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车停在海岸旁,他主动提著两袋行李往沙滩上走,而她只需要拿著那顶大大的草帽和他借给她的外套跟在他身旁。
埃水很蓝,人很多,幸运的是,他带著她左拐右弯,在这片嘈杂的海岸上找到了一个被岩石环绕异常安静的小天地。
“超久没来海边玩了。”夏冬莓绕在他身边蹦蹦跳跳地大喊,眼底有掩不住的兴奋。“等一下我们把泳圈吹好下去游泳,好不好?”她兴致勃勃地提议。
“你吹?”他忙著铺上布放上行李,不假思索的直接反问。
他的答案让她的粲笑僵住。
她是不是听错了?他刚刚是说要她把嘴巴涨得像只河豚一样,然后吹到上气不接下气,把一个超大泳圈给吹起来?!他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做绅士风度啊?
“厉振国,你竟然要我自己吹泳圈?”头一次,她脸色难看的直呼他的全名。
“你不是要玩?”要玩的人就去吹啊!厉振国没想这么多,不懂她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那很丑欸!”她郑重抗议。
“那就换一个。”他还是听不懂她话里的含意,以为她是在为了泳圈的花色而生气。
既然觉得那个泳圈的花色丑,为什么还要带出来呢?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换一个?”她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说出这么没天良的话,“我们才交往没几天,你就打算换女朋友,而且还是因为我吹泳圈的样子太丑?!”她都还没开始吹,他就已经想到要换一个了?
厉振抓终于了解两个人根本是在鸡同鸭讲,不由得皱眉直接拿过她手上的泳圈,两三下就将那个红艳艳、印有扶桑花的泳圈吹好交还给她。
女人心真的比他做过的任何实验都要难理解。他在心中暗忖。
“你怎么突然……”她还打算跟他吵有关“换一个”这个话题的时候,他竟然吹好泳圈放回她手上,让她突然呆愣在原地。
他瞅了她一眼,“你不是要我帮你吹泳圈吗?”
“是这样没错啦……”
“下次要我吹,直接讲就好。”将她手上的大草帽和所有行李堆好后,他站直身子不愠不火的说。
拿著泳圈看著他的身影,一股名唤温柔的暖流悄悄滑过她心底。
她怎么会以为他是一个不懂得温柔的人?早该在那个下著雷雨的午后,看到他温柔地抱起路边一只可怜的小狈时,就该知道他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他是不喜欢说话,但是对于她的问题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即使回得简单,他还是会尽量回答她的问题。
对于他,她不需要伪装自己的任性和要求,只要说出合理的要求,不管任何事情他都会尽量做到。
老天!夏冬莓你真的是狗屎运,竟然让你找到这样一个好男人当男友。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双脚一蹬,拉住他的脖子凑上自己的红唇,在他的脸颊上快速印上一吻。
厉振国被这突来的亲吻给震慑住,定定的看著她,手指轻碰她吻过的地方,感受残留的余温。
他深邃的眼眸带著疑惑,抬起她的下颚,然后彷效她的方式在她颤抖的红唇上轻轻烙下一吻。
那碰触轻得不可思议,但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唇齿之间的温度与她的香味。
“好甜……”他低喃,大手收紧她的腰,俯,冰冷的薄唇再度攫取那两片甜美。
他像是个实验者,没有疯狂的掠夺,只是慢慢在她唇瓣上轻轻吮弄,一下又一下实验性地探索。
周遭的岩石是最好的防护网,他们早忘了扶桑花泳圈,还有急著想感受冰凉海水的,他们只是不停亲吻,感受情人间最甜美的接触。
他们吻得忘了身在何处,也忘了时间,甚至一个颠仆,跌坐在铺好的布巾上,依旧没有停止亲吻。
直到两人终于餍足,才离开彼此的双唇。
她气息不稳地趴坐在他身上,脸色泛红地不停低喃,“这真的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要不是两人还有一点理智,记得这是公共场所,否则再这么吻下去,只怕直接吻回本垒,把所有该做、不该做的全都在这第一次约会一次做足。
