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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羽天關 第二十二章 護花郎

作者︰司馬翎類別︰武俠小說

十余丈外傳來不敗頭陀的聲音︰「喂,小必,別忙著走。你站著別動,我非得計算出正確數目不可……」

什麼正確數目?小必下意識瞧瞧手中的銀票︰呵哈,敢情自稱四大皆空的和尚,竟也十分關心起秦森的財產了。

「好,你想數就讓你數,你想分一份也可以。卻只不知你這個和尚這麼一來,還當得不當得下去?」

很快的黑暗中出現三條人影,他們一步步走來,並非一躍兩三丈,看來好象是極力要表現得很不貪財,很沉得住氣的樣子。

那三道人影是不敗頭陀、李百靈和阿敢。

小必起初撇著嘴冷笑,但稍後一看連李百靈也一步步地走,便隱隱感覺到自己猜想可能有錯。

因為至少李百靈不必裝出沉穩和不貪財的樣子啊!

他們不久來到小必面前,小必首先看見李百靈面色表情冷冷的,沒有一點兒友善之意。

小必的心沉一下,知道事情不妥了。

這小家伙比猴子還精,一下子已記起阿菊,一定沒錯,他摟抱住阿菊,這一點剛才由秦森講出來。

這本是事實,所以小必沒有否認。

李百靈很可能已听見,此事在男人看來沒有一丁點兒問題。

但鑽入了女人的腦子,便一定會起化學變化,而且往往嚴重得可以把一個生龍活虎的男人活活整死為止。

小必裝出很愉快的聲音︰「陰!小家伙,你也來啦……」

「早知道我就不來了!」李百靈一副郁郁悶悶的聲氣︰「我不來就不必費力氣走路,耳根也可以清靜些……」

唉,沒錯,她果然听到秦森的話而生氣。

小必邊想邊在肚子里狠狠連罵秦森七八句之多。不過目前光罵那死人沒有用,還得趕緊想個法子,使李百靈消除誤會才最要緊。

他嬉皮笑臉地黏過去,手中所有的金銀玉飾銀票等等,一股腦塞向李百靈懷中︰「小家伙,你來算算,這兒只有你算得最快!」

李百靈大驚小敝地尖叫一聲︰「哎呀,你干嗎?咱們男女授受不親,你干什麼踫我?你常常這樣欺負人,尤其是女人,有沒有呢?你說……」

「糟糕透頂,李百靈她果然在這男女事情上修理我了,他媽的,阿敢你這小子瞪什麼眼楮?你懂得一個什麼屁?

「要是你小子知道這小妖女比我們幾個男人加起來還厲害的百倍,你不趕緊跪下來向我認錯才怪哩!」

阿敢在黑暗中向小必瞪眼楮吹胡子的樣子,擺明就是認為小必欺負了李百靈,所以心里很氣忿。

幸而阿敢尚有自知之明,曉得一定打不過小必,才沒有魯莽揮拳。

小必的滿面笑容變得很苦澀,好象大口扒飯吃得正過癮時,忽然嚼到老鼠屎,弄得滿嘴都是怪味的樣子。

現在唯一可以幫忙的人,只有不敗頭陀了。

但這個其實也是相當古怪莫測的和尚,究竟計算什麼?計算秦森的家當?看來似乎又不是。

秦森的家當除了銀票還留在小必手上之外,其余的都在李百靈懷中,她雖然呱呱的叫,好象被小必佔了很大便宜,其實天知道小必連她的手都沒踫到。

而更奇怪的是那些金銀財寶居然連半塊也沒有掉在地上。照說李百靈這麼一叫一躲,那些東西應該撤跌一地才是。

李百靈仍然追問︰「你剛才有沒有欺負女人?」

小必忙道︰「沒有,當時是因為……」

他發現居然有機會解釋,連忙回答。

可惜李百靈不讓他講下去,用問話截斷小必的解釋︰「那麼是不是那個女的很喜歡給你抱住欺負呢?」

「當然不是那樣,但當時……」

「人家如果不是很願意,我用欺負的字眼就沒有用錯字了。」李百靈眼中閃過狡猾的笑意。

不過在黑夜中,這種細微和表情眼色變化,誰也難以察覺。

李百靈全無讓小必分辯之意,她用冷笑聲再窒小必一下︰「嘿,嘿。人家一直替你擔心得要命,哪知你閣下竟是空閑得跑來欺負女人,早知道我們就多吃點兒東西,多喝點兒酒,何必半夜三更跑來跑去呢?」

她這番話小必真有大把道理可以反駁的。但有什麼用?小必並非要駁倒她,而只是要消除誤會而已!

筆此小必目前仍然只能夠苦笑嘆氣而已!

「果真是一千步,看見死亡,也是財喜。」不敗頭陀喃喃開口︰「這一種奇門遁甲,顯然跟江湖上流傳的大大不一樣了。」

「的確是不一樣。」李百靈清柔的聲音中,似乎在瞬息間已經完全忘掉了對小必的不快。

李百靈繼續解釋︰「江湖上現存的這一套,其實並非真正的奇門遁甲,而只是旁門術數,假借奇門遁甲之名而已。在術方面,也就是遁甲部分,他們要設壇,要有七星劍、棗木印,還要種種祭品,才可以驅役那些孤魂野鬼。當他們作法時,香燭的火光真的會變顏色,祭獻的肉類會忽然腐敗而發出臭味。常人見了這種情形,你們說誰敢不信呢?」

