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雲水望著街道對面的夜店,直視良久,始終躊躇不前。對街的夜店出入份子復雜,每個進出客人打扮得既怪異又另類,而門口兩位黑人保鑣,壯碩的肌肉一塊一塊像是石頭打造一般結實懾人,只差沒在額上蓋個「危險」二字昭告天下。
那是一個她從未涉足過的世界,里頭的人絕非善類,她實在不想進去……
她不安地推了推臉上的眼鏡,不自覺地抓緊身上的外套,因為害怕而轉身離開,但下一秒,她立刻感到呼吸困難,每走一步,脖子上的痛苦就加深。
「別這樣……」她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正掐著她的脖子。
走到第五步,她已冷汗涔涔,臉色發白,最後還是投降了。
她緊握著拳,慢慢走回來,站在剛才的位置上,脖子上的緊繃感也消失了,上頭隱約見著一雙女人的紅手印。
冥雲水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地閉上眼,微顫的手緩緩摘下眼鏡,當鼓起勇氣再度睜開眼時,她仍然禁不住倒抽了口冷氣。
前方出現了一個穿著紫黑色和服的女人,眼神充滿了濃烈的怨恨,冥雲水盡量忽視她殘缺不全的身影及懾人的死狀,但月復內的嗯心感依然強烈襲來,寒意直穿透她的心。
她強撐著不被暈眩和嗯心感擊倒,之所以從台灣來到日本,就是因為這死不瞑目的女人纏著她,強烈地要她來日本一趟。
許多事情是相對的,她感應得到鬼,鬼也感應得到她,所以才會老是招來一些漂泊的鬼魂跟著她,這個和服女人就是在一個月前纏上她的。
她憑感覺跟鬼溝通,感覺到,這女人要她走進這家夜店。
「妳一定要我進去,是嗎?」冥雲水語氣憤恨,卻無能為力。
巴服女人露出半張雪白的容顏,嫣紅若鮮血般的唇似有若無地勾著詭魅的笑意,似是回答她的話。
「如果我進去,妳是不是就不會再纏著我了?」
巴服女人始終勾彎著唇,沒任何表示。
冥雲水夜夜受到這和服女人的糾纏,身體因為鬼魂陰氣的影嫌邙越來越虛弱,胸口的沈窒感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再拖下去,恐怕命都沒了。
「好吧,看來我是沒得選擇了。」她嘆了口氣,無奈走向那家夜店,而日本和服女子也緊緊跟隨在後。
震耳欲聾的音樂及吵雜的人聲,讓她甫一進門立刻感到暈眩,混亂的氛圍籠罩住她,將她卷入另一個瘋狂的世界。
重低音喇叭震著耳膜,刺鼻的煙味以及奇裝異服的男男女女,處在這種環境里,對她而言是一大酷刑。
坐到PUB吧台前,看著各類調酒的menu,她最後點了一杯果汁。
「小姐,一個人嗎?」很快的,搭訕者找上了門,一名男子佔據她旁邊的位子。
冥雲水看向對方,這男人頭發五顏六色,臉上能穿洞的地方都沒有放過,光是兩只耳朵就各穿了好幾個耳洞,叮叮當當地掛滿了耳環,黑色T恤上是一個骷髏頭的圖案,眉飛色舞的雙眼,閃著釣馬子的挑逗光芒。
「不是。」她態度放冷,不理會穿耳環的男人,希望對方能識趣地離開。
「女孩子不該一個人來這里,尤其像妳這種看起來很單純的女孩,到這種地方很容易被壞人騙哩。」
你別騙我就阿彌陀佛了。「謝謝你的關心,我會注意。」
「我是說真的,像妳這麼美又有氣質的女孩,實在不適合這里,這樣好了,如果妳想釣凱子的話,找我就對了,我是個很好的對象。」
冥雲水自顧自地喝著飲料,實在沒空搭理這個無聊男子,她還在等待和服女子的下一個指示,若和服女人不答應,她也無法離開這家店。
她才轉開臉,便發現和服女人有了動作,指著一個地方。
冥雲水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是二樓的專區,在那里,每個男人都長得凶神惡煞,一看便知是危險份子,而且每個男人都摟著火辣的女人,彼此擁抱撫模和激吻,做著下流又情色的事。
她臉色微微泛白,明白了和服女子的意思,禁不住月兌口而出。「我不要上二樓。」
「什麼?」穿耳環的男子問。
冥雲水沒空回答他,因為她又感到呼吸困難了,和服女子正憤怒地掐著她的脖子。
「二樓?妳是想找歐尼?妳認識他?」
「誰是……歐尼?」
「就是二樓坐在中間的男人,妳該不會是歐尼的女人吧?」耳環男子不太甘願地問,這麼美的女人,若是的話就太可惜了,因為他不敢動歐尼的女人。
「我不是。」她模著喉嚨,寧可承受痛苦,也不要去找和服女人所指的那個男人,因為她有不好的預感,直覺去了,就走不出這間夜店了。
耳環男子听了心下暗喜,充滿的眼底閃著邪念,歐尼是關東地盤的頭頭,他可惹不起,既然她和歐尼無關,那麼在歐尼發現她之前,他得先下手為強,采下這朵花!
