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婚禮還有一個半月──
「這件白紗禮服好美!」航空快捷一大早就如期的送來包裹,瑀曦小心翼翼地打開精美華麗的禮盒,好輕好輕地觸踫上頭輕盈夢幻般的質料。
這是每個女人的夢想……
為心愛的男人穿上這套衣服,與他共度一生……
「去穿給我看。」臧柏烈咬著她的耳垂。
「現在?」為了等包裹送達,到現在還沒有開店,不過還是捧著白紗禮服進房間,心里其實也很想快點試穿。
報了一番功夫,瑀曦終于打開房門,既緊張又期待的等待他的評鑒,線條和剪裁將她原本就豐盈的上圍襯托得更加誘人,若隱若現的讓他口干舌燥,禮服比他預料的還要合身。
「不準亂來!」她看出他眼底的火焰,身體頓時發燙。
「我保證……絕對不會亂來……」他已經低頭吻她,從小嘴一路吻到白女敕的胸口。「因為我每一次都是很認真的抱你……」
「不行,會把它弄縐了。」瑀曦好氣又好笑。
「這個很容易解決。」在縴背上滑動的大掌輕輕的拉下後頭的拉鏈,惹得她嗔惱地咕噥。
「我才剛穿上……」她嬌嗔,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這兩、三天正好是排卵期……」
他低低地笑著,嗓音因而嗄啞。「那麼今天就不要開店做生意了。」于是,抱起赤果的縴軀,大步的走向那張雙人床。
「給我一個孩子。」瑀曦把手伸向他。
臧柏烈迅速地月兌去身上的衣物,再度爬上床。「我很樂意。」
不知道消磨了多久,兩人餓到再也沒有力氣起來了。
「我到樓下拿點吃的上來。」臧柏烈隨意地套上牛仔褲,親了親她的嘴角。「你就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我很快就回來繼續。」
瑀曦的回答是抓了個枕頭丟過去。
「哈哈……」他大笑地閃過。
听到下樓的腳步聲,瑀曦撫著自己的小骯,有種奇妙的預感,自己好像真的受孕,就要當媽媽了,女人對這種事通常都會比較敏感。
在這時候,听到他放在枕邊的手機響起鈴聲,雖然兩人已經如此親密,還是不方便代替他接听,響了二十幾聲才斷掉。
待臧柏烈端了兩盤義大利面,和用烤箱加熱過的吐司夾上火腿和起司的餐點回來了。「看我特制的元氣大餐,吃完保證恢復體力。」
她白他一眼。「真會瞎掰!哪是什麼元氣大餐……對了,剛剛有人打電話給你,你要不要先回個電話?」
「八成是大偉。」先將一盤義大利面給她,其他的擱在一邊的矮幾上,然後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對方的身分,不禁怔了一下。「是我爺爺打來的。」他在台灣待了這麼久,祖父不可能問都不問。
猶豫幾秒,他還是回電了。
「爺爺,是我……」邊說邊走出房門,打算端出賴皮的功夫來應付。
遠在舊金山的臧峪昆用力地敲了敲手杖,氣得臉紅脖子粗。
「我的孫子要結婚了,我這個做爺爺的居然還要听別人說才知道……你就是這樣孝順我的嗎?」
臧柏烈苦笑一下,看來準是他那堆朋友里頭有人不小心說溜了嘴,計劃才會提前曝光。「爺爺,你先听我說……」
「我不準你娶那個女人!」他根本不听孫子的解釋。
「瑀曦是個好女人,只要爺爺見到她,一定會喜歡她……」
那一頭傳來用力的喘氣聲,情緒相當激動。「真是孽緣!你明明已經忘了她,為什麼又跟她在一起了?」
「爺爺,這應該叫緣分,雖然我忘了瑀曦,不過當我再次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對她一見鐘情,就算失憶也無法拆散我們。」
臧峪昆握著手杖的手掌,因為勃然大怒而抖個不停。「你……你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你知不知道她是誰的女兒?」
「爺爺,你不要太激動。」祖父的身體雖然一向硬朗,可是畢竟都快八十了,還是要多留意。「家里的佣人呢?身邊有沒有人在?」
「你……你……」臧峪昆捂著胸口,喘了好幾口氣,獨子的死一直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不願再去回想,沒想到還得說上第二次,上次成功阻止了,這次一定也可以,他絕對不會接受那個女人當他的孫媳婦兒。
「你難道已經忘了……你的父母當年是怎麼死的嗎?」
他不由得狐疑。「那件事我當然沒有忘記……爺爺,您還好吧?」
「當年你的父母是被一輛小濱車撞死的,那輛小濱車的駕駛就是那個姓林的女人的爸爸……這樣你想起來了嗎?你怎麼可以娶殺父仇人的女兒?」