小必硬著頭皮插嘴︰「當然誰也不敢不信,只不知作法之後有效沒有?」

李百靈這回倒也仁慈寬大得很,只白他一眼,仍然在回答︰「不一定,有時真行。但有時因為那些游魂野鬼本身力量很有限,便全然不靈驗了。」

阿敢卻也坦白拍拍胸口︰「如果真有鬼魂,那真的很可怕!」

李百靈微笑︰「鬼魂也好,神仙也好,那只不過是不同時空、不同層次的力量和境界而已。害怕倒是不必,想法子去了解卻是正確態度。我們實在不必為被什麼怪力亂神這頂大帽子壓死,連研究一下都不敢。」

李百靈當然不是想在這黑沉沉而又這個座位都沒有的地方開學術講座。

她也深知這些個問題將之孤立起來時,解釋不算太困難,可是每個問題都會不斷地衍生其它問題,這一來就難弄得很了。

正如她剛才提到的奇門遁甲,她只提及遁中部分,亦即是術這一方面。

若是奇門的數理方面,明代劉伯溫已發展到一千零八十局,每局都相當繁復、除了要立山盤向盤之外、還有山向盤這一招。

另外,每一局有八門,這八門又自成一局。出于時間及空間之繼續變動,又可再深入衍化下去。

小必膽氣一恢復,腦筋馬上靈活起來,目前當務之急,除了解釋阿菊這宗誤會之外,什麼都是假的。

他想到就做。伸手揪住李百靈︰「小家伙,來,你看看那妖人的牙齒……」

與此同時,不敗頭陀也伸手揪住丁阿敢。因為這小伙子一看小必動手,立即微一蹲身,像頭豹子般要撲去。

當然,阿敢想攻擊小必行動變成了夢幻泡影,因為不敗頭陀五指還未踫觸到他肌肉,已經使他全身麻痹。到不敗頭陀指尖踫到他手臂時,阿敢根本變成了木頭石塊。

李百靈稍為掙扎一下︰「哎,等一下。」她又用肩膀略略頂開小必,接著把那些金錠銀錠統統移交給不敗頭陀。

李百靈並不是一塊塊點算移交,而是一下子都傾彈出去?

不敗頭陀這時只有一只手是空閑著的,但他虛虛一抱,居然兜住那幾十塊有大有小的金子銀子,看來比用籮筐還穩妥。

這時小必這邊情勢又變化,那是李百靈反過來一手揪住他一只耳朵︰「瞧,小必,你已經看見一宗神功絕藝了!」

小必裝出耳朵很痛的樣子,口中連聲︰「行,我知道啦,這功夫我比誰都懂!」

李百靈那麼伶俐聰慧的人,可也被他唬得一楞,忘了放開扯住他耳朵的手︰「什麼,你很懂?你听誰講過?」

現在小必的耳朵大概真有點兒疼了,連忙攤手求饒︰「輕點、輕點,小家伙,你手下留情好不好?這門功夫叫做河東獅吼功。普天之下,只要是男人,遲早都會懂的!」

李百靈又好氣又好笑︰「這家伙真會歪纏瞎鬧。哼,竟敢佔我便宜,說什麼是河東獅吼功,把我當作是會呷醋的老婆了!」

「嘿,嘿,」李百靈冷笑兩聲︰「小必,但可惜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我讓你見識見識好不好?」

「不好,不好之至!」小必連忙哀叫。

只因李百靈目前並不是在正常狀態下,否則自是大家講幾句笑話而己,不必擔心被她真的把耳朵血淋淋地撕下來。

但現在卻不然,李百靈一怒之下,連他的鼻子都割下也不稀奇。

小必繼續舉手哀叫︰「喂,李百靈,咱們老交情啦,開個玩笑總可以吧?何必這麼認真?」

李百靈冷哼的聲音,使小必的心吊上半天高。

「唉,女人到了蠻不講理的時候,恐怕天王老子駕臨也是不濟事的。看來我這可憐的耳朵,今夜是分家的時候啦……」

不敗頭陀可也真怕李百靈在妒惱心悻中,一把撕下小必一只耳朵,連忙排解︰「李仙子,這撕耳朵功目下使不得,要使也要等到小必耳朵沒有用處的時候才行。」

李百靈笑吟吟道︰「頭陀你有所不知,小必他本事很大,一只耳朵就比兩只耳朵齊全的人強勝百倍。所以……」

「別所以啦,」不敗頭陀說︰「你饒了他吧!兩只耳朵總比一只好。小必,我說得對不對?」

「對極了!你老人家是活佛,講什麼話都對!」小必連忙拍馬屁。

「好,那麼我老人家以後講的話,你听不听呢?」

「听,當然听,不听的是王八蛋龜孫子……」

「那麼假如我老人家不準你跟別的女孩子動手動腳,摟摟抱抱的,你听不听?」

李百靈陸地笑出聲,連忙放手。

但芳心中卻不能大大的感慨和張憫!唉,老天爺,因眼前這一老一少,都是當代一流頂尖高手。

他們都那麼風趣,都那麼地有人情味。

可是,與命運抗爭的歷程中,老的少的,都無不是傷痕累累的,心靈上與上,莫不如是!

由于容智地不斷地觀察,李百靈認為自己對命運之為物,總算初步有點兒認識與了解。

命運只是一個模糊的、綜合的、概括的、變幻的抽象名詞而已。李百靈深深體會到這最重要的一點。

在宇宙中,所有自覺的以及不自覺的力量,互相影響,並且產生出變化,這便就是命運。

但更麻煩的,卻是宇宙內的時空並不是一成不變。

換言之,僅僅我們這個宇宙內,就有許多不同的、互相含攝及互為排斥的時空層次。

因此,渺小的人類,被自己及外在的力量影響時,在同一時空層次內,已經復雜得連最新一代的計算機也計算不出,何況尚有其它時空層次?

