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隔天上午,沙爾拓獨自外出去查探消息。
霍水蓮一個人待在客棧的房間里,她坐在桌邊,雙手托著粉腮,任由思緒隨意地游走。
回想起認識沙爾拓的這段日子以來,可以說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了。她第一次感受到被在乎、被呵護的甜蜜。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夠永遠過著這樣的生活,無憂無慮,多麼的美好!
說無憂無慮其實也不盡然,除了被逃掉的杜姿容肯定還不肯放棄奪取玉鎖匙之外,她心里最在乎的,就是沙爾拓昨晚說的那番話。
他說昨晚的吻不是意外,而是他想那麼做!
是他想吻她,所以才吻她的!
霍水蓮的雙手貼著自己的臉頰,感受到掌心逐漸升高的熱度。她笑得眉眼彎彎,心情好得想要大聲歡唱。
兩情相悅,是多麼愉快美好的事情!
她迫不及待地等著沙爾拓回來,她的心情實在太開心、太歡喜、太想要撲進他的懷里,感受他溫暖的擁抱了!
她這樣……會不會很不害臊啊?
算了!避他的!
反正她相信沙爾拓也不會喜歡那種明明心里頭愛得要死,卻只會一個勁兒地壓抑自己心情的女人。
霍水蓮好心情地推開窗子,想要吹吹風、透透氣。她倚靠在窗邊,靜靜地望著街上往來的路人們。
她看見了對街有一對年輕夫婦,正牽著一個約莫兩歲的小娃兒在走路,他們溫柔呵護小娃兒的神情,看得霍水蓮的心里好生感動。
記憶中,她從不曾享受過這般親情的呵護,爹視她為禍水,躲她都來不及了,又怎麼可能會牽著她的手一塊兒散步呢?
一抹感傷浮上心頭,但她很快就將那陰霾給揮開。
她勾起嘴角,繼續望著那令她感動的一幕,她相信,如果是她和沙爾拓的話,他們一定也……
「哎呀!想到哪兒去了?」
一意識自己腦中竟浮現她和沙爾拓牽著他們的兒女練習走路的畫面,霍水蓮不禁羞紅了臉,然而心里卻是喜悅而充滿期待的。
一整個上午,她就這樣倚靠在窗邊,任由自己胡思亂想,直到她的目光不經意地被一個高瘦的身影吸引去。
那是一個約莫五十歲的男子,從他的穿著打扮來看,是個道長。
吸引住霍水蓮視線的,是那位道長所背著的一方旗幟,旗幟上頭龍飛鳳舞地寫了大大的幾個字——
消災避邪——改運解厄
改運?
霍水蓮的目光一落在那兩個字上,就再也移不開了。
真的能改運嗎?
即使她天生帶煞,也能扭轉命運嗎?
如果是真的,那有多好!
一股突如其來的沖動,讓霍水蓮顧不得沙爾拓在出門前叮嚀她要讓受傷的腳多多靜養的話,她毫不猶豫地下樓去,在道長正要轉過街角的時候將他給攔了下來。
「道長請留步!」
道長轉過身來,一邊拈著長及胸口的胡須,一邊望著霍水蓮。
「這位姑娘,有何指教?」
霍水蓮先是又盯著旗幟上的「改運」二字片刻,才滿懷期待地望著眼前看起來仙風道骨的道長。
「請問道長,天生的運勢……真的有法子改嗎?」她開口問道,心里半信半疑的。畢竟若真能改運,當年她爹為什麼不幫她改一改呢?
道長拈了拈胡子,一臉驕傲自信地說道︰「那得要看功力如何了,可不是隨便一個道長就有法子替人改運的。
老夫替人改運已有二十余年的時間,自然沒問題。」
霍水蓮一听,眼楮不禁一亮。
「即使命中帶煞,是天生的禍水,也能夠改嗎?」
「呵呵!那是當然了,我——」
道長的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他一雙眼楮盯著霍水蓮猛瞧,不時地皺眉,甚至還發出惋惜的嘆息聲。
「怎麼了嗎?」霍水蓮疑惑地問。
「這個嘛!老夫瞧了瞧姑娘的面相,發現……請恕老夫直言,姑娘是不是自幼禍事連連,常殃及身邊的親友?」
霍水蓮聞言不禁驚訝地瞪大了眼,她怎麼也想不到道長光是看她的面相,竟就能準確地說中了她的過去!