聞言,臧柏烈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眼楮睜得好大。
「不……不可……」「能」字就這麼卡在喉嚨中,吐不出來,在這一剎那,好像有上百根針同時扎進他腦袋里,痛得他彎軀,痛得他不禁大聲申吟……
仿佛某個開關被打開,失去的記憶往回流了……
「柏烈!」在房里听到他痛苦的叫聲,瑀曦沖了出來。「頭是不是又痛了?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臧柏烈在極度痛楚中掀開眼簾,在昏倒之前,看著滿臉憂心的小女人,那份心痛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因為他終于明白一年多前為什麼要離開她,他通通想起來了……
「柏烈!」她抱住頹然倒下的高大男人,喊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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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愛你,可是我沒有愛你愛到一輩子留在這個小鎮上……我還是沒有辦法適應這里的生活……太冷清……太乏味無趣了……我真的很想念以前的生活……我真的……我沒辦法……」
瑀曦……對不起,我不忍心告訴你真相,可是我又無法忘記這麼殘酷的事實,所以只好離開你……
「為什麼?你明明說過喜歡這里的……你說過願意為我留下來……」瑀曦淚如雨下地抱著他,不讓他走。「我求求你……再試一次……好不好?」
他狠下心,掰開她的小手。「你恨我也好……我還是要走……」
「柏烈……」女人聲嘶力竭地哭喊。
臧柏烈倏地睜開眼皮,先前遺失的記憶,以及這一次來到這里的事,他都串聯上了。
「柏烈。」瑀曦哭腫了眼皮,見他醒來,這才破涕為笑。「這次你一定要把頭痛的毛病治好,別再嚇我了。」
臧柏烈望著她半晌,喉頭一梗。「這里是哪里?」
「我們在鎮上的診所里,你覺得怎麼樣?頭還痛嗎?」她焦急地問。
他見她掉下淚來,有多心痛、不舍,怎麼也沒想到還得再經歷一次……
上次他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離開她,這次還能辦得到嗎?
「別哭……」他坐起身來,撫模著她濕透的小臉,故作輕松地笑了兩聲。「你一哭,我就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了。」
瑀曦撲進他懷中,不想哭的,但就是止不住。「我不喜歡听到你這麼說……那會讓我想起你離開我的那一天……」
「我不會走的,離開過你一次,我還是回來了不是嗎?」就是因為失去記憶,他又愛上她一次,這一切像是都注定好的。教他怎麼離得開她?
「我相信……」她啜泣地點頭。
「我已經沒事了,回家吧。」臧柏烈親了親她的發頂,在這一刻做出決定,他要留下來,留在她身邊。
診所里的醫生過來再做個檢查,才讓他們走。
必到家後,瑀曦堅持要他躺在床上休息。
她不放心地問︰「你真的沒事?還是再躺一下好了。」
臧柏烈擺出健美先生的架勢。「我當然好得很,就算一個晚上來個好幾次都沒問題。」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她氣惱地打他。
他夸張地嘆了口氣。「我沒有騙你,現在腦袋已經變得很清楚,什麼都明白,應該不會再痛了。」
雖然自己的父母是因為她的父親肇事而死,但那和瑀曦一點關系也沒有,何況當事人也過世了,真要追究也追究不完。
「什麼意思?」瑀曦有些納悶。
「意思就是我坑邛扁了,我想吃蛋炒飯。」他撒嬌地說。
她馬上被他轉移了注意力。「好,我現在就去煮。」
見瑀曦不疑有他地下樓,臧柏烈才坐在床上,把臉龐埋在掌心中。
一年多前,當他確定愛上她,便打電話回去跟祖父說想結婚,以為祖父會很開心才對,沒想到他當然不會讓自己隨便娶個女人進門,于是派人來調查女方的家世背景,這才得知她居然就是當年駕駛小濱車,卻意外撞死自己兒子和媳婦的凶手的親生女兒。
臧柏烈慢慢地回顧那段心路歷程,當他從祖父口中知道這件事,有多震驚、不信和痛苦,他愛瑀曦,卻無法忘記父母是怎麼死的,所以才逼自己說出殘忍的話,然後離開了……
必到舊金山,他忘不了她,又不許自己再回去找她,于是變得放浪形骸、來者不拒,以為這樣就不會想起瑀曦,直到失去記憶之後,又回到這個小鎮,再度愛上她,這是上帝在考驗他嗎?
