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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颜小妾 第四章

作者:玛奇朵类别:言情小说

迎春听到青禾说米长存要她去书房的时候,人正在厨房里帮忙切菜,准备做一道小点心给他试试。

以前家里穷,要她做什么大菜她也做不出来,但是一点小点心或乡村小菜她还能够做,而米长存没吃过什么乡下人的菜,所以出乎意料的,对她做的那些料理反而很捧场。迎春的心小,容易满足,偶尔看他大口吃着她做的点心,她就觉得很开怀,心中满足得不得了。

“夫君找我?”迎春擦干手,一脸疑惑地看着青禾。“现在?”

“是,如夫人,少爷要你现在马上过去书房。”

迎春心中有点不安和疑惑,不安的是他是不是觉得她书房没打扫好,疑惑的是他从来不喜欢她没事出现在他眼前,怎么会突然要她过去?

苞在青禾身后往书房走,忍了半天,迎春最后还是开口了,“青禾,你知道少爷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说她很喜欢夫君的长相,但她也很怕夫君的那张嘴,对他那种喜欢又害怕地感觉,总让她有种想靠近又不敢的矛盾。

现在米长存第一次开口召见她,她反而感到惶恐不安。

她怕,怕他终于忍受不了她的丑陋,终于忍受不了她这个乡下来的姑娘,要把她赶走了。

青禾对这个平时不摆架子,还常会帮着下人做事的如夫人很有好感,虽然不清楚少爷叫她过去要做什么,但是看到少爷当时的那种脸色,也知道如夫人被叫过去一定没有好事。

本来,依照一个下人该有的规矩,他是不应该多说什么的,但是看着如夫人忧虑的神色,最后他还是破例多说了一句,“少爷……是进了书房之后才生气的,所以如夫人小心一点。”

他只小心地点了一句,至于如夫人会怎么处理少爷的怒火,这就不是他可以管的事情了。

迎春感激的看着他,脚下走得更快,就怕米长存等得太久发更大的火。

人到了书房,只见米长存背着身子看着墙上挂的一幅画,冷冷的说着,“青禾,你先下去,然后把书房的门关上,远远站着守门,别让人靠近。”

青禾答应一声,低头出了书房,仔细的关好房门之后,干脆站到房外十步远的地方,这样可以保证不会有人乱闯过来,也保证他不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迎春怯怯地站在一边,连呼吸都显得很小心,只敢偷偷的瞄他,不知道他要对她说什么。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米长存转过头来,一脸的讥诮。

“夫君,我不明白……我要说什么?”

米长存突然将茶几上的被子扫到地上,冰冷的眼神瞪着她,像是要看穿她,“不明白?你自己昨天在这书房里做了什么你会不明白?”

迎春吓得几乎跪倒地上,但她虽人丑人穷却有点骨气,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夫君,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昨天依照你的吩咐来打扫书房,然后就又去厨房帮忙备膳了,或许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我真的没做什么其他的坏事。”

“哼?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米长存见她做错事还一脸无辜的样子火气就更大,直接从架上将那个装了银票的盒子扔在桌上,“你总该看过这个盒子吧?这样还想不到你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迎春上前看看那个盒子,脸上一阵错愕,“这个是……”

米长存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见她摆明就是看过的眼神,嘴里忍不住讽刺道:“怎么了?你应该很熟悉才是啊?东西拿了就忘了吗?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我……”迎春急急的想要解释,但是米长存盛怒之下根本就不想听她多说一句话,马上咄咄逼人又追问了下去。

“你怎么了?想说你是不小心的?还是想辩解你根本就没拿这盒子里的东西?”

迎春满脸涨得通红,面对他的咄咄逼问,几乎可说是手足无措。

“不是的!我是拿了……”

他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望着她,眼底有着毫不掩饰的藐视和厌恶,“果然是你!我还以为你只是长得丑,唯一还有点可取的可能就是品性,谁知道,我不过用几张银票就将你的贪婪给试出来了。呵!懊说这是我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

“什么银票?我没拿!”望着他那明显讽刺不屑的眼神,迎春圆圆的脸蛋上写满了被冤枉的受伤。

“没拿?这盒子里放的银票难道还会自己长脚跑了不成?还是你要说是其他人拿的?这书房昨天除了你就没有别人进来过,你想把这件事赖给谁都不可能……”

迎春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几个小步跑到那盆青荷旁,然后手一抽,将盆子边的两只纸鹤丢到他身上,“是!我是拿了那盒里的纸,但是我没看到什么银票啊,我只是看那些纸像是写过了字被扔在一边,以为是你不要的废纸,就拿了两张出来折了这两只纸鹤摆在书房里,你可以打开看看,看我是不是说谎!”

