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了电影票,两人持续保持沉默,等著开场入内,没人愿意主动开口。
毕竟两人的心里都有著某种程度的疙瘩,也不知如何打破眼前的尴尬,所以看电影是最好的决定,因为不用说话。
聂承杰觉得眼前的情况很荒谬,他其实不需理会她的情绪,大可转身离去,不去看这气氛诡异的电影,但……他就是走不开!
除了不想让自己抱著这无法理解的情绪回家是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不想见著她转身离去。
说不出原因,他就是不想见到她失望。
所以,才会导致现在两人默默不语,不像是谈恋爱的情侣,反倒像是多说一句就会吵起来的仇人。
气氛是说不出的沉闷,聂承杰觉得他就快要窒息,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总是爱笑、爱哭的她,一旦变沉默,比大声跟他吵架还要教他无法忍受。
当他正想要开口时,戏院就开放进场了,林采恩什么话也没说的,直接往里头走去,聂承杰只好又跟了上去。
有点窝囊……
他还没这样跟在女孩子身后过,但是,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她一介小女子计较。
电影院外一室明亮,刚进到电影院里,灯光蓦地转暗,采恩一个脚下没注意,踉跄了一下。
聂承杰眼明手快,侧身往前扶住了她,先是稳住她的身子,接著他的手就握住了她的。
“连走路都不会,实在是笨。”聂承杰倾身,在她耳边轻斥了一句。
“你──”采恩倒吸了一口气,才要开口骂人,却又因为周遭人多而闭嘴,只能红唇动了动,偷偷骂了他几句。
她恼怒的想抽回手,却发现她扯了几下,都没能如愿。
“放手啦!”她压低声音,小脸逼近,直勾勾的瞪著他。
“不、放!”聂承杰的回答也很爽快。
“要是你再跌倒,很丢脸耶。”
采恩气炸了,很想把手里电影票的存根,塞到他的嘴里去。
被迫地被他紧握著手,一路走到座位里,采恩才一坐下,又想要挣开他的手。
“现在可以放手了吧!”采恩咬著红唇,双眼瞪著他,硬是忍住踹他几脚的冲动。
此时,聂承杰黝暗的双眸,缓缓地转了个方向,看向邻座挣扎不停的采恩,正使劲要抽出他掌心内的小手。
“别动了。”他极为缓慢的说道,目光瞅著她。
“你放手我就不会动了。”采恩挣扎著,只想著要快些离开他过于炙热的掌心。
聂承杰没有松手,笔直的看进那双清澈眸子里,一张俊脸绷紧著。
“一定要这样吗?”女人的心眼这么小?
“我又没怎样,我只是要你放手而已。”采恩不是一个爱生气的人,但是他刚才的表现,莫名的使她伤心。
而她不想流露出脆弱,怒气则成了最好的掩饰。
“可是我不想放。”聂承杰无赖的说道。
采恩深吸一口气,火气往上冒,伸出食指,戳著他的胸膛。
“记得你刚才说过什么没有?”她气呼呼的瞪著他。
“你说叫我没事别开玩笑,那你现在呢?握著我的手不放是为什么?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聂承杰的俊脸上,难得的闪过窘迫,浓眉紧拧,聪明过人如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现在,可以放手了吧?”采恩抬高小下巴,颐指气使的下命令。
没想到,答案竟然没变。
“不放。”聂承杰没这么好打发,脸色更沉,瞪了她一眼,不肯改口。
“你、你……”采恩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撇过头去,生著闷气,不打算再理他了。
气氛又恢复沉闷,而电影已经开始播放预告片了。
“你不转过头来,怎么看电影?”聂承杰倾身,靠在她的耳边轻说。
采恩轻哼一声,没回答。
“真的生气了?”他又开口。
“哼!”采恩把小脑袋,扭得更远一些。
这次的回答,哼声加重许多,聂承杰几乎能感觉她鼻尖喷出的气息。
盯著她的后脑杓,聂承杰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深吸一口气,一阵说不出的无奈涌上,终于让他决定举白旗投降。
哎,他就是拿她没办法……
他用空出来的左手,往前一捞,握住她的下颚,微使力将她的小脸拉了回来,在她又要翻脸的时候,突地冒出一句。
“对不起。”聂承杰徐缓的说道,伸手梳顺她有些微乱的长发,将发丝勾到她的耳后。
采恩诧异的瞪著他的俊脸,没有预期会听到他的道歉,更没想到他会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采恩粉脸一红,羞得全身发烫,气焰全灭了,被他突然转变的怪异态度,弄得面河邡赤。
“刚才说那些话,不是有心的……”他只是被自己的情绪吓到了,慌乱之下只能向她发泄。
“啊……喔……好了,没、没事……”采恩咕哝著,脸儿红通通,忘了几秒钟前还想著要踹他。
“不生气了?”聂承杰黑眸一亮,仔细地端详她的五官,目光灼热的看著她。
“……嗯。”采恩微点头,小声回答。
在他用这么温柔的表情盯著她看时,她哪有办法生气?
