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鬼祟祟的,巴晶偷偷打開朱家大門——她很早前就去偷配了副朱家大門的鑰匙,進門後輕輕合上。
甭男寡女是不能獨處于一室的,尤其是在她知道阿潤假借簽名之名,行勾引之實以後,她更不能放下朱從循不管。
必于朱從循之前對她大吼大叫的賬,她以後再跟他算。
像只小倉鼠,巴晶低著身體橫過前庭,來到窗戶旁,窺視屋里的狀況。
窗台上的盆栽擋住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楚,只看到模糊的人影晃動。
她悄悄地將盆栽往旁移,想挪出一個空間好看個真切。沒想到她移了這個,動了那個,結果最左邊的盆栽「砰!」一聲,被擠到了草地上,發出聲響。
可憐的沙漠玫瑰掉出盆栽,橫尸草地,一動也不動。
巴晶見狀,連忙爬過去,七手八腳地將沙漠玫瑰塞進盆栽里,一回身,才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它捧回窗台,竟赫然發現不知何時,朱從循也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她身邊。
吃了一驚的她,捧著沙漠玫瑰往後退了一步。
「什麼時候對園藝那麼感興趣了?」朱從循兩手抱胸,似笑非笑地問著她。
巴晶眼珠子轉轉,故作無事的將盆栽放回原位。
「我是沒興趣,只是一進來看到盆栽掉到地上,好心的想把它放回去罷了。」她輕松自若地說。
「那,為什麼我沒幫你開門,你就能進來呢?」朱從循嘴邊的笑更虛假了。
「朱媽媽早就打了把鑰匙給我,以備不時之需,你那麼忙,她大概忘記告訴你了吧。」她也笑得燦爛。
「好,我接受你的理由。」他轉身便走。
沒想到他真好騙,嘻嘻。巴晶在他身後得意的偷笑,突然撞上一堵牆。
她模著鼻子後退。「喂!你干嘛突然停下來呀?」她惱怒地問。
哇咧,他的背怎麼那麼硬,石頭做的嗎?她的鼻子痛死了。
「你不是說再來找我的話就是豬頭嗎?」他回過身來,仔細打量她。「還好嘛,不過鼻子還真的大了一點。」
「那是被你撞的!」巴晶氣呼呼的,很想踹他一腳。
「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朱從循又轉過身來,彎子與她平視。還好巴晶還沒起步,否則她的鼻子真要不保。「你那把鑰匙可以丟了,我打算明天找鎖匠來換把鎖。」他嘆了口長氣,又轉回身繼續往前走。「呀,最近治安真不好,還是換把鎖比較安心。」他嚷著。
「不想讓我進來就說一聲,找什麼借口。」巴晶在他身後嘟囔。
她不傻也不笨,當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無情人,好歹他們也當了十幾年的鄰居了,就算她的鑰匙是偷打的又怎樣?她又不會偷他的東西。
「你還算聰明。」朱從循打開門進入屋內。巴晶跟在他身後。
盧巧潤安分的坐在客廳沙發上喝咖啡,看到巴晶後站了起來。
「小晶?你來這里,那亞歷呢?」她朝她身後望望,沒看到何亞歷的人。
「他在我家呀。」巴晶逕自坐下,看到茶幾上盧巧潤拿來的書。「都簽好了嘛,你還待在這里干嘛?」她不客氣地問,斜睨著盧巧潤。
「我……我還有些繪畫程序上的問題想問朱先生。」她理直氣壯地道。「你把亞歷一個人丟在你家嗎?」她又問。
朱從循又倒了杯柳橙汁出來,還拿了一包巴晶最喜歡的鱈魚香絲。「如果他還在你家,你還是回去陪他的好。」他說,沒興趣將何亞歷邀來他這里。