也因此,命運是何物?如何說得清楚?

幸而李百靈也不打算跟他們討論命運的問題。

在她芳心中,那些遙遠的、無限和古老的蒼涼和惆悵,只能形容為雨後彩虹、天際白雲,既有還無……

李百靈真的跟著小必,找到那支出老遠,看來十分惡心可怕的人頭,還蹲下來瞧看。

在生前,秦森的樣子已不能算好看了。

而現在呲牙咧嘴,更不好看不在話下。

李百靈如果是平常女子,此時不嚇得又要昏倒又要嘔吐那才奇怪。

小必要她看的,是每個人都有兩顆犬牙。

秦森的這兩顆、看來比平常人好象稍稍長了少許而已。老實說,就這樣子看,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不是嚇你。」小必手指尖踫踫秦森的犬牙︰「這兩只會忽然伸長一寸有多,你猜那時會怎樣?」

李百靈眨動可愛的眼眼,搖搖頭︰「我猜不到,你告訴我!」

「講出來很少人會相信,這家伙兩只牙一伸長,就是心中動了殺機,想吸人血!」

「哎!這麼可怕!」李百靈靠偎向小必身體︰「你當時看見了怎麼辦?」小必稍側臉,嘴唇忽已踫到她光滑鮮女敕的面頰。

他的心急跳了好幾下,但外表還是裝出沒有什麼似的︰「我哪有得選擇的?這家伙要吸人血,我只好救人,那個人就是阿菊。」

「哦,謝天謝地、我總算明白了。」李百靈說,可是下面的話顯然就不是諒解的明白。

「原來你救人性命,一定要摟抱住才行。這門功夫,只怕比不敗頭陀剛才的少林神功絕藝無量懷抱還要厲害高明得多了!」

李百靈的話雖然連諷刺帶開玩笑,但老實說,她一時之間也真想不出為何那秦森想吸阿菊的血之時,小必竟能夠用摟抱方法,就可以救厄解圍?

「我是講真的,這妖人秦森當時看見阿菊,獠牙馬上伸長。我趕快從黑暗中走出來,因為那時我又听見竺老兄行來的步聲。」

「你講得很亂七八糟,跟你的人一樣,我听不懂。」李百靈趁現在的有利時機,盡可能不放過罵罵小必的機會。

「是,我也覺得有點兒亂七八糟!」小必坦白而苦笑地承認。

可是李百靈還窮追猛打︰「什麼有……點兒?你的亂七八糟簡直到了極點!對不對?」

「對,對之至!」小必面上雖是苦笑,心里的帳卻清清楚楚的,連一個銅錢也絕不會錯的。

因為在嘴巴上講講的情況下,承認一點兒跟承認很多,其實無何區別。

「我知道竺老兄一到,就能把這妖人嚇跑,而那時我又不想讓妖人看見我的面目,所以假裝是阿菊的好朋友,一直用後背對著妖人,事實上我是把阿菊和妖人隔開。後來竺老兄展聲果然把妖人趕走,後來……」

李百靈泛起微笑,一面把小必拉到一邊,以便遠離秦森的人頭。

她其實從開始至今,都沒有真的生氣過。她深信小必之所以摟抱住阿菊,當時必有非這樣做不可的原因。

她既已趁此借口和機會,修理了小必一下,又順便再度證實小必對自己的心意(這一點以後仍會不斷出現的,因為這是女姓最喜歡做的重要事情),現在似乎已到了煞科時候。

李百靈的和顏悅色,以及親密的悻度,使小必一下子就恢復了正常,心里也充滿了喜悅。

因為小必知道李百靈這個千伶百俐的漂亮女孩,不但已不在阿菊事件上追究,並且還一定了解很多復雜情況,甚至連他小必敢于挺身拔刀誅殺妖人秦森,這種勇氣決心的來源,她都會知道的!

那邊不敗頭陀用手肘頂阿敢一下︰「你看見沒有?小伙子,人家現在已經手拉手好得要命。我老人家剛才不讓你多事插手,看來很有點兒道理吧?」

阿敢修習過多年內功,眼力強勝過常人甚多。

筆此四下雖是黑黑暗暗,但小必、李百靈的身形仍瞧得見。而他們的細語聲和偶爾的笑聲,更增添不少親密的氣氛。

阿敢無精打采道︰「有道理,你說得很對。但她是我的仙子師父,我……」

不敗頭陀笑著搖頭,這些世俗間男女情愛的悶葫蘆,現下還不忙著幫阿敢打破。人生中的一切,終究要自己歷練、自己體認才行。

「別多講啦,先幫我把這些東西裝在包袱里。」他口中提到的東西,便是妖人秦森的金銀財物。

那李百靈在出發來此之前,特別交代阿敢帶走他自己的包袱,敢情真有用處。雖說目前這一點兒金銀大可以揣在懷里,但誰知道情況再發展下去會變成怎樣呢?

