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醉道︰「有人要殺他!」
岳小玉怒道︰「但郭大哥目前已身受重傷,甚至一直暈迷不醒。」
許不醉道︰「但有人擔心,他終究有一天會醒過來,所以就想趁看這個機會,把他鏟
除。」
岳小玉眉頭一皺道︰「是誰要把郭大哥趕盡殺絕?」
許不醉道︰「是神通教教主。」
「神通教!」岳小玉悻悻然道︰「又是這個他媽的王八神通教!」
許不醉道︰「你也知道這一個江湖組合的事?」
岳小玉道︰「所知不多,但總算見識見識過這些兔崽子的混賬手段。」
許不醉道︰「這一伙江湖組合,絕非一般尋常幫會可以比擬,尤其是教主的武功,更是
高得不可思議!」
岳小玉道︰「這教主是何方神聖?」
許不醉道︰「據說,是‘提龍王府’中人。」
「提龍王府?這又是甚麼東西?」
「江湖上有不少勢力龐大的冢族,例如慕容、南官、公孫及容氏世家等等,而提龍王府
卻是最神秘莫測的一個武林世冢。」
「提龍王府中人,是否姓龍?」
「非也!」許不醉搖搖頭,道︰「據我所知,在歷代提龍王府高手之中,沒有任何一人
是姓龍的,在八十年前,提龍王府的主人是‘武聖金面王’萬烈!」
岳小玉道︰「八十年前的王府主人,如今只怕早已化為一堆枯骨。」
許不醉道︰「那可不然。」
岳小玉一凜,道︰「難道他仍然活看麼?」
許不醉搖搖頭道︰「那又不是。」
岳小玉奇道︰「既沒化為枯骨,卻又不是仍然活著,這豈不是十分矛盾嗎?」
許不醉道︰「並不是每個人死後,尸體都會腐化的。」
岳小玉「噢」的一聲,道︰「我明白了,萬烈死後,他的尸體一定用藥料涂抹過。」
許不醉淡然笑道︰「你很聰明,但事實卻又不是這樣,萬烈的尸體,是在北極寒苦之
地,給厚厚的冰層封住了。」
岳小玉道︰「萬烈死在北極嗎?」
許不醉點點頭,道︰「不錯,他死的時候,才只有四十五歲。」
岳小玉道︰「他是怎樣死的?」
許不醉道︰「他死于決戰中。」
岳小玉道︰「能夠擊敗萬烈的,自然也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了?」
許不醉點點頭,道︰「你猜的不錯,他是一個出家人。」
岳小玉作出恍然大悟之狀,道︰「原來是個和尚。」
許不醉卻道︰「這出家人並不是和尚,而是道人。」
岳小玉「哦」了一聲,道︰「道教之中,也不乏頂尖兒的一流高手,好比太乙真人,他
的武功就十分厲害。」
許不醉道︰「使萬烈葬身于冰層的道人,就是太乙真人的師父!」
岳小玉吃了一驚,道︰「如此說來,那一戰倒是驚人得很。」
許不醉道︰「那一戰的結果,萬烈固然是當場氣絕斃命,而太乙真人的師父也活不到三
天,就因傷重不治身亡。」
岳小玉嘆了口氣,道︰「高手決戰,往往兩敗俱傷,真是凶險之極。」
許不醉道︰「你將來若練成了絕世武功,也會有無數的高手向你挑戰,你是不是害怕
了?」
岳小玉哼一聲,道︰「將軍不離陣中亡,既是江湖中人,又怎能畏懼江湖中的事?」
許不醉笑了笑道︰「果然夠膽色,但你現在距離高手這兩個字,還有十萬八千里。」
岳小玉道︰「但我會苦練,一直達到成功目標的。」
許不醉搖搖頭,道︰「練武是一件永無止境的事情,你若有一天認為自己真的成功了,
說不定馬上就會遭遇到慘痛的失敗。」
岳小玉吸了一口氣,道︰「許軒主教訓得對,小岳子會記住的。」
許不醉道︰「太乙真人的師父叫天音子,武功如何,見過的人少之又少,但連萬烈那樣
的高手也抵敵不住,自然是厲害之極了。」
岳小玉道︰「神通教教主若是提龍王府中人,那又怎樣?」
許不醉道︰「那當然是不妙之極!」
岳小玉道︰「提龍王府中人,近年來經常在江湖上走動嗎?」
許不醉說道︰「明里沒有,但是在暗中煽風潑火,移兵怖陣,卻是一點也不出奇。」
岳小玉道︰「若是神通教傾力要殺郭大哥,豈不是很麻煩了?」
許不醉道︰「這個自不待言。」
岳小玉急道︰「許軒主,這便抑何是好?」
許不醉嘆道︰「單憑我的力量,那是保不住大局的。」
岳小玉道︰「還有我師父呢?」
許不醉道︰「你師父自然是個很了不起的老像伙,可是,提龍王府和神通教,真是令人
為之頭痛萬分!」
岳小玉眉頭緊皺,道︰「那個‘張公子’,又是甚麼來頭?」
許不醉道︰「他的來頭當然很大。」
岳小玉道︰「到底有多大?」
許不醉道︰「比起我的頭再加上你的還大,總之,他的來頭真是很大很大,也就是
了。」
岳小玉盯著他,疑惑地道︰「原來連你也不知道他是甚麼人?」
許不醉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提。」
岳小玉道︰「為甚麼不想提?」
許不醉忽然生氣了,他怒聲道︰「我說不想提就是不想提,他就像是一個瘡疤,你何必
一定要把它從膏藥里挖出來?」