巴晶無所謂地聳聳肩,拿起鱈魚香絲,正想撕開就被朱從循取去代勞了。
他們之間的互動非常自然,朱從循似乎已經非常習慣,且知道何時該為巴晶做些什麼。盧巧潤看著他,半晌後低下頭,幾不可聞的輕嘆了聲。
「沒關系啦,遠藍在家,他們好像聊得很投緣,都忘了我的存在。」巴晶拿了根香絲放進嘴里。「看何亞歷跟遠藍有說有笑的樣子,好像他要追的人是遠藍,而不是我。」
「阿潤,亞歷在做什麼的?回來T省吧嘛?」她問。
其實她也可以問何亞歷,不過她想,要是真要面對何亞歷問他的私事,她是問不出來的。
「我听我表哥說,他在美國好像是家精品店的主人,就這樣,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你想更了解他的話,問他本人比較準。」
「如果我問得出口的話,干嘛問你呀。」巴晶壞脾氣的白了她一眼。
盧巧潤低下頭。
「你下次如果要問人,應該加強自己的修養後再開口。」朱從循不悅地對巴晶說,她立刻扁起嘴。他不理她,站起身來對盧巧潤說︰「盧小姐,你不是有程序問題嗎?到樓上去吧,用計算機解釋比較快。」
「可是……小晶……」盧巧潤為難的看看變了臉色的巴晶。
朱從循則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別理她。」
「小晶,抱歉嘍。」她對巴晶說,隨後跟上朱從循的腳步。
要不是忌諱這里是朱從循的地盤,巴晶一定跳上去抓花她的臉。
她發誓,剛剛盧巧潤轉過身去時,故意對她露出一個勝利的笑臉,她就知道!她接近阿循一定沒安什麼好心眼,偏偏那豬頭一點也沒發現,還把想營救他的恩人當成敵人?
好!他可以忘了跟老爸的承諾,把她晾在一邊,她自然也不是沒有他就活不下去,從現在開始,她再理他,就讓她變得比他更豬頭!
編完柳橙汁,巴晶抓著鱈魚香絲,丟下朱家大門鑰匙,氣呼呼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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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有個紅綠燈,紅綠燈後右轉,看到一條小巷子,小巷子里有家老夫婦經營的鹵味店,那里的鹵鳳爪真的很棒,吃了你一定會上癮;還有一家,在……」
巴晶跑回家,流著淚的沖回自己的房間時,客廳里的巴遠藍正在跟何亞歷講哪里的鹵鳳爪是絕品。
兩個人頓時愣在原處,面面相覷。
巴遠藍腦筋轉了轉,先恢復過來。「唉,肯定又是阿循說了什麼惹我們小泵姑不高興了。」她嘆道。
「她常常這樣嗎?」何亞歷關心地問。「她哭得那麼傷心,我想去安慰安慰她。」剛才巴晶哭著跑回來的模樣在他眼里,顯得非常脆弱,讓他不由得心一揪,激起了他的保護欲。如果巴晶哭泣真是因為朱從循,那他真是太不應該了,是紳土就不該讓女孩哭泣。
巴遠藍搖搖頭。「沒用的,能夠打擊得到她的只有阿循,當然,能讓她恢復的也只有阿循辦得到,其他人,我家小泵姑是不放在眼里的,在這種時候,我們離她遠一點也是明智之舉,如果你要命的話。」她無奈地說。
「難道就讓她這樣一直難過下去嗎?」何亞歷愈來愈不懂這一家人,他以為家人都應該互相體諒、互相關懷的。
「那也沒辦法呀,她就是這種個性,除了阿循,誰的賬都不買,不過你可千萬別以為她的個性很壞呦。」