「看來老夫沒說錯。」道長一臉嚴肅地說︰「姑娘的命中帶煞,自己雖能平安,可卻苦了身邊的人。倘若不快點改運,只怕跟你愈是親近的人,就愈是容易遭遇血光之災,甚至是性命之憂呀!」
听了道長的話,霍水蓮不禁倒抽一口氣。
跟她愈是親近的人,就愈是容易發生意外?那……近來與她最親近的人,不就是沙爾拓嗎?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害慘了沙爾拓,甚至是害他招來血光之災、性命之憂,她的俏臉頓時蒼白得宛如白紙。
道長瞥了她一眼,安慰道︰「姑娘也不用過于憂慮,幸好你今兒個遇上了老夫,所謂危機就是轉機啊!」
「道長可有法子能夠挽救?」霍水蓮急急忙忙地問。
「那是當然,姑娘不是也瞧見了嗎?」道長伸手指了指旗子上的「改運」二字。「我既然有本事替人改運,自然能夠幫你了。」
「麻煩道長一定要幫我!」霍水蓮連忙懇求。
「當然可以。姑娘可是住在附近嗎?」
「是啊!我就投宿在那間客棧。」霍水蓮指了指一旁的客棧。
「那好,就到姑娘房里去開壇作法吧!泵娘請帶路。」
「沒問題,道長請隨我來。」
霍水蓮點了點頭,立刻領著道長返回客棧。
道長隨著霍水蓮進入客棧房間後,從隨身的一只小木箱中取出桃木劍、朱砂筆、符咒等等東西擱在桌上。
霍水蓮看著那些琳瑯滿目的法器,對道長的身分更不懷疑了。
「道長,要怎麼開始呢?」
「姑娘稍安勿躁,待我先作法布陣。」
霍水蓮點了點頭,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從來沒有瞧過開壇作法的她,不禁好奇地望著道長的一舉一動。
道長一臉嚴肅地拿起桃木劍,開始念念有詞地揮舞著。
過了一會兒後,道長擱下桃木劍,改拿起桌上的朱砂筆,在一張符紙上畫著霍水蓮看不懂的符號。
畫好符咒後,道長又用那桃木劍戳了那張符紙幾下,最後取出火折子點燃了那張符紙,將它化成灰之後,摻入桌上的茶壺之中。
「來,喝下這杯符水。」
看著道長遞過來的茶水,霍水蓮有些驚詩。
「這……要整杯喝掉嗎?」
「對,這杯符水是改運的關鍵,將化成灰的符咒喝入體內之後,才能夠改變你體內的氣,進而轉化你的運勢。」
道長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
霍水蓮點了點頭,依言喝下那杯符水。
「好,那麼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一步,我要開始作法了。在作法的過程中,姑娘可能會因為你天生的煞氣在體內流竄而痛苦不堪,你能忍得住嗎?」
听起來有點可怕,但霍水蓮相信自己可以撐得住。
「放心吧!道長,我沒問題的。」
「很好,不過,為了怕你在痛苦之余動手傷害自己,或是打斷了我的法事,我先將姑娘的雙手捆綁起來,姑娘沒有異議吧?」
「這……」
霍水蓮的心底閃過一抹猶豫,不過一想到倘若等會兒真的很痛苦,而她一不小心失控地打傷了道長,那豈不是太失禮了嗎?
「好,就照道長所言吧!」
「那我就失禮了。」
道長取出一條繩索,將霍水蓮的雙手捆綁在身後。
「這樣可以嗎?會不會綁太緊?」道長關心地問。
「沒關系,繼續吧!」
「好,那我就繼續了。」
道長再度拿起桃木劍,念念有詞地揮舞著。
過了一會兒,霍水蓮開始覺得自己的身子不太對勁,像是有一團熾烈的火焰在她的身子里燃燒著。
「道長……我……有點……不太舒服……」這就是道長剛才所說的,她會感到痛苦不適的感覺嗎?
「不太舒服?是不是身子熱熱的?」道長問道。
「對,為什麼會這樣?」
「那是你體內的煞氣開始在流竄了,別慌。」
「那……現在怎麼辦?」霍水蓮問道,體內的燠熱讓她不禁輕喘了起來。
「別怕,我會幫你,你很快就會感到通體舒暢、歡愉不已的。」
通體舒暢、歡愉不已?