岳小玉呆住,半晌才道︰「很抱歉,小岳子實在不知他會令你這樣生氣的。」
許不醉默然片刻,聲音已變得很是傷感,道︰「我一直都不想再遇見他們,甚至不想听
見他們的名字,可是,命運卻不斷地在作弄我。嘿嘿,姓布的,你們真是許某的冤家啊!」
岳小玉心下駭然,忖道︰「姓布的?難道那‘張公子’也姓布?」
許不醉卻沒有再說下去了,他轉過身子,又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驀地,在黑暗中忽然閃起了兩道寒光,分從左右向許不醉腰間直射而至。
這兩道寒光從暗里飛來,可說是極之突然,許不醉陡地叫了一聲道︰「來得好!」同時
听見「錚錚」兩聲,他已從懷里抽出一柄短刀,在電光石火之間把這兩道寒光的來勢堵截住
了。
那兩道寒光,也是刀光。
只見兩個黑衣蒙面人雙雙殺出,用一種極古怪的刀法,與許不醉緊緊纏斗在一起。
岳小玉立時大聲呼叫道︰「不好了,有刺客…」才叫到這里,只覺腰間一麻,首先動彈
不得,連聲音也叫不出來。
又有另一個蒙面人出現。
這蒙面人一身灰衣,頭戴瓖玉高冠,身手敏捷之極。
灰衣蒙面人很快就劫走了岳小玉,把他帶離了這間客棧。
許不醉驚怒交集,但卻給兩個黑衣蒙面人苦苦相纏,無法抽身追趕上去。
岳小玉心中又是驚煌,又是慚愧,付道︰「老子雖然人在江湖,但卻完全沒有半點江湖
人的本領,真是他媽的武林大飯袋!」
但給人擄劫的經驗,岳小玉卻是豐富之極,所以雖然心中一陣驚煌,但很快卻已平靜下
來,心中只是尋思道︰「這廝若要宰殺老子,只怕早已得手,所以老子實在勿須怕得嘴里飛
出大鳥來。」
這灰衣蒙面人挾著岳小玉疾馳了片刻,忽然有一陣勁風迎面撲來。
蒙面人立刻提氣躍高七八尺,而就在這一霎聞,岳小玉已看見鐵發、木眼二人雙雙沖
至。
只听見木眼沉聲喝叫道︰「應伏,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張公子的貴賓不尊敬!」
岳小玉暗吃一驚,忖道︰「原來擄劫小岳子的家伙,就是那個白發妖怪!」
應伏閃開了兩個人的截擊,突然一掌按住岳小玉天靈要害,冷冷道︰「我要見布狂
風!」
「布狂風?」岳小玉心中又是大吃一驚道︰「果然是布狂風!那個甚麼張公子,一定就
是布北斗的寶貝兒子布狂風!」
只听得木眼冷冷一笑,接春沉默了良久才道︰「既已知道公子真正來歷,你還敢如此狂
妄,真是膽大包天!」
應伏道︰「我是逼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
木眼冷冷道︰「你要怎樣?」
應伏道︰「我已說過,想見一見布狂風!」
木眼道︰「他已離開了本鎮。」
應伏道︰「在半天之前,他還在這里,怎會忽然就不見了人?」
木眼說道︰「真的理由,你無權過問。」
應伏冷冷道︰「好,我不問,但這姓岳的小子,我要把他暫時帶回去。」
木眼道︰「不行!絕對不行!」
應伏怪笑一聲,說道︰「人已在我手中,怎會不行?你若敢阻攔我的去路,嘿嘿!」
木眼的臉色變了,鐵發面上卻是沒有半點表情。
顯然,這兩人都有所顧慮,不敢輕易把岳小玉的性命拿來作為賭注。
岳小玉心中不禁一怔,暗忖道︰「老子這條性命,怎麼居然大受別人重視起來了?」
應伏干笑兩聲,又道︰「應伏告辭了,待布公子回來之後,我一定會跟他聯絡的。」
「走不得!」在應伏背後,突然響起了一個人陰冷的聲音。
這人的聲音,雖然並不響亮,但卻有著一種懾人的力量,甚至使人為之不寒而栗。
應伏沒有回頭,身子卻忽然猛烈地一震。
他已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即使是鐵發和木眼,也未必可以勝得了他。
可是,當應伏听見那人的聲音之際,背心部位竟然已給一件利器直抵著。
他從來也沒有過這種可怕的經歷。
他練了三十年武功,耳目聰敏,機靈利銳,就算在十丈之內有蚊子飛過,也絕對瞞不過
他的眼楮和耳朵。
可是,現在居然有人能夠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一上來就制住了他。
應伏的手發抖了,甚至連聲音也在發抖。
他說道︰「是…是…布公子嗎?」
背後那人冷冷笑道︰「布公子不在本鎮。」
應伏道︰「那麼,尊駕是甚麼人?」
那人干笑兩聲,道︰「老夫姓練,江湖中人有人叫我‘茹毛飲血鬼獨夫’,也有些叫老
夫做‘六親不認斷腸人’。」
「是……是練老宮主?」應伏的聲音倏地充滿了恐懼之意。
背後那人冷冷道︰「好說!老夫就是練驚虹。」
岳小玉傻住了,他也和應伏一樣,完全無法看見那人的面貌。
但岳小玉怎麼也想不到,來者竟然就是凶名遠播,聲威一時無倆的血花宮宮主練驚虹!