他們一齊走入馬府,一路穿堂過廊,都沒有遇見任何人。

竺忍獨自端坐在總帳房那座大堂內,燈火通明。他那嚴肅的面上,直到看見小必等人走入來,才透出欣慰的笑容。

阿敢過去叫聲「竺爺爺」,竺忍認出他之後,很驚訝地打量他︰「阿敢,看來你的內功根基很深厚扎實,是不是錢爺爺傳你的?」

「是,是錢爺爺傳的,但不是這一個錢爺爺。」

竺忍听了,正感莫名其妙之際,不敗頭陀插口解釋,道出自己真正身份,以及把各事的前因後果約略說出。

那邊小必和李百靈則站在庫房鐵門前,他們很有興趣地研究著那道鐵門。

這種研究興趣是由小必引起的,因為小必從辛海客口中,得知目下被鎖禁于庫房內的鬼刀哨四個凶星壞蛋,其中的兩名頭領十分富有,單是辛海客交托的黃金便有一千兩之多。

此外,據辛海客透露,這鬼刀哨的老大和老二,本身亦有三四千兩黃金。

小必只要想一下那麼一大堆黃金,口水就快要流出來。所以他揪住李百靈幫忙出主意,因而對那扇鐵門發生興趣。

「我們人多。」李百靈說︰「叫竺老打開門,放他們出來。我們一個服侍一個,統統生擒活捉……」

「不行,你絕對不要出手。」小必反對的只是這一點,並非開門的主意。

「好,我跟阿敢躲開,我們光瞧熱鬧。」

「這樣才對。」小必欣然道︰「我去叫竺老兄開門。」

李百靈搖搖頭。

「還有困難。」她說︰「就算你們出手順利,把他們統統抓住,但請問你,人家肯不肯簽押給你提取黃金?如果你收了黃金,還要取他們性命,于理似乎不合,但取金而放人的話,竺老和馬家的人答應麼?」

小必搔搔頭皮,隨即嘻嘻而笑︰「這不是大問題,你等著瞧。」

李百靈對小必已頗有信心,便不再費精神動腦筋,跟他一齊走到竺忍那邊。

阿敢已奉命去看看阿菊,並且著她來此,以便有人可供差遣。

小必一听說阿菊馬上會到,頓時為之頭大如斗。

他旁的全不怕,只怕阿菊一見到他,便飛奔撲入他懷中。固然她豐滿的抱一抱很不錯,可是李百靈在場的話,問題就大了。

小必立刻憂形于色,連五千兩黃金都給忘記了。

反而李百靈提醒他︰「小必,你為什麼不跟竺老講呢?」

小必苦笑︰「竺老,你把那庫房鐵門打開好不好?」

「為什麼呢?」竺忍甚是訝異而問︰「先把他們四個壞蛋餓上十天八天,才開門抓出來宰掉,豈不更省力氣?」

「我們沒有這麼多時間。」小必現在只好暫時不想阿菊的問題︰「我打算在他們身上榨些油水出來。」

不敗頭陀居然幫小必的腔︰「好極了,這些不義之財不妨榨出來使用。小必對這門學問很有造詣,不怕榨不出來。」

「那麼一定要活捉才可以啦!」竺忍說。

他道︰「但這樣做法,一來趕狗人窮巷,二來拿了人家的錢,還能要他們的狗命麼?若是放了他們,又如何向馬家交代?」

不敗頭陀搶先笑嘻嘻回答︰「別煩心,放不放人的問題,交給小必處理,他老兄點子可多啦!」

竺忍立刻頷首答應,因為有不敗頭陀這句話,他為什麼還要多操心呢!

阿敢和阿菊步聲傳來,接著這一對少年男女在門口出現。

阿菊首先看見小必,立刻歡呼一聲「小必大哥」,看樣子真的要沖過來撲入小必的懷中。

李百靈輕輕冷笑一聲,小必的心髒即刻收縮,幾乎停止跳動。

但小必忽然又發覺自己命大福大得很,因為一切問題,似乎都變成船到橋頭自然直地解決了。

那是阿敢一把抓住阿菊,並且在她耳邊低聲警告︰「別亂蹦,小必師公身邊那個人是女的,她會呷醋的!」

一提到呷醋,阿菊雖是少女,卻已本能地馬上了然于胸。她也不必再問,也不必思考,立刻曉得自己應該怎樣做。

而這時知道底細的不敗頭陀,他老人家雖是和尚,卻又幾乎想掩上眼楮。那是對小必的可怕處境,泛起不忍卒睹之同情。

幸而一切風平浪靜,阿菊和阿敢只奔到竺忍身邊,阿菊除了偷偷地瞧著李百靈之外,便沒有其它會引起麻煩的動作了。

小必長長透一口大氣。

真是謝天謝地,阿敢這小子想不到這麼機靈,居然幫了我一個大忙,以後要好好地謝謝他才行。

小必腦子馬上恢復靈活,全身功夫也回來了,因此,他特別靈敏的耳朵,听見遠遠傳來的聲浪。

「好象有人來啦!人數不少,會是什麼人呢?」他問竺忍。

「我也不知道,本府上上下下兩百多人,都躲在各自房間里。」竺忍回答︰「現在又這麼晚了,還會有什麼人來呢?」

不敗頭陀不用嘴巴而用行動,只見灰影一閃,人已無蹤。

眨眼工夫,不敗頭陀又已出現在堂屋內︰「是一群公人,有些挑著燈籠火把,在大門口驗看秦森尸首,另有幾個已經進來。」

竺忍白眉一皺,立刻吩咐阿菊︰「快把馬平找來,還有李宇、陳治他們。」

阿菊匆匆奔去之後,竺忍才作解釋︰「馬平是總帳房,李宇、陳治他們則是馬家武師頭子。對付公門中人,非他們不可。」

竺忍的話沒說錯,不久五名公人持刀握尺沖入來。為首的一個聲音洪亮,振吭吆喝道︰

「我是本城總捕頭鄭勇,你們統統不準動。」

此人目光在不敗頭陀和竺忍身上轉兩轉,又氣勢洶洶喝道︰「老花子,你干嘛跑到這兒來?」

不敗頭陀目下扮成老乞丐模樣,半夜出現在發生命案的馬府總帳房堂屋內,的確是礙眼,極之惹人疑惑。

不敗頭陀指住竺忍︰「是他叫我來的,你們為什麼不問他?」

那總捕快鄭勇目光再轉,已看見小必李百靈阿敢等人。他一下子看中小必,緊緊盯住他︰「喂,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必。」