她又連忙說︰「其實我小泵姑她個性很單純,人長得可愛又漂亮,而且什麼大家閨秀該懂的她都懂,你跟她交往以後,我保證你一定會發覺到,她的優點用手指加腳指來數都數不完。」說完她笑了笑,笑得完全不是發自內心。
沒想到她說謊的技術也愈來愈高竿了,跟小泵姑生活了二十幾年,她的優點她只發掘到五根手指頭,其余的十五根,就委-何亞歷了。她在心里暗暗為他祈禱。
「我知道,她很喜歡看書,而且還寫得一手好書法,插得一手好花。」何亞歷皺著眉頭,喃喃地說。現在他滿腦子都是方才巴晶流著淚傷心的跑上樓的畫面。
他是因為小泵姑愛看書,寫得一手好書法,插得一手好花才來追她的嗎?他簡直比幼兒園的小朋友還單純,現在還有哪個年輕女孩會去學習那種事呀?巴遠藍拚命忍住笑。
何亞歷坐立難安,沒注意到她的異狀。霍地,他站起身來。
「我還是上去看看她好了,看她哭得那麼傷心,我怕她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到時無論誰去都來不及了。」他看著巴遠藍,征求她的同意。
雖然巴遠藍不相信巴晶會做出什麼危害自己——通常都是她在危害別人——的事,但看何亞歷一副擔心的模樣,她竟也跟著擔心起來。
「那,我跟你一起上去看看好了。」她說。
他們才站起身,沒想到巴晶就又從二樓嘩拉嘩拉的跑下樓來,沖到何亞歷面前,兩手緊捉住他的西裝外套。
她真的哭得很慘,原本明亮總是充滿生氣的明眸,此刻是紅腫濕濡的,整張白皙的臉蛋上滿是淚水,而且正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那你當我的男朋友好不好?換你保護我好不好?」她邊哭邊說,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個要求里,有百分之八十是賭氣的意味,其余的百分之二十,是她真的需要別人的喜歡來肯定自己。
何亞歷看著她,她的模樣實在讓他無法不心疼。
「傻瓜,」他憐愛的撫著她的發。「那該是我說的,我本來就是為了追你才來的呀,你忘了嗎?」
巴晶笑了。「謝謝。」她輕聲說,放開他的衣服,又慢慢地走上樓去了。
看吧,不是只有你朱從循有人愛,她巴晶也是有人愛的。
她在心里得意的想,不過很奇怪的,她卻一點勝利的感覺也沒有……為什麼呢?一種淡淡的悲哀在她心里輕輕地擴散開來……見她不再哭泣,何亞歷目送巴晶上樓去。
然而,就在他滿意的調回視線時,冷不防望進另一雙看不透情緒的明眸里。
巴遠藍眨眨眼,避開他的視線。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我小泵姑。」她仰起頭笑了笑。
何亞歷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默默的將雙手放進西裝褲口袋里。
看著巴遠藍,此時此刻的他,說沒有一點後悔是假的,巴晶讓他覺得心疼,而巴遠藍卻像一盞柔燈,溫柔且散發著熱度。
看到方才何亞歷看巴晶的眼神,想著他對她說的話,巴遠藍的心情沒有感動,反而有些復雜…她抓抓頭發,在心里大叫一聲,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小泵姑接受了他,這對巴家來說可是件大事。
「現在你是小泵姑的男朋友,這對巴家來說可是件重大的事。」她慎重地說,起身面對何亞歷。「我們家的長輩都不在,所以得先把你介紹給我們家的小輩認識才行,否則他們一旦知道小泵姑交了男朋友,他們卻不知道的話,我的小命會不保的。」