口口口
練驚虹是否邪派第一高手,江湖上一直都有人爭論著。
但縱使他不能算是邪派中的第一高手,武林中能與之相提並論的人,只怕還數不出五個
來。
應伏怎麼也想不到,練驚虹居然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他也沒有懷疑,這人是不是練驚虹。
因為他相信,除了練驚虹之外,江湖上已沒有甚麼人能夠一出手就制住了自己。
「練老宮主,你若要殺應某,盡避動手好了。」應伏只能這樣說。
練驚虹冷冷道︰「殺你不難,快把老夫的干兒子放了再說!」
應伏一懍道︰「誰是你的干兒子?」
練驚虹冷笑道︰「老夫的干兒子,就在你左脅之下,他叫練無敵!」
岳小玉傻住了,他當然不會忘記,自己在百鳥林遇上強盜的時候,曾經亂吹法螺,說自
己是練驚虹的義于,名字就叫練無敵!
他做夢也想不到,練驚虹一出現,居然會把這件本來並不存在的事情,說了出來。
應伏聞言,卻是不禁哈哈一笑,道︰「練老宮主!你誤會了,這黃毛小子並不是甚麼練
無敵,他叫岳小玉。」
練驚虹冷冷一笑,道︰「岳小玉就是練無敵,練無敵就是岳小天!」
應伏一呆,道︰「有這種事?」
練騖虹說道︰「老夫說得出口,這種事情,就算本來並不存在,也得要變成事實!」
岳小玉心中怔了一怔,暗忖道︰「這豈不是硬嘴巴咬死小半子,一味蠻不講理嗎?」
應伏又呆住了。
只廳見練驚虹的聲音又道︰「你是否要賭一賭命?」
應伏道︰「我不想賭。」
練驚虹冷笑道︰「既不想賭,就得馬上放了本宮主的干兒子。」
應伏道︰「我放了他,你還會放過我嗎?」
練驚虹道︰「老夫保證,只要干兒子平安無恙,絕不向你追究!」
應優似是吸了一口氣,道︰「好,我相信你不會食言!」果然解了岳小玉的穴道,然後
把他輕輕放下。
練驚虹淡淡一笑,道︰「很好,應大掌教,你可以離去了。」
應伏還是不敢回頭去看練驚虹,身形一展,瞬即去如黃鶴消失得無影無蹤。
岳小玉這時才緩緩地站了起來,想看看練驚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可是,他只能看見一條人影,在夜色之中遠遠飄去。
岳小玉不禁吁了一口氣,喃喃道︰「真的是練老魔救了小岳子?」
木眼慢慢地點了點頭,道︰「不錯,剛才的確是練驚虹來了。」
鐵發目送著岳小玉,道︰「你好大的面子,居然連練驚虹也收你為義于。」
岳小玉忙道︰「沒這種事,沒有這種有!」
木眼道︰「那麼,難道是練驚虹在胡謅了?」
鐵發道︰「若然是胡言亂語,怎會連‘練無敵’這三個字也用上了?」
岳小玉道︰「正因為胡言亂語,所以無論說甚麼話,或者是甚麼名字,都不足以證明任
何事情。」
木眼說道︰「縱使是事實,那也不是壞事情,常言道︰「樹大好遮蔭。’你有練驚虹那
樣的義父,將來又還有誰敢欺負你!」
岳小玉冷然道︰「正邪不兩立,小岳子絕不會認他作義父!」
就在這時,許不醉已趕了上來。
「許軒主,那兩個刺客呢?」岳小玉連忙追問。
許不醉道︰「吃不了兜看走,每個人的臉上都掛了彩。」
岳小玉道︰「這兩人都蒙住了臉孔,不知道是何等樣人物?」
許不醉道︰「是皇甫虛、司馬實兩位使刀高手。」
岳小玉道︰「許軒主的刀法也不錯嘛!」
許不醉道︰「邀天之幸,許某總算可以險勝這一對難纏得要命的逍遙雙刀!」
岳小玉道︰「這三個老江糊,為甚麼要向小岳子下手?」
許不醉說道︰「真相如何,我並不清楚。」
