間的不快,她知道他一向侍親至孝,一定不可能忤逆長輩。
她不能讓他做個不孝子。
再說,罪證確鑿,他如果偏袒她,肯定會成為眾矢之的,她怎麼忍心見他被眾人責難。
她邊收拾邊掉眼淚,只能將所有的委屈吞入月復中。
臨行前,她走到文仲爵的面前,輕聲向他道別。「仲爵,我走了,希望你好好保重自己。」
她強忍住淚水,勉強扯起一抹笑容。
就算要走,她也要走得瀟灑一點,不讓他替自己擔憂。
文仲爵別開眼,始終不肯正眼看她,他怕自己一見到她哀傷的眼眸,會忍不住開口要她留下來。
為了她好,他必須狠下心來趕走她。「走吧!珍重。」
此次一別,真的後會無期了。
佟陌桑拎著包袱,邊走邊回頭望他,眼中夾雜著不舍之情。
然而,文仲爵卻只能握緊雙拳,強忍著痛苦,堅持不回頭看她一眼。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才忍不住回頭望,只可惜,他已什麼都留不住,只能讓空虛佔據他的心。
她的離開,竟然帶給他無法言喻的痛苦。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的愛她。
失去她,他的靈魂便再也不屬于自己了。
佟陌桑離開後,文仲爵無意中救了一個差點被謀殺的婢女,原來當初她被夏華月買通,嫁禍給佟陌桑,如今夏華月想殺她滅口,婢女便將夏華月的陰謀詭計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文仲爵才得知真正的幕後主使者及昔日綁走佟陌桑、並嫁禍給他的人,就是夏華月。
他自知錯怪佟陌桑,心中除了悔恨之外,更是積極尋找她的下落。
只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始終找不著佟陌桑,他懷疑佟陌桑是有意避著他。
他心生一計,打算將她引出來。
他放出風聲,讓眾人知道他到臨鎮去尋找佟陌桑時,不慎被一群凶惡的盜匪襲擊,身受重傷,命在旦夕。
佟陌桑得知消息後,馬上到文府探望他。
她太急于見文仲爵,沒有發覺從一踏進文府大門開始,便沒有人攔阻她,或替她通報一聲。
她直接來到文仲爵的房間,顫抖著雙手推門而入。
文仲爵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仿佛沒有氣息似的。
她蹲跪在床前,淚水忍不住流淌而下。「仲爵,我來看你了。」她伸出冰涼的小手,輕撫著他蒼白的臉龐。
眼見他虛弱的緊閉著雙眼,她的胸口傳來一陣陣揪疼。
「仲爵,你睜開眼楮看看我好嗎?你不能就這樣一直躺在床上,為了我,求求你趕快好起來。」她輕聲低喃,淚水越流越凶。
無論她怎麼呼喊他,他的眼皮都一動也不動,她越想越慌,難過的啜泣著。
「仲爵,如果你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我會緊緊追隨著你,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她的表情及語氣都是前所未有的堅決。
這下,文仲爵嚇得從床上彈跳起來。「陌桑,你千萬別為了我做傻事!」
若再繼續偽裝下去,他怕她會做出無法彌補的事來。
「仲爵,你、你沒事?」她雙眼睜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直盯著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文仲爵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你瞧,我的心跳聲這麼強而有力,怎麼可能會有事?」
「你騙我!你怎麼可以欺騙我?」她掄起拳頭,不斷在他的胸膛上捶打著,眼淚像涌泉一樣不停的冒出來。
她又驚又氣又喜,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你打吧!只要能夠讓你消氣,就算把我打到重傷,我都無所謂。」他一動也不動的任由她捶打著,口氣帶著濃濃的不舍。
佟陌桑卻越捶越小力,甚至停止捶打的動作。「就算把你打死,也無法彌補我心里受到的傷害。」
被他誤會,簡直讓她生不如死,每天都活在痛苦中。
「對不起!我虧欠你太多了,就算用一輩子來還也還不完。」他的眼眶染上濕意,語氣帶著歉疚與自責。
「我沒要你償還什麼。」誰教她要愛上他,注定會受到傷害。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一丁點傷害,我會竭盡所能的保護你。」他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證。深邃的黑眸直直望著她,仿佛想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你該保護的是你爹及文府,不是我。」她想起兩家根深柢固的仇恨,是永遠也解不開的。
「不!我最該保護的人是你,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沒有你,我的生命便不再有意義。我爹那里,我會說服他,讓他接受你,他對你的成見其實不深,只要我們一起努力,一定可以取得他的諒解。」他溫聲勸說。
佟陌桑的內心逐漸動搖起來。
「萬一他不諒解,始終不肯接納我呢?」她仍然心存疑惑與不安。
「到時候,我就帶你遠走高飛。」他不加思索的回答。
他的心里已經打定主意,要與她廝守一輩子。
「你不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佟陌桑太了解他的為人了。
文仲爵握住她的手,溫聲道︰「我也相信,你會願意跟我一起努力,化解夏家及文家的仇怨。陌桑,你會回到我身邊嗎?」
縱使內心有點忐忑,但他的眼神仍然堅定而執著。
佟陌桑一方面被他篤定的神情所說服,一方面也想再努力一次,不想輕易的放棄。
她猶豫了片刻,才緩緩的點頭。「好,我願意再跟你一起努力,化解兩家的仇恨。」
過去的風風雨雨,就讓它隨風而逝吧!
文仲爵輕輕的吻住她的紅唇,將所有的繾綣柔情及濃情密意,化為深情一吻。
有了她,他的生命就變得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