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疑這麼一下,頭頂上鋒快長刀刷地斬落,迅猛凶毒兼而有之。那粱二不但全力馭刀痛擊,口中還吐出如雷叱聲。
小必向前一飄,一舉避開敵刀而又堵住姜公子去路。
姜公子劍如毒蛇嘶風電刺,疾取他胸腔「神封」「陰都」「外陵」三大穴道,這等隨手一劍就分襲三穴的劍法,大有名家風範。
可惜劍法雖然出自名家,雖是絕學,但姜公子本身卻非巨匠。
他所取三大穴之中,以陰都穴那一劍使得最差,準頭扣得極嚴極緊,然而劍勢卻不夠快,亦不夠勁毒。
小必五指化為鷹爪式,電光似一探。
姜公子全身一麻,手中之劍已到了敵人掌里。而且假如小必沒有拉他一把,他整個人由于麻木之故,非大摔一跤不可。
小必有如鬼魅般橫閃十步,倏然掠回,一去一來幾乎好象未移動過。
但揮刀電劈的梁二決不肯承認對方沒有移動過,因為他電急三刀全都劈中空氣,待得對方又出現在原來位置上,他的刀正是收勢。
小必左手一拂,梁二虎口一麻,長刀飛上半空,人也僵立不能移動,眨眼頭上風聲颯颯,顯然是利刀疾馳直奔頭頂。
梁二心中一片茫然,只知一命當必不保,卻已不曉得驚駭。
小必伸手接住那鋒快長刀。
此時右劍左刀,這兩件兵刃卻使他微有奇異感覺。
余下三名悍僕想必武功有限,欺負老百姓還可以,踫上可以制服姜公子和梁二之人,他們知道罩不住惹不得。
他們極之精乖,人人立刻垂手躬身,表示投降,連手指頭也不敢動一動。
小必仰天打個哈哈,正要開腔。
李百靈的聲音偏偏在這時不識時務地鑽入他耳朵,無情扼殺了他發表精彩意見的機會。
李百靈人在何處不得而知。
她聲音有如蚊叫,卻十分清晰,道︰「小必,我在前面左方十丈遠的樹林,恭候你天下第一關大駕︰」
小必搶東西的手腳甚快,一下子摘下了姜公子和梁二的劍鞘刀鞘,放步向市鎮跑去,待得大路轉彎隔住那堆人目光,這才橫閃入林,繞個大圈棄到李百靈所說的樹林。
李百靈坐在驢背四平八穩。小必的包袱和雨傘伴在鞍後,聲音悠悠閑閑伸手道︰「拿來,我瞧瞧。」
小必把刀劍都給她,心想這刀劍她一定分去一樣,像她這麼自在舒服坐地分贓的大盜,倒也當真不怕多做的。
李百靈道︰「小氣鬼,眼珠骨碌骨碌直轉,好象很心闞的樣子,難道你打算獨自一口吞沒不成?假如你一手使刀一手使劍,你用哪一只手拿雨傘包袱呢?」
她當然是開兩句玩笑而已,接著又道︰「喲,這一劍一刀都是好東西,我想不通怎會落在如此偏僻地方而又沒有名氣的人手中?」
小必道︰「晤!有點兒意思,那姜公子說過一句,他說我果然是為了此劍,可見得有人試過謀奪他的劍,誰耐煩謀奪呢?這劍叫什麼名字?」
李百靈道︰「劍名天鑄,外表上連劍帶鞘都極普通平凡,誰都看不見是神兵譜上排名第七的劍中極品。但一入手就知道了,你剛才沒有發覺麼?」
小必恍然道︰「有,有,這把劍比那刀沉重墜手兩倍有多,我猜一定很鋒利吧?」
李百靈叫他撿塊拳頭大的石頭,向她丟去,只見劍光一閃即隱,那石頭落地時已變為兩塊。
她贊一聲「好劍」,又道︰「這天鑄劍一百年前出過大大風頭,那時他的主人是一代奇劍天外飛星楊岩。他曾經仗劍孤身三上少林,每次都迫得方丈不得不出面相見。他三度來去自如,雖說傷人不多,但少林面子傷盡。因此對他極為敵視。此外他威名太盛,五大劍派也全都大為仇嫉,暗加毀謗,所以終他一生,始終不是大俠不是正人君子。」
小必悠然神往,道︰「真真了不起,想那少林寺乃是天下武術發源之地,神功絕藝以及能人高手無窮無盡,但楊岩居然單身孤劍三進三出,真真了不起。」
李百靈輕笑一聲,道︰「你褒揚少林寺這些話,是不是金同說的?」
小必頓首時,那柄在神兵譜徘名第七的天鑄劍,已踫到他手掌。
只見李百靈把長刀丟在地上。
看來,她乃是還劍與他,又丟棄了長刀。
換言之,她一樣都不要,絕無坐地分髒之意。
又錯怪她了,小必當下聳聳肩頭。反正這個美女像霧一般,誰也酗不透她的心意。錯怪了又何妨?