她气愤的解释着,脸涨得通红,胸口快速的起伏,说明了她现在有多么的激动。

米长存慢慢将手中折得精巧可爱的纸鹤翻回原样,当那上头钱庄盖的大印啊现在他眼前时,他霎时感到莫名的心喜和愧疚。

喜的是,她没有做出让他失望的事情。

愧疚则是因为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了她。

“丑颜,我……”他的脸上露出尴尬还有歉疚的神情。

迎春见自己的清白已被证明,不愿再看他,而是失落地低下头,“少爷,不用说了,是我长得丑,又出身穷困,所以东西丢了你第一个怀疑我也是应该的,我明白。”

她将自己失望的神情掩饰得很好,只有全身散发出来的落寞无法欺骗得了人。

她不愿再称呼他夫君了,经过今天这件事之后,她终于明白原来在他的心中,她就是一个没有半处优点的人。

她知道自己长得丑,而他也无时无刻用“丑颜”两个字来提醒她:她出身穷困,虽是做妾但跟他们家买来的丫鬟没两样,她自己也知道。

但即使如此,冲着米老爷和米夫人对她的好,还有体谅他久病在床,她是很认真的想对每个人好,为了这些,她再累再苦都不怕。

她不要他们的感激,甚至不指望有任何的好处,只要他们能够正眼看着她的存在,能够有那么一点点不在意她的容貌,她就很开心了。

可现在看来,不管她做的再多都还是没用……

她即使做了那么多,书房里丢了银票,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甚至连解释都不让她解释,就已经在心中判了她的罪。

无貌又无德,原来这就是她做了这么多之后,在他心底最后的评价吗?

全然的失望,或许是她现在唯一的情绪。

“少爷,假如没别的事情,那么丑颜就先下去忙了。”她朝他福了福身,却连头都不曾抬起,就自顾自的打算离开。

“丑颜……听我说……”米长存察觉到了她突然的冷漠,从她再也不唤他“夫君”,而是跟着其他下人喊他“少爷”,他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迎春停住了脚步,但是却没有转过身来,“少爷,不必说了,这都是丑颜的错,是我乱动了书房的东西,才会让人误以为我偷了银票,都是丑颜的过错。”她淡淡的说着,每一个字清晰无比的敲在米长存的心上。

他懊恼又愧疚的看着她的背影,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够解释方才错怪她的行为。

他是错了,错在不该用这样的方法去试探她,更不该在没好好问清楚之前,就擅自将罪名放在她身上。

只是,他现在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也已经寒了她的心。

他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双眼茫然的望着桌上那两张被拆开的银票发愣。

她,还会像之前那样毫无保留和距离的对他好吗?

那天之后,米长存院子里的所有下人,都隐约感觉到少爷和如夫人之间似乎有点不同了。

向来爱挑剔的少爷,有时竟一整天什么话都没说,如夫人送什么上来都吃,连他最讨厌的药膳一样照吃不误。

而如夫人则是变得安静又不爱笑,除非少爷指名找她,否则她绝对不会出现在少爷的面前。就是不得已像净脸和吃饭的时候,她也都是匆匆服侍完就离开,要不就是站得离少爷远远的,然后一句话都不说。

主人之间的诡异气氛自然也影响到了其他的下人,除了米老爷和米夫人因为儿子开始乖乖吃药吃饭,身体有些起色而感到高兴以外,其他人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看着迎春一天天毫无笑容的远离他,米长存心中除了愧疚,还有一种不曾有过的情绪在滋长。

他有种莫名的渴望,想要听到她软软的声音轻声唤着他“夫君”,想要看见他指使她去做事的时候,她那种无奈中带着顺从的神情,他想要在他看书累了的时候,一抬头便可看见她坐在不远处纳鞋补衣的身影……

只是无论他心中有多么的渴望,她似乎已经心灰意冷,不愿再和他靠近。即使她有时候在他的强迫下离他很远,但是她再也不笑的面容,说明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依旧遥远。

他不是没想过跟她和好,但是男人的自尊让他没办法低声下气,去向她解释自己做错的缘由。

因为身体病弱,所以让自己的妻子厌恶,卷着银两和其他的男人跑了……这么丢脸的事情,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之间这样诡异的气氛,在米长存还没想出办法来之前,米老爷就先看不下去了,他特地把最近身体好上许多的儿子叫到他的书房里,打算好好的谈谈。

“最近和春儿相处的怎么样了?”