「听起來似乎陣容很浩大。」何亞歷試著輕松氣氛。
「也還好,前後加起來,包括我的話,大概九個,連你和小泵姑就十一個了。」想到能跟二叔家的原朗、原中和原玨、原望這兩對雙胞胎聚在一起,巴遠藍的一顆心已經開始興奮起來。
十一個……比他想像中的少,他應該能應付吧。何亞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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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的日子就在何亞歷到巴家拜訪後的一個禮拜,同是星期天的晚上。
巴遠藍選了間日式自助式料理餐廳。
巴家的小輩們奇跡似的全部早到,全是為了一睹有勇氣追求巴晶的何亞歷的真面目。
說實在,巴家小輩們各個是俊男美女,九人齊聚一起,還沒進門就讓守在門口招待客人入場的男服務生看傻了眼。
餐廳為了他們,合並了三張家庭式長桌。
巴家老大巴駱明生的小孩很好認,名字中間全是「遠」字輩,而老二巴駱偉的,中間則是「原」字輩。
「遠藍,我們之中只有你見過那個男的,他長得怎樣?眼楮正常嗎?」問話的是巴原望,老二家的老麼,今年二十四歲。
「你確定沒被蛤仔肉糊到?」接著問的是巴原玨,是巴原望的雙胞胎哥哥。
「說話別那麼毒好不好?人家很正常,而且帥得很。」巴遠藍不悅的各白了他們一眼。
「那他干嘛想不開?」巴遠綠冒出一句話。她實在沒想到真的會有男人看上巴晶。「不過,還好,有人要巴晶後,她就不會再去騷擾阿循,阿循解月兌了!」
「阿循知道這件事嗎?」巴原朗好奇的問,他是雙胞胎的大哥,二十六歲。
因為巴晶的緣故,巴家的人跟朱從循和朱碧霞都熟得不得了。
「應該知道吧,這一個禮拜小泵姑沒去找過他,他也沒到家里來過。」巴遠藍說。
「有個女的倒是找他找得很勤。」一直悶不吭聲的巴遠見突然說。
「他也交了女朋友?」巴遠識皺起眉頭。
「小泵姑該不會是受了這個刺激,才會去接受別人的追求吧?這可不太妙。」巴原中也蹙起眉心。他是雙胞胎的二哥,也是家族企業的業務部經理。
若這只是巴晶一時賭氣才答應的追求,那一定持續不了多久,而如果是巴晶甩了對方那還好,反過來若是對方甩了她——這個可能性較大,那她一定會受不了這個打擊,說不定會做出讓他們措手不及的事來,到時候巴家大人們回來,遭殃的將會是他們這群「保護不周」的小輩們!
巴晶真是害死他們了。
「拜-,我們是來吃晚餐的,你們不要討論這些壞了胃口行不行?」巴遠文發出抗議。「男朋友不是我們在交,戀愛也不是我們在談的,擔心那麼多有什麼屁用,巴晶跟阿循要是有緣,自然會在一起,要是沒緣,那就各自嫁娶,也沒什麼不好呀。」
才說完,他的腦門就被狠敲了一記。
「豬腦袋!」巴原中罵了句。「你以為爺爺為什麼誰都不找,只找阿循守在小泵姑身邊?爺爺心里早就相中阿循當他女婿了,只有你還看不出來。」
語音未落,又有顆豬腦袋出聲了。
「真的嗎?」巴遠綠怪叫。「為什麼爺爺要這樣做?那阿循不是太可憐了嗎?」她為朱從循抱屈。
「不會的,阿循不是那種不喜歡,還能勉強自己的人。」
「大哥,你的意思該不會是阿循其實是喜歡巴晶的吧?」巴遠綠嚷道。如果這是真的,那她拒絕接受。
「小聲點。」巴遠識出聲警告,要她注意場合。
「遠識說的有道理,我也覺得阿循不是個會勉強自己做不喜歡做的事的人,而他居然能忍受小泵姑的壞脾氣長達十五年,如果不是對她有感情,那我也想不出什麼原因能讓他如此犧牲了。」巴原朗附和。