「我沒有見過你,你是哪兒來的?」

「從京城來的。」小必忽然想起張天牧那塊金牌,假如現下還在手中,倒是好好修理對方一下的大機會。

鄭勇態度馬上緩和有禮︰「哦,是京師來的遠客,是不是馬府的客人?」他當然知道馬府常常會有些惹不起的人物,而且都是從京師來的。

「你問他。」小必也學了不敗頭陀這一招,指指竺忍。

鄭勇吃公門飯多年,當然有他的一套。

他一只手在背後,打個手勢。

馬上有一名捕快厲聲喝道︰「他媽的,干嘛都吞吞吐吐的?你們到底是不是馬府客人?

那位老先生呢?你貴姓大名?」

竺忍眼神如電,冷冷瞪那捕快一眼︰「我姓竺,在這兒已住了三十多年。唔,那時候你小扮子還未出世,你叫什麼叫?」

那捕快一愣,果然不敢再叫。

好在這時步聲紛杳奔來,于是大家都在等著瞧瞧來人是誰。

六七個人急急奔入來,其中一個便是總帳房先生馬平。此人在馬府大權在握,全城之人自是無有不識。

馬平聲音很不客氣,近乎叱喝︰「老鄭,你怎麼攪的︰這位是竺老爹,快快見過!」

他這麼一喝,那些捕快們全都軟了。接著下來,竺忍已不必勞神傷氣應付他們,而且連客氣應酬的話都可以省掉。

小必深知這些公門捕快們,可惡的居多,所以絕對不想放過任何可以整整他們的機會。

「竺老,咱們這一下可輕松啦!」小必那副眉開眼笑的開心樣子,會使人誤會他剛剛得到個大元寶。

不敗頭陀插口幫腔︰「輕松?太早了吧?年輕人,我告訴你︰任何人倘若還未走完這人生路途,那是一定輕松不起來的。」

「您老人家別把話岔到旁的地方,我只講抓賊這一宗。」小必的笑容,已露出惡作劇味道。

「竺老大,我負責放賊出來,每次只放一個。等到這幾位大人把那賊抓住鎖好,我才放第二個。這叫做逐個擊破之計。」

李百靈接口道︰「好計,有這麼多人服侍一個賊,還不是甕中捉鱉那麼容易?」

小必指住她和阿敢、阿菊三人︰「你們都躲到那邊的角落去。馬府的人盡可能守住兩邊窗戶。竺老在場中打接應,以防意外。老叫花佔據正門出口,那小毛賊若是想開溜,你堵住他,用拳用腳都行,就是千萬不可袖手旁觀。」

他這麼一分派任務,竺忍和不敗頭陀全都贊成以及十分放心。

竺忍指揮馬家之人,守住兩邊窗戶。

其它的人亦各就各位,余下的本府捕快們可也不能不掏家伙列陣準備。他們由鄭勇率領,五個人排出一字陣,聲勢浩大。

要是小必沒有亂講,每次只放出一名賊人,那當然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這是鄭勇等五人的想法。

何況府門口還有援兵,他們驗看過尸體,一定會趕快進來,說不定馬上就會趕到,這時人手更多,其中又另有高手助陣,更是穩妥之極。

所以那總捕頭鄭勇不但站得穩如泰山,氣派很大。而其它的捕快,亦無不軒昂挺胸,人人如狼似虎。

小必用鑰匙開門,故意弄出聲響,引起里面的人注意。這樣,里面的人為了要看清敵友,必定不至于淬然涌撲出來。

小必果然沒有料錯,庫房鐵門一打開,里面四個人八只眼楮,全都睜得大大望出來,但僅限于望出來而已。

並沒有其它行動。

小必露牙一笑,向那暴庚殘忍的老二招招手︰「老二,快出來。」

老二早已看見堂屋當中一字排列著的公門捕快,他雖是不把這些捕快放在心上,但又由于不認識小必,所以不免心生疑慮︰「你是誰?外面那些家伙是干嘛的?」

小必故意不悅道︰「唏,老二你是怎麼攪的?你不出來難道要我把門關起來?秦森和辛海客的名字你听過沒有?」

里面鬼刀哨的人一听秦辛二人姓名,頓時都消除了驚疑。這是因為他們深知這幾個血尸門下高手,外面絕對無人得知之故。

老二等于是奉命出來,這種安排連老大都不敢有異議。等到庫門忽又關上,老大想抗議已來不及了。

老二卻可以反對︰「這是什麼意思?」他問,「辛大先生和秦二先生呢?他們現在哪里?」

這時他已瞧見屋角的李百靈、阿敢、阿菊等三人,也跟著瞧見另一邊角落中坐得直直的竺忍。

李百靈等三人,老二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但竺忍卻使他大吃一驚,左肩上的飛刀傷勢立刻疼痛起來。

這是因為他左肩的傷勢,乃是竺忍所賜。

小必大聲道︰「老二,你是鬼刀哨第二號人物,平生作惡多端,殺人無數,現下那幾位公差大哥要逮捕你歸案,你怎麼說?」

這等事情還有什麼說的?

