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中年美婦乍現,古二少爺轉眼分神這一剎那,蒙面人像空氣般消失了,古二少爺發覺時已經嫌晚。
中年美婦在距古二少爺數步之處停住。
迸二少爺以十分冷漠的目光望著對方,她在此時此地現身必有所為,不用說,定然與莊亦揚是一路的。
「古二少爺?」中年美婦開口,聲音脆得像少女。
「我就是!」古二少爺冰冷地回答,不稱在下也不稱區區或本人什麼的,就直截了當地稱「我」,這在行走江湖的人來說是十分罕見的。
「影子人?」中年美婦面帶春花似的笑。
「對!」古二少爺只回答一個字,很不耐煩的樣子。
「我長得惹人厭麼?」
「說對了。」
「哈哈哈哈……」笑聲如銀鈴,極為誘惑。「听聞傳言,古二少爺是個怪人,今日一見果然不虛,我到底什麼地方惹人厭來著?」她沒有搔首弄姿,但很自然地風情萬種,名符其實是女人中的女人。
「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至少我自認不太丑。」
「我可以看到美麗的軀殼里所包的靈魂,你的靈魂丑惡無比。罌粟花很美,但它包藏的是毒,明白了麼?」
「哦?太有意思了。」中年美婦並不生氣。「你我素昧生平,初逢乍見,你一眼就能看出我的靈魂不美?」
「跟莊亦揚這等人混在一道,其內心不言可喻。」
「誰是莊亦揚,我不認識。」中年美婦斂了笑容。
「光憑這句話就足以證明我的眼光沒差。這幢別業是人盡皆知的凶宅,沒有特殊目的的人不會涉足,你之出現是掩護他逃走對不對?」古二少爺披了披嘴。
「你指的是那蒙面人?」
「不錯。」
「可是你錯了,首先你判斷錯誤,他並非莊亦揚。再則你想法錯誤,他要走,不需任何人掩護,我只是看在你古道熱腸,對妙香君姐弟義伸援手,所以現身跟你見面,同時也是救你,否則你會毀在蒙面人手下。」
迸二少爺的心在震動,蒙面人否認他是莊亦揚,而她也這麼說,還提到妙香君姐弟,這就難以索解了。
「好,我們一樣一樣談,先說你是誰?」
「月移花弄影,斗轉竹生風。」
「芳苑夫人?」
「你見聞不差。」她的臉上又泛出令人心悸的笑容。
迸二少爺真正地震驚了,他听師父說過,「芳苑夫人」是百年來有數幾個女巨擘之一,三十年前名噪江湖,為人介于正邪之間,只因為天生麗質,一般人只看到她美的一面,已二十年沒現江湖,當年她便以「月移花弄影,斗轉竹生風」這兩句代表她的身份,她的來龍去脈沒人知道,真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踫上。
「夫人跟莊亦揚是什麼關系?」古二少爺不能不改變稱呼,武林中極重輩分,他雖佯狂但不能失去大體,對方看起來是半老徐娘,但實際上已是花甲之齡,應該與師父同輩,不管她為人如何,總是前輩。
「我說過不認識莊亦揚。」
「那就說蒙面人吧。」
「嗯!必系極深,但我不會告訴你。」
「那蒙面人又是誰?」
「同樣不會告訴你。」
迸二少爺心里極不是滋味,現在的問題是蒙面人便是莊亦揚,如果不是,便有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蒙面人,如果其中一個不能證明來路,那便是「芳苑夫人」故意如此說以淆亂視听。蒙面人在此現身,她也在此現身,而且承認雙方關系極深,妙香君姐弟又被綁架囚禁在此,這當中當然有連帶關系,偏偏她又說欣賞自己援手妙香君姐弟,情況與現實之間有極大的矛盾,相當令人困惑。
突然,他想到莊亦揚詐死復出,還殺兩名手下滅口,相當乖戾邪惡,而眼前的「芳苑夫人」自己從沒見過,無法判定真假,說不定是與莊亦揚聯手行動,自己可不能任對方愚弄,得小心行事。
「夫人現身僅僅就是為了對我說句好听的話?」
「未始不可。」
「好!既然夫人強調蒙面人不是莊亦揚,又不肯說出蒙面人的身份,那我在沒獲得證實之前對蒙面人仍然以莊亦揚看待。」這幾句話听來平淡,但卻相當有力,進退皆有所據,無論以後采取什麼行動都不會失去立場。