李百靈又道︰「據說天外飛星揚岩臨死前,將這把天鑄劍放在一個石匣內,另外還有本劍訣。所以四五十年來,武林中人人都想找到這個石匣。」
小必笑道︰「那姜公子一定沒有得到劍訣,否則他的劍法怎會這麼稀松平常……」
話說到後來,聲音表情卻大不自然。
原來他這時才想通一件事,那就是這天鑄劍若是在自己手中,天下武林中人會不會認為他連劍帶訣一齊得到?
會不會群起奪劍迫訣?
若是天下武林人物都這麼想,他抵敵得住麼?就算抵敵得住,這等步步為營腥風血雨的日子,他捱得住麼?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何必捱這等日子?
由此可知李百靈把劍塞在他手中,實非本性大方,亦非出于好意,只不過把一個燙手山芋塞了給他罷了。
只听李百靈道︰「姜公子的劍法一點兒也不稀松平常,可惜的是他剛好踫上你,才會變成小孩子般不堪不一擊。你知不知道你的阿修羅大能力,舉世可以匹敵的已沒有幾個人?事實上組成阿修羅大能力的六陽罡和九陰煞,隨便練成一種,就足以縱橫湖海,驚世駭傷了。
何況你二者俱成,坎離已調,陰陽相生,古往今來,練得成這門奇功之人,實是屈指可數。」
小必听了一片說頌贊美之詞,不免有些飄飄然昂首挺胸。
但忽然一想,這個霧一般的美女,所說的話實是不可盡信,若是輕易信了,只怕有禍無福。
例如在溪流中多泡了很久之類的禍事一定層出不窮。
總之他一面暗生戒心,一面思路忽然清晰冷靜,道︰「姜公子一定運氣很背,才會踫到你。假如只踫到我,我只會趕去揍那個江湖幫會的惡漢,決不會找這已經賠錢息事的姜公子。」
「我且問你,小必。如果你是鎮上的良民,那麼你對于偶然路過的凶漢,或是當地惡霸,哪一種你厭恨畏懼些?」
「我自然厭恨天天踫得見的惡霸。」
李百靈奇特得與眾不同的想法和反應,此事乃是其中之一。
小白那副長長的、直冒熱氣的嘴巴,幾乎踫上小必的面孔。
小必雖然沒有開罵也沒有揍它,可是腳步自是不得不停住。
他皺起眉頭,望向小白背上的白衣美女,心中忽然涌起撕下她面紗的沖動。
李百靈甜脆笑聲從面紗後飄出,說︰「別胡來,你想看我的面孔的話,我掀起面紗就是。」
她居然知道他心中念頭,小必不覺一驚,接著變成羞怒。
哼!這女人簡直是女巫。
小必心想︰「她根本不是人……」
「我不是妖精。」李百靈又說︰「我只不過喜歡猜測人家腦袋里想什麼,又時時讓我猜中而已。」
她這回不但又猜中,而且準確得好象讀白紙上的黑字一般。
「你是女巫,是妖精。」小必心里想,口中卻道︰「我們不是講好一路上用前後的走法?現在敢是改變了主意?」
大路上沒有人走動,太熱天太陽底下,午時總是行人最稀少時分。
「人腦子里的主意是可以改變的。」她說。
小必心中馬上項她,變得最多最俠,卻是以你為最。
她繼續說︰「你的恩人金長老既然銷聲匿跡,大概除了太平縣那家銀號有耳目之外,別處不必擔心。反而我這副裝束,這頭白驢,所到之處,人人例目印象深刻。你若與我一塊兒走,遲早遭遇天亮不測之禍。」
小必聳聳肩,道︰「怕什麼,敢來羅嗦我動手就揍,個個揍扁,看還有沒有人不怕死。」
「唉,就算天下的人都不是你的敵手,可是人家改個辦法,例如暗地里放冷箭打悶棍,或者下毒藥下蒙汗藥,甚至栽髒嫁禍利用官府力量拘捕你,你怎麼辦?你即便勇冠三軍技壓天下,但你能殺盡世上之人麼?」
「喂,莫拿大帽子壓我,我們嘴上說說而已,哪有這麼嚴重?」
「總之,光靠武功是不行的。」
小白忽又伸長嘴巴去踫小必的臉,李百靈笑一聲,又道︰「前面五里左右,我看見一座莊院,便折回來找你。」「唔,講這種有頭沒尾的話,你真是天才,我反正是一定听不懂的。」
「別亂發牢騷。」她說︰「那座莊院已有點古舊,但圍牆卻是新的,而且莊門外大片平坦地堂上,左右各新建了兩座尖頂八角亭,高大寬闊得很,賣茶水餅食水果的都有,不少人在這兩座涼亭內躲太陽憩息「那不是很好嗎?」小必訝問︰「听起來那兒正是兩個市鎮的中間,往來的人有地方歇腳,真是功德無量。」
「功德個鬼。」在小必面前,她有一種不必斯文講禮的解放快感。
她道︰「我不否認對過路的人有好處,可是那大片平地前面就是一個湖蕩,莊院後面山勢婉蜒而雄壯,風景很好……」