老二凶眼一轉,不但已有決定,並且亦已付諸行動。

他咆哮之聲才發出,人已沖到鄭勇等面前。

莫看他左肩負傷,整條左臂動彈不得,普通人要是負了此傷,大概躺在床上,還會哼哼唧唧申吟叫痛。

可是老二仍然勇悍如虎,一刀劈去,硬砍對方三件兵器。

金鐵交鳴的震耳響聲中,只見兩名捕快不但兵器月兌手,人也向後震飛,叭達連聲摔跌地上。

至于其中鄭勇的一把長刀,居然沒有月兌手,人也只退了三步。可見得這個總捕頭的確有點兒真材實料。

那老二一沖開人牆缺口,便已急如風火沖出了正門。

這家伙打的算盤是,只要今晚逃出此地,則報仇尋恨,十年未晚。所以目下雖然來不及殺死任何人泄忿,卻也不必計較。

在老二來說,這種決定已經是最寬大仁慈,同時又是最狼狽窩囊的了。假使不是竺忍坐在一角,老二不把任何擋路之人殺清殺光,那才是怪事。

這時只有阿菊擔心會被老二逃跑,至于那些公人們,目下人仰馬翻的自顧不暇,哪里還顧得到老二是否會逃走?

老二像一陣風出了屋門,院子里倒也很光亮,可以很容易就看見一個老乞丐……不敗頭陀。

不敗頭陀兩手空空,連一根趕狗的棒子也沒有,卻攔在去路當中,面對著手提鉤鐮刀凶神惡煞的老二,還咧嘴而笑。

雖然老叫化面上那道疤痕,使得他尊範極不堪領教。

但笑和哭總是瞧得出來的,那麼他為什麼那麼樂呢?難道他腦子有毛病,很喜歡看見拿刀子的人?

老二在這不到十分之一秒之內,無端端地閃過小必的面孔。

那小子也是滿面笑容,好象撿到了黃金似的︰「他女乃女乃的,這些家伙個個都是莫名其妙之至。」

好在老二平生擅長動手而不動口,故此他倒也不怎麼煩惱,刀光乍閃,鋒利刀刃劈向不敗頭陀脖子。

老二時常這樣子一刀就砍掉對方腦袋,所以對他來說,講話實在沒有必要。而他的凶戾天性,也只有這樣子才得到發泄。

不敗頭陀一拳直出,宛如電閃雷轟。

拳頭和刀鋒踫個正著,砰地一響,他的拳頭居然沒有被鋒快刀劈裂,反而老二連退兩步,還要打個轉才消卸得這一記掌力。

這等敵手天下罕見,老二當然從未遇過。

但未見過並非等如不識貨,老二急急又退兩步,橫刀待敵。

「我的媽呀!這老小子使的分明是少林寺無敵神拳!少林寺幾時出過這樣子的一個老叫花?」

不敗頭陀心恨對方殘暴,也不打話,馬步一跨,又是一拳迎面擊去。

這一拳毫無招式花巧可言,不過那重逾山岳的拳力,卻綽綽有余迫得老二不敢向兩邊閃躥,只能後退,以免被不敗頭陀趁他斜躥之際,再加那麼一拳,十步之內,絕難當得。

老二這一退七八尺,人已到回到堂屋之內。

不敗頭陀沒有追入屋,因此老二心中叫聲僥幸,一回身眼光四下一轉,只見那五名公門捕快,只有鄭勇橫刀作勢,還像個樣子。

其它的已駭得四下躥逃。

鄭勇一定是面子掛不住,明知干不過老二,可也不能閉上嘴巴呆立不動,當下提氣大喝︰「哼,好大膽的賊人,竟敢逞凶拒捕……」喝聲中跨步向老二迫去,動作卻不敢疏忽急猛。

老二凶悍之氣不減,雖然門外的老叫化,以及屋內的竺忍,都實在惹不起。

可是這個捕快居然也大呼小叫的,老二一口氣就沖上來,凶性勃發,什麼人都不管了。

現在只要能殺死這屋內三幾個人墊底,便不虧老本啦。

今兒晚上踫上這麼多高手,時運很背,老二自己也知道。但他本身卻也是時下高手,一霎時之間,已決定了攻擊的對象和步驟。

那鄭勇武功不俗,決計不是三招兩式之內就可以殺死的。所以左方近牆的一名公人,才是第一對象。

那廝的腦袋一刀砍掉之後,緊接就著反撲後面屋角那幾個小伙子(李百靈、阿菊、阿敢他們),能殺死幾個算幾個,好歹也撈回一點本錢。

他鉤鐮刀凶猛如惡豹,斜劈鄭勇。

外表上看起來,好象非得干掉鄭勇才甘心。

這一刀幻化出三道刀光,電疾劈出。

老二果然沒有料錯,鄭勇真有頑抗一陣子的能力,只見鄭勇馬步一沉,橫刀對準當中的一道刀光,嚴密封御。當的一響,鄭勇扎得那麼堅實的馬步,卻也稍稍變形,禁不住連退兩步。

老二忽然如鷹隼般掠撲左方,刀光如虹如電,直取一名捕快。

那捕快揮動鐵尺招架時,但覺顧得面門,顧不得胸膛。

總之自己也鮮明地感覺到破綻百出,實在封架不住敵刀,這一瞬間,全身打個冷震,整個人駭得癱軟倒地。

他能夠癱倒于地,而沒有身首分離,當然不是老二刀術不精,更不是老二忽發慈悲,而是一把小小飛刀電掣射到,鏘一聲震歪了老二手中之刀。

這時老二按照原計劃發動,舍下那公人,回身一躍,落在李百靈等人面前。

李百靈等三人本是擠在角落里看熱鬧,現下被老二迎面堵住,自是無路可逃。

老二一刀劈出時,小必可比鬼魅還快好幾倍,無聲無息已到了老二身後;而且,一只手已堪堪踫到老二後頸。

但由于老二的刀忽然煞住去勢,小必瞧得很清楚,所以手掌也陡然停住。小必並不是心軟或其它企圖而停手,純粹是一種感應。

他為了李百靈,的確什麼殺人放火之事都敢做的,何況對方是罪大惡極的鬼刀哨的頭子,他豈有手軟之理!