「你為何如此堅持蒙畫人是莊亦揚?」
「因為綁架妙香君姐弟的是莊亦揚,而他也是蒙面人,尤其妙香君仍在他掌握之中,我必須如此堅持,除非確切證明這蒙面不是那蒙面。」
芳苑夫人斂笑正色。
「好吧,既然如此,本夫人也要盡力求證,而且也不會放過莊亦揚。」這句話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肚內明白。
「希望夫人說的是由衷之言,告辭。」微一抱拳,從容而去。
漆黑房間。
近于污濁的空氣加上霉濕味證明仍然是在地下。妙香君躺在床上,衣物已被褪得精光,片絲不掛,全身酸軟如綿。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有只手在她赤果的胴體上游走,她無力反抗,也無力自裁。
這是在狂風暴雨恣意蹂躪之後。
她想,她已經死了,剩下的只是軀殼。
「香君,太美妙了,想不到你還是處女之身。」
「莊亦揚,你殺了我吧。」妙香君的聲音已經僵硬,她已經承受了天底下最大的污辱,她希望化成灰,化作泥,永遠消失,只當世間根本沒她這個人。「求你,殺了我,否則,我會化成厲鬼來找你。」
「香君,我舍得麼?你不會變厲鬼.因為你太美,嘿嘿嘿嘿……」
刺耳的怪笑聲中,一個赤果的軀體又壓上她的身。
她像被凌遲,被肢解,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悠悠醒轉,她的靈魂早巳喪失,思想也已完全麻木,羞憤怨毒也不再存在,痛苦到了極致便會自然消失。她瞪著眼望著黑暗,心里也是一片黑暗。
「香君,春風三度,你滿足了麼?」
「……」沒有反應。
「香君,我倒是非常滿意,很可惜,我不能長久保有這份滿意,只能供著回味,因為你是門士英的人。」
這話像刀,鋒利的刀,但妙香君已不感痛楚,她的心已徹徹底底地死了,而,似乎已不屬于她。
「香君,我莊亦揚是君子。言而有信,小虎已在門士英的身邊,從此以後你跟門士英就可以長相廝守,魚水交歡。不過有一點得坦白告訴你,我同時也通知了門士英,他本來贏但卻輸了。因為他爭到的只是一朵殘花。」
天底下大概再沒有比這更惡毒的手段了。
「啊!」妙香君厲叫了一聲,這一聲厲叫是她對命運之神的抗議,是一種慘遭毀滅的吶喊,沒有任何具體的意義,也可以說是一種哀鳴,就仿佛禽畜被屠刀切斷喉管時所發出的聲音一樣,可謂之慘絕人寰。
「香君,我早說過不會殺你,所以你還會活下去。」
「我……要死……」是低沉的申吟。
「香君,門土英愛極了你,他不會在意的。」莊亦揚的聲音充滿了得意,刻毒得無以復加。
妙香君不再有反應。
就在此刻,房外傳來一陣軋軋之聲。
妙香君只覺穴道一麻,隨即失去知覺。
再次蘇醒。眼前大亮,房里竟然燃了燈火,本能地她急伸手抓衣遮掩身體,一看,衣裙已還了身,轉目,心血狂涌,床前不遠赫然站著一個蒙面人。她坐起身來。目眥欲裂地瞪著對方,眼楮里似要噴出血來。
「莊亦揚,畜生,我做鬼也不饒你。」
「是莊亦揚糟蹋了你?」蒙面人的聲音相當怕人。
「你還想折磨我?」
「我不是莊亦揚。」
妙香君一動,發覺功力已經復原,她一躍下床,舉手便朝蒙面人抓去,一副拼命的姿態,面目一片淒厲。
蒙面人閃開。
「我不是莊亦揚。」他再一次說。
妙香君又撲上,但一下子便被蒙面人扣住手腕。
「香君,你冷靜些,听我說,完全是我的錯,我沒照顧好你姐弟,我愧對天地良心,這是報應,上天在懲罰我,我……」他竟然哽咽,「香君,那天晚上,在花園亭子里……我嚇了你。」
「放開我,莊亦揚,你……你是魔鬼。」妙香君嘶聲厲叫。
「香君,你要怎樣才會相信,我不是莊亦揚。」
妙香君在劇烈地發抖。
「香君,我會抓到那小子,把他寸骨寸剮。」
妙香君仔細觀察,這蒙面人在眼神、體型、聲調各方面與莊亦揚扮的蒙面人是有些差別,那他是誰?
