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啦!
把手伸進水槽里,冰淇淋很粘膩,真一從雙手到臂彎,反復沖洗了好一陣,才徹底洗掉了那種黏滑的觸感。
必上水籠頭後,心情也平靜了下來,除了嗒嗒地,從手指上滑落到方磚地上的輕微水滴聲,周圍還真是一點聲嫌詡沒有。
「紙巾……嗯?在這。」不過這也是正常的,誰會在晚上使用男洗手間呢?這里可是女子學校,這唯一的一間男洗手間,也只是為了方便訪客,以及極少數的男教師而設置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使用的人實在太少,還是為了避嫌,這個洗手間的位置有夠偏僻的,要不是剛才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一位女巡邏員,真一還真不知道在電梯的後面,還有這樣一間男廁所。
不過不愧是貴族學校,從洗手液、紙巾到烘干機什麼的一應俱全,只是處于這個洗手間的位置,既看不到前面的教室,也看不見後面的大教室,還真是角落地帶。
真一抬頭看著牆上的鏡子,昏暗的燈光下,它照出他身後敞開的洗手間門,門外就是一堵灰白色的弧形牆壁,兩邊延伸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也許是角度的關系,他有種牆壁隨時會擠壓過來,把門口堵死的錯覺。
下意識很快擦干了手,把紙巾扔進洗手台下的廢紙簍,真一急著離開的時候,突然愣住了!
嗒嗒、滴嗒!
滴水的聲音十分清晰,可是他的手已經擦干了啊!那富有節奏的水滴聲,讓真一有些弄不清聲音是來自沒有擰緊的水龍頭,還是別的地方?
彬者說是在他轉身的時候,某個地方才開始漏水?
「喂,別什麼時候都來纏我啊。」真一惶惶不安地移動了一下腳步,突然發現腳下的防滑地毯已經吸滿了水,發出了噗嗤的響聲,剛才走進來的時候,明明還是干的,那麼說,是在他洗手的時候,有個地方在漏水,並且水淌過來了嗎?
順著地磚上瑩瑩發亮的痕跡,真一點點地看過去,水流不算小,從最里面的一間廁格里流出來。
這里總共也只有四間廁格,紅色的門都是敞開的,惟有最後一間是半開半閉的,水就是從那里流淌出來的。
有可能只是抽水馬桶的水箱壞了,水從水管里流了出來,真一這麼想到,他完全可以無視地走開,但是現在一定沒有水管工人來修理吧?這樣流下去,很快會漫延到走廊上。
這樣想著,真一就走了過去。
在推開門的瞬間,真一有種想要問,「請問有沒有人在?」的沖動,為什麼會覺得有人在呢?真一很緊張!
焙緩地推開門,真一就被一顆頭顱嚇了一大跳,定楮一看,才發現那蓬亂如人類頭發的東西,不過是倒豎起來的棉織拖把而已。
「呼!是誰這樣亂放東西啊?」長長地嘆了口氣,真一環視了一圈,這里與其說是廁所,更像雜物間,馬桶蓋上堆放著完整的衛生卷紙,一直堆到水箱蓋上,角落里放著兩個塑膠桶,幾張被水浸透了的廢報紙,堵住了排水孔。
「這間洗手間那麼小,也難怪清潔工會佔用一間廁格來放東西了。」真一轉念想道,他彎腰檢查了一下水箱,問題不大,擰緊底端松開的水管接口就好了。
「只要清理掉報紙,下水道也就會通了吧。」修理好水箱後,真一又看著堵塞得嚴重的下水口,那里除了破碎的報紙外,還有一些從拖把上掉下來的布條,他蹲,開始疏通起來。
「好髒,不會有人偷懶在這里清洗拖把了吧?」一張張的報紙被泡得太軟了,一撈就成了紙漿,真一用手指摳出一堆後,甩了甩手,可是那些黑一塊紅一塊的紙糊怎麼也甩不掉。
懊象有了生命一樣的粘在了真一的手指上,但他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因為下水口「咕嚕」地冒了幾個泡,似乎快要通暢了,于是又埋頭干了起來。
「唔!」在一股惡臭沖上來的同時,水灘也打著轉兒地流了下去,真一已經是滿頭冒汗了,他抬頭一看旁邊的水桶,快存了半桶的垃圾。
「到底是些什麼呀?」真一又揉搓了一下手,粘糊糊的,但是和那種冰淇淋的黏度不同,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存在紙糊里,但是湊近看的時候,除了那股令人頭昏的臭氣,什麼都看不見。