老二居然沒有發覺小必已經迫近背後,而由于小必的掌力隨念生滅,亦沒有驚動老二。

他橫刀向李百靈推近一點兒,獰笑道︰「好漂亮的小伙子,只不知你的命值不值錢?」

李百靈裝出駭然神色︰「值錢,很值錢。你想怎麼樣?」

「值錢就好辦。」老二的刀閃閃生光,再向李百靈喉嚨迫近一些︰「叫一個人打開鐵門,然後,我們兄弟走的時候,那兩個家伙乖乖待在屋里!」

小必有時也會覺得自己操心得過了分,因為別人可能還不知道,但他小必卻清清楚楚,李百靈的武功,大概就算不超過他,至少也不比他差。

李百靈連連點頭︰「好,好,我會很听話。你先把刀子拿開一點兒行不行?」

「別羅嗦,快叫人打開鐵門。」

「是,喂,小必,你听見沒有,快把鐵門打開好不好?」

小必先冷笑兩聲,聲音甚是刺耳。

「一點兒也不好,門一打開,這兒大概只有兩位老人家活得成。如果只有老二一個人,我們收拾他還辦得到,所以絕對不可以故他的幫手出來。」

「對,對,照理說他的幫手絕對不可以放出來。」李百靈說︰「可是我怎麼辦?他的刀對準的是我而不是你。」

老二面孔更為獰惡暴戾,厲聲喝道︰「快點,快點。小必,你是不是要等到老子砍下這家伙一條手臂,才肯听話?」

小必這時心中一下子已涌起十句以上的罵人髒話,第一句根本也已到了舌尖。

可是這兒有李百靈,還有阿菊,都是女孩子,這些精彩的髒話實在不好讓她們听見,更不可讓她們學會。

筆此小必硬是忍住沒罵,這一來反而把自己的肚子憋得鼓鼓的。

饒是如此,小必卻又不能不開腔︰「好吧,開門就開門。」

他邊說邊把那串鑰匙弄出聲響︰「不過我先告訴你,老二,第一點是門打開了之後,你的老大他們現下不一定出得來。第二點,你剛才砍斷過別人的脖子,又砍斷了許多人的胳臂大腿,弄得一屋子都是血,所以我可沒有忘記你的刀很鋒利,也沒敢忘記你很心狠手辣。」

「沒忘記就好,還羅嗦什麼?」他老二聲音凶戾中,稍稍透出得意︰「快開門。」

「好,我去開。」他真的走向庫門,插匙于鑰︰「第三點我還未講完,不過先看看第一點也好……」

庫門一打開,里面立刻傳出老大聲音︰「老二,外面怎樣了?」

老二眼角余光看得見庫門已經開,也看得見小必當門而立,當下厲聲道︰「快點兒出來啊!」

「但這小子擋住門口,他是誰?」老大的話聲有點兒奇怪,好象跳來跳去地說話。

老大為什麼不好好地站著說話?為什麼要在庫房里面跳來跳去?老二忍不住地轉眼查看一下。

但看來小必並沒有奇怪動作,他只不過站在門口,還向庫房內的招手而已。

老二要是看得見庫房內的情形,便完全不必疑惑猜測了。

因為老大手持五尺長的沉重銳利鋼槍,忽而撲向門口,忽而迅疾躍退,故此話聲來去不定。

老大這會兒自是絕無玩耍的興趣,他當然極想以第一個沖出庫房外。可是小必當門一站,只用招招手的動作,便使得老大沖不近去。

一則小必手臂和掌指擺拂之際,已經完全封死老大鋼槍任何擁刺的招數。弄不好鋼槍一吐,便會被他抓住奪去。

包有甚者,則是小必的奇異內力,有時迎面壓來,重逾山岳,好像一下子可以把任何人壓成面粉。

有時則變成吸力,使人泛起陷入死亡阱網的可怕感覺。

老大當然萬分不願被壓得粉身碎骨,亦不願自投于死亡之阱,所以他本能地躲避這些危險,于是出現上述那種忽沖忽退的現象。

可是這麼奇怪而又可怕情況,任何人都不可能常常遇到,換言之,誰也不會有豐富經驗。

老大如是,老二亦如是,故此老大根本無法一下子形容出來,就算勉強形容吧,老二也甚難迅即明白。

此所以老大沒有提及,而老二亦只好繼續他的莫名其妙了。

「這小子叫小必。」老二回答了一個老大已經知道的問題。

「快點兒出來,外面還有兩個老小子很厲害!」

小必咯咯而笑,聲音很像母雞生蛋。

這種笑聲,通常是含有奸險無賴的意味。

他接著說道︰「老二,你看對不對?庫門打開了,老大他們也不一定出得來,你想不想知道他們為什麼出不來?」

小必一邊說一邊不停伸長右手,作出各種招召手勢。

有時手掌向下,這是最正常最常見的一種招手姿勢,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每逢要召喚一個人過來,必定是用這種手勢。

至于手掌向上的手勢,則稍稍接近命令。例如警察叫一個犯人過來,或者客人叫侍者結帳等等,都常常用這種手勢。

當然,有些男人要女人走近一點兒,亦會使用這個手勢,而這時便會含有浪漫的泗逗的意味了。

還有一種橫掃式的手勢,命令意味更為強烈,例如叫雞鴨離開它們的欄籠等便是。

小必則是什麼手勢都用,變來變去。

每一下變化,都能把老大迫得斜躥或急退。

正門外的不敗頭陀,屋內一角的竺忍,他們卻都能夠瞧得清清楚楚。

因此他們不會像老二那般借懂迷惑。

相反的,這兩位第一流的前輩高手,心中之驚嘆和震撼,簡直有如山崩海嘯,有如掀天浪濤!