小必插口打斷她的話,道︰「那兒既然風涼水冷,又有景色可觀,我們快去呀!」
「急什麼?我告訴你,那座名叫梅莊的莊院,一定已發生了禍事。」
「你听誰說的?」
「我一看那莊院的風水就知道,何須別人告訴我?」
「發生了什麼禍事?」他不敢譏嘲妄評。
因為前此那「長生洞府」,李百靈已表演過一手,判斷他唯一可逃生的是水路,果然應驗。
而且那五行遁法的禁制圈,她能出入自如,也證明她胸中的學問是真材實料。
「那梅莊的禍事是午月發生,亦即是上一個月,主人和長子都有血光之災,其中那長子只怕已遭亂刀分尸之禍。」
「你光看看莊院外型,就知道這些事?」小必大為吃驚。
「還有哪,梅莊主人的媳婦,在外家是次女,也遭到被因而驚恐臥病的命運。」
「我去打听打听,這麼大的事情,一定四鄉皆知。」
他說話時不大瞧她,因為她面孔收藏在面紗後面,他對面紗不感興趣,所以寧可轉眼四看。
李百靈道︰「別急,這個月初旬,梅莊又遭賦人侵劫,至少有三名莊丁送了性命。」
小必道︰「嘩,這真是大事情!但你別吞吞吐吐的,還有什麼事,一股腦兒說出來好不好?」
李百靈不駁他,徑自又道︰「那梅莊主人以及橫死的長子,都只是商農務本的人,家中另有凶戾殺氣。而他家的發達,正是靠這股殺氣得來的。本來可以相安享用,但莊外那道圍牆一翻新,而又改了門向,再加上外面大明堂左右兩座尖頂八角大亭,六個月過後,開始災禍血光連綿不絕。」
「我去問過,若是真如你所說,我們撒腿就跑,跑得越遠越好,這樣行麼?」
「不行。」她答得既干脆而又隱含怒意︰「你要知道,像梅莊這種血禍連侵的風水,決不是普通地師弄得出來。若是地師無知犯錯,又絕不會弄到招凶殃犯大煞,居然一共十七種條件,都吻合玄空大卦。」
小必眩目道︰「你意思說,有風水名家在里面搞鬼?」
「正是,這個地師很高明,但心術不正毫無道德。我測他一定被梅莊仇人巨金收買,所以下此毒手。我打算也用風水反修理他,你贊同不贊同?」
小必欣然道︰「妙極了,你叫我干什麼我就去干……」話聲忽然中斷,想一下才又道︰
「但你不至于叫我拿劍宰了那壞蛋吧?」
「當然不會。」她豈有此理地抗議︰「他以風水害人,我們也用風水治他。」
梅莊的主人不性梅,他姓易,名叫常貴。而梅莊前後左右也沒有太多梅花,故此這個地名的由來實是不易稻考。
易常貴今年五十多歲,體型高大,表情呆板,一望而知不是刁狡凶狠的人。
他左手上了夾板吊在胸前,神情憔悴,看來蒼老疲倦。
他椅背後站著一個佩刀大漢,目光冷靜中帶著凶悍,不停觀察李百靈和小必。
這佩刀大漢背後是一座屏風,小必猜想屏風後必定有人隱伏。
以他的個性,一定會設法探窺一下,但此行講好是李百靈做主,她沒有表示,他便只好乖乖地坐著。
此外,剛剛已從易常貴口中證實了她的穗斷。
那就是易常貴兒子上月被殺,媳婦亦遭強暴致死,他本人則左手幾乎被砍斷,莊里有三個懂武功的莊丁因為奮抗侵劫的賊匪而喪命,事情發生在本月初。
單是陽宅風水,一看就能知道這許多事,小必也不禁暗暗佩服起來。
「易莊主,李仙子還提過一句,她說您那道遇不幸的媳婦,在娘家是排行第二的女兒。
這一點不知道李仙子有沒有算錯。」
易常貴頓時楞住。
背後佩刀大漢俯近他耳邊,輕輕問道︰「他們說得對不對?」
易常貴茫然領首,又茫然問︰「他們怎會知道的?」
「為什麼不會知道?」那大漢反問。
「我媳婦外家已沒有人,離這兒又遠,他們上哪兒打听的?」
「沒有打听。」小必說︰「李仙子和我路過此地,她老人家忽然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得知貴莊發生橫禍,災殃來了,所以進來瞧瞧。」佩刀大漢語態轉冷,道︰「現下兩位已進來瞧過了,那災殃能不能消除呢?」
「這我怎麼知道?」小必聲音表情顯露出不高興。
對方的話雖然沒有不客氣字眼,但那冷森的眼神,堅凝的氣勢,使人大有壓迫感。
小必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何況如今絕技在身,那大漢就算再凶惡些,他也敢頂回去。
「我知道。」李百靈開口,聲音嬌脆如出谷黃鶯︰「災殃仍然會繼續降臨,應驗在未申之交是第一次。」
