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阡兒的心狠狠揪緊,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薩昂深深地凝望她脆弱的神情,黑眸盈滿深情。
「朵兒,我愛你,但我知道此刻嬌肯定恨透了我。倘若殺了我,能讓你好過,那麼你就下手吧。」
他的話,狠狠撞擊她的心。
他愛她?!他是真的愛她嗎?
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專注熱烈,他的語氣是那麼的慎重認真,可是……當初,他就是刻意營造出對她溫柔寵愛的假象,才會讓她無法自拔地沉溺下去,這一回,要她如何還能輕易地相信?
說不定,這又只是他的另一個計謀,就像之前一樣……
「你愛我?不,我不相信。」她傷心地搖頭。「我明明只是你復仇計劃中的一枚棋子……」
「我承認當初我接近你,的確只是為了計劃,肯定是老天懲罰我如此自私,才會讓我無法自拔的愛上你!」
听他口口聲聲說愛她,燦阡兒只能不斷地搖頭再搖頭,深怕自己若是動搖了,會帶來更可怕的傷害與痛楚……
「別說了,你的話我不會再相信了!我恨你,我不想再見到你!」
「朵兒,我不奢求你相信我,我只希望嬌振作起來。」他將她的手又握得更緊了些,並讓刀尖緊緊抵在他的胸膛上。「倘若,殺了我才能讓你消氣,那麼你就下手吧。」
燦阡兒倒抽一口氣,身子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
殺了他?這……這……
「你一一你以為我不敢?!」
這可惡的男人,該不是篤定她下不了手,所以才這麼說的?
燦阡兒好氣,她有一股沖動,想要證明自己對他己不再有半絲眷戀,可是……可是……
她真的下不了手!
無論他怎麼傷她,無論她怎麼怨他,可她畢竟是真的愛他,又如何有辦法傷害他?
罷才光是看見他徒予奪刃的畫面,她就心如刀劊了呀!
見她別開臉,以為她連看他一眼都不願了,薩昂的眼底掠過一抹決心。
「沒關系,你不下手也好,你是那麼的純淨潔白、那麼的單純善良,你的手上是不該沾染鮮血,就由我自己動手吧。」
倘若唯有永遠的離開她,才能讓她從痛苦中解月兌,那麼為了讓她能夠好過,他願意親手終結一切。
他奪走她手中那把短刀,接著像是為了怕鮮血會沾染了她的純潔般,從床邊退開了兒步。
燦阡兒駭然轉頭,就見他當真將那把短刀往自己胸口刺去,猩紅的血很快地染紅了他的胸口!
「不!不!你住手!」
她的淚水奪眶而出,焦急地想奔過去阻止,但因為太過虛弱,整個人頹然摔跌在床下。
薩昂見狀,連忙拔出手中的刀扔開,上前將她抱起。
「朵兒,你有沒有摔疼?有沒有哪里受傷?」
燦阡兒望著他那一臉的焦慮神色,心痛得淚如雨下。
明明他自己受了傷,胸口正淌著血,卻還一心擔憂她的情況,難道……他是真的愛她?
燦阡兒的心情又痛又亂,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
「你快去找大大療傷!」
「可是……」
「你要是不去療傷,要是真這樣死了,我絕對不原諒你!听見沒有?快點去找大夫!!她心急的催促,出賣了她的心。
無論怎麼氣他、怨他,她的心底深處還是在乎他、深愛他的啊!
薩昂听出了她話中化不開的情意,心底重新燃起希望。
彬許,或許他們之間的緣分還沒有走到盡頭。
彬許,或許他們兩人還有廝守終生的機會。
「朵兒。」他握住了她的手,真誠地問,「朵兒,告訴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無論你怎麼要求,我一定會想盡辦法地做到。」
燦阡兒別開眼,僵硬地說︰「我不想回答,你快去找大大療傷。」
「好,那你把飯吃了、把藥喝了,我就去找大夫。」
「你!」這可惡的男人,竟然跟她談起了條件?!
燦阡兒本不想讓他稱心如意的,可是一看見他那染血的胸膛及手,她就根本沒辦法堅持下去。
「……你出去,我吃就是了!」她咬唇說道。
她心里好氣,氣他一定察覺了自己仍愛著他,才會這樣的,可是她能怎麼辦?她真的無法硬著心腸,眼睜睜地看他淌血而無動于衷啊!
「一言為定?」
燦阡兒一臉的不情不願,但仍點了個頭。
「好,我相信你。朵兒,你等等吃了飯、喝了藥後,就再回床上好好歇息吧,我會再來看你的。」
薩昂細心地將她先扶到擱了膳食的桌邊坐下,又深深地凝望她一眼之後,才轉身退了出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再看了看一桌的膳食,燦阡兒很想賭氣不吃,但也不知道為什麼,競當真乖乖地吃了起來。
可吃著吃著,一顆顆晶瑩的淚水忽地滴滴答答地落在膳食之中,讓她嘗到了苦楚、糾結的滋味。
他是真的愛她嗎?
而她……真的還能愛他嗎?