經過這段日子的朝夕相處,也認清了自己的心……
他愛她,愛到願意拋下上一代的仇恨,與她相守一生,他的父母了解什麼叫做真愛,一定可以體諒的。
他全都想清楚了。
拿起手機,打回舊金山。
「爺爺……」
臧峪昆在那一頭也等得很焦急。「你的頭怎麼樣了?」
「我都想起來了。」
臧峪昆口氣一頓。「想起來就好,現在馬上回來。」
「爺爺,我現在還不能回去,我不能丟下瑀曦。」他吐出了口氣。「犯錯的人不是她,她也失去了父親……」
听到孫子居然不願放棄凶手的女兒,讓臧峪昆大發雷霆。「要不是那個女人的父親,你爸爸會死嗎?那種女人不配進我們臧家的大門。」
「爺爺……」
「你要是非娶那個女人不可,就不要再叫我爺爺。」說完就掛斷電話。
他將手機隨手丟在一旁,痛苦地抱著頭。
愛情與親情……兩者之間總是讓人難以選擇,只有當個不孝的孫子,然後再一起去求他老人家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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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一輛休旅車在門口停妥,因為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程,身材有些微胖的男人神情疲憊地從車上下來,還沒走進店內,在門口往里看,就見臧柏烈穿著圍裙,在幫忙端盤子送餐點,遇到客人跟他恭喜,咧開大嘴笑好大聲,而瑀曦則是滿臉羞紅,像個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
麥大偉真的好後悔,不該讓臧柏烈再次踏進這個小鎮。
「大偉!」瑀曦最先看到他,因為麥大偉的父母住在隔壁街上,可以說從小就認識了。
臧柏烈循聲看過去,很快地和他交換過一個眼神,似乎猜到他的來意,心一沉,不過在瑀曦面前還是不動聲色。
「你這個大忙人真是難得,怎麼有空回來?」臧柏烈拍了拍麥大偉的肩膀,像在警告他不準亂說。
接收到老朋友的眼神,麥大偉打哈哈地蒙混過去。「我是剛好有事上來,想說回來看看我爸媽,還有你們。」
「早餐吃過了嗎?我去弄點吃的給你。」瑀曦笑吟吟地回到吧台後面去了。
麥大偉的肩膀被勾住,往店門外走。「我跟艾利克森說幾句話。」
來到外頭,確定瑀曦听不見他們的對話,兩人才收起笑容。
「怎麼突然來了?」臧柏烈可不相信他會剛好順路經過。「該不會是我爺爺要你來抓我回去?」
麥大偉肩頭垮了下來。「你爺爺都跟我說了,我要是知道你是為了那個原因才離開瑀曦,當初我就不會故意要你來這里度假。」
「我不會走的。」
「艾利克森,你真的確定?」麥大偉苦惱地問。「你真的可以完全不在意?要是等到結了婚才發現辦不到,你要瑀曦怎麼辦?」
臧柏烈下顎抽緊。「這些我都已經想過了,我曾經試著離開過她,並沒有讓我過得比較好,何況瑀曦也是無辜的,我怎麼能怪到她身上去?」
「要是瑀曦知道……」
「她不需要知道!」臧柏烈斷然說道。
麥大偉深深地瞅著他,看得出他有多愛里面那個女人。
「她早晚都會知道的,到時只會更痛苦……就算你想一個人扛起這個秘密,也是不可能的事,你是你爺爺唯一的孫子,他失去了最愛的兒子,絕不會想再失去你,你要他親自飛來台灣抓人嗎?」
「那麼你要我怎麼辦?」臧柏烈眸底掠過一道可疑的淚光,吸了吸氣。「一個人痛苦,總比兩個人都痛苦來得好,瑀曦如果知道真相,你想她會有什麼感覺?她一定會認為對不起我,甚至會認為配不上我。」
麥大偉也開始頭痛。「以她的善良絕對會這麼想,可是……紙包不住別,這句成語你懂嗎?你是瞞不了多久的。」
臧柏烈緊閉下眼,粗吼地打斷他的話。「問題是我想不出別的辦法!」吼完才趕緊降低音量。「對不起。」