她轻轻转开眼,不敢迎视他的眼,眸光在转开的瞬间,发现她的手心还在他的掌中。
顺著她的视线,聂承杰也发现了两人交握的掌心。
现在……他是放?还是不放呢?
几秒的心情挣扎之后,聂承杰决定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眸光转开,盯著电影的大萤幕看,假装他根本没发现。
他知道他该放,但是……
他,就是不想放。
电影开演了,剧情一幕幕的变换著,男主角出现、女主角出现,坏人也纷纷出场了……
车子爆炸了,有人跑著、有人叫著、还有人受伤了。
剧情理应高潮迭起,因为电影院内,观众尖叫连连,果然是出大制作。
但是一幕幕的影像在眼前晃过,聂承杰却视而不见、听若未闻,他所有的感觉,只剩下手掌心里,那暖暖的小手。
他想,他应该是生病了。
于是,他探到她的耳边,用叹息般的语气,叫唤她的名字。
“采恩……”
热烫的呼吸袭来,带来异样的酥痒,采恩不自觉瑟缩著,全身微颤的转过头来看著他,他的黑眸里,映出她慌乱而不知所措的神情。
“我问你,刚才你的提议还算数吗?”聂承杰的声音有些沙哑。“关于那个吻?”
“呃?”吻?什么吻?
啊!
是那个吻!
采恩因为震惊,思绪停摆著说不出话来,只感觉到属于他的热烫呼吸,愈靠愈近、愈靠愈近……
“不反对,就是同意了?”聂承杰逐渐逼近,采恩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那种教人安心平稳的气息。
采恩像是被催眠般傻傻点头,小脑袋瓜还没晃上几下,娇女敕的红唇就被热烫的薄唇贴上。
他,真的吻了她。
***
采恩的头好昏。
比感冒时的昏眩,还要强上好几倍!
纵使幻想过被他吻上的滋味,但……这感觉好上太多,根本始料未及。
他的热吻里加了火,一点一点烧上她的神经,教她全身发烫,手脚无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然后,她听到了后座传来轻咳的声音,理智迅速回归……
老天!
她竟然在公众场所,做出这等……有碍观瞻的事来!
采恩轻轻使力推开了他,那个吻才刚开始,就被她打断了。
热吻被迫喊停,聂承杰的额头抵著她的,眸中有著不敢置信,她竟然推开了他。
他的表情教她很愧疚,一句话不受控制的,又出了口。
“人、人很多……”头脑还有点昏,采恩一开口,就是一句傻话。
什么叫“人很多”,表示人不多的时候,还可以再来一次吗?
聂承杰的眼睛瞪得很大,怀疑自个儿听错了,一张薄唇紧抿,黑眸里跳跃著奇异的光芒。
他确定他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他吻她,这就算了,他竟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吻她。
懊!就算他精虫上脑,神智不清,他还能勉强的告诉自己,男人嘛……
但、是!
他竟然投入到完全没注意到她口中的“人很多”,这就不可原谅。
包别说,他的脑子里,现在都是她的浅笑,他的肺叶里,全部都是她的馨香,一种让人爱不释手的甜美。
完蛋了,他真的病得很严重。
于是,他慢慢的坐直身子,努力把眼睛再往萤幕上放。
这次,电影的剧情里,换成大楼爆炸了,还是一样有人跑著、有人叫著、还有人受伤了。
但是,他的心,却不再平静了。
***
电场散场了,两人的手却还是没松开。
采恩低头不语,一整场电影里,她一直在面对自己的心虚。
那个吻……真甜,她好喜欢。
但是,这份喜欢不单纯,包含了太多的自我谴责,更加违背她的行事原则,只因为聂承杰不是她的。
说白一点,她明明知道,聂承杰喜欢的人不是她。
他们俩之间,横亘著一个叫“水净”的女人。
他喜欢水净,她长得像水净;他想吻水净,所以吻上她……
唉!采恩叹了一口长气。
她真是自作孽,竟然喜欢上那个吻,甚至还念念不忘。
她的爱情明明就是单行道,她不该试图要往另一头闯,万一哪天一个不小心,她要是真的认真起来,后果不就是自找死路?
但是,他的手好温暖,温暖得教她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挣扎,她做不到。
反观聂承杰这边,他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先,他想他得的是一种名为“男性荷尔蒙失调症”,忍一忍也就过了,但是现在,他发现另一种病又开始在他体内蠢蠢欲动。
接吻饥渴症!
他好想吻她,好想、好想。
他恋上她的唇,喜欢她的吻。
他猜测,这病的起因,铁定是由于没有得到满足,害他无法抵抗她的香味,抵抗不了她颊边的嫣红,还有那从刚才就一直诱惑著她的迷人双唇。
问题出在采恩的身上!他把毛病往她身上推。
谁叫他才吻上她,她就急著推开他,害他还没来得及尝遍她的滋味,所以才更加渴望。
他在她的面前站定,低头直瞪著她。
“都是你害的。”聂承杰打破沉默开口了,但却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关我什么事?”她是害了他什么?