「未申之交?」佩刀大漢看看天色和刻漏︰「還有半炷香而已,我倒要瞧瞧那些兔崽子有什麼驚人能為,竟敢一再上門欺人。」
「我說過這只是第一次。」李百靈說︰「還有第二次第三次。」
佩刀大漢拍拍刀鞘,豪勇之氣邊人,道︰「我只要還能拔刀,就算千軍萬馬有何足懼?」
梅莊莊主易常貴顯然不是江湖人物,所以神情蕭索恐懼,只會苦笑不發一言。
李百靈道︰「易莊主,我剛才在本宅的門窗走道、天井等各處略略看過,你家應該出有一個豪強霸煞的人物,這個人是住在西邊跨院的。貴莊的富貴和災禍,都是此人帶來。
「他是你的兄弟,長得身材高大,眼面窄,皮膚很白,他究有多久已不在這兒居住我不知道,但卻敢肯定超過一年。」
倔刀大漢目光連閃,微露疑怒之色。
李百靈又道︰「易莊主的兄弟如果這一年留居本宅,以他的殺氣霸氣,最近這連串禍事不容易發生。對了,住在東邊跨院的人,照卦象是宅主人次子,三年前開始,他的肝及胃都大為不妥,人很瘦弱,時時臥病床上。」
易常貴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他的反應一看而知,李百靈句句都說對了。
佩刀大漢搔搔頭皮,變成滿面困惑神色,道︰「李仙子,你們若是不會詳細打听,怎能一切知道得如此細微清楚?若是曾經細訪暗查,則我斷金堂絕無全然不聞風聲之理,真是怪事……」
小必傲然道︰「李仙子屈指一算,什麼都知道,哪須查訪?」
他看見佩刀大漢厚大有力手掌落在刀柄上,不覺想道︰「此人刀法不知如何?此刀不知是否鋒快名貴?
「如果我把刀槍過來,他的樣子不知道會變成怎樣?」
屏風後忽然走出一人,是個矮瘦老頭,衣飾華貴,手里拿著一把尺半長的招扇,他雙手雖然于瘦,卻頗白皙欣長,尤其左手顯然更為瑩白映眼。
他和氣笑笑,說︰「老朽徐一白,是易莊主幾十年老朋友,見過李仙子和關兄。」
小必起身抱拳回禮。
李百靈卻凝坐不動道;「徐老請坐,有話請講。」
佩刀大漢見她無禮,面色一沉。
徐一白向他擺擺手,因止他發作。
然後攝衣坐在易常貴右邊,道︰「李仙子,這一位鍵余名駿,乃是斷金堂電刀五衛的大阿哥,他若有無心冒犯之處,還望李仙子原諒。」
李百靈道︰「徐老好說,總之,我和小必雖然人在江湖,但踞你們毫無瓜葛牽扯,你不必介意我們突然出現,以至突然浪費時間精力。我的來意,的確正如小必講的那麼簡單,我看見了血光凶禍,又知道災殃未了,好奇心一動,才入莊求見,瞧瞻是怎麼回事而已!」
她三言兩語就把來意、動機和立場都講得一清二楚,人家信是不信,可就與她無干了。
徐一白沉吟一下,道︰「說到本宅的災殃禍難,李仙子尊意認為有否解救之方?」
此人的確是極之老練的江湖人物,而且有智能有眼力。
他一定深知風塵中大有異人奇士,也深知世上大有奇奧學問,故此不敢琉忽無禮,措詞甚是巧妙得體。
李百靈道︰「打殺的事我們無能為力,但這些災禍之所以會出現會降臨本宅,當然不是無因之果。對于這個因,我可以想點辦法。如果此因不消除,則一敵方滅,另敵又來,長此以往,你們就算兵精糧足,也是沒有用的。」
徐一白矍然驚悟,離座躬身行禮,恭聲道︰「李仙子說得是,敬請指教解救。」
李百靈微微頷首,顯然她對「指教解救」的話,竟是當之不疑。
連小必也極想看看李百靈用什麼法子解救?
他知道她的法子一定很古怪有越。
僕人依囑送來一個天青大海碗,盛大半碗水,一支女人用過的繡花針,另外一包白鹽,一塊紅布等等。
一些人例如易常貴、徐一白這些年紀較大的,大概猜得出李百靈是用「風水」的法門。
因為那碗水和那支針,作用等如指南針。剛準備好這些瑣碎東西,忽見一名大漢飛奔踏過廳外寬大的院子,直沖入廳。
小必一瞧這大漢一喝,敢情是那天鎮上大街,飛騎疾馳撞翻蛋擔的那廝。
此人神色急透,躬身匆匆報告︰「啟稟徐副堂主和大阿哥,有九騎來到莊外,是贛北過天星李催命和手下煞星們,另外還有二十幾個已經埋伏莊後的山上,都帶著長弓大箭和長短兵刃。」
徐一白原來是斷金堂的副堂主。
這個幫會橫行于皖、豫、鄂三省邊境,勢力頗強,精銳分子雖然不足一百,但卻以勇悍肯拼著稱。
他們結下的怨家仇敵雖多,可是他們既以肯搏肯拼出名,來敵是誰?竟敢來捅這樣一個可怕的馬蜂窩呢?