真一放棄一樣地站了起來,然後去洗臉池沖洗,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的背後一陣寒冷,可是又不知道那種恐懼從何而來。
他本能地從鏡子里再度看了一下那第四間的廁格,盯了片刻,也沒有任何地不妥,深深地吸了口氣,很快地清洗干淨雙手後,離開了洗手間。
然而,就在真一離開,並順手關上洗手間的門後,第四格廁門緩緩地開合起來,就像蕩秋千時發出地吱嘎吱嘎地噪音,轟隆隆!一番沖水的聲音,積水又滿了起來,緊接著砰地一聲,廁格的門猛地關閉了……
***
穿過筆直的走廊,澄澈的月光從一排排的窗戶里透射進來,那種水色的光明,讓真一暫時忘記了剛才那種莫名的恐懼感,他看著清晰的班級牌號,找回了他要待上一整晚的教室——A-4班。
貶在這麼多間教室中選中這里,是因為一樓比較方便,而青鸞也留下來,是覺得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他是高僧,又是講經師的身份,能得到青鸞的鼎力協助,校長自然很高興,只有真一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川崎千代子和一隊七人的女巡邏員,听說她們其中還有做過職業摔跤手的,一起住在靠近樓梯口的A-1班教室,要是發生什麼無法控制的事情,逃起來也快點,這是真一替她們選擇這個教室的原因。
「我進來了。」盡避有千百個不願意和青鸞共處一室,但真一在拉開教室門的時候,還是保持著基本的禮貌。
「你好慢啊,我們什麼事情都做完了。」川崎千代子坐在課桌上,雙腳踩著椅子,那張墨綠色的面膜,讓她燦爛的笑臉看上去就好比綠巨人一樣地悚人,但是真一知道她並沒有喝醉,這幾瓶啤酒對她來說,只是飲料。
「什麼什麼事情?」真一走了進去,在川崎千代子回答前,他就看到了那攤開了的橘紅色睡袋,「你幫他鋪好的嗎?」
「是啊,能為青鸞大人做事,我是相當的榮幸哦。」川崎千代子笑道,一旁的青鸞也是微微地一笑。
「嗯……?」真一看著似乎很柔軟又溫暖的棉織睡袋,很快就知道哪里不同了,雖然顏色是一樣的,但是青鸞的睡袋足有自己的兩倍大,樣式就像一張大信封,首尾都很寬闊,西崇雅子偏心到連睡袋都為他準備豪華版的?
「我要睡覺了,你們慢慢吃吧。」不過這也不關我的事,真一又看了眼差不多都底朝天的零食盒子後,繞過課桌排起來的方陣,走向自己休息的那塊空地。
「時間不早了,我也要走了。」川崎千代子跳下了課桌,在出去的時候,她又回頭道,「你們好好休息哦!才有干勁捉鬼!」
在川崎千代子關門離開時,真一本打算道聲晚安的,但是他不由地愣住了,低頭看著原本放著睡袋的地方,現在除了一盞應急燈和水瓶外,睡袋不翼而飛?
「川崎小姐說,同一款的睡袋都有左右拉鏈,可以拼合成一張雙人睡袋,真一你不覺得這樣更舒適嗎?」青鸞說道,解釋了睡袋的去向。
呲!
空氣里頓時涌起一股異常凶猛的熱流,就好象汽油之類的東西被點燃後,熊熊燃燒起來一樣,砰!清酒瓷瓶裂開了,還未喝完的酒瞬間被蒸發干淨,青鸞封住了真一針對他的攻擊,所以毫發無傷。
不過氣歸氣,真一這次還是很有理智的,他沒有真的放出火焰,只是身體自發彈出的氣波而已,他很快收住了暴走的靈力,怒瞪著青鸞,「一點也不舒適!!你馬上給我拆開來!不然我燒了它們!」
真一的眼角都吊了起來,這個齜睚咧嘴的樣子,和川崎千代子的恐怖面膜有的一比。
「我拒絕。」青鸞優雅地月兌下黑色西服,輕快地道,「這樣會浪費川崎小姐的好意。」
「還不是你叫她這麼做的?!」你這變態還在裝蒜!真一更惱火了。
「你誤會了,我只是讓她把睡袋鋪得盡量舒服點,水泥地太硬了,還有,真一,睡袋可是學校的公共財物,你可不能隨便燒掉它們。」青鸞抑揚頓挫地聲音,一下子就掐住了真一的弱點。
真一就是那種正義感十足,又很守規矩的家伙。
「你那麼想死嗎?!」雖說火焰沒有效果,但是拳腳還是派得上用場的,真一捏得拳頭咯咯地響。
青鸞已經拿下了鑽石做的領帶夾,然後松開白格花紋的真絲領帶,他斜睨了眼真一,似乎在笑。
「媽的!你那是什麼表情?」真一很不爽地吼道。
「次次都被我壓在身下為所欲為的人,還敢在這里叫囂,真一,我該說你實在是遲鈍得可愛呢?還是你在故意引起我的?」青鸞低沉地說道,並把解下來的領帶擱在一旁的椅背上。
——匡磴!