岳小玉眉頭一皺道︰「這豈不是太奇哉怪也嗎?」
木眼雙眉一聚,道︰「因為布公子不會讓你死,所以這三個兔崽子就想抓住你,來威脅
布公子,要他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岳小玉道︰「這件事情,是否只有布公子才做得來?」
木眼道︰「這個自然。」
鐵發卻搖搖頭,道︰「布公子雖然是武林一大奇人,但這件事,他也不一定可以成功
的。」
木眼道︰「但最少,布公于若肯插手,事情成功的可能就會大大地增加。」
岳小玉道︰「到底是甚麼事?」
鐵發道︰「據說,玉山羊已在血花宮中!」
岳小玉吃了一驚,道︰「甚麼?原來又是為了那一只玉山羊?」
鐵發道︰「不錯,就是那一只使得中原武林天翻地覆的玉山羊!」
岳小玉道︰「它真的在血花宮中。」
鐵發道︰「傳聞的確如此。」
岳小玉吸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應伏和逍遙雙刀,一直都在動玉山羊的腦筋!」
鐵發道︰「若不是為了它,應伏還在南海,逍遙雙刀也不會冒險來到這里。」
岳小玉哼一聲,悻悻然道︰「就算他們要找玉山羊,也不應該把我扯進漩渦里去。」
鐵發說道︰「應伏老謀深算,他顯然已知道布公子對你很好,若然用你的性命來要脅布
公子,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成效。」
許不醉說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又怎能想得到,練驚虹會突然殺將出來?」
岳小天吸了一口氣,這︰「小岳子也想不到,萬萬的想不到。」
木眼道︰「你是練驚虹的干兒子,這就更出乎別人意料之外了。」
岳小玉苦笑道︰「我已說過,根本就沒有這種事,你們若不相信,小岳子也是無話可說
了。」
木眼道︰「這件事暫且不要再提,現在時候不早了,你回房去休息吧!」
岳小玉嘆道︰「只怕我很難睡得著覺了。」
許不醉道︰「你若真的睡不著覺,可以陪我喝酒。」
鐵發道︰「小岳子有傷不能喝酒。」
許不醉道︰「那麼他喝茶,我喝酒,也是一樣的。」
鐵發道︰「你最好去喝尿!」
許不醉一怔道︰「那是甚麼意思?」
鐵發道︰「喝酒使人糊涂,喝尿卻可以使人更加清醒!」
許不醉笑了,他牽著岳小玉的手,道︰「來,我教你下棋,大家一起喝清水好了。」
口口口
兩人果然真的在燈下對弈。
許不醉下子的速度很慢,但話卻說了不少。
他說話又多又快,好像想在幾個時辰之內,把自己畢生所知道和所遭遇的事情全部說出
來似的。
他說話很生動有趣,笑起來的時候居然還有些孩子氣。
像這樣的一個人,應該是個無憂無慮的人。
但他有情,最少對于武林公主,他一直還是念念不忘的。
而只要是有情的人,就會有憂愁,有悲哀。
上天賜予人類快樂,卻又同時給予人類無窮無盡的煩惱。
這就是人生。
有些人生活得很美滿,但卻有更多人事事皆不如意,這當然是不公平的。
上蒼不喜歡做太公平的事,所以世間上有最英俊的王子,也有畢生坎坷倒楣,經常要在
貧苦和罪惡淵藪中掙扎的窮丑殘廢漢子。
許不醉本來活得不錯,人也不壞,但卻壞在遇上武林公主這個女孩子。
武林公主對他很好,這當然也不是甚麼壞事,甚至是好到不得了的好事。
但最後,布北斗卻把他嫁給一個波斯富商!
這是一件既可悲復可笑的事,而許不醉除了苦笑之外,又還有甚麼辦法可想?