「妳臉色很蒼白,不舒服嗎?」
「我沒事,不用管我。」
耳環男子挑眉,這女人說不定有吸毒的習慣,八成是毒癮犯了,這樣正好,有機可乘。
「妳看起來喉嚨似乎不舒服,來來來,喝杯飲料。」
她想拒絕,但是受制于和服女子,沒什麼力氣,硬是被耳環男子端近的杯子灌了幾口果汁。
幾口下肚後,大約過了幾分鐘,她開始覺得頭暈目眩,正疑惑不應該這樣的,她點的是果汁,不是酒,就算是酒,也不可能喝幾口就醉,很快的,她瞪向耳環男子,瞧見了他邪惡的笑容。
她恍然大悟,卻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便趴倒在桌上,失去意識。
「嘿嘿,太好了。」男子露出婬笑,這可是他有史以來釣到最可口的一只羔羊,今晚他可以大大地享用美味的一餐了。
夜店里,每個人都很high,誰喝醉了、誰打架鬧事,根本沒人管,這讓男子方便不少,成功迷昏了這個美麗的女人,正打算抱她到無人的地方逞其獸欲時,萬萬想不到那原本閉上的眼楮,竟突然睜開了!
男子呆愕住,動作也停了,本該昏迷的女人突然醒了,並且一直盯著他,除了驚訝之外,他感到一股透心涼的寒意。
「呃……怎麼可能?妳……妳……」男子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何現在的她有一種妖媚的感覺,與適才判若兩人,而且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盯得他全身發毛。
冥雲水緩緩坐起,神情不再是清麗單純的十九歲少女,反而成熟冶艷.散發著一股妖媚氣息。
在她冰冷的瞪視下,耳環男子不自覺地放開了她,她則轉頭瞧向二樓,盯著那個坐在沙發正中央左擁右抱的男子,眉心緊擰,瞧瞧自己包得像粽子的衣服,下一瞬間就把外套月兌掉,無視于瞠目結舌的耳環男子,扒開胸前幾顆扣子,露出半個豐勻美胸。
接著,她將襯衫的衣角綁了個結,露出漂亮的小骯,並突然伸手模向耳環男子的褲袋,拿出一把瑞士刀,繼續在男子呆愕的目光下,將身上保守的長裙割開,用力一撕,成了火辣的迷你裙,露出修長養眼的雙腿。
然後,她挑開了發帶,任由長發垂散,當場由原先的清靈美少女,變成了性感冶艷的成熟女子。
最後,她朝二樓走去,完全不理會背後那個傻掉的男人。
******bbscn***
「東方老大,您終于來了,歐尼那家伙現在正在這家PUB里。」一名日本小憋子,瞧見東方煜來了,立刻從暗巷竄出,來到老大跟前報告,獐頭鼠目地陪著討好的笑容。
猛地,小憋子的衣襟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高高揪起,兩只腳離地地懸在空中。
「你確定,沒騙我吧?」深沈的語氣,如暗夜響起的獅吼。
「東東東方老大——我哪有那個膽啊,誰人都曉得,寧去騙地府閻王,也別騙您呀!」
炯亮的眸子看著對方,只是一個犀利的眼神,就把對方嚇得直打哆嗦。
「你知道就好。」手一放,小憋子痛呼一聲,人跌了個四腳朝天,開花,但哪里開花都好,只要腦袋不開花就行了。
「那……東方老大,事先說好要給我的好處……嘿嘿。」小憋子才開口,一疊萬把塊的日幣亮到面前,瞧得他眼珠子都快飛出去了。「謝謝!謝謝東方老大!」
拿了好處後,小憋子眉飛色舞地溜得不見人影。
打發線人離開後,東方煜對身後的手下道︰「按照計劃,阿杰,你去堵前門。」
「是!老大!」說中文的大塊頭男子立刻依令離去。
「羅勃,你負責側門和後門。」