「香君,我跟你父親是刎頸之交,他不幸謝世,我有責任照顧你姐弟,可是,我疏忽了,害你姐弟受這等迫害,我愧對你父,百死莫贖。」頓了頓。「想不到這畜生竟然能模透這里的機關。」
「那你究竟是誰?」
「剛說過,跟你亡父人是兩個,命是一條。」
「你不說你是誰?」
「目前不能,你叫我叔叔吧。」
妙香君沉默了好一陣,心中的疑懼並未完全消失。
「叔叔,莊亦揚為什麼要冒充你的形象,還模仿你的聲音?」
「不知道,但我會查明。」略頓又道︰「香君,你回家去吧。」
「不,我不回家。」
「為什麼?」
「我已經沒臉再見門士英。」她的心在滴血。
「听我說,如果你不回家,漂流在外,便給莊亦揚那狼子以可乘之機,而小虎需要你照顧,同時,你是遭逢意外,與名節無虧,門士英如果明理他會諒解。再說,他本身也難辭對你照顧不周之咎。」
「不,縱使他不計較,我也無顏對他,勉強結合,會痛苦終生,我現在只有一個願望︰殺莊亦揚。」
「你先回家,別的以後再說。」
「不!」妙香君的話意十分堅決。
「這……好吧,你暫時跟我走。」
妙香君並不完全相信蒙面人的說詞。但現在她已經不在乎了,女人最寶貴的貞操已失,再沒什麼值得怕的了,如果這蒙面人就是莊亦揚,正好逮到了復仇的機會,暫時裝渾跟他在一道再相機行事是上策。
「好,我跟叔叔走。」她毅然答應。
迸二少爺像游魂般飄行在離孟家別業不遠的官道上,沒有目的,他只是在想心事,希望從紛亂中理出頭緒來。
兩個蒙面人是二而一,還是二而二?如果這二而一,那便是莊亦揚的詭計。如果是二而二,其中一個是莊亦揚,那另外一個呢?是誰模仿誰?
「芳苑夫人」是赫赫有名的女巨魁,她承認與蒙面人之一有極深關系,而她又關心妙香君姐弟的安危,她是什麼身份?
莊亦揚與凶宅寶藏的主人是什麼關系?
寶藏的主人是否就是失蹤的「天煞星」?
那「天煞星」與已死的凶宅主人「狼心太保」孟飛又是什麼關系?兩個人難道又是二而一?這極有可能。
「古大俠!」一聲輕喚,
不期而至的是「武林公子」門士英。
「是你?」古二少爺止步。「情況如何?」
「在下已經救出了小虎。」
「哦,太好了,妙香君呢?」
「還沒下落,只好在這一帶盲目尋找,照小虎的說法,香君是在莊亦揚的手中,在下真不敢想象。」門士英皺起眉頭,一副焦灼萬狀的樣子,的確,以莊亦揚的心性和手段,妙香君的遭遇難以想象。
迸二少爺也皺起眉頭。
「莊亦揚的做法太古怪。」
「古大俠想到什麼?」
「他報復的對象應該是你,卻把目標定在妙香君身上,妙香君又不是移情別戀,是他跟你決斗輸了,這麼做顯然不合情理。」
「大俠說的是,可是,依在下的看法,莊亦揚分明是以折磨妙香君來報復在下。可能,他已佔有了她。」
「嗯,他準備慢性報復,手段太卑劣。」
「他的最終目的是要在下無法與香君結合,使雙方永遠痛苦,這比殺人還要殘酷。」門士英咬牙切齒。
「你知道有一個女人深愛著你麼?」
「誰?」門士英一怔神。
「花靈!」
門士英目光閃了閃,默然了片刻。
「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勉強不來的,在下為了妙香君而與莊亦揚做了無數次的生死決斗,最後一次如果輸的是在下,早已經不在人世。」
「這麼說,你是死心蹋地愛妙香君?」
「是的,至死不改變,古大俠何以知道花靈喜歡在下?」
「她自己表示過,而且也找過妙香君。」
「噢,她太一廂情願了。」
「什麼,我一廂情願?」花靈從路邊閃現,身法之奇,令人咋舌。「門士英,你還想對我花言巧語麼?」
迸二少爺大驚意外。
門士英臉色大變,但瞬即恢復正常。
「靈妹,別忘了我上次對你所做的解釋。」
「我——不——信。」花靈一字一頓地說。
「靈妹,你務必要相信我。」門士英苦著臉說。
「我問你,一個人能死幾次?」
「你這話……」
「你對妙香君的愛死不改變,你對我的心也是至死的不變,這都是你親口說的。你為了妙香君不惜與莊亦揚做生死的決斗,你向我解釋……」