「可是小泵姑交了男朋友是事實呀。」巴原玨說。
「雖然不久後就會被甩了,但仍是事實。」巴原望與巴原玨對望一眼。
「別說了,他們來了。」最靠近餐廳大門的巴原中眼尖的瞧見挽著手進門的巴晶和何亞歷。
「你們怎麼那麼早就來啦?」巴晶看到他們,笑開了。「我跟你們介紹,這位是何亞歷先生,亞歷,他們都是我的佷子、佷女。」她開始一個個介紹。
雖然她看起來很開心,但心細的巴遠識仍瞧得出比起上次最後一次見面,她的下巴變尖了,整個人瘦了一圈。
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在何亞歷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何亞歷也不閃不避,站得直挺挺的接受他們的目光評鑒。
然後,巴遠識站起身來,對他舉起手。
「歡迎你加入我們,請坐。」
何亞歷坐在巴遠藍身邊,而巴晶則坐在他對面,巴遠識的左手邊。
才剛坐定,巴原玨望向門口,瞧見另一對走進的男女,不覺張大嘴巴。
「這下有好戲看了。」他撞撞身邊的巴遠望。「三點鐘方向,朱從循和不知名的女性正朝我們走來。」他的聲音足以傳進坐在桌子旁每個人的耳里。
巴晶渾身一震,立刻抬頭。真的是朱從循跟盧巧潤。她迅速別過頭去。
看來他過得不錯,一餐也沒少吃,依然一樣壯,想必她沒去吵他的日子他過得很愜意,尤其又有盧巧潤陪在他身邊,恐怕他早就忘了還有她巴晶這一號人物了。巴晶恨恨的想,心里一陣陣刺痛,一陣陣酸。
朱從循來到他們桌邊打招呼,並朝巴晶的方向望了一眼。
雖然只看到她的側臉,但他仍看出她瘦了點,想必不見她的這一個禮拜,她沒好好進食。
巴晶可以感覺到他在看自己。哼,知道人家不理你的滋味了吧,我不會永遠跟在你身後團團轉的!她豁地站起身來。
「我肚子餓,先去拿東西吃了。」她目不斜視的說完後,離開椅子,逕自朝食物區走去。
望著巴晶挺直的背脊,巴遠藍轉轉眼珠子。
「阿循,跟我們一起吃吧,我叫服務生再拿兩份餐具來。」不等朱從循答應,她對侍者招招手。
「不用了,我們坐其他桌就行了。」朱從循想婉拒。
巴原玨和巴原望起身。「哎呀,沒關系啦,聚在一起吃飯就是要人多才熱鬧嘛,而且跟這麼漂亮的小姐同桌用餐可是我們的榮幸,你怎麼可以剝奪呢。」他們兩人邊說邊拖,硬是將朱從循和盧巧潤兩人給塞進椅子里。
朱從循環視了在座的巴家人一眼。他們個個臉上揚著無害的笑,但他太了解他們了,他敢肯定,他們現在一定摩拳擦掌的等著看他跟巴晶主演的戲碼。
他也笑了。他自己也很期待今晚這出戲呢!
彼此的笑,彼此心知肚明。
「好了,大家各自去拿取食物吧。」巴遠識一聲令下,在座的人便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了座位。
而巴晶先回到座位,她只拿了幾塊握壽司和一杯茶碗蒸。
當大家陸續回到座位上時,巴晶才發現朱從循竟在她身旁落座,她連忙拿下已塞進口中的壽司。
「你怎麼坐在這里?」她生氣地叫嚷。
「因為這里是我坐的。」朱從循切了塊雞肉放進嘴里,對她的不悅視而不見。「怎麼?要是你怕的話,換座位沒關系,我不會介意的。」
「我不怕你,我干嘛換座位?」她更生氣了。
朱從循點點頭,看了眼她的盤子。
「只吃這樣嗎?你瘦了,得多吃點。」
「突然看到某某人讓我吃不下。」
朱從循將他的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
