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田櫻子依然緊閉雙唇,劉彪用兩個指頭抵住頰骨,迫得她不得不張開嘴來。
但她只喝了半口,便呼地一聲,噴了出來,把劉彪噴了個滿臉。
劉彪忍不住,嗆得一陣猛咳,連瓶子也掉落炕上,只好跳下炕,一邊揩拭一邊罵道︰
「臭婊子!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王登雲!把她的內褲也剝下來!」
王登雲把繩子又系回窗欞,一邊說︰「二把刀!這瓶辣椒水沒灌著她,倒灌著你了,味道很好吧!」
「少廢話,只管給地剝,剝光了任你處置!」
王登雲笑嘻嘻地來到淺田櫻子面前,低下頭,探手就搭上了那條僅有的短褲。
突然,淺田櫻子的身軀像蕩秋千般地向後一蕩,趁著回蕩之勢,兩腿彎到腰際,一個「喜鵲登枝」,猛向王登雲前胸蹬去。
王登雲一聲慘呼,直向炕下倒摔而出。
北方的炕,離地面至少有三尺高,王登雲在猝不及防之下,由炕上仰摔地下,而且落地時後腦袋又踫到地面,摔得當場昏蹶過去。
瞬間變化,劉彪也顧不得淺田櫻子,急急扶起王登雲道︰「怎麼樣了?」
王登雲兩眼直瞪,那里還能講出話來,剛坐起來又躺了下去。
劉彪站起身來,望著炕上罵道︰「臭婊子!算你狠!」
淺田櫻子怒目而視,並不作聲。
劉彪又跳上炕去,照準淺田櫻子上狠狠踢了兩腳。
這一踢,淺田櫻子又蕩起秋千來,在屋子里蕩秋千少見,光著身子蕩秋千更少見。
劉彪不敢正面靠近她,而且救人要緊,只得再下炕,在外屋水缸里舀了一瓢涼水,給王登雲灌了下去。
王登雲雖已蘇醒過來,也只能靠著牆壁坐著,再也動彈不得。
劉彪料想不可能問出頭緒,復又上炕,站在淺田櫻子身側,匆匆為她拉上褲子系好,再扣好上衣,解下吊繩,讓她重新躺下來,自己卻又不敢離去,伴著王登雲直到天亮。
好在天亮後就有人前來守護,劉彪就扶著王登雲回到自己住處。
一夜勞頓,劉彪早已呵欠連連,剛睡下不久,偏偏哈國興派人喊他前去問話。
來到王府,哈國興正歪在煙榻上過癮。
「昨晚的事情怎麼樣了?」
劉彪兩腿有些發麻,頭也不敢抬,回稟道︰「小的們該死,那女人實在潑辣難纏,弄得我們一夜都沒辦法!」
「那她是軟硬不吃了?」
「不但軟硬不吃,王登雲還被她一腳踢下炕去,摔了個半死!」
「她手腳綁著,怎麼踢法?」
「小的們見她不肯開口,就把她吊起來,誰知她蕩了一個秋千,雙腳一蹬,蹬上了王登雲的前胸。」
「她倒很舒服,既蕩秋千又蹬人,這種事兒我也想干,王登雲呢?」
「當場昏了過去,直到現在還躺在炕上不能動。」
「那倒好,直著進去,橫著出來。」
「小的情願向王爺領罪!」
炳國興冷笑道︰「領罪有什麼用?還不給我滾出去!」
劉彪彎著腰應了一聲,一溜煙溜了出來。
炳國興把煙槍往煙燈旁一放,吩咐站在床前服侍的下人道︰「去把小姐請來!」
不大一會兒,哈瑞雲揭簾而入。
「爹有事兒嗎?」
「剛才劉彪來報,昨晚還是沒問出頭緒來。」
「爹準備再親自審問?還是由我來問?」
「不必了!你去請秦風來,我有事兒和他商量。」
「跟他商量什麼?」
「當然是重大事情。」
炳瑞雲來到集賢雅築,只見秦風的房門已上了鎖,問過伙計,才知道他偕同新娘子一早就進城去了。
炳瑞雲撲了個空,只好再回去稟報哈國興。
秦風跟山口美子也是昨晚才接到城里那家旅館派人來通知,說是有人要見他們,要他們一早趕到城里去。
他們雖不知來人是誰,卻可以預料事情絕不平凡,所以一早起床後便匆匆離開集賢雅築。
城里那家旅館,他們仍訂有房間,趕到後,掌櫃的迎上來說道︰「有位先生急著要見秦先生秦太太!」
「是什麼人?」
「他不肯說出姓名。」
「人在那里?」
「也住在小店,昨天下午和他一起來了六七位,為首的那位先生,就住在樓上三號客房。」
秦風跟山口美子先進入自己房里,略事休息,便向三號房而來。
他們的房間同三號房同樓,轉過一個通道就到,推門進去,只見椅上坐著一個年在四十左右,中等身材、圓形臉龐、留著兩撇八字胡的人,赫然竟是黑龍會南滿會社社長清水次郎。
清水居然迢迢數百里來到這里,秦風豈不大感意外,連山口美子也料不到他會來得這樣快。
清水見秦風和山口美子進來,起身笑道︰「二位請坐!」一邊說著一邊親自為他們倒茶。
兩人落了座,清水道︰「新婚生活,一定過得很愉快吧!」山口美子道︰「社長!