「靈妹!」門士英立即截斷了花靈的話頭阻止她再說下去。「我對你所做的保證是我倆之間的私事,沒有公開的必要對不對?江湖上有許多事是情非得已,你是聰明絕頂的人,難道想不透這道理?」
「我早想透了!」
「那太好啦!」
「你想左右逢源,腳踏兩條船。告訴你,玩火者必自焚,我的感情絕不容許任何人玩弄,我不相信什麼緣,什麼命,只相信事實,其他都是空話。」花靈說這番話聲音仍然十分悅耳,不像是生氣的樣子,身影一晃,她已到了門士英身後,一柄亮晃晃的匕首同時抵上了後心,身法之玄,動作之快,已到了驚世駭俗之境。
迸二少爺外號「影子人」,在身手跟步法及速度方面有獨到的修為,但也不禁為之驚嘆,他是頭一次見識一個年輕女子能具備這麼高的身手。同時,他對門土英的人格起了懷疑,他有權利揀選愛的對象,但不能出之以欺騙。
門土英苦笑。
「靈妹,你得給我證實的機會?」
「對,我現在就要證實你能死幾次。」聲音是好听,但語意卻太以駭人,如她真要殺人,誰也阻止不了。
「靈妹,你要我死我無怨無悔,下手吧!」門士英的確沒有任何恐懼之色,一副生死全不在乎的樣子。
迸二少爺不能不開口了,他不能坐視悲劇上演。
「花靈,願意听我一句話麼?」
「你說。」
「事實需要時間來證明,不要逞一時的意氣,這樣可以避免後悔,我一向也見不得口是心非的偽君子,但我能克制,所以還沒踫上過後悔的事。」
「你要我放過他?」
「你本來是愛他的,對麼?」
花靈果然收了匕首,移位到頂角的位置。
門士英深深吐了口氣。
「你們不但認識,而且很熟?」
「不錯。」花靈搶著回答。「二少爺做過我的客人,我們曾經歡飲談心,而且很談得來,你沒想到過吧?」
門土英臉色變得很難看。
迸二少爺覺得很奇怪,他既然深愛妙香君,為了她甚至不計生死,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他是想魚與熊掌兼得麼?花靈蒙面巾之下是丑惡的面具,面具之下定然是一張極美的臉,堪與妙香君媲美,否則門士英不會如此。另方面,花靈的武功定然高出妙香君甚多,說不定還在門士英之上,這也應該是門士英舍不得放手的原因。
「花靈,謝謝你給我面子。」
「嗯,這不像古二少爺說話的口吻。」花靈的表情被面巾和面具所掩看不到,但可以想象是調皮的笑臉。
「好吧,換一個說法,你很听話。」
「這還差不多。」
「我該走了,門老弟,你好自為之。」他說走便走,如行雲流水而去,由于穿著而顯得落魄的身影這時看起來是無比的瀟灑,他本來就是瀟灑的,所謂「是真名士自風流」,在他身上完全彰顯。
「片語釋干戈。」門士英感慨地說。
「哼,要不是二少爺……」花靈只說了半句便住口,後半句不問可知是︰「我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你。」
「靈妹,」門士英笑笑。「難得古大俠古道熱腸,做了魯仲連,不然我只有瞑目在你的利匕之下了。」略頓又道︰「我向你解釋關于妙香君的事是不能入第三人之耳的,我真擔心你一說出來壞了我的大事。」
「在事實未證明之前,你說什麼我也不相信。」
「那就等事實證明吧。」喘口氣轉了話題。「靈妹,你對古二少爺的看法如何?」眼巴巴地等待回答。
「正人君子中的怪人。」
「形容得好,你很欣賞他的為人?」
「是有這麼一點,看來我們之間暫時沒什麼話好談,我走了。」嬌軀一扭,像一只彩蝶翩然而去。
門土英悵然呆立著。
「少爺,」玄玄搔搔頭。「照這麼說,‘武林公子’門士英艷福不淺,最美麗的兩朵江湖之花全愛上了他。」
「你怎麼知道花靈也是朵江湖之花?」
「這……憑兩點理由判斷,第一,從花靈的聲音與身材判斷,蒙面巾之後的臉孔絕丑不到哪里去。第二,門士英一表人材,如果花靈本身不夠條件的話,她不會死纏門土英,所以我認為她定是個美人。」
「嗯,有點道理。」古二少爺點點頭。
「照少爺的說法,門士英是有意享齊人之福?」
「怎麼,你羨慕?」妙妙白了玄玄一眼。
「哎,我可沒這麼說,也不敢這麼想。」玄玄忙辯白,他對妙妙是既愛又怕,凡是斗嘴他總是輸家。他抽了抽肩膀,轉望古二少爺。「少爺,莊亦揚那混小子挾持妙香君定然還不是窩在那幢鬼屋子里,他報復的目的是恨決斗輸給門士英,爭的對象是妙香君,人既然在他手中,他當然愛把她怎樣就怎樣,絕不會原物奉還門士英。」