「我了解。」麥大偉也束手無策。「現在我只擔心你爺爺,他絕對不會允許你娶瑀曦。」
臧柏烈沒有說話,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準備好早餐的瑀曦正好走了出來,盈盈一笑。「大偉,快進來吃點東西,開了那麼久的車也累了,還有我剛剛才想到,麥伯伯和麥伯母前幾天跟團去泰國玩,他們沒跟你說嗎?」
「呃……啊……我忘記了……怎麼才三十歲就那麼健忘……哈哈……」麥大偉好想哭,差點就穿幫了。
她噗哧一笑。「不過我還是很高興看到你。」
「有人歡迎我的感覺真好,來擁抱一下。」麥大偉說著,張開雙臂就要過去。
身邊的臧柏烈連忙把瑀曦拉到身邊。「你回家抱你自己的老婆吧,她可是我的,不是有句成語叫──朋友的老婆,不可以亂抱!」
瑀曦笑睨他一眼。「朋友妻不可戲,不會說就不要裝會。」
「是、是,你罵得好,我會認真反省。」臧柏烈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惹得瑀曦一陣嬌嗔和幾顆白眼。
「好了,別鬧了,快點進去吧。」
麥大偉看著他們打情罵俏的甜蜜模樣,心也酸了,又怎麼忍心告訴她真相,讓這一切都消失了。
到了晚上,讓他們請吃過晚飯,兩個男人站在外頭抽煙。
「我要怎麼回覆你爺爺?」麥大偉煩惱到想撞牆。
听了,他吐了團白煙。「我會回去跟他解釋的,然後請他原諒,我沒辦法再一次離開瑀曦。」
「你不覺得很巧嗎?二十年前的一樁車禍意外,雖然讓你們失去親人,卻也把你和瑀曦湊在一塊。」誰知道了都會認為不可思議。「冥冥之中,好像老天爺都已經做了安排。」
他彈了彈煙灰。「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還恨著當年撞死我父母的那個小濱車駕駛,是他毀了我的家,讓我失去父母,如果沒有來到這里,又愛上瑀曦,也許這個恨永遠不會消失。」
麥大偉不禁動容。「那麼現在呢?」
「我們都嘗過失去親人的痛苦,比起恨,愛就更稀少珍貴,與其緊抓著恨不放,一輩子痛苦,那我寧願選擇去愛,找回失去的幸福。」臧柏烈真正的領悟到該如何取舍。「所以我願意放下過去,和瑀曦重新開始。」
「你真是了不起,我要對你刮目相看了,這樣我也就不後悔當初建議你來這里度假。」麥大偉感動得快哭了。
臧柏烈拍了下他的肩頭。「我真的很感謝你,要是沒有再回到這個小鎮上,我會失去更多東西。」
「你能放得下上一代的仇恨是再好不過了,可是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爺爺那一關,要過得了才行。」
煮好了一壺水果茶,瑀曦才走出來要叫他們進去喝,只見兩個男人神情凝重,不曉得在討論什麼事。
秀眸望向臧柏烈手上的煙一根接著一根,目光幽暗沉痛,那是她不曾見過的模樣,好像有事情困擾著他似的,她不禁要猜測著,他是不是隱瞞了她什麼。
叭了茶,麥大偉說要先回父母的住處睡上一覺,打算明天早上再回去,就跟兩人道別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瑀曦細細地觀察著臧柏烈,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哪有什麼事?」他故作不解。
「你跟大偉在談什麼?我看你們的表情都好嚴肅,好像是很嚴重的事,不能讓我知道嗎?」瑀曦惴惴不安地問。
「男人之間談事情就是這個樣子,我保證沒事。」他擁她入懷。「你只要記得我愛你就夠了。」
「沒事就好。」瑀曦信了他。
「你只要等著當新娘子,其他的事都不要管。」臧柏烈喉頭喑啞地說。「這次我不會再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