就在她还在自责第一次约会就吻得难分难舍时,他的大手情不自禁地摩挲她的脸颊,手指还勾引似的不停碰触她的红唇,明显想再来一次热吻的,让她又羞又恼地瞪著他。
“够了喔!我们今天是出来海边玩的,又不是来参加接吻大赛。”吻这么久又没有奖品可以拿。
“我们可以下次再来海边玩。”他很认真的回答,意思是这次把时间全用在接吻上,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他不是第一次接吻,以前在那个研究团队的时候就常常有人偷吻他。
两唇相接,既不能达到传宗接代的目的,又没有乐趣可言,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堆人对这种事乐此不疲。
可和她亲吻感觉不一样。
她的唇尝起来有种果香味,让他急于想要探索那种甜味的甜度,还有所含的成分,吻起来像是果冻一般,令他想一再品尝。
他想他大概懂得亲吻的乐趣在哪里了,所以趁这个机会,他想要把之前无法体会的乐趣好好补偿回来。
“不行。”她伸手挡住他的唇,“回去再说。”
不是不喜欢跟他接吻,但是考量到现在是炎炎夏日,他们又刚好在四周只有岩壁遮掩的空旷地带,为了避免擦枪走火在这里演出湿乐园,他们最好不要继续做出亲密接触比较妥当。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头一次他表现出这么迫切的感觉,让夏冬莓觉得好笑。
但是没过一会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觉他是认真的,他已经开始动手收拾东西准备打包回家。
“等等啦!我们都还没玩到,我特地做的便当也都还没吃耶!”
她拉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收拾,但却阻止不了他的决心。
他越收越快,她也恼了,忍不住大喊,“厉振国,我说等一下!”
***
两个人面对面对峙著,但很快地,夏冬莓就发现这样对自己非常不利。
因为她号称一百六十,而他超过一百八,两人对望才一会,她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好酸。
“你坐下来啦。”她半命令半撒娇地说,“这样我脖子很酸。”
这次他可没那么好说话,站得直挺挺的低头看她,摆明不达目的绝不退让。
头一次,夏冬莓知道这男人也可以这么固执,而且是为了这么不正经的事。
“好,要回去可以,但是起码你要先把便当吃完吧!”谈判的主导权不在她手上,只好退一步说。
他挑了挑眉,意思是便当在哪里。
“那里,便当放在刚刚那一大袋的行李里。”
照著她的指示把最大袋的行李打开,拿出一层又一层的黑色胶盒放在地上,打开每一层,都有精致不同的菜色,看起来不但色香味俱全,丰盛的程度不比饭店的外带便当差。
“我……我早上很早就起来准备,不知不觉好像弄太多了……哈哈。”看著他拆开到最后一层的便当盒,她面带赧色地急忙解释,“太多吃不完的话,我再拿回去。”
“不会。”厉振国拿起筷子夹起第一层的日式蛋卷送入口中,“刚好,很好吃。”
“真的?”她怯怯地看著他,生怕他只是在安慰她,“真的好吃吗?”
“嗯。”他又连续夹了几样菜送入口中,用行动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
“好吃的话,就多吃一点。”看见他是真的喜欢她做的菜,她才松了口气,兴奋地开始介绍起来,“这个四色烧卖很好吃喔,营养也很够,还有这个水果洋芋沙拉,洋芋是用农场里生产的,另外还有这个木屑珍珠看起来很可爱,不过其实是用很简单的食材下去做的……”
她的滔滔不绝被他一口喂进的沙拉给堵住,她眨眨眼,呆愣地看著他。
“你也吃。”
夏冬莓乖乖咀嚼那口沙拉,才刚吞下,他又马上夹了一口烧卖送到她嘴前。
“我是要做给你吃的。”她咕哝著,但还是张嘴把那一口烧卖给吞了进去。
“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趁著她还在消化那颗烧卖的同时,他自个也吞了好几口菜,“而且你做的便当你不吃,你是打算下海抓海鲜来吃吗?”