米长存一听,就知道爹想问的不是这个,再想到那事情他又不可能和其他的下人商量,索性说出来,让爹帮忙出主意。

米老爷听完这两人态度转变的前因后果,哭笑不得的看着儿子,摇了摇头。

“哎!说来说去都是我不好,当初贾家要退婚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是那种势力现实的人家,要退婚就让他们退了,我也不必还强硬的要将人家女儿娶回来,娶回来闹的家宅不宁,还让你落下了这么一个心结。”米老爷一想到儿子的行为是因为之前贾梅的事情留下的后遗症,难免自责的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爹,这怪不得你。”米长存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我当初病成那样,让附近没有好人家肯嫁进来,你也不会硬逼着贾家履行亲事,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唉……你能这么想自然最好,其实后来帮你把春儿纳进来的时候,我还担心这会不会又是一次错误的决定呢。幸好春儿乖巧又温柔,你的身子也的确慢慢的好转,这才让我放下了当初的担心。”

“爹,过去处处刁难春儿是我太过浅薄,看不起春儿的出身又嫌弃她的容貌,总觉得只能纳这样的女人为妾对我来说是种侮辱,没注意到春儿的好。但是现在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春儿或许长得不美,但是她的心却是谁都比不上的。”米长存用坚定的眼神和语气慢慢的对父亲说着,就连往日对春儿侮辱的外号也不再说了。

米老爷欣慰的看着他,看来儿子似乎在春儿的影响下,改了不少往日因为卧病在床而愤世嫉俗的想法,原本个性中的棱角也开始慢慢变得圆融了。

“别的我不说,春儿既然是你的妾,你侮辱了她不等于是侮辱了你自己?别管别人怎么说,带点春儿喜欢的东西,好好的跟她把话说明白,依照春儿那温柔的个性,会体谅你的。”米老爷笑着给出意见。

米长存脸上红了红,有些腼腆的敛目答谢,“感谢爹的教诲,我回去之后就试试。”说完,他匆匆站起身离开,脚步显得急促,有些迫不及待。

“看来,这冲喜的小妾真的是选对了啊……”米老爷微笑的看着儿子离去的方向,欣喜的呢喃。

既然下定决心要和迎春好好说清楚,米长存也不打算拖太久,径自往自己的院子直奔而去,不过才走没几步,他突然想到了爹说的话。

带点春儿喜欢的东西!

她喜欢些什么,他还真的不知道。

停在原地的他愈想愈觉得惭愧,因为他对她真的不好,她在他身边已经快三个月了,她可以清楚的知道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但是他却连她喜欢些什么都没注意。

一想到她,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就是那张素净的圆脸,脸颊上的红胎记,还有那头乌黑的长发……

米长存突然愣了下,发觉自己从来没在她发上看过什么装饰,她似乎永远都只戴着两朵鹅黄的小绒花,而且还不是什么高档货。

除了她进门的第一天外,她不曾用过任何发钗之类的东西。

那样的素淡,让他的心猛然的一揪。

那两朵绒花连他家的下人都不戴,而她是他的妾,却始终戴着,若他早些注意到这点,是不是就不会愚蠢到用那些银票去试探她?

千金难买早知道,已经做过的事情也没办法重来,如今他只能尽量的对她好一点。

下定了决心,他脚步一旋,往外走去。

晚上,迎春照样安安静静的伺候他用完膳后,刻意忽略他不断望向她的目光,自顾自的跟着其他丫鬟们去厨房收拾,然后又到澡堂里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亲自洗了衣服晾上,才踩着缓慢的脚步往房里走。

他们始终没有分房睡,一开始是为了应付他睡前的刁难,后来则是为了能够让她方便晚上照顾他。

但是除了第一晚以外,她和他从来都没有同床过,两人一个躺床上,一个躺在软榻上,各占一方谁也不妨碍谁。

只是他今晚的眼神让她有些心慌,她突然不想和他两个人单独的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她在房门前踌躇了下,早在房里等着她回来的米长存马上开口叫人。

“在房门外站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进来?”