「玄玄,你專朝歪路想。」妙妙又開口。
「這是依情理而斷,怎能說是歪路?」
「你是將心比心?」妙妙分毫不讓。
「說什麼我也不會變成莊亦揚。」玄玄笑笑。
「玄玄,出去迎接客人。」古二少爺抬頭望向門外。
玄玄微微一怔,轉身步了出去。
迸二少爺示意妙妙避入房中。
妙妙起身進房,虛掩上房門。
這偏院是包租的,院門經常緊閉,連店家也不能隨便進出,客人來訪未聞小二傳報,顯然這客人是舍正道而不由的不速之客。古二少爺人在屋內而且正與手下交談,居然能覺察有人造訪,這一份功夫彌足驚人。
外面傳來了話聲——
「小的專誠迎駕。」玄玄說。
「你叫玄玄?」女人的聲音,嬌脆而甜。
「是的。」
「你們少爺怎知我會來?」
「嘻,我們少爺練有‘天眼通’的神功,請!」
客人入廳,玄玄後隨。
迸二少爺起身。
「花靈,稀客!」
「這地方不錯。」花靈游目瀏掃。
「比起你那地方有天壤之別,請坐!」
雙方落座。
「找我有事麼?」古二少爺笑問。
「沒事不能拜訪?」花靈目光閃動。
「能,能,當然能,請也請不到的貴客。」轉頭。「玄玄,要店家立刻備酒,上等的,擺在西廂。」
「是!」玄玄恭應一聲,快步離去。
「二少爺,我坐一會便走。」
「禮尚往來,如果你認為不方便,咱們來個別開生面,席分兩桌,隔室而飲,交談而不對面,如何?」
「不嫌太費事?」
「不會,主隨客便嘛!」
「這個……如果客隨主便呢?」
「那太好了!」
「二少爺,你是存心要我出丑麼?」
「是你自己說客隨主便的。」
「嗯,我很欣賞你這個朋友,對了,記得你還有位助手叫什麼妙妙的,怎不見她的人?」花靈轉目張望。
「她在養傷。」
「怎麼,她受了傷?誰能傷得了她?」
「莊亦揚,用詭計暗襲。」
「他怎麼敢對妙妙下手?」
「為了人質。」
「妙香君姐弟?」
「對!」
兩人又閑聊了一陣,玄玄來請,酒席已齊備,兩人移位西廂房,相對落座,玄玄斟上酒,這桌席滿考究的,雖不如花靈的石窟密宮那等鋪排,但也屬上等。「玄玄,你到外面去,把門帶上。」
「是。」玄玄退出,帶上廂房門。
「花靈,面巾可以除下了。」古二少爺望著她。
「我知道你早就想看看我的真面目。」
「當然,好奇是免不了的?不過,你可以保留面具,反正不礙吃喝。」古二少爺心里是很想,但故作淡然。
「我沒帶面具。」
「這……」古二少爺的心跳蕩了一下。
花靈緩緩伸手揭下蒙面巾。
迸二少爺眼前一亮,人也呆了一呆,幾乎月兌口驚叫。
美人,絕不亞于妙香君,而兩人的特點一樣,身上散發異香,這真是匪夷所思的異數,完全與料想中的一樣,她真的是美人眙子,與妙香君有所不同的地方是她神色之間所表現的慧黠,柔中帶剛,而妙香君是完全的柔媚。
「我們喝酒吧。」花靈嫵媚地一笑,真如春花怒放。
「好。」古二少爺舉杯。
「你看了我的長相覺得怎樣?」
「人如其名,是花之靈。」
「說得好,干杯!」
花靈的性格開朗,不拘小節,兩人無拘無束地暢飲起來。花靈是海量,古二少爺是豪客。兩人對上了馬口,歡愉之情溢于言表,大有相見恨晚之慨,你來我往,不說喝得天昏地暗,至少也是渾然忘我,幾不知世間還有其余事。
「咯咯!」門上響起了叩擊聲。
「誰呀?」古二少爺問。
「是我,玄玄。」
「什麼事?」
「有不速之客到訪。」
「哦,誰?」
「‘武林公子’門士英。」
雙方對望了一眼,花靈的嘴噘了起來。
門土英此時來訪,的確不是時候,他是花靈的意中人,而花靈現在陪古二少爺喝酒,這情況的確尷尬。
「花靈,怎麼樣?」
「要他進來。」花靈不假思索。
「方便麼?」
「你二少爺覺得不方便?」花靈反問。
「哈哈」一笑,古二少爺道︰「玄玄,請他進來。」
「掃興!」花靈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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