「吃了它。」
看到盤子上切好的牛排,巴晶有股想哭的沖動。
她記得他以前也為她切過一次牛排,在他中學畢業那一年,雖然時間距離有點久,但她仍然記得很清楚。
那時他去參加畢業聚餐,她說什麼都要跟,在老爸的好言和朱媽媽的逼迫之下,他非常不甘願地讓她跟了。
「你最好別跟我說話,因為我是不會理你的。」進餐廳前,他這麼跟她說,表情像恨不得賞她一巴掌。
巴晶不以為意,反正他不理她是常有的事。
那時的他自始至終都從未掩飾自己對她的厭惡,在他眼中,她簡直像只打不死的蟑螂般,無孔不入的侵入他的生活。
那次她硬是擠走了個女同學,坐在他身邊的座位上,點了份她不會切的牛排。
她花了十幾分鐘在那份昂貴的牛排上,東劃一劃、西劃一劃,不過從她的態度,他知道她從沒認真想切下牛排送進自己嘴里過,他還知道她下一步就是要求自己幫她切牛排,所以他到廁所去了。
朱從循一離開,坐在巴晶身邊的女生便開始說話嘲諷她。
「小妹妹,你沒吃過牛排嗎?牛排不是整塊吃的,而是要切得一小塊一小塊才能吃呦。」她說。「像我這樣。」她示範,從她的盤子上切下一小塊豬排放進嘴里,滿足地道︰「好好吃呢。」
坐在她附近的幾個女學生捂著嘴笑了起來。
巴晶不笨,知道她們在嘲笑自己。
「在我家,切牛排這種事都是我爸媽跟我哥哥們代勞的,因為他們很愛我,怕我傷了自己,你們真可憐,自己切豬排,一定沒人愛。」
听到的人莫不氣得漲紅臉。
「不會切就不會切,還找什麼愛不愛的借口,惡心死了!」一名女同學出聲反擊。
「你們說什麼我听不懂,不要說豬話,豬肉吃太多,遲早會變豬。」巴晶安分地吃著盤子里的馬鈴薯。
「你……你說我們是豬,那你吃牛肉,不就是牛了嗎?」
「牛比豬好,豬笨死了。」
朱從循從廁所出來時,一點也不奇怪巴晶的牛排仍完好如初,卻好奇坐在她身邊的女同學怎麼哭了。
「你又干了什麼好事?」想也不想,他直接冷聲質問她。
「她說我是沒父母教又沒家教的惡劣女生。」巴晶的頭昂得高高的,朱從循這才發現她的眼眶里轉著眼淚,正努力地不讓它們掉下來。
「那你又說了什麼?」他捺著性子問。
「我沒她那麼惡毒,只說她的眉毛像毛毛蟲,眼楮像吸血蟲,鼻子像跳蚤,嘴巴像蛔蟲,整張臉都是寄生蟲而已。」
朱從循有一瞬間的傻眼。跟她這番話比起來,他那位女同學的批評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還是忍不住,巴晶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他嘆了口氣。對她視而不見實在是個不智之舉。
將她的牛排挪到自己面前,他埋頭將牛肉切割成數小塊後,再推回去給她。
「吃吧,吃完後我們就回家。」他說。
于是巴晶開始埋頭苦吃,她食不知味,因為那時的她心里只想回家。
朱從循不知道,她會對那個女生說那些話,是因為她也被她的話給傷到了,他大概不會相信總是伶牙俐齒,有能力反擊的她,也會被別人的話給刺傷,而她也是從那次才知道,自己其實是脆弱的。
巴晶撇回頭,咬了口壽司,但她咽不下,總覺得喉嚨里像梗了塊東西似的。
原來他還是關心她的,還知道她瘦了。她是瘦了,因為只要一想到他跟盧巧潤在一起,她就吃不下。
朱從循突然又道︰「你爸爸出國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別讓他回來便看到你變瘦了。」
巴晶听了,之前的感動煙消雲散。原來他對她的關心,只是因為不想有負交代,她怎麼那麼笨,會以為他真的在擔心她?