「沒問題!老大!」用英文回答的光頭洋人也立刻遵命。
「鬼冢,跟我進去。」
「是,老大!」操日文的刀疤男子,恭敬地向主人應答。
東方煜露出邪惡陰冷的表情。「開始打獵了。」
老大一聲令下後,大伙兒各自帶開,準備展開獵捕行動,而東方煜和手下鬼冢,則直闖龍潭虎穴。
他們要找的人,正是台灣警方通緝的毒品走私者,綽號叫歐尼,因為得罪了其它黑道而逃亡日本。如果能抓到他帶回台灣,可以分到好幾筆獎金,是一只肥得不能再肥的獵物。
值錢的肥豐,東方煜當然要親自出馬,從台灣一路追蹤到日本。
唉一進門,他看似隨興慵懶,但銳利的視線隨處一掃,一眼就能瞧出哪個人有問題。
眼角余光掃到一個人,混在人群里,正試圖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
東方煜抄起腰間的小刀,往空中晃了一圈,握住刀柄,下手毫不留情地往那人的丟去,當成在玩人肉飛鏢。
「噢!」那人哀嚎一聲,往前趴倒,可惜現場噪音太大,根本沒人听到,也沒人注意,在這里,有人醉倒或滋事打架,都是很正常的。
刀子插入,死不了,卻會痛得哭爹喊娘.要逃都很難。
東方煜單手拎起對方的領子,舉在半空中,劈頭就問︰「歐尼在哪?」
「什麼歐尼?我不知——啊呀呀呀!懊痛啊!」
「既然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我就跑?還有,我最討厭男人戴耳環,尤其是一次戴六個,他女乃女乃的娘娘腔!」東方煜把玩著一只直接從對方耳朵上拔下來的血淋淋的圈環,上頭還沾了血肉。
他把耳環丟開,再問︰「歐尼在哪?」
「我不懂你說什!哇哇哇!」這次,男子叫得比前一次還大聲,因為上的刀子更深入了一公分,而握住刀柄的,正是東方煜的手。
「回答我的問題,不要廢話。」
「我跟你!無怨無仇!為什麼!」
「怪就怪在你通風報信的舉動太明顯,讓我想不注意你都難,說,歐尼在那?」
男子面色扭曲,汗如雨下,緊閉的唇固執地不肯就範。
「不說?好。」
上的刀子毫無預警地拔起,又毫無預警地插回去,沒讓血噴出太多,卻會讓人痛到靈魂出竅。
「歐尼在哪?」東方煜的語氣依然不帶任何情緒。
相較于他的輕松自若,對方卻是臉色慘白,開始口吐白沫,痛得開不了口,只能用手顫抖地指著二樓。
「搜他身,找到毒品就泡水丟掉,免得拿去害人。」東方煜把人扔給後頭的鬼冢,便雙手插著口袋往二樓走去。
可想而知,往二樓的這一段路,會有多少阻礙和擋路的路障。
當前頭出現五名大漢時,東方煜依然循著自己的速度往前,姿態從容,旁若無人。
「喂!這里是私人地方,不能上來!要喝酒跳舞,到樓下去!」
他听若罔聞,開始動動自己的指關節,準備干活。
「喂!你是聾子嗎?」
其中一名大漢上前要推他,卻連他一根毛發都沒踫到,便被他快速的出拳給打得齒落鼻歪。其它人見狀立即抄家伙,然而不過才一有動作,便立刻被揮來的鐵拳和掃來的腿給打得暈頭轉向。
不一會兒工夫.東方煜已經速戰速決,把這些礙事的嘍給打得落花流水,大腳一提,把包廂的門毫不費力地跩開。
他一進門,立即閃開前方連發射來的五顆子彈,很驚險,但不費功夫,這種陣仗他司空見慣,早有心理準備,小case。
歐尼凶狠地拿槍指著東方煜,他光著上半身,下半身只剩一條短褲,而旁邊的沙發上則躺著一個女人,看樣子正打算「辦事」,卻被破壞了好事;顯然他連在辦事時,也槍不離身。
東方煜大方地坐在門邊的木椅上,與歐尼面對面,神態悠閑,因為心中明白,連續開了五槍都落空後,歐尼不會笨得浪費最後一顆子彈。