余駿含怒按刀,道︰「哼,好得很,過天星李催命這一幫子大概都活得不耐煩了。陳雄,本莊前後防守得怎樣?」
陳雄道︰「警訊一傳到,二阿哥帶了六位黑巾隊兄弟守住大門,五阿哥帶了十個白巾隊弟兄守著前後,另有十位紅巾隊弟兄,每兩人一組,交叉巡守本莊兩側。」
听起來斷金堂派來梅莊的人數還真不少,只不知何以堂主分光奪命易滔反而沒有趕回來?
徐一白略一尋思,發號施令道︰「傳令把守莊門的馮天保,延敵入莊,不準叫罵不準多言。」
陳雄恭應一聲,飛奔而去。
徐一白拍掌,又一名勁裝大漢奔入廳來,躬身行禮。
徐一白道︰「傳令把守莊後的賀山豹,留四個人把守,其余出擊。」
李百靈目送那大漢奔出背影消失,微微搖頭,卻沒有說什麼。
徐一白居然看見,道︰「李仙子,老朽的決定敢是不很妥當?」
李百靈道︰「若論制敵機先出奇制勝,徐老決斷神速明快,定可痛創來敵無疑。但本是可解之仇,卻成為不共之敵,這一點徐老可能失算了。」
這時連小必也居然不擁護她的講法。
他道︰「李仙子,人家正面來勢洶洶,後面設下埋伏又弓又箭的,這顯然有趕盡殺絕意思,徐老不放手大干行麼?」
李百靈道︰「這只是因為大家把梅莊所發生的災禍,都當作一路人馬所作而引起錯覺。
以我想來,如果過天星李催命這一路人馬,知道梅莊乃是斷金堂的老家,事前又曾驚擾爭殺過,他這次卷土重來,必定布下天羅地網,而且絕不會正面攻莊,難道他們就不會出奇不意,忽然殺入莊來麼?」
眾人听了一楞,皆覺有理。
「由此可知過天星李催命根本不知道梅莊真正背景。
「大概有些手下踫巧在月初時經過梅莊,看看此莊很富,便臨時決定劫掠一票,誰知弄錯了對象。雖說梅莊有人死傷,但他們也一定討不了好而敗走的。李催命大概亦是踫巧在附近經過,被手下一攛唆,怒火一冒就殺奔前來了。」
小必其實已很服氣,偏要試試看在雞蛋里挑骨頭,道︰「你似乎已認定月初侵莊劫殺的是李催命這伙人馬,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那宗奸殺災禍,凶手就算吃了虧,也一定不敢要求李催命出頭報復,這種奸殺罪行,江湖上很少人會贊同支持,我有沒有猜錯?如果沒錯,那麼李催命派遣于莊後面山上的人,恐嚇作用大過洗莊,他們不幸遭遇傷亡,這血仇就結定了。」
人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徐一白嘆口氣,道︰「老朽並不怕結仇,但弄錯對象,白白傷了人命,實是于心不安。」
小必又皺眉又皺鼻子,道︰「你趕快改個命令不就結啦?」
徐一白郁部不樂,道︰「來不及了,賀山豹他們接到命令一出動,必是以最快最隱秘方法躍上山去,我根本更改不了命令。何況若是弄得不好,他們一時疏了神分了心,反而被對方殺死。你說,我肯不肯這樣做?」
從大廳望去,那寬敞得可容數百人的院子,已經出現九騎,蹄聲也清脆傳入廳中。
莊主易常貴已自動躲人屏風後面,徐一白望住李百靈,道︰「李仙子,老朽等打算出去,你和關兄呢?」
他當然不放心李關二人留在大廳,以至威脅易常貴的安全,構成後顧之憂。
李百靈起身出廳,小必自是跑著。
小必低聲說︰「別離開我太遠,以免發生危險。」
她也低聲回答︰「好,我知道。喂!小必,你快瞧李催命手下那八個煞星,他們雙手的臂腕都有薄銅套,你可知那是什麼意思?」
小必搖頭道︰「不知道。咦!你怎麼又跑開啦?小心點好不好?」
「好;好。」李百靈居然好象弱質女流,很听話地靠貼小必,又道︰「他們腕上、身上、腿腳上的銅套,都是拼命的象征,最危急時他們利用這些裝備硬頂一記,就可以把對方的命拼掉。」
「這倒是好辦法。」小必說︰「我就從未想到用這種辦法拼掉敵人。
啊,對了,你還看出來些什麼?」
這時徐一白、余駿已經屹立台階上,面對過天星李催命以及他手下八煞。
那李催命長得矮矮壯壯,年約四十,腰系一對比拳頭還大金光爍目的流星錘,右手拿著一把五尺余長的三尖銅叉。
他在馬背上,身子稍稍俯前一點,眯著那對細而長的限楮,把台階上的徐一白和余駿打量好一會兒。
他神態動作器張傲慢得很。
但轉瞬間面色忽然變得莊重嚴肅,洪聲道︰「兄弟過天星李催命,敢問兩位是不是來自斷金堂的高朋貴友?」
徐一白族手道︰「老朽徐一白,這位老弟余駿,恭迎李兄大駕。」
「叼,我李催命果然沒走眼,但徐老和余兄為何在此?要是兩位跟這梅莊主人有淵源有關系,沖著兩位面子,兄弟轉身就走。」