這時候,他跟岳小玉下棋,居然覺得是一件賞心樂事,而岳小玉也不覺得沉悶,絕對沒
有半點想睡覺的感覺。
到了天快亮之際,許不醉忽然長嘆一聲,道︰「布狂風決斗的時刻快到了。」
岳小玉一楞,道︰「布公子要跟誰決斗?」
許不醉道︰「布狂風約戰之人,是神通教的一位殺手。」
岳小玉道︰「這殺手很厲害嗎?」
許不醉道︰「他綽號‘冷面鐵血王’,姓嚴名一初,大概五十歲左右,據說,八年前這
人曾經在長白山暗殺太乙真人,但結果卻失敗了。」
岳小玉「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個草包。」
許不醉道︰「此言差矣,嚴一初暗殺太乙真人雖然失敗,但卻已使太乙真人脖子受了創
傷,據說,只要再差一點點,太乙真人就會死在嚴一初的劍下。」
岳小玉道︰「這可不簡單了,太乙真人是絕世高手,一代大宗師,這嚴一初居然差點就
可以把他干掉,這份能耐實在不容小峴。」
許不醉道︰「嚴一初刺殺真人失敗,他也捱了真人一記內家重掌,當時一般估計,這位
‘冷面鐵血王’大概命不久矣,誰知他竟然能夠殺出一條生路,並未葬身于長白山內。」
岳小玉道︰「布公子何以要跟嚴一初決戰?」
許不醉道︰「布狂風要嚴一初月兌離神通教,但嚴一初不肯。」
岳小玉一呆,道︰「就是為了這點小事,兩人就不惜展開生死決戰了?」
許不醉道︰「當然還有別的原因。」
岳小玉道︰「還有甚麼原因?」
許不醉道︰「我不知道。」
岳小玉道︰「你既不知道,又怎能肯定一定別有原因?」
許不醉笑了一笑,道︰「因為我是許不醉,所以我就知道了。」
這答覆是很玄妙的,甚至是很驕傲的,但岳小玉卻只是覺得很有趣。
這時候,他心里想看的是︰「布狂風這一戰是否可以勝利?」
口口口
陽光甫自林葉中透出,布狂風就開始練劍。
每天在這個時候練劍,是他近十年來從未間斷過的習慣,即使在今天,情況也不例外。
嚴一初是個很出色的殺手,據木眼說︰「我若和他比劍,三招之內就可以分出勝負。」
鐵發一怔道︰「你真的有這個信心?」
木眼道︰「當然有。」
鐵發大不以為然道︰「你似乎是太狂妄了。」
「我半點也不狂妄。」木眼慢慢地道︰「因為我並不是對自己有信心,而是對嚴一初的
劍有信心。」
鐵發呆住,木眼接看說道︰「我若和他比劍,能接得下他兩招,已算是走運得很。」
當時,布狂風並不在場,後來鐵發把木眼說的話告訴他知道。
布狂風默然半晌,才道︰「嚴一初的劍,並不比木眼快,但木眼若和他比劍,可能連一
劍都抵擋不住。」
鐵發傻住了。
這些話若是別人說的,他一定會嗤之以鼻,甚至或者會勃然大怒。
但布狂風卻不同。
因為布狂風的判斷,幾乎從來也沒有出過甚麼錯誤。
鐵發認識了這位布公子已十五年了,在這十五年之內,布狂風只判斷錯誤過一件事。
那是在四年前的一個秋天,鐵發和木眼在魯東要捉拿長刀馬賊頭于周黑胡。
周黑胡也同樣要消滅這兩個神捕,于是,雙方展開了追遂戰。
有一晚,鐵發忽然感到有點不妙,急用「地听術」俯伏在地上靜心的傾听,最後,他發
現了馬蹄之聲,從東北方向直傳而來。
當時,布狂風也來了,他對鐵發說道︰「周黑胡帶著二十三個手下來了。」
鐵發怔住道︰「你怎會知道這麼清楚的?」
布狂風道︰「很簡單,因為我已听出,總共有二十四匹馬正向我們這個方向沖過來。」
當時,鐵發和木眼都不相信,一個人的耳朵,竟蟻可以听得這樣清楚準確。
結果,布狂風的判斷的確豬了,但卻不是听錯了馬匹的數目,而是周黑胡總共帶了二十
四個手下殺將過來。
原來馬兒總數的確是二十四匹,但其中有一匹馬是兩個人共騎。
所以,盡避那一次布狂風的判斷稍有點偏差,但木眼和鐵發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一天早上,市狂風要和嚴一初決戰,他是否具有必緊的把握?
口口口
人在風中舞劍,劍在旭日之下發出燦爛的光芒。
鐵發不在,木眼也不在,並不是他們不想跟隨在布狂風左右,而是布狂風不讓他們來。
劍舞罷,林外一人輕輕喝彩道︰「果不愧是一代劍聖!」
喝采之入比布狂風還要年輕幾歲,所以,他絕不會是嚴一初。
布狂風看了這人一眼。
只見這人穿一襲團繡金線,看來悅目異常的青色長袍,在他的腰間,系著一雙玉墜,而
這一雙玉墜的形狀,乃是振翅欲飛,栩栩如生的蝴蝶。
只要是識貨之人,都看得出這對玉蝴蝶絕非凡品。
布狂風自然是很有眼光的,他一眼就已看了出來。
他甚至可以憑著這一雙玉蝴蝶,認出這人的來歷。
「你姓律?」