一張課桌被一股強大的蠻力高舉在了空中,真一的兩眼簇著怒火,隨時都會扔課桌出去,目標自然是那一臉怡然地解著袖扣的青鸞。
「太可惡了!這個變態和尚!我要砸扁你,拆穿你的假面具!」真一怒氣沖天的腦袋里不停地回蕩著這些話。
因為旁人在場的時候,青鸞就會擺出一副高高在上,又舉止優雅的住持模樣來,實際上卻是個愛對同性出手的色魔!
「不過真一,今晚會很忙,所以我不會對你做些什麼的。」在真一快要擲桌子的時候,青鸞幽然地說道。
「什麼?!」
「今晚的這種夜色,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青鸞輕嘆道,就算不看窗外的夜空,也可以感受到月光就像水銀一樣皎潔,烏雲退散開了,滿月顯得耀眼無比,真一不知不覺地放下課桌,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月亮。
「你知道什麼?」真一問道。
「在本來就大凶的地方建了女子學校,不僅有地縛靈出沒,天上還有血色的圓月,」青鸞沉吟了一下,「我覺得會有很糟糕的事情發生,而最最糟糕的事情是……你出現在這里。」
「什麼意思?!」真一瞪著他!
「打個比方,就像一群發情的公貓突然遇上了一只很對胃口的母貓,今晚必定會熱鬧非凡。」
「等等!」真一皺著眉頭打斷道,「你以前說過,我的靈能力尚未覺醒,所以對那些厲鬼來說,吞噬我之後,可以讓它們變得無比強大,所以我才會時不時地招惹到那東西,但是什麼叫‘很對胃口的母貓’?!」
「因為那是歷經好幾百年,才能踫到的‘珍品’啊,真一,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是多麼美味嗎?」青鸞說到這里,凝視著真一,那種眼神讓真一渾身發燙。
而且青鸞一點也不介意在真一面前月兌衣服,在交談的時候,他已經解開了襯衫全部的扣子,西褲上的黑皮帶也拿了下來。
他有著一百九十公分的頎長身材,而且很健碩,是那種穿上衣服覺得很儒雅,實際上很強壯的男人。
憊有由于他是僧侶的特殊身份,總給人一種禁欲般的……性感,這點是最讓真一抓狂的,昨晚自慰的時候,就是想到這個才……!
真一心髒怦怦地狂跳著,怕被察覺到什麼一樣地,避開了青鸞的視線。
「我先睡了,你要待在那里也沒關系。」青鸞像是沒有注意到真一緋紅的臉色,打開睡袋,逕自躺了進去。
真一看見他背對著這邊,側躺著,正想坐下來的時候,又听到青鸞用一種捉模不定的聲音說道,「不過我建議你換個位置,你坐的方向是大凶位,而且太靠近角落,如果有人突然拍你兩下肩膀,可別回頭哦,那是鬼婆婆,她的手腐爛又發臭,一般都在教室里活動。」
「鬼才會信你,而且就算有什麼爛手出現,我也會立即燒掉……」
「來不及的,你一回頭,就會被剁掉腦袋。」
「什麼?!」真一跳了起來,走了幾步,青鸞又喃喃地道,「要是跟在你身後的鬼倒還好,當你覺得有什麼東西盯著你後腦的時候,只要說聲‘請先走’,那它就會超過你……」
「……?!」真一原本還打算靠來回走動,來驅散不知是何時聚攏來的寒意,被青鸞這麼一說,根本就不得動彈了。
「喂!哪里有你說的有這麼多鬼!」真一的聲音有點發顫,是因為青鸞突然沉默了,不會這麼快就睡著了吧?