“很幽默喔,厉先生。”她斜瞪他一眼,抢过他的筷子,学著他的动作夹了一团沙拉直接送到他嘴前,“啊──”
厉振国也很配合,不但张开嘴,还真的发出声,逗得夏冬莓忍不住笑倒在他怀里,骂他幼稚。
“我幼稚,总比被说我颜面神经失调好。”虽然他脸上还是没啥表情。
“厉先生,我现在知道你不只幼稚、固执,还喜欢狡辩。”眯起眼睛,夏冬莓伸出食指,认真的在他眼前晃著。
“谢谢。”他同样认真回应。
“哈哈,我又发现一点,你其实还满适合当冷面笑匠。”
两人一来一往地说著无聊的笑话,用著同一双筷子,你一口我一口解决美食。
小小的岩壁为他们围成一个小世界,融化的不只是冰封许久的表情。
惫有两颗在艳阳下因为爱情而贴近的心。
***
逼昏时分,夏日太阳早已被渲染成橘红色火球,逐渐沉入海平线的另一端,海滩上的人潮几乎散尽。
夏冬莓脸靠在厉振国的背上,侧看著太阳慢慢沉入的美景,最后的绚丽带给她的不是悲伤,而是满满的幸福。
虽然今天一早出发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差错,但是整体来说,今天的约会还是很完美,起码她是这么认为的啦。
而且,今天他们不停地重复亲吻游戏,她仿佛透过了一个个或重或浅的吻更了解他。
他的一个眼神、一个挑眉,即使不明显,她还是可以了解到那是他没啥表情下的最大变化。
最重要的是,她更了解这个身材像猛男、脸蛋像冰山的男人,其实只是个直线思考不懂转弯的温柔大傻瓜,这算是今天的最大收获吧。
“回去了。”他看著手上的表,脸上浮现淡淡忧色。
甜甜和蜜蜜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他早上有多放一些食物,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已经全都吃完?水够不够喝?
“要回去了吗?”夏冬莓有点不舍的看著夕阳。还想跟他多相处一下呢,他竟然这么扫兴!“还是我们吃过饭再回去?”
看看手表,他摇摇头,“不行,差不多要回家了。”
“真的不行吗?你有事要赶著回去?”
“没有。”只是有点担心甜甜和蜜蜜的状况。他瞄了她一眼,没有把心中的话给说出口。
女人都还挺怕甜甜和蜜蜜的,虽然他不知道她会不会,但是他怕要是老实说的话,她可能会出现像以前研究所的那些女人一样,发出阵阵尖叫。
毕竟她连青蛙都没办法克服了,再大一号的田园生物她可能会更受不了。厉振国心底这么猜测。
“没有的话,为什么你要赶著回去?”
“没什么。”又是短短三字诀想打发她。
有鬼!他这种回答分明就是有鬼!
“那你是要回家吗?该不会家里有门禁吧?”她突然想到,他总是在同样的时间出门同样的时间回家这件事。
这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每天准时回家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难道他家里还有别人在等他?
“都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她固执地要个答案。
不是她喜欢猜疑,也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他们才刚开始交往,她自然会想多了解他一点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最重要的是,他未免也太神秘了一点。
她问过农场员工,除了知道他在农业生物科技上有很高的研究技术和他的名字外,几乎没人知道他住哪、家里几个人、之前是在做什么的,当然更不用说他之前是不是交过女朋友了。
“你确定你要知道?”他睨了她固执的小脸一眼,做最后确认。
“我要知道。”夏冬莓重申她坚定的立场。
“那就定吧。”厉振国不再阻拦她,长腿跨上机车,丢给她安全帽。
引擎声轰隆隆响起,他在心底暗暗祈祷,今天的甜甜和蜜蜜心情很好,否则只怕她的惊吓只会多不会少。
***
第一次来到他的公寓,夏冬莓很想好好看看这间令人有点不寒而栗的公寓,但只要一想到一打开他家大门,即将见到他每天固定上下班的理由,她就不由得捏紧拳头忐忑了起来。
“进来吧。”厉振国一定进门,不急著先介绍甜甜和蜜蜜,反而先拐到厨房,“我先倒水给你喝。”
幸好平常放在玄关的它们今天刚移到阳台去稍微晒晒太阳,否则一开门就让她们见面,她可能会受不了。
夏冬莓分神地答了声,带著紧张的眼神四处打量他的住处。
简单来说,房子的格局很简单,简单的家具一目了然,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独居男人的住所。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阳台上一大片的绿意应该是最奇怪的地方了吧!