我知道您要來,卻沒想到來得這樣快!」
清水不動聲色,道︰「我也不想現在就來,但事情急迫,不得不提前行動。」
「究竟什麼大事,我和秦先生在這里就夠了,怎好勞動社長的大駕!」
「實對你們說,我這次前來,完全是為了淺田櫻子的事。」
秦風道︰「這事在下一直在想辦法!」
清水喝了口茶道︰「我明白,救出淺田櫻子,就等于救出令尊一樣,秦先生當然不至于不懂這道理!」
秦風冷然說道︰「清水先生!你就是拿這把柄威脅在下?」
清水笑道︰「秦先生!咱們慢慢談,听說淺田櫻子落在一個叫溥修的人手里,你可調查出溥修的身份來歷?」
「在下正在調查,不過現在還沒理出頭緒,這人看來很了不起,連閣下也未必能斗得過他。」
「咱們必須先弄清楚他的來歷,然後才可救淺田櫻子!」
秦風冷笑道︰「那倒不必!」
「為什麼?」
「淺田櫻子現在已不在他手里!」
清水徽微一驚,問道︰「難道出了事情?」
「她現在重又落在哈莊主手里!」
清水馬上顯出欣喜之色道︰「這就好辦了!」
「不見得!」
清水楞了一下道︰「你是說哈莊主還要留她做七姨太?」
「哈莊主不會再要那種下賤女人!」
清水臉色一變,道︰「你這話不能隨便講,淺田小姐是我們陸軍情報部支那特遣隊的少佐站長,身份高貴,怎能說她是下賤女人?」
秦風霍然笑道︰「她人盡可夫,根本不知廉恥為何物,不是賤是什麼?若這樣的人身份高貴,那麼下賤的人又該如何?」
清水臉色變了幾變,想發作卻又忍了下來,苦笑一聲道︰「她干的就是這種工作,自然容易被誤認為下賤!」
山口美子搶著說道︰「社長!我雖然也做這種工作,卻能保持清白。」
清水頓了一頓道︰「難道你跟秦先生……」
山口美子道︰「我們只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我能做到,淺田少佐也應該能做到才對!」
清水果然豎起大拇指,十分動容地道︰「好!這是我們日本人的光榮,看起來淺田小姐確實比不上你!」
「社長!您應當贊美秦先生,若他不肯合作,我那有今天的清白。」
清水轉向秦風道︰「秦先生!難得!」
秦風道︰「我們中國人和貴國人不同之處,就是中國人講究禮義廉恥四字,貴國人樣樣都行,就是跟這四個字沾不上邊,當然,山口小姐可以例外。」
清水霎時臉上青筋暴起,怒道︰「秦先生!你怎麼老是罵人!」
秦風冷笑道︰「貴國勢力浩大,連家父都掌握在你們手中,在下怎敢隨便罵貴國人民。」
清水強忍著火氣,道︰「咱們少扯題外話,還是談正經的要緊,你剛才說淺田站長又落到哈莊主手中,既然如此,當然就好辦了,咱們盡可以請哈莊主交出人來。」
「他若不肯交呢?」
「他既然不想要她,為什麼不肯交人?」
「若哈莊主肯把她交出來,在下早就請他交了,家父還在你們手里,著急的應該是我。」
「你說說看,哈莊主干嘛要留她?」
「在下也想問問閣下,你們為什麼也著急?難道你此來的目的,是想幫忙在下救出家父?」
「實對你說,淺田站長身上帶有陸軍情報部的一份極機密文件,情報部現在急于收回這份文件,所以必須馬上救她出來。」
秦風道︰「若她身上有這份文件,早已被溥修搜去,找到她又有何用?」
「她是情報部支那特遣隊的站長,除了找回文件,當然人也不能落到敵人手里,何況,她不可能把文件放在身上,必定藏在隱密之處,只要找到她的人,必可拿到文件。」
「這樣說勞動閣下親自出馬,就是為了辦這件事兒?」
「那就用不著說了!」
「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憑你清水先生,還無法向哈莊主要回淺田櫻子。」
「哈莊主為什麼不放人?」
「他為什麼要放人?」
山口美子不想再看他們兩人唇槍舌劍,隨即把哈國興準備以淺田櫻子換回李敬元的事說了一遍。
清水沉忖了一陣,問道︰「李敬元在王莊地位會那麼重要?」