吞了口唾沫,真一盯著青鸞那邊,但是課桌阻斷了月光,太黑了,不知道他是真的睡了,還是故意嚇唬他而不出聲。
比起早些時候一陣陣席卷雲團的強風,現在的只能算是微風徐徐了,窗簾不時地抖動一下,但是吹到身上的感覺似乎更陰冷了。
真一沒來由地連打了兩下寒顫,月色很澄澈是沒錯,但總顯得慘白,順著月光,他看到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就像一尊隨時會傾倒的雕像,腦袋和脖子看上去都很薄弱,似乎會斷掉的樣子……!
無聲又迅捷地繞過一排排課桌,來到那看上去很溫暖的睡袋前,真一還是猶豫了一下。
青鸞依然背對著他側躺著,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只是睡我的那半,如果你敢逾界,我一定不會饒了你!」不管青鸞有沒有睡著,真一都這樣警告道,而且讓青鸞霸佔兩張睡袋也太便宜他了。
沒有月兌衣服,真一就這樣壓在睡袋上面,也限制了青鸞的行動力,在臉孔和四肢同柔軟的睡袋親密地接觸後,一陣濃濃地倦意也席卷了上來。
「唔?」不是真的要睡覺才躺下來的,為了克制住困意,真一打開手機,一看才八點半,玩會兒接龍游戲吧。
拇指正按著Start,開始游戲畫面時,旁邊的青鸞突然翻了個身,然後一條胳膊刷地伸了出來,那只手就蓋住了真一的手機屏。
「喂!你干什麼?!」第一個反應就是揮開他的大手,因為不單是手機,連自己的手都被緊握住了,他掙扎了幾下,還抬腳踹了一下,可是非但沒有掙月兌,兩個人反貼得更近了!
「太亮,而且吵人。」從背後傳來青鸞的聲音,那種帶著一絲傲慢,及細微甜蜜感的嗓音,強烈地震動著真一的耳膜,如果說什麼聲音可以一下子射穿心髒,就是此刻听到的聲音。
「胡說!我已經關閉了音頻!這麼點藍光算什麼太亮?!」真一控制不住音量一樣地咆哮道,他覺得好熱,被這樣從背後抱著,連大氣都不敢喘。
「既然躺下來了,就老實點睡覺。」青鸞的頭低了下來,真一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踫到自己的耳朵,說不上不愉快,但絕對刺激著他的神經。
「你放開……!」真一使勁想抽出手臂,但是青鸞索性奪下了他的手機,扔在了一旁,又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
「如果你那麼想做些會發出聲響的動作,我會滿足你,讓你做些不同的‘運動’。」青鸞低沉地道,那語氣並不是在說笑。
真一的身體立刻變得僵硬,只有被青鸞抓住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對,听話就好。」青鸞在他耳邊低嚀道。
「哼,你就不怕睡過頭,被鬼吃掉!」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和自尊,真一忿忿不平地說道。
「我設了結界。」青鸞說著,松開了真一的手,轉而摟緊他的腰,「快點睡,以免我改變主意。」
一瞬間,真一想問他是什麼主意,不過還是打消了念頭,總之不會是好事情。
青鸞抱著他,氣息逐漸地平穩下來,真一比起剛才更加不想睡覺了,他胡思亂想著,從無聊的哲學理論作業,到攀岩社的訓練項目,還有隔壁鄰居的胖貓,總之只要不想著自己正被青鸞抱著就好。
所以到了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幾點睡著的。
夢境,虛幻,感覺卻那樣的真實……
從中島車站到「不滅」事務所有一段千米長的上坡路,現在逃詡黑了,不趕快走的話,就要錯過準備晚餐的時間了。
鋪著黑色柏油的路很長,不亞于登山,听說百多年前這里還是一片密林,只有做木材生意的村民居住,後來被源賴氏家族買下,在昭和時期開闢為歐式住宅區,一時間地價猛漲,現在這樣的建築依然保留著,但是三分之二都有翻新重建。
「不滅」事務所是這片高級住宅區里地勢最高,最古老,面積也最大的別墅,它沒有經過修繕,很多房間無人居住,花園里聳立著落滿樹葉的羅馬噴泉,看上去既詭秘又蕭條,可是對真一來說,這是他唯一能回去的地方。
「我回來了!」打開鐵門,一路小跑過花園,因為源賴忍一直待在家中,所以玄關的門也就從來沒有反鎖過,握著螺旋紋的黃銅把手,真一一邊急切地打著招呼,一邊推開了大門。