世上真的會出現這等人物?

如此年輕,如此灑月兌!重情尚義而又風趣胡鬧,人生經驗稚女敕,但武功才智卻深不可測!難道長江的後浪,真已超越前浪?

「老大,你們為什麼還不出來?」老二氣得須發皆豎,聲震屋瓦。

「這小子擋住我,你看不見?」老大也失去平日的陰險冷靜,忿然大叫。

小必接口說話,卻岔到別處去了。

「老二,你的刀很鋒利沒錯,可是你怎能砍斷一只無形的手?」他雖是把話題扯到別個地方,但內容卻極有吸引力,使老二不得不聆听,亦不得不用腦子探究。

「這就是剛才我要告訴你的第二點了。」小必又說︰「第一點是你的老大他們可能出不了這道庫門。而第二點,便是你的刀,恐怕砍不斷那擦亮小伙子的無形手臂。如果你不相信就砍砍看!」

老二這時總算听明白小必的話,暴民性子方自勃然發作時,那小必忽然關門上鎖的響聲,使他更如火上添油。

刀光驀地閃掣,那森森白刃已砍向李百靈手臂。

這一刀淬然劈落,其急其快那是不在話下,更驚人的是勁道十足,大概連大木柱也可以砍斷,細細的人臂當然更難幸免。

李百靈沒有讓小必失望,她的手臂忽然已不在原處,故此老二的刀只砍中空氣。老二直到現在這一瞬間,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

這錯誤就是此地除了兩個老家伙之外,敢情還有些年輕家伙也是惹不起的。

老二手臂一麻,同時身子也被一股力道推得連退六七步,才煞得住腳。他明知此時已陷入極不利的包圍網中?但還是先得抽空瞧一眼手背,才作其它打算。

這一眼望去,頓時倒抽一口冷氣,敢情那筋粗骨大的右手背釘著一枚紫藍色小針。而只在這一眨眼間,紫針針尖所釘之處,已出現一塊比銅錢還大少許的黑印。

這種情形莫說是在江湖打滾肆虐了多年的老二,即使是初出茅廬之輩,也一望而知乃是中毒現象。

老二為人雖然殘忍暴戾,動不動便砍下別人的手腳甚至腦袋,但對自己,可沒有這麼大方了,刀光一閃,老二左手手背連皮帶肉削下來薄薄的一小塊。

說實在話,老二本也不至于小氣得不肯多損失一點皮肉,但無奈的是那毒針所釘的位置是手掌背面,這處部位,就算是很肥的人,也不會長很多肉,老二這一刀,其實已經是盡量貼著骨削的。

這之後,老二極迅快地餃刀于口,騰出手點住腕間穴道,使血液停止運行。

小必發出吃吃笑聲︰「老二,你是小器鬼,連一只手都不舍得,遲早連老命都保不住。」

老二一听,深感小必之言十分有理。

但目前還不忙這一宗,先想法子逃出此地最重要。

他這凶人自有惡計、猛可疾撲一名捕快。

這是因為堂屋內原先還在的幾個馬府家入武師等,已奉竺忍之命全都打開窗戶逃了出去。

剩下來端坐如山的竺忍,老二是決計不肯去惹他的。

至于小必和李百靈,也是不惹為妙。

筆此老二可以逞凶的對象,便只有那五個公門捕快。而在這五人之中,那捕快頭子也要剔除。

老二深信只要能抓住任何一個捕快,用利刀架在他脖子上,定可脅迫得眾人不敢出手,非得讓路由得他揚長而去不可。

不過一個捕快的份量有限,所以老大他們的問題,便只好不管了。

老二迅悍如豹,一下子已撲到靠近大門邊那捕快身前,鉤鐮刀揮處,那捕快手中的單刀鏘一聲月兌手飛掉。

那捕快亡魂皆冒,本能地趕緊藏頭彎腰躲避人家第二刀。這種躲法拙劣無比,老二根本可以一刀就砍掉捕快的腦袋,要不然一腳把他踹翻對付之法亦不可行,因為他的左手,己不能使勁發力把對方揪起來。

所以老二只好等那捕快站直,才能夠用刀頂住他要害,或者把利刀架在他脖子上。

那捕快偏生作怪,一聲跌倒。

還不止這樣,居然又唰一聲擦地滑開尋丈。這時老二當然就更加無法實行他脅持人質的計劃了。

不過老二的表情,只有憤怒而沒有疑惑。這是因為他已看見那捕快,是被一條長達八尺的鎖鏈,系住足。

筆此那捕快的摔倒和滑走,都不是他自己願意的,亦不是他自己辦得到的。

老二凶楮盯住罷進來拿著鎖鏈的人,心里好想一刀把這家伙斬成兩截。但老二沒有付諸行動,這是因為他知道這一刀必定不能奏功。

他認得人家手中的兵刃,乃是專出名捕的正義門的獨家兵刃封神鏈。

假如正義門出身的捕快,有這麼容易被人一刀斬成兩截,老早就會在江湖中除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