余駿一時滿臉通紅,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那個看不見面孔的女郎真是活神仙一樣,果然猜對了。
此刻莊後面山上的殺戮已興,唉!這個仇家真是結得冤哉枉也。
徐一白冷冷道︰「李當家的,本莊上個月及本月初,迭遭慘禍。
老朽剛剛趕到,李當家的也恰好駕臨,所以目前只有向李當家的請教求證一些事情。」
李催命見他神情不善,不覺也面色一扳,道︰「徐老有何見教?」
徐一白道︰「敝莊出了幾條人命,如果李當家的不反對的話,老朽甚願認識那些位仁兄,目前有李當家的當面,什麼話都不必說,但日後江湖上相逢,可就另當別論了。」
這話說得有理。
李催命微微頓首,暗自盤算。
卻听徐一白又道︰「敝莊連道慘禍,已經變成驚弓之鳥,老朽希望李當家的只率領這幾位兄弟前來,如若不然,有任何問題發生,恕老朽不能負責。」
李催命眼楮眯一下,凶光勁射,道︰「徐老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聲音不覺提高許多。
忽然幾下尖尖的竹哨聲隨風傳來。
雖是微弱短促,平常人不易听清楚,但李催命卻面色大變,殺氣騰騰,暴聲大笑道︰「哈,好,老徐你好毒辣手段……」
怒笑聲中一躍落地,其余八煞,也紛紛甩鐙下馬,掣出兵刃。
徐一白、余駿一齊縱落李催命等人前面的平地上。
徐一白折扇橫持。
余駿則拔刀出鞘。
「唔,這個人很不簡單。」她說的人是過天星李催命,聲音低到身邊的小必僅可听見︰
「他腳一沾地,已發出暗令,指派兩人專門對付我們。」
「是哪兩個?」小必問得大有摩拳擦掌意味。目光一掃,立刻瞧出是八煞中一個拿鬼頭刀和一個拿雙鉤的大漢。
李百靈一聲悄悄輕笑透出面紗,道︰「小必,你若不怕被人打傷打死,出去搗亂一下也好,你反正是愛搗蛋生事閑不住的人。」
小必如響斯應,付諸行動。
他步聲叭達連響,奔下台階。看他腳步沉重,身形歪浮的樣子,一時真不易瞧出他乃是裝假。
他一下子沖過了徐一白、余駿,對方兩人閃出攔阻。
正是他心中猜測那兩個。
他當即停步,使出看家本領,擺出流氓訛嚇姿態,面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指指自家鼻子,道︰「我姓關,有人叫我水火關,有人叫我天吊關。你們貴姓大名?」
拿鬼頭刀的大漢見他一副流氓相,神色反而松馳,應道︰「兄弟在一星十二煞中排行第八,我姓翁,叫我翁八就行。」
他指指拿雙鉤的,又道︰「他是房十一,水火關兄挑我們哪一個?」
他一句場面話都不說,直接挑戰。
小必可真感到意外,心中咕噥道︰「敢情別處地方的江湖人跟咱太平那邊不太一樣。」
當下仍然似笑非笑地抱拳道︰「原來是翁房兩位兄弟,我說,俗語有道是強賓不壓主…
…」
翁八冷冷道︰「你挑我們哪一個?」
小必這時已知道耍流氓扮光棍的手法完全失效,像翁八這種人物,除了真功夫之外,他朗使你一句廢話都多說不了。
于是小必把天鑄劍外面那層藍布解開丟掉,左手連鞘拿著此劍,頷首道︰「我選你們兩個,一齊上,不必客氣。而且我保證李仙子不會幫我。至少你們跟這兒主人的紛爭,也一概與李仙子和我全不相干。」
他藉此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關頭,仍能夠以幾句話,就表明了立場態度,不禁令人刮目相看。
至少那過天星李催命就立刻重新檢討自己的看法,亦迅即加以調整。
翁八房十一兩人一齊跨上三步,刀鉤涌出森寒殺氣。
兩人又煥然分開七八尺,厲叱連聲中,一刀雙鉤變成三道光華,夾攻小必。
他們顯然打算一個照面就把小必斬成六七截,當真凶狠之極。
那一刀雙鉤去勢雖然快逾電掣,但那只是一般人的感覺看法而已。
小必眼中,卻反而微微訝異他們為何不把速度放快些?所以小必一跨步,就從刀鉤之間的空隙走出圈外。
翁八和房十一反應極快,一下已改方換向,兵刃映出的三道光華霎時追上小必,如電光石火般砍刺。
小必目光一瞥之下,若是別的人,根本連眼珠也來不及轉動,可是小必卻居然感到像看慢動作電影一樣。
對于對方兩人兵刃的來勢、方向、力道強弱和他們身體重心落在哪一點,都一覽無遺極之清楚。
因此小必身子略旋半圈斜踏一步,那翁八房十一的兵刃一齊落空。
翁八使的是「斬山式」,乃是亂披風刀法之中員沉猛乎實招式;房十一則施展「夜梟招魂」之式,左鉤掛割,右鉤刺扎。這兩人合力施為,兩招合而為一,端的凶毒嚴密無比。