她將牛排推回去。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想吃的話會請亞歷幫我的。」她故意帶著甜蜜的笑容說道。
朱從循僅是挑高眉。「看來你跟他相處得不錯。」
「是不錯,他對我很好,我肚子餓了他會帶我去吃東西,我冷了他會月兌下外套披在我肩上,也不會對我大吼大叫,更不會給我壞臉色看,他真是我遇到最好的人,比你好太多了。」
「他沒跟你要親筆寫的書法收藏嗎?還是他以為你家看得見的花盆都是你的杰作?」他淡淡的說。「或者你們在一起都是在討論哪本書讓你感動到流眼淚?」
他嘲諷的語氣讓巴晶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朱從循是真的發怒了,才會用言語打擊她,提醒她何亞歷之所以會要她,只是因為她的謊言。
巴晶深吸一口氣,壓下滿月復怨憤。
「我跟他在一起能討論的東西有限,在床上除了只能做一件事之外,又能做什麼呢?」她慢條斯理地說,咬了一口豆皮壽司。
她偷偷瞄了朱從循一眼,滿意的看到他的臉色轉青。
她立刻火上加油。「告訴你,女人能做的不止是讀書、寫毛筆、插花,能配合男人的需要才是最重要的,這一個禮拜來,這個道理讓我過得非常愉快。」
其實她也沒打算說得這麼露骨,只是朱從循讓她太生氣,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舌頭。
此刻的朱從循只感覺到狂熾的怒火與妒火在身體里流竄奔騰!
那個該死的混蛋,居然敢動巴晶,而她竟然也如此不知檢點,去跟個認識不到兩個禮拜的男人上床!
他目光陰沉,牙關緊扣,整張臉因極度憤怒而扭曲,緊握的雙拳里有股醞釀中的暴力,讓他幾乎失去理智的想拿身旁的人開刀。
巴晶?不行,他不會傷害她的。
「小晶,我為你拿了杯女乃油炖菜,看起來滿好吃的。」何亞歷揚著笑臉走過來,正要將手中的女乃油炖菜放到巴晶面前。
冷不防的,一記又重又狠的拳頭越桌而來,重擊在他的鼻梁上。
何亞歷手中的食物落到地上,女乃油炖菜則飛到巴晶身上,他後退時又撞到另一名男士,該名男士又撞到前方的兩名女土。
頓時,痛呼聲、驚叫聲、咒罵聲、碗盤跌落聲四起,整間餐廳因為朱從循這突來的一拳而亂成一片。
眼前紅光一片的朱從循對一切置若罔聞,現在他的眼里只有何亞歷,這個誘拐巴晶上床的王八蛋!
繞過餐桌,渾身燃著怒火的朱從循飛快的欺近何亞歷,伸手又是一拳。
何亞歷一個措手不及,跌到地上,可憐的他頭發亂了、西裝亂了,鼻血流了滿面,狼狽極了。
他一個閃身閃過朱從循再度揮來的一拳,同時出拳擊中他的月復部。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不會一直處于挨打狀態的。
可惜他的拳頭因受傷而減了力道,朱從循僅是倒吸了口冷氣後,便又沖上來。
在他下一記拳頭落下時,威猛高大的巴遠識及時從身後將他抱住。
朱從循腳下用力一踩,巴遠識松開他,抱著腳往後退。
還沒來得及再戰,朱從循就被沖上來的何亞歷給撲倒在地上,何亞歷壓在他身上,連揮三拳,拳拳重得出聲。
巴遠識及巴原朗奮力將何亞歷從他身上拉開。
朱從循只覺得自己臉上有液體流下,大概是血吧,他想,他的臉已經失去了感覺。
在他意識開始模糊時,他听到了巴晶的聲音。
巴晶一臉驚恐地撲到他身上,伸手模著他的臉,然後被她手上的血給嚇出一臉眼淚。
「阿循,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剛說的是存心氣你的,你說要保護我,不能就這樣死掉呀!阿循!」她邊哭邊拚命地搖晃他。
朱從循听不真切,但她那句「我剛說的是存心氣你的」卻清清楚楚的傳人他的耳里。
這該死的……他費力的舉起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要撫模她還是揍她出氣。
這次,換他敗在她的謊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