迎春虽然这些日子不想理会他,但是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思,她乖乖的走进房间里,在看见米长存之后整个人像是被火烤熟了一样,脸上火辣火辣的,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房里的米长存慵懒的坐在她平日休息的软榻上,手边放了一本书,同样是刚沐浴饼后的他,披散着长发,白皙的脸上透着沐浴绑的红晕,凤眼微勾,带出诱人的风情。

天!他病重的时候面貌便已经够俊美了,没想到这些日子调养下来,更是迷魅得让她无法直视,光是刚才那短暂的一瞥,就让她心脏不停的猛跳。

“过来。”米长存朝她招了招手,然后递给她一条布巾。“帮我把头发擦干。”

迎春默默地走过去,接下他手中的布巾,将他的头发一缕缕仔细地擦干后梳直。

“好了,少爷……我……”

她才刚开口,米长存却直接将她手中的布巾接了过来,然后将她按在软榻上,不容拒绝的说着,“好了,你自己的头发也还没擦,换我来帮你把。”

迎春本来以为她已经可以沉着的面对他了,没想到他今天晚上却让她连连失常,脸红心跳的仿佛在期待些什么。

刘迎春,争气一点!你根本就不该多想,你是他嘴里的丑颜,是他常常挂在嘴上的土包子,他现在这样对你,说不定又是试探或捉弄而已……

她不断的在心底对自己这么说,但是当他的大手轻柔抚过她的长发时,她还是忍不住办了整张脸,低垂着头,无法言语。

米长存也是第一次对女人做这些事情,看见她圆圆的脸上布满红晕,含羞带怯的模样,心神忽然为之一动。

其实……她长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看?

两人之间突然流转起一股暧昧的气氛,谁也不愿说话打破这难得的气氛。

米长存擦干了她的发,拿出自己今天下午去买的一支镶金银簪,手扣的替她挽了一个发髻,歪歪斜斜的将那银簪给簪上。

“好了!看这样可喜欢?”他低沉的嗓音突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也让迎春吓了一大跳。

他说话之间温热的气息就这样呼在她的耳后和颈边,让她感觉痒痒的同时,也多了一种说不出的羞涩和惊慌。

“少、少爷。”

他扶住她的肩,不让她乱动,“看看!看这样可喜欢?”

迎春根本就顾不得他说的话,只觉得他放在他肩上的手,似乎烫得要灼伤她的肌肤,她脸上带着惶恐,肩头不断的闪躲,想逃离他的掌控。

“少爷,别啊,我……”

“迎春,你躲什么?难道你我忘了你是我的妾,不是我的下人?”

迎春生活在乡间,本来就没有人教过她男女之事,就是出嫁之前,米管事特地请来照顾她的嬷嬷,也只说过夫妻两人新婚之夜要“圆方”,但圆方要做些什么她一概不知,更何况,那天他病怏怏的根本什么都没做,后来就把她当下人使唤,两个人从来没有什么近距离的接触。

今晚他突如其来的碰触,使她心头有种麻痒的慌乱,他的眼神似乎不一样了,让她忍不住想逃。

“我……少爷,你不是都叫我丑颜吗?”什么时候他竟然叫她的名字了?

米长存不想承认自己之前替她取那样的外号是幼稚的举动,俊脸红了红,随后马上恢复正常,将话题转到想要的地方。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叫你丑颜了,好了!先看看,我帮你弄的这发式好看吗?”

他突然靠近的脸庞,让她顿时忘了本来在意的问题,忍不住颊泛红云,眼露慌张的垂下头去,不敢注视着他。

“难道你就这么不喜欢我为你梳的这个头?怎么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头?什么头?好像是他为她梳的头……本来脑子一片混乱的迎春终于从茫然的思绪中找到关键,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你你你……”他为什么会突然替她梳头?

“别你啊我的,看看吧。”看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圆圆的脸上全是震惊,让他忍不住靶觉好笑。

他从软榻旁拿了把手镜放到她眼前,挡住她直直望着他的视线,迎春看见了他帮她梳的发式。

他的手法不是很熟练,帮她挽的发髻松松垮垮的,只能勉强撑住,但是发髻里那根银簪却勾去了她所有的目光。

她一脸警戒的望着他,“这簪子不是我的!”一边说着,就想伸手把那不属于她的东西给拔下来。

虽然不知这支簪子为什么会在她的头发上,但不是她的东西她就不会要,她再也不想像那天一样被人羞辱。

米长存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长发掩盖住他脸上的愧意,“别拔,那是我送给你的。”

迎春震惊了,圆滚滚的眼中再次充满不可置信,疑惑的看着他。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送她东西?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