「不錯,律人蝶就是區區賤名。」
「你已知道我是誰?」
「布公子,狂風兄。」
「不敢。」
津人蝶道︰「區區是奉了教主之命來向布公子議和的。」
「議和?」布狂風淡淡道︰「那是甚麼用意?」
律人蝶道︰「敝教教主認為,與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敝教與令尊布天王,一直毫
無嫌隙……」
布狂風道︰「我父已死。」
律人蝶訝然道︰「布公子,這不是真的吧?」
布狂風瞳孔收縮道︰「你認為我會用這種事來開玩笑嗎?」
律人蝶默然半晌,才道︰「那真是很不幸的事,須知令尊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一直深受
武林中人所擁戴。」
布狂風道︰「謝謝律兄對先父的贊賞,但在下今天約見的並非尊駑,而是嚴一初。」
律人蝶道︰「嚴先生不會來了。」
布狂風說道︰「據在下所知,老嚴是個重言諾,絕不肯隨便失信于人的老牌殺手。」
律人蝶道︰「但很不幸,嚴先生已看破紅塵,出家為僧去了。」
布狂風眉頭一皺,道︰「他何以突然出家為僧?」
律人蝶道︰「也許,他已算出這一戰絕無取勝的把握。」
布狂風道︰「所以他就借出家為名,來逃避這一戰了?」
津人蝶道︰「正是這樣。」
布狂風道︰「你相信這種解釋嗎?」
律人蝶道︰「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每個人都想活下去的,嚴一初自然也不例外。」
布狂風卻搖搖頭,道︰「老嚴不是貪生怕死之輩,絕對不是!」
津人蝶道︰「你很了解他?」
布狂風道︰「他若貪生怕死,也不敢去行刺太乙真人。」
律人蝶道︰「但此一時也,彼一時也,人是會變的,而且往往越老就越是怕死。」
布狂風道︰「嚴一初並不老,他還是一只很壯健,很勇猛的雄鷹。」
律人蝶道︰「但他的心卻已老了,再也深受不起沉重的打擊,而且在這幾個月以來,他
一直都在做夢。」
「做夢?甚麼夢?」
「噩夢!」律人蝶輕輕地嘆了口氣,道︰「他經常在夢里看見面目猙獰的野鬼冤魂,尤
其是以前死在他劍下的江湖人物。」
布狂風道︰「你是說,他快要瘋了?」
律人蝶道︰「不是快要瘋了,而是已經瘋了。」
布狂風道︰「他在那一間寺院落發出家?」
律人蝶道︰「寒星寺。」
布狂風一怔,道︰「這寺院在甚麼地方?」
律人蝶道︰「這是一座很小而簡陋的寺院,主持大師法號苦寒,而嚴一初現在的法號就
是清寒。」
布狂風道︰「我要見一見他。」
律人蝶道︰「有這個必要嗎?」
布狂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又問道︰「寒星寺在甚麼地方?」
律人蝶默然半晌,才道︰「飲血峰西南三十里外,有一條淺水溪,寒星寺就在這條溪水
的東邊。」
布江風向律人蝶拱了拱手,道︰「多謝賜告。再見。」語聲未落,人已有如狂風一般,
消失在密林之中。
律人蝶的面上,同時掠過一絲古怪而神秘的笑容。
口口口
寒星寺果然細小簡陋,它看來甚至不像是一間寺院,只像是一座殘破不堪的農舍。
布狂風在寺院門外,看見了一個小沙彌。
「這位小師父,請問清寒大師在寺里嗎?」布狂風向小沙彌作了一個揖。
小沙彌用手指挖了挖鼻孔,看了布狂風大半天,才道︰「你是誰?」
「在下姓布。」
「姓市?布甚麼?」
「布狂風。」
「唔,這名字很不錯。」小沙彌伸了伸懶腰,淡淡說道︰「清寒和尚睡著了,他不會見
任何人。」
布狂風道︰「但我不是尋常人。」
小沙彌皺了皺眉,道︰「你不是微服出巡的當今聖上吧?」
布狂風笑道︰「這當然不是的。」
小沙彌「唔」的一聲,點點頭道︰「這還好一些,否則,小僧馬上就把你趕出去。」
布狂風道︰「你不喜歡當今聖上?」
小沙彌道︰「昏君無道,除了吃喝玩樂放屁之外,就只懂得濫殺無辜,自然是人人憎厭
恨之切骨的。」
布狂風道︰「你說這話,不怕惹禍上身嗎?」
小沙彌道︰「禍事若要來了,就算把嘴巴封掉也是擋不住的。」
布狂風道︰「既然清寒睡看了,那麼在下想拜會拜會苦寒大師。」
小沙彌道︰「苦寒大師圓寂了。」
布狂風一楞,道︰「甚麼?是甚麼時候的事情?」
小沙彌道︰「就在今天一早。」
布狂風苦笑道︰「現在還是一天之晨!」
小沙彌道︰「但苦寒大師卻在半個時辰之前圓寂了。」
布狂風道︰「怎會這樣突然呢?」
小沙彌道︰「因為清寒和尚看見他就感到討厭,所以叫他不如早點去西方極樂世界會見
如來佛祖。」