薩昂才剛從燦阡兒的寢房退了出來,就遇見了正想前來關心一下情況的察木克。
看見薩昂胸膛染血,察木克臉色大變。
得知女兒並沒有受傷,還承諾會乖乖吃飯、服藥,察木克這才放下心來,也立即找了大夫,幫薩昂包扎。
「你還好吧?」察木克關心地問。
「一點小傷,沒什麼。」薩昂不甚在意地回答。
他不是刻意要用苦肉計來感動燦阡兒,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想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她從痛苦中解月兌,想不到,她卻心急得不顧自身虛弱,急著要阻止他。
必想起剛才燦阡兒那焦急心疼的神情,他的心底就感到一陣暖意。
刺在胸口的這一刀,真是相當值得。
察木克看出他對女兒的深情,眼底掠過一抹欣慰。
看來,他寫那封求助信給薩昂,真是一點兒也沒錯。
沉吟了一會兒後,察木克對薩昂說︰「跟我來吧,有一個地方,我想有必要帶你去。」
薩昂的心里有些疑惑,但仍跟了過去。
想不到,察木克帶他去的地方竟是一座墳。
恩公薩澤之墓
看著墓碑上祖父的名字,再看著「恩公」那兩個字,薩昂的眼眶熱了起來,心中百感交集。
察木克望著墓碑,臉上滿是沉痛與懊悔。
「當年,我知道自己誤會了你祖父,心中懊悔萬分,卻己無從彌補,唯一能做的就是厚葬他了。」
听著察木克的懺悔,薩昂的胸口也糾結著,尤其當他回想起祖父淒慘的死狀,一顆心就異常沉痛。
「每年一到你祖父的祭日,我都會親自來他的墳前矽頭上香,向他懺悔,可是我的心里很清楚,不論再多的自責、再多的仟悔,也彌補不了自己當年犯下的不可饒恕的過錯。」
薩昂自責地閉了閉眼。
是啊,再多的懊悔,也沒法換回祖父的一條性命,可是同樣的,即使他殺了察木克,也無法讓祖父死而復生……
「上一回,我的承諾是認真的。我的這條命,是你祖父給的,當初若不是他當機立斷地截去我的手臂,我根本沒辦法活到現在。如今,你若是要把我這條命要回去,我絕沒有半句怨言,我只有兒個要求,懇求你答應。」
「什麼要求?」薩昂倒想听听他怎麼說。
「首先,請你不要為難「赤那部族」的人,他們全都是無辜的,我不希望因為自己當年的過錯,害他們受到牽連。」
薩昂點了點頭,察木克的這番話,說明了他的確是個寬厚的族長。
「還有,我最重要也最懇切的請求,就是請你好好善待朵兒,她是個善良的孩子,別再傷害她了。」
薩昂咬了咬牙,神色黯然而傷痛。
一想到自己的自私深深地傷害了心愛的人兒,他就後悔莫及。
察木克繼續說道︰「我看得出來,你愛她,而她也深愛著你。要不是因為太愛你,她也不會受到那麼大的打擊。唉……況且,連她月復中的胎兒也……」
一听察木克提及此事,薩昂的心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痛不可遏。
他心里承受的痛楚都這般強烈了,更何況是燦阡兒?
她心中的痛,肯定比他還要深、還要重,而那麼縴細脆弱的人兒,怎麼承受得了那麼多的打擊與傷害?
都怪他……都是他的錯……
一想到自己一手造成了這一切,薩昂就恨不得剛才那一刀真殺了自己!
「薩昂,你能承諾我,將來會好好照顧朵兒、好好愛她嗎?」
「我會的!」薩昂毫不猶豫,用堅定的語氣說道︰「無論要用多少時間、多少心力才能讓朵兒重展歡顏,我也一定會做到。我會呵護、寵愛她一輩子,不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很好,我相信你的承諾。」
察木克的眼底掠過一抹欣慰,接著忽然取出一把長劍,交到薩昂的手中。
薩昂一臉愕然,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這是……」
「我說過,我這一條命,隨時願意還給你,絕無怨言。來吧,就在你祖父的墳前,為他報仇吧。」
看著察木克那一臉平靜的神情,薩昂的心里深受震撼。
他閉上眼,腦中驀地浮現祖父當年慘死的畫面︰接著又浮現燦阡兒那雙沉痛悲傷的眼眸︰最終,昨夜夢里祖父那寬容慈藹的神情與勸告,撫平了他心底殘存的最後一絲怨恨。
當薩昂再度睜開眼時,運用深厚的內力,將手中的長劍給震斷。
察木克望著地上那斷成了好兒截的廢鐵,臉上浮現一絲不解。
「為什麼不下手?」
這麼多年來,他不是一心想要殺了他為他祖父報仇嗎?
薩昂搖了搖頭,神情平靜地望著祖父的墳。
「祖父不會希望我這麼做的,而我,也不想再活在仇恨之中。只要我現在明白,當年祖父並沒有錯救了惡人,那就夠了。」
察木克靜靜地凝望眼前這男人。「除此之外,始終究是舍不得再讓朵兒傷心,對吧?」
薩昂並沒有否認。
的確,一想到她會傷心,他又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我看得出來,朵兒還是深愛你的,只是她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恢復,你得有耐心一點。」察木克說道。
「我知道,我會的。就算要花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取得她的諒解,我也絕對不會放棄的。」
「放心吧,朵兒是個心軟的姑娘,我想你不會等太久的。」察木克說道,心里也希望這對有情人,可以早點成為眷屬。
「謝謝。」薩昂由衷地說。
餅去十多年的仇恨,如今己全然放下。此刻兩個男人之間,為了他們共同心愛的女人,不再存有任何的心結。
在察木克的默許下,薩昂在「赤那部族」留了下來。
為了讓她的身子早日復原,薩昂每日都親自到燦阡兒的寢房,親自督促她用膳、服藥。
無論燦阡兒怎麼抗拒,他就是不屈不撓,非要親眼看見她乖乖用膳、服藥,才肯罷休。
在這樣的情況下,燦阡兒復原得很快,氣色也不再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