「——啊?!」一陣強烈的白光猛地刺了過來,眼楮好痛,雙手立刻反射性地護住了臉,等好不容易適應過來了,卻愕然地發現自己站在一間白色的房間里。
完全陌生的環境,天花板、牆壁和地面全都是雪白色的,只有房間中央的男人有一點別的顏色,他的頭發是耀眼的金色,皮膚很白,還戴著一副無邊框的眼鏡。
不知是否因為距離較遠的緣故,真一始終看不清楚男人的樣子,他走前一步,剛想問話——
「今天怎麼回來得怎麼晚呢?」男人卻搶先開口了,明明是第一次听到這個低沉的聲音,卻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面對著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忽然,有個小小的聲音出現在身體旁邊。
「在姐姐……那里。」是個小男孩,六、七歲大,頭低垂著,看不清他的樣子。
「這樣啊,又去麻煩姐姐了嗎?」男人的頭微傾了一下,似乎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不……並沒有……」仍舊是怯聲怯氣的稚女敕嗓音,男孩的頭更低了,他穿著一件白色汗衫,一條繡著棕熊的藍色牛仔褲,柔軟的黑發長長地垂在白皙的脖子上,要不是一身男孩的打扮,一定會被人誤會為是女孩。
「你很喜歡姐姐吧?」男人推了推臉上的眼鏡,鏡片很薄,真一懷疑那是不是平光眼鏡,鏡架也是陶瓷白,襯托出他的金發。
「嗯。」這次男孩沒有猶豫,他點了點頭,雙手不覺握成了小拳。
「呵呵,少見的坦率呢。」男人笑了,柔和的聲音似乎撫慰了男孩的緊張,他伸出了手來,
「算了,不過下次不可以這麼晚回來哦,把門關好,過來吧。
因為男人說了關門,所以真一也不覺回頭看去,結果卻愕然地看到一堵固若金湯的欄桿牆,就像監獄那樣,粗鐵的欄桿焊接得十分緊密,在欄桿外的白色走廊上,還裝著一部黑色的監控攝像機。
砰地一聲,男孩動作熟練地關上了鐵門,然後噠噠噠地跑向金發男子。
「好孩子。」男人稱贊地道,小男孩似乎想要去抓男人的手,但是猶豫了一下,于是男人輕輕地握住了他的小手。
「走吧。」男人對小男孩微微一笑,男孩也很乖巧地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男人溫柔的舉動,尤其是他低頭握住小男孩手的姿勢,真一有種自己也被輕輕握住的感覺,右手暖呼呼的,可是內心感覺依舊冰冷。
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他們又要去哪里?真一覺得他們看不到,或者說是感覺不到他的存在,這個房間似乎沒有盡頭,到處都是晃眼的白色。
「那是……?」小男孩的牛仔褲口袋里塞著條白色手帕,不小心掉了出來,但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
真一立刻追了過去,撿起手帕,小小的很可愛,右下角還繡著花紋……
「嗯?」他抬頭的時候,突然發現小男孩已經來到自己跟前,稍稍嚇了一跳,他友好地遞出手帕,「給你。」
「不是我的。」小男孩搖了搖頭,他好象很怕生,頭一直低低的,只看見漆黑發亮的頭發,和小巧白皙的下巴。
「可是,這是你剛才掉……」真一不明白,男孩突然抬起頭來,「不是我的,是你的。」
別紅色的瞳孔!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眼楮,真一大吃一驚,突然感覺雙手黏糊糊地,很熱,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雙手,包括那手帕都染滿了血!
真一猛地把手帕丟掉,但是卻有更多的血滴滴嗒嗒地沿手肘流淌下來,一股很濃重刺鼻的血腥,以及腐尸般惡臭味也彌漫上來,他越是驚慌地想甩掉手帕,也就越弄不下來,
「我說過那是你的東西,」男孩的眼楮眨也不眨地瞪著真一,臉上緩緩地淌下血紅色的淚水,喃喃著,「你的……我的……我們的……你逃不掉的……!」
「啊啊啊!」再也忍受不了心中急劇膨脹的痛苦,真一渾身顫抖著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