布狂風道︰「就是為了這緣故,苦寒大師就自萌短見了。」
小沙彌道︰「那也不是自萌短見,而是病死了。」
布狂風一怔,道︰「苦寒大師早就生了病?」
小沙彌道︰「那也不是,他昨晚還吃得下三碗飯。」
布狂風道︰「既然這樣,怎會忽然圓寂去了。」
小沙彌道︰「因為清寒和尚討厭他,叫他快點生病,快點死去,所以他今天一早就害了
大病,而且在半個時辰之內就圓寂去了。」
布狂風呆了一呆,接看嘆道︰「只怕那不是病,而是毒。」
小沙彌道︰「是病也好,是毒也好,總之,苦寒大師已經圓寂,你是再也見不看他的
了。」
布狂風道︰「幸好我也不是想見他,我想見的人只有一個——嚴一初。」
小沙彌道︰「嚴一初已死了,世間上再也沒有這一個人。」
布狂風看看這個小沙彌,覺得這小沙彌相當怪異,便道︰「嚴一初死了,清寒大師又怎
樣?」
小沙彌苦笑道︰「他不配被稱為大師,就算叫他一響‘和尚’,也已是勉強得很。」
布狂風道︰「那麼該叫他甚麼?」
小沙彌道︰「禿驢!」
布狂風不由一笑,開道︰「你又是如何?」
小沙彌道︰「小禿驢!」
布狂風奇道︰「為甚麼要這樣辱罵清寒?還要這樣辱罵自己?」
小沙彌道︰「因為我們都不是甚麼好東西。」
布狂風道︰「不是好東西,又是甚麼東西?」
小沙彌道︰「既不是好東西,自然就是要不得的壞東西了。」
布狂風道︰「小師父怎樣稱呼?」
小沙彌道︰「小僧叫女敕衲。」
「女敕衲?」
「不錯,是幼女敕的女敕,老衲的衲。」小沙彌抿嘴一笑,道︰「一般老和尚都自稱‘老
衲’,既有老衲,也自然就有年輕衲和女敕衲啦!」
布狂風笑道︰「小師父真會說笑。」
小沙彌瞪看眼,很不滿意地說道︰「我說的都是真話,一丁點兒也沒有騙人。」
布狂風一怔,小沙彌又道︰「苦寒大師是我的師父,我拜他為師的時候,他問我喜歡一
個怎樣的法號,我听見他經常自稱‘老衲’,于是就說道︰「弟子就叫女敕衲可也。’師父听
了眉頭大皺,其他師兄更是無不掩嘴失笑,但後來,師父卻真的接受了我的建議,就以‘女敕
衲’二字作為弟子的法號。」
布狂風呆住,良久才道︰「這真是妙人妙事。」
女敕衲道︰「我可不怎麼妙,最妙的還是師父,他忽然就死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糊里
糊涂。」
布狂風道︰「你師父圓寂了,你不感到悲傷嗎?」
女敕衲道︰「我為甚麼要悲傷?人總是要兩腿一伸歸登極樂世界的,凡夫俗子固然難免,
出家人也是一樣,該活的就活著,該圓寂的就圓寂去世,這種事是誰也勉強不來的。」
布狂風說道︰「但你師父是給人害死的!」
女敕衲道︰「雖然如此,但那也只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布狂風奇道︰「小師父何出此言?」
女敕衲道︰「我師父雖然是個很不錯的老和尚,且卻在兩天之前犯了戒條。」
布狂風道︰「他犯了甚麼戒條?」
女敕衲道︰「他宰了一只鴨,然後烤熟吃掉了。」
布狂風一怔道︰「是你親眼看見的?」
女敕衲道︰「我不但親眼看見,而且還分甘同味,也吃了一條鴨腿子。」
布狂風道︰「滋味如何?」
女敕衲道︰「極佳!」
布狂風說道︰「這似乎並不算是甚麼壞事。」
女敕衲道︰「在凡夫俗子眼中看來,這當然是芝麻綠豆般的小事,但對我們出家人來說,
咳咳!咳咳!那可真是很大的罪孽,佛祖爺爺一定會加以怪罪的。」
布狂風道︰「難道你沒听人說過︰「酒肉穿腸過,佛在心頭坐。’這兩句話嗎?」
女敕衲說道︰「怎會沒听說過,所以我每次犯了牽戒,都會用這兩句話來安慰自己。」
布狂風道︰「你師父呢?」
女敕衲道︰「他是個老糊涂,吃掉一只鴨子之後,就再也不肯原諒自己,說自己快要上西
天了。」
在狂風嘆道︰「既然大師如此執著,又何苦去偷吃鴨子?」
女敕衲道︰「他是非吃不可的。」
布狂風一怔道︰「何以非吃不可?」
女敕衲道︰「因為他若不吃一只鴨子,清寒和尚就要敲碎我的腦袋。」
布狂風吸了一口氣,道︰「清寒真的瘋了!」
女敕衲道︰「清寒和尚本來就是個瘋子,雖然我師父對他很好,但他卻恩將仇報,完全不
把我師父放在眼內。」
布狂風嘆道︰「世事如棋,變幻不定,但誰也想不到,像嚴一初那樣的人,居然會有這
樣的變化。」
女敕衲說道︰「你是不是非要看看他不可?」
布狂風道︰「他若真的瘋了,不見也罷!」
女敕衲道︰「你好像是個會家子?」
布狂風道︰「皮毛功夫,我是略微懂得的。」
女敕衲道︰「清寒和尚害死了我師父,將來一定還會害死很多無辜者。」