「東方煜,你來干什麼?」歐尼臉色陰沈地問。
東方煜咧開邪笑,一排牙齒晶光閃閃.「現在台灣最紅的就你歐尼老大了,黑道出價要你半條命,另外半條白道要,這種撈錢的機會,你想我會放棄,讓給其它人嗎?」
「你要多少,我給你。」
「放心,不是要你的命,兩條腿和兩只胳臂而已。」他語氣輕松的說著殘忍的話,像在市場買賣殺價一般,咧開了閻王取命的冷笑,意思很明白,拿半條命來就有得商量。
歐尼神情緊繃,要他束手就擒門都沒有,但他深知東方煜的厲害,這人專跟牛鬼蛇神打交道,黑白兩道都敬畏他三分,是個比流氓還霸道,比警察還凶猛的偵探,被他找上,要月兌逃的機會幾乎等于零。
此時鬼冢也跟上來了,對東方老大恭敬報告。「外頭的都解決了,這是搜到的東西。」
一小包塑料袋呈到東方煜面前,里頭裝著一些可疑的藥丸。
東方煜仔細瞧著,犀利冷沈的視線對上歐尼。「除了賣白粉,你還兼差賣迷藥?」他曉得這里的店員,大部分是歐尼的手下。
無毒不丈夫,歐尼沒得選擇,索性心一狠,一把抓來沙發上的女人擋在前面當墊背,槍口指著她的頭。
「你敢妄動,我就殺了這個女人!」
東方煜自始至終都吊兒郎當,打人當健身,踹人當踢足球,打打殺殺、槍林彈雨是家常便飯,對他來說,流血跟流汗一樣正常,傷疤跟刺青一樣爽快,總而言之,寧可活在刺激當中,也不願無聊到死。
然而,他慵懶的掃了歐尼抓來當替死鬼的女人一眼後,冷然的雙眸閃過一絲光芒,是她!櫻花樹下那個謎般的女人……
「哇……那妞兒可真正點……」連鬼冢都忍不住驚嘆。
相信任何男人見了都會深感可惜,歐尼所抓住的女人身子雖單薄,但該有肉的地方絕對不少,身上只罩著一件襯衫,玲瓏曲線若隱若現,反而有股性威的神秘之美,雖然被人用槍指著頭,但這女人臉上沒有任何可稱之為「害怕」的表情,只有嫵媚動人的艷麗,依然美得令人屏息。
東方煜瞧了她一眼,便移開目光,冷漠的態度高深莫測,教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拿出一根煙咬在嘴里,泰然自若地點燃,呼出一圈又一圈的雲霧,冷嘲道——
「你可知道為何人家找上我來抓你?因為我不接受威脅,在我眼里只有獵物,其他人的命跟我無關。」
「別以為我不敢殺她!」
歐尼的槍口緊緊抵住她白皙的頸子,表面上大肆放狠話,骨子里其實怕得要死,只因素聞東方煜下手從不留情,他隨手以現成的人質當盾牌,期望對方在開槍之前稍有顧己心,那麼他就有月兌逃的機會了。只不過可惜了這麼美的妞兒,難得有女人對自己投懷送抱,尚未吃到,就得白白送給閻王了。
東方煜仍是抽著煙,一口接一口,表現得越是閑適慵懶,越給人無形的壓迫感。
「外面都是我的人,你逃不了,自己投降,我可以給你特別優待,子彈打偏一點,四肢不會殘廢,以後還可以用。」
一旁的鬼冢不禁訝異,跟老大這麼久,何時見他這麼好心大放送過?
這種優待,今日算是開了先例了,老大這麼做……是想救那個女人?
「我要全身而退!」
「不可能。」
「那就沒得商量!」
「你會後悔。」
「你不退開,我就殺了她!」歐尼露出同歸于盡的凶狠表情。
東方煜再度往空中吐了個煙圈,淡道︰「請便。」
啦——子彈上鏜的聲音響亮清楚,顯示出他歐尼也是說到做到的狠角色,寧死拖一個走,也不願束手就擒。
一道驚心動魄的槍響,揭開談判破裂的序幕,同時,也結束了這場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