這奇怪的形容讓霍水蓮心生疑惑,她正想問個清楚,卻赫然發現道長開始褪去自己的上衣。
「道長……你……做什麼?」
「準備幫你啊!」
「幫……幫我為什麼要月兌衣服?」她驚愕地問。
「借由男女jiao歡,可以驅散你體內的煞氣,進而改變你的運勢。」道長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什麼」霍水蓮瞪大了眼。
這未免太離譜了吧!
就算真的能用這種方式來改運,她也絕對無法接受的呀!況且,哪有這種荒謬的改運方式?她該不是被這道長給騙了吧?
「我想……就算真的會發生什麼意外狀況,只要小心一點就好了,所以我……我還是不要改運了……」
道長咧嘴一笑,表情開始透著yin猥。
「這可由不得你了。」
「你……你這個騙子!快放開我!」霍水蓮一邊恨恨地咬牙,一邊努力掙扎著。
老天!她真的被騙了!
該死!早知道就不該同意讓他綁住自己的雙手。
「嘿嘿,就算放開你,你也會撲過來的。」
「胡說八道!」霍水蓮啐道。
「我可沒胡說,你不是身子發熱嗎?那正是藥效發作的征兆呀!」道長一邊說著,一邊用邪惡的雙眼打量她曼妙的身軀。
「藥效?」
「那符紙早被我浸泡過強效的媚藥,就算事後晾干了,但那藥性早已透入符紙之中!炳哈哈!」
「什麼?」霍水蓮倒抽一口涼氣。「你……你真無恥!」
「現在才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他假扮道長到處去招搖撞騙,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兒自個兒送上門來,他怎麼可能蠢得放過?
「你這個假道長,真是無恥!」霍水蓮不禁在心里咒罵著自己的大意。
都怪她太過介意自己天生帶煞的命運,一發現似乎有轉機,就興奮得忘了要多加提防陌生人,才會著了這家伙的道!
「沒錯,我就是個假道長。別說改運了,我連看相論命都不會!炳哈哈!是你一開口就問命中帶煞的人有沒有辦法改運,我不過是順著你的話,說了幾個籠統的情況,果然就嚇得你立刻央求我幫忙改運,哈哈哈!」
「卑鄙!放開我、放開我!」霍水蓮奮力掙扎,卻發現掙月兌不開雙手的捆綁。
「我綁得很緊,你是絕對掙月兌不開的。」
道長已褪去了上衣,露出赤luo的胸膛,朝霍水蓮一步步逼近。
「滾開!」
霍水蓮嬌叱一聲,朝他橫腿一踢,道長冷不防被她踹得四腳朝天,但她自己也踉蹌地撞倒了一張椅子,發出巨大的聲響。
糟了,她的身子好難受,體內那愈來愈熱的感覺,讓她有股沖動想要把自個兒的衣裳給月兌了……
道長狼狽地爬起來,忿忿地低咒。
「別抗拒了!喝了我下的藥,就算是烈女也會變成蕩婦的!」
道長繼續朝霍水蓮逼近,而霍水蓮則緊張得臉色發白。
由于體內藥效發作的關系,讓她很難集中精神和氣力來對付他,再這樣下去,情況相當不妙呀!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霍水蓮正想要開口求救,道長卻突然撲了上來,不但壓住她企圖再度踹他的雙腿,甚至還捂住了她的嘴。
「什麼人?」道長問道。
「呃……我是客棧的小二,我好像有听見什麼奇怪的踫撞聲音,所以來問問是不是有什麼狀況?」店小二遲疑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哪有什麼狀況,我正在替霍姑娘作法改運,有什麼聲響也是正常的,你別再來打擾我們,若是作法失敗了,你可擔待不起!」
「原來是這樣,是小的多心了。」
一察覺店小二就要離開,霍水蓮不禁急了。
她不顧一切地用自己的前額狠狠撞擊道長的下巴,當場讓道長痛得眼淚都飆了出來。趁他松手去揉自個兒下巴之際,她正要開口呼救,但道長卻又忍痛伸手捂住她的嘴。
「好了,我要繼續作法了,你可以下樓去了!」道長不耐地對著門外低喝。
「呢……是……」
店小二不敢得罪客人,也沒有立場硬闖進門,只好轉身離開了。
听見門外遠離的腳步聲,霍水蓮的一顆心也直往下沉。
該不會,她今日真的在劫難逃了?