布狂風道︰「你想怎樣?」
女敕衲道︰「我要你殺了他,為天下蒼生除一大害。」
布狂風沉吟片刻,終于點了點頭,道︰「好,你帶我去見他!」
女敕衲精神一振,連忙引路。
這小沙彌有時候看來很天真,有時候看來卻又十分古怪。
布狂風跟著他進入一座佛殿,殿內香火居然燃燒得很是旺盛。
女敕衲向佛殿後面一指,道︰「清寒就在殿堂後面,他很凶,小僧不敢進去。」
布狂風淡淡一笑,道︰「我自己會進去了。」忽然閃電般伸指,點了女敕衲身上五處穴
道。
女敕衲登時呆若木鸚,既不能動彈,也不能開口說話。
布狂風這才望了他一眼,道︰「你有點像一個人,他叫岳小玉,你們的年紀不相上下,
胡說八道的本領更是各有千秋,真是令人拍案叫絕得很。」
口口口
佛殿後面,是一座練武廳。
這寺院外表,看來簡陋得不像話,但在佛殿後面的練武廳,卻是布置得頗具氣派。
在兵器架上,居然有一根黃金棒和兩把瓖滿了珍珠的寶刀。
練武廳很寬闊,最少可以容納好幾百人。
但這時候,廳里只有一個人,那是一個披著銀披風,頭發直瀉到腰際,容貌美麗異常的
紅袍女子。
布狂風的臉忽然一陣抽搐,喉嚨感到說不出的干燥。
因為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在這里遇見這一個人!
「是你?」
「不錯,是我!」
「嚴一初呢?」
「死了。」紅袍女子悠悠地嘆了口氣,她秀眉輕蹙,使她看來更添幾分說不出的美麗,
她道︰「是小律動手的。」
布狂風吸了一口氣,說道︰「是你的主意?」
紅袍女子輕輕地點點頭,道︰「不錯,是我的意思。」
布狂風道︰「我不相信。」
紅袍女子凝視著他道︰「你不相信甚麼?」
布狂風道︰「我不相信,憑律人蝶的武功,可以殺得了老嚴!」
紅袍女子道︰「若以一對一,律人蝶當然不是嚴一初的敵手,但嚴一初被殺的時候,圍
著他的殺手總共有十二個。」
布狂風臉色一沉,道︰「你太過分了!」
紅袍女子眨動著濃密而細長的睫毛,道︰「我做錯了甚麼事,你要這樣向我瞪眼?」
布狂風道︰「老嚴對神通教一直忠心耿耿,他不應該得到那樣的收場。」
紅袍女于訝然道︰「難道你認為嚴一初應該得到善終?」
布狂風說道︰「嚴一初縱彤然非是正人君子,但也絕不該死在你們姓萬的人手上!」
紅袍女子嘆了口氣,道︰「你對我們提龍王府的事,知道有多少?」
布狂風道︰「我只知道,老嚴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們萬家的事情。」
紅袍女子道︰「可是,他卻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布狂風道︰「他犯了甚麼大錯?」
紅袍女子道︰「他不該和你決戰!」
布狂風道︰「但我卻看不出,這場決戰會對你們姓高的有何不利之處。」
紅袍女子道︰「他是錯的一點,就是忽略了我這位萬大小姐!」
布狂風道︰「我不懂。」
紅袍女子道︰「他要殺你,但事前卻完全沒有向我稟告。」
布狂風皺皺眉,道︰「稟告!你認為嚴一初是甚麼人?」
紅袍女子道︰「是本教的黑衣殺手,在我們神通教的殺手團里,地位僅次于銀披風殺
手。」
布狂風道︰「你現在已經是銀披風殺手了?」
紅袍女子嫣然一笑道︰「感到很意外嗎?」
布狂風搖搖頭道︰「就算你現在已經是神通教教主,那也不能算是甚麼奇事。」
紅袍女子道︰「除了我爹之外,誰都不配做教主。」
布狂風道︰「我不想提及令尊。」
紅袍女子說道︰「你擔心他會把你殺了?」
布狂風冷然道︰「生死之事,在下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紅袍女子道︰「嚴一初也是這樣說,所以,他一直都是個很出色的殺人者。」
布狂風道︰「但和你這位銀披風殺手相比,卻顯然有所不及了。」
紅袍女子說道︰「他只是輸虧在形勢上。」
布狂風道︰「你能有這份自知之明,實在值得慶幸。」
紅袍女子俏麗的臉龐一陣發白,顫聲道︰「姓布的,你太過分了!」
布狂風冷冷道︰「我只知道,本來要和我展開決戰的嚴一初死了,而且是給卑鄙的陰謀
所殺害的!」
紅袍女子的聲音有點尖銳起來,道︰「你以為這一戰,你一定可以穩操勝券?」
布狂風閉上了嘴,紅袍女子接看道︰「嚴一初已練成了一種可以克制你的劍法,你若和
他決戰,他最少有八分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