誰知敵人稍一挪步,頓時形勢大變。
莫說兵刃忽已落空傷不了敵,更可怕的是他們根本沒有絲毫辦法可以再繼續追擊,因為自身重心勢道都變成相反方向。
餅天星李催命神色一變,喝道︰「好高明的逆天步,原來是少林高手。」
小必左手天鑄劍拋上半空,兩手齊出,貼著敵臂滑上,不知如何已奪過一刀雙鉤,行開幾步,接回落劍。
這時他雙手一共四件兵刃,真教人難以置信。
徐一白月兌口驚道︰「哎,是大纏仙手,那是魔教秘藝。」
翁八、房十一直到這時才能夠使勁發力,一齊向小必撲去。
他們拳掌功夫不弱,一時拳風掌力呼嘯刺耳。
一眨眼間每個人都亡命猛攻了六七下。
小必在拳影掌風中,前一步,左一步,夷然無事。
忽然雙手一送,翁八房十一同時慘哼踉蹌連退七八步,只見翁八左肩釘住表頭刀,刀尖透出後背數寸。
那房十一則右臂左腿,各自嵌著一支銅鉤。
血光甫現,過天星李催命恰好大喝制止翁房二人動手,可惜慢了一點兒。
小必撿回藍布,包起天鑄劍,笑吟吟道︰「你們別亂猜,我四季關……」
李百靈插口截住,道︰「不對,你是水火關或者天吊關,怎可忽又變成四季關?」
小必聳聳肩,道︰「對不起,我一下子給忘啦。仙子說得是,我暫時還算是水火關吧。
但總之我既不是少林高手,也不是魔教的什麼人物。」
餅天星李催命道︰「但關兄剛才使的明明是逆天步,我有幸見過一位少林高僧施展,決不會錯。此是少林鎮寺之寶七十二神功絕技之一,豈會落在外人手中?」
徐一白接聲道︰「然而,那魔教秘藝大纏仙手,也絕對不傳外人,這是怎麼回事?」
小必走回李百靈身邊,向那些人笑嘻嘻道︰「李仙子有令,你們之間打打殺殺之事,我們都不管。但火燒過來,那翁房二人就是榜樣。」
忽見一頭全身雪白的驢子打莊外奔人來,後面一人迅如飛烏緊迫,長刀連鞘挾在左肋。
那人右手如鷹爪,五指奇粗,看來勁力強絕,一味抓向白驢飛揚起來的尾巴,但每一下抓去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大攝這就是激得那人怒氣沖天窮追不舍之故。
那頭白驢就是小白。
它本應該藏身在莊外里許一座樹林內,想是這匹近乎通靈的家伙,一時想念主人便跑來了。
追抓小白的挾刀大漢,正是斷金堂電刀五衛排行第三的馮天保,他職責是把守莊門,阻截敵人逃路。
現在卻現了身直追入來。
徐一白面色一沉,叱道︰「馮天保,站住。」
馮天保一煞腳步,便有如石柱釘在那兒。
小白則一下奔上台階,挨住李百靈,一只長嘴卻猛往小必面上送去。
小必笑著推開,罵道︰「別胡鬧,乖乖站著不許動。」
這句話隨風傳到馮天保耳中,他正好聞令停步,乖乖不動,這一來雙眉倒豎,大怒喝道︰「嚇,你那小子是什麼東西?」
小必指指鼻子,吃吃笑道︰「我不是東西,我是急腳關,你有種的就走兩步給大家看看,你敢不敢?」
這一招真是又刁又毒,那馮天保走吧,贏了小必無意義也無實益,不開步吧,定受系落而氣破了肚子。
徐一白不愧是老江湖,立刻厲聲道︰「馮天保,你擅離職守,本堂決于革職處分,你從現在開始,已不是斷金堂的人。」
馮天保微一躬身行禮,目光隨即如火焰毒蛇般罩射小必,恨聲道︰「急腳關,下來,老子教訓教訓你……」
小必得到李百靈暗示允許,大搖大擺踱下台階行去,一面說道︰「你們欺善怕惡,見到過天星李催命誰也不敢挑戰,于是只好欺負我這種小角色,李催命,我說得可對?」
李催命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他登時對小必此人又有幾分警惕。
只見小必把藍布解開丟掉,露出那把鞘套殘舊的天鑄劍,誰也不知道這把劍竟然是當代膾炙人口的神兵利器。
馮天保肋下長刀刷刷滾落掌中,右手一搭落刀柄,整個人忽然沉凝冷肅,宛如月兌胎換骨轉變成另一個人。
李百靈以內力把聲音凝聚成絲,遙遙送入小必耳中。
此是內家傳聲之法,自古以來每個人的火候境界各有高低,她的傳聲已可以達到內力聲波傳出之時,面前輕紗動也不動。
這等功力火候,當世之間只怕僅有寥寥數人可以辦到。
她說︰「小必,這家伙是刀道高手,你若是不小心被對方砍一刀,可不是好玩的。」
小必內力雖是強絕一時,卻不懂傳聲法門,目下情勢又不能攤開對答,只好聳聳肩,苦笑一下。
她的聲音鑽入耳朵很舒服。
只听她又說︰「所以你別讓他砍中,好不好?」
廢話,當然是不讓人家的利刀砍中為妙。
「我教你一個打贏的方法。」
小必當然豎起耳朵,誰不想打贏呢?