她带著浅笑走近阳台,热带植物茂盛地绽放翠绿的色彩,替这单调的房子带来一点生机,也显示出男主人喜欢生物的特性。
只是从刚刚她就觉得阳台最边边,被翠绿植物阴影遮掩的地方,似乎有奇怪的声音。
夏冬莓好奇地拉开落地窗,换上室外拖鞋,往发出怪声的地方走去。
那个声音好像是某种东西在撞击笼子,也很像动物的磨牙声。
她小心地翻开姑婆芋宽大的叶片,却在看清楚笼里的生物时,吓得跌坐在地,颤抖的手比著那两只看起来不友善的动物,不知道自己该尖叫还是该落荒而逃。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直以为要在国家地理频道才看得到的东西,现在竟然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而且颜色还诡异得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两只壮硕又一脸横肉样的田鼠正对著她龇牙咧嘴的挥舞著爪子,却是一只粉红一只女敕黄,感觉像是有人恶作剧下的产品。
“啊!你看到甜甜和蜜蜜了。”端著水杯,厉振国看著这一人两宠物第一次的“相见欢”。
至少她不像其他人一样吓得尖叫或立刻拔腿就跑。
听到他的称呼,夏冬莓露出诡异又僵硬的表情,指著那对颜色怪异的宠物。
“你说那两只长得一脸横肉,看起来活像要冲破铁栏咬人的大肥鼠,叫做甜甜跟蜜蜜?”
“嗯,因为它们都是女生,而且一只粉红色一只可爱的黄色,叫甜甜和蜜蜜有什么不对吗?”厉振国露出小小的笑容,满意看著铁笼里非常有朝气的宠物们。
看来他是白担心了,早上放的食物还有剩,水碗依然好好的放在原位。
不对?大大的不对!夏冬莓很想对著他这么大喊,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强忍了下来。
“所以你急著回家,该不会是因为……”
“我怕它们会没东西吃、没水喝,所以想回来看看。”他走近铁笼,用一种超乎温柔的神情看著那两只大肥鼠。
“难道不能将它们寄放在宠物店吗?”否则她要怎么跟他去过夜旅行,她可不认为有哪一间饭店在看到他们提了这两只吓死人的大肥鼠后,还会让他们进去住宿的。
厉振国摇摇头,“我也曾经试著把它们送去宠物美容院或宠物旅馆,但是每次接待人员看到甜甜和蜜蜜就摇头,所以后来我就没再去过了。”
那些接待人员是正常人,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把这种凶猛到不行、还颜色怪异的肥鼠当宠物养吧。
不过这种花色奇怪的田鼠,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该不会是他从农场里抓来的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夏冬莓浑身发冷。
“我想请问一下,这两只……嗯,甜甜和蜜蜜,你是从哪里捡来养的?”她小心选择措辞问道。
眼神一黯,“以前的研究所养的,后来离开研究所的时候,因为没有人要养甜甜和蜜蜜,所以我就把它们带回来养了。”
随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夏冬莓感觉得出来,他不想多提有关之前那间研究所的事情,她也就不多问了。
总有一天他会主动说给她听的。她在心底对自己信心喊话。
“要不要模模看?不要看它们这样,其实甜甜和蜜蜜是很温驯的。”厉振国打开铁笼,抱出粉红色的甜甜捧到她面前。
夏冬莓冒著冷汗,看著那个透露著想咬她一口的锐利眼睛,还有那不断磨动的锐利尖牙……
骗人!她敢说,只要她把手伸到那可笑的粉红色皮毛上,它会立刻张开嘴巴咬住她的手。
面对他鲜少露出的期盼眼神,让她又很难拒绝。老天,她现在陷入了人生的最大危机。
幸好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阵突来的电铃声解救了她。
“我帮你去开门,你先把甜甜放回去吧!”说完,她根本不等他反应就直接冲向门口。呼,不管门口的那个人是谁,她都衷心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