沙爾拓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查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由于擔心霍水蓮自己待在客棧里會太悶,他便動身趕了回來。
才剛踏進客棧大門,他就瞥見店小二正蹙著眉頭走下樓梯。
一看見他,店小二像是看見什麼救星似的,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沙公子,你可回來了!」
「怎麼了?是不是水蓮發生了什麼事?」沙爾拓立刻神情緊繃地追問。
「呃……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到底怎麼了?說清楚!」
「是這樣的,剛才霍姑娘帶了個道長回來。」
「道長?」沙爾拓挑起眉梢。
「是啊!我剛才听見樓上傳來好像是桌子或椅子被撞倒的聲響,想去察看一下情況,但那道長卻說他在替姑娘作法,要我不許打擾……因為那道長確實是霍姑娘帶進去的,我也實在不好硬闖……」
「有這種事?我去瞧瞧。」
沙爾拓立刻上了二樓,他試著開門,卻發現落了閂。
「水蓮,開門!」他一邊喊著,一邊動手敲門。
「又是什麼人?我不是說了,我正在替霍姑娘作法,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道長在房里低喝。
道長那不耐的語氣,讓沙爾拓肯定事情必有蹊蹺,而且他根本沒听見霍水蓮回答的聲音。
沙爾拓沉下了臉色,憂心如焚的他,狠狠踹開了上鎖的門房,就見霍水蓮的雙手被捆綁起來,而那個自稱道長的家伙正赤|luo著上身,壓住了掙扎不停的霍水蓮!
這一幕讓沙爾拓怒氣沖天,理智瞬間被怒火給焚燒殆盡了。
「放開她!」他咬牙切齒地怒喝。
道長沒料到會有人硬是闖入,嚇了一大跳。
他轉過身,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就被猛地一踹,整個人宛如破布偶一般,飛撞到牆壁又重重地跌落。
道長哀號連連,狼狽地爬起來。
眼看情況不對,道長驚慌失措地想要逃跑,然而盛怒中的沙爾拓豈能如此輕易就放過他?
一想到這該死的家伙竟然意圖染指霍水蓮,一股嗜血的沖動就涌上心頭。
沙爾拓揪住意圖逃跑的道長,重重的一拳,打得他肋骨斷裂,再狠狠的一拳,打得他當場嘔血。
「若不是不想髒了我的手,我現在就把你這個該死的混帳給殺了!」沙爾拓怒極地低吼。
他那一副宛如索命閻羅的模樣,嚇得道長渾身發抖。
「我……我不敢了……饒我一命吧……」
沙爾拓怒哼一聲,前去打開房門,將店小二給叫上樓來。
「把這個混帳家伙送到官府去!」沙爾拓怒不可遏地命令著,並給了店小二一錠銀子作為打賞。
「是!沙公子,這個家伙交給我來處理就行了!」
店小二將被打個半死的假道長拖出去之後,貼心地替他們關上房門。
沙爾拓趕緊來到霍水蓮的身邊,見她整個人蜷縮在角落,他的心就疼痛得宛如被人狠狠地撕裂般。
該死!他是怕將她帶在身邊四處走動,會讓她的腳傷惡化,才讓她一個人留在客棧中好好休養的,想不到卻發生這樣的意外。
「水蓮?水蓮?已經沒事了,你別怕。」他一邊開口安撫,一邊迅速幫她解開捆綁的繩索。
雙手一得到自由,霍水蓮立刻投入沙爾拓的懷抱,而沙爾拓也憐惜地擁著她,輕拍著她的背。
「沒事了,別怕,有我在。」
「我……我……好難受……」霍水蓮喘著氣。
「你哪邊不舒服?」
沙爾拓想將她從懷中拉出來,好讓他能夠仔細觀察她的情況,然而她香軟的身子卻是不依。
她執意要賴在他的懷抱中,不僅如此,她那張粉女敕的小臉甚至還在他的胸膛上磨磨蹭蹭的。
沙爾拓一僵,眉頭皺得死緊。
「水蓮?」她的反應太不對勁了。
沙爾拓低頭一看,就見她的眸光氤氳迷蒙,而雙頰染上異常的紅暈,身子也隱隱發燙著,一抹頓悟驀地閃過心頭。
該死!她被那混帳假道長下了媚藥!
慘了,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沙爾拓咬了咬牙,覺得自己的理智在此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