「我意思說,你若是打得贏,這方法就管用,你只須詐作不敵,直往過天星李催命那堆人前後鑽來鑽去,他們遲早會跟馮天保干上。真真是一篇廢話,假如已經贏得對方,就算不往過天星李催命那邊鑽也沒有問題。小必大為氣結。
而這股氣也就只好發泄向馮天保身上了。
驀地里電光乍閃,一把寒氣森森的長刀已經劈近小必面門,大約還有六七寸,就可以剖開小必的鼻子。
不過當那馮天保以快得平常人都看不清楚的速度,掣出長刀並且砍出,這些動作,小必卻是瞧得一清二楚。
而且他還能夠有時間想︰「這胚的手腳的確比翁八和房十一快了一點,但可惜還是不夠快。」
他若是將這種情形告訴人,恐怕極難找到一個相信的人。
試想一刀砍去是何等迅快短促的事,尤其馮天保他們五人以快著名,才搏得電刀五衛外號。
小必居然還嫌他慢,還有余暇尋思,這話叫誰能信?
理論是一回事,事實又是另一回事。
小必當然亦不能怠慢了時機,只見他一側身擦貼馮天保右肩跨出三步,他可是連跨步帶轉身。
筆此變成站在馮天保背後,瞪住他後腦袋。
馮天保的後腦袋一點兒也不好看,毫無欣賞價值。
但他本人卻不這樣想,尤其是小必向那上面吹了一口氣,小必吹的氣不算太強勁,大概像是用手指戳一下的感覺。
馮天保駿得彈起七八尺,飛出尋丈,腳一沾地時,腦後又感覺到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頓時又如觸電般向前躥躍。
但這一躍可就沖人過天星李摧命及余下六煞的圈子里。
正在替翁八和房十一包扎的王三、陳六,忽听風聲颯然,人影飛墜,當下連念頭也來不及轉,舍下傷者齊齊出手。
王三用的是一根三尺半長,帶著倒鉤刺的蠍子棍。陳六則是一把短而闊身的三按劍。
但見棍如蚊騰,劍似電抹,凌厲夾攻。
馮天保也是連念頭亦來不及轉,手中鋒快長刀振腕一劃,幻化出四道刀光,鏘鏘連聲,雙方硬踫了兩招。
馮天保的刀實在很快,霎時刀勢化為「引刀長嘯」之式,閃電般割抹王三的咽喉,刀把顧勢磕中陳六寬闊劍身。
王三七魂皆冒,極力側閃,血光崩現,左肩近頸處已經開了一道口子,險些兒人頭落地,陳六的劍剛被撞開,過天星李催命已怒叱一聲,人隨聲到,那支銅叉挾著風雷之聲,勁襲馮天保。
這一招「挾山超海」凌厲威猛已極,馮天保的刀雖快,卻也僅能回刀自救,已來不及砍劈陳六了。
錚的大響一聲,刀又硬踫一記。
馮天保只震退兩步,方想那過天星李催命威名赫赫,武功竟然不過如此。
誰知念頭還未轉完,忽然刀上一股陰柔內力涌到,胸口窒悶一下,幾乎噴出一口鮮血。
李催命怒聲狂笑,身形不進反退,飆風後移七八尺,卻在同時腰間飛出兩團金光,疾取馮天保。
那兩團金光敢情是兩枚流星錘。
這種兵器擅長遠攻,無怪他要往後退。
可是他似乎連手都不必動,兩錘便自電掣雷轟擊出,這等絕妙絕毒手法,委實神乎其技。
馮天保長刀疾如風火,間不容發,當一聲劈歪一枚金錘,回刀再劈之時,可惜已慢了一線。
叭地一響,整個頭顱宛如跌碎了的西瓜一般,鮮血和腦漿四下進射,頓時尸橫倒地。
那邊電刀五衛之首的余駿一時眼都紅了,大叱一聲,長刀化為一道長虹,人隨刀走,電急射向過天星李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