秦風道︰「他是王莊九大天王中的老大,和哈國興相交二十年以上,目前又總攬大權,身份地位僅次于哈國興,當然重要。」
清水冷笑道︰「他重要是王莊的事兒,在我們來說,淺田站長才最重要。」
「那是你們的事兒,與哈莊主何干?」
「秦先生!你去向哈莊主說,要他明天把淺田站長交出來!」
秦風也冷笑道︰「你是在向哈莊主下命令?」
「當然算不得命令!」
「既然閣下沒有資格向他下命令,他干嘛要听你的?」
「他如果不肯答應,本社長決定以武力對付!」
「就憑你清水先生一個人?」
清水嘿嘿笑道︰「告訴你,本社長是有備而來!」
他說著,招來店伙,吩咐把住在樓下的六位客人請來。
不大一會兒,進來六個身材各具特質的彪形大漢。
清水為秦風一一介紹。
最前的兩人,一個身材瘦高,有如僵尸般的名叫桃太郎,是全日本有名的刀客,綽號神刀手。另二個虎背熊腰,兩眼微閉,名叫大川英三,是劍道高手,人稱盲劍客。
中間的兩人,都是細腰寬背,尖嘴縮腮,是黑龍會的空手道教練。一個叫高橋登,段數四段,一個叫田中宏,段數七段。
最後面的兩個,腰如水桶,月復大似鼓,一個叫山本大力,一個叫馬場武夫,兩人號稱摔角大王,兩年前在大阪比賽,分獲冠亞軍,目前在日本陸軍情報部擔任武術教官。
清水介紹完畢,道︰「秦先生!我們日本人一向是先禮後兵,若哈莊主爽爽快快的交人,大家都不傷和氣,不然,就只有以武力解決了。」
秦風乍見六人,又聞知他們的來歷,內心也大感吃驚,但他表面仍然一片鎮靜,冷然說道︰「閣下所憑仗的,也不過他們六位,王莊有幾千人,藏龍臥虎,高手如雲,以武力解決,你們未必能佔到便宜。」
清水打個哈哈道︰「他們六位的身手,在全日本也挑不出幾個,我不信一個小小王莊,有超過我們的人,本社長明天就在王莊擺下道場,就是你們中國人所說的擂台,王莊有不怕死的,只管進場試試!」
「閣下這話未免欺人太甚,你憑什麼把擂台擺在王莊?王莊歸哈莊主所有,沒有哈莊主的同意,誰都不能侵犯!」
「他只要交出淺田櫻子,道場可以免擺。」
秦風心下忖思道︰「看這六人的本領,王莊確實難以應付,雖然王莊做的多半是作奸犯科的勾當,總是中國人,豈能丟人丟在日本人手里?」
他想到這里,淡然一笑道︰「閣下這種蠻干的作法,總是有欠高明,在下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秦先生有什麼高見?」
「不妨等他們正式交換人質的時候動手!」
「你是說等哈莊主換回李敬元,我們再從溥修那里把淺田站長截回來?」
「不錯!綁下認為如何?」
清水臉上滿布陰沉之色,搖搖頭道︰「辦法雖好,可惜行不通。」
「為什麼?」
「我們等不及,哈莊主和溥修什麼時候換人,現在還不知道,而我們卻必須在三天之內,得到淺田站長及那份文件。」
「你們為什麼要那樣急?」
清水冷笑道︰「這並非本社長能決定的事,若三天之內找不回淺田站長和那份文件,陸軍情報部和黑龍會都要吃不了兜著走,本社長不過是奉命而來,事關重大,誰也通融不了。
像他們六位,也全是情報部和黑龍會直接派遣前來協助我的,本社長的基本手下,那有這種高手。」
「看來閣下是必須硬干不可了!」
「沒別的,秦先生和美子小姐這就趕回王莊,代表本人向哈莊主交涉,不管他反應如何,今天晚上務必給我回信,若他執迷不悟,不肯交人,明天本社長就親自到王莊和哈莊主當面解決。」
「依在下看,執迷不悟的該是閣下!」
清水兩撇八字胡無風自翹,沉下臉色,怒道︰「秦先生!你是答應替我們做事的,為什麼處處跟我們作對?」
「和你們作對的是全體中國人,不是我秦風自己!」
「你若真不想和哈莊主溝通,本人現在就親自前去!」
「好吧!我替你試試看!」
「交涉情形如何,今晚一定要給我消息!」
秦風跟山口美子于午後又回到王莊,山口美子自行到高升客棧休息,秦風逕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