“我还是很想吻你。”他对她自白,不但没安抚到她,反而吓了她一大跳。
她开始严重怀疑,这家伙是想乘机揩油。
问题是……她身上有油水吗?
“我不懂……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脑袋瓜儿一向很灵光,但是今晚不管用,她需要更明白一点的“指示”。
聂承杰瞪著她,克制著濒临爆发的怒气。
般什么鬼!他讲这样还不够清楚?!
懊!那他就让她“彻底”明白。
他把大手一扯,她直接往他怀里跌来,他的大掌终于松开她的手腕,直接搂住她的纤腰,宽阔的胸膛,紧贴著女性的浑圆,带来销魂的紧贴。
而他的唇也没有任何迟疑的覆下,男性的呼吸蛮横而狂野的覆盖她的唇舌,没有半分试探,迳自长驱而入,放肆的享受著她柔女敕的全部。
她的唇、她的腰、她的小小身子、还有她的心……全部都被他的吻给吸去,柔软的身躯,因为陌生的快感而慌乱,缠绵的吻里,逸出柔软的低吟。
聂承杰一直没有放开她,吻了好久好久。
他始终坚信著,只要吻够了她,他就能让那份渴望淡去。
但是,一直到吻肿了她的唇,一直到采恩配合的伸出手,怯怯地环住他强壮的颈子,热情的回应著他时,却又燃起了另一股。
懊死的林采恩!
她的吻,勾出他一身连“国际世界卫生组织”都无法研究出原因的病毒来了,侵蚀著他的脑波,毁损他的人格,教他成了活生生的大。
只是,既然都已经“病人膏盲”,他又何必做什么临死的挣扎呢?
于是,他的吻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吻得更深了……
***
林采恩不甚确定,她那天晚上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觉得唇上好烫,双腿虚软,他的大手一直扶著她的腰,将她送进了房间,再附赠一个晚安吻,说是答谢她一天的“招待”。
她满肚子疑问,不明白他指的“招待”究竟是什么。
无论怎么说,就算是感谢她的招待,那他的“谢礼”也实在太热情了。
但,那又怎样?!
她觉得好极了,一点儿也不想拒绝他的谢礼,甚至是相当大方地收下。
然后,从那天起,他们的相处就多了一层暧昧。
无法解释这种诡谲的气氛,只好任凭它自然发展,反正……他们本来就是“演”情侣嘛,现在只是更自然了。
举个例子来说,就是牵手的机会多了些,拥抱的时间久了点,当然啦……总免不了四唇相触嘛。
这一切,应该都很自然嘛,应该都不算什么吧……采恩努力地游说自己,她的行为是合理的。
“想什么?!”聂承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从她身后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颈际里,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喝!你吓我一跳。”采恩先是一惊,随即感受到他熟悉的男人气息,全身放松了下来,感觉他的气息逐渐变得浓浊,于是轻巧地闪开了身。
轻吻落了空,聂承杰的表情揉入一丝不悦,环起手臂瞪著她。
“现在在上班耶!”采恩解释的说道,虽然喜欢他的拥抱与轻吻,但是她已懂得读出他眸中那愈烧愈热的……呃,。
是的,就是。
她是女人,虽然是没有经验的女人,但是她懂得那浓浊的气息代表什么,知道男人的需求是什么,所以她很努力地保持她的清白。
并不是吝于给予,而是她自己知道,“亲密关系”是她心中无形的最后一道界线,如果给了,她就真的彻彻底底地赔掉了自己,再也无法对自己圆谎,为何虚假的情侣关系,会演到床上去了。
但很显然的,聂承杰愈来愈不吃那一套,她如果再继续推三阻四,说不定他哪天耐心用尽,就直接饿虎扑羊,把她给吞了!
到那天,她又该怎么办呢?
贬拒绝吗?
老实说……她可能不会。
“林、采、恩……”聂承杰语气不悦,黑眸沉沉的看著她。
他这么大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她竟然还能出神发呆,不知神游到哪一殿去了。
听到他连名带姓的喊她,采恩就知道他又生气了,赶忙陪上笑脸。
“你今天不是要到总店去开会?怎么还在这里?”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怎么?嫌我在这里的时间太长?”聂承杰环起手臂,脸色更差了。
“呵呵……”采恩干笑两声。“我只是怕你迟到,让其他人等就不好意思了。”
聂承杰沉默地望著她,黑眸里光芒闪烁。
他有一种……不懂她的感觉。
当她在他的怀里时,他会觉得她就贴著他的心口,感觉好近好近。
可是有时候,当她笑著的时候,澄眸里会闪过某种他不明白的距离,像是不希望他继续靠近。
不曾试图了解过其他的女人,所以对于目前的情况,他首次觉得不知该如何突破困境。
他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但是……他就是不喜欢她眼里的距离,像是她随时都能挥挥手离去。
“怎么了?”采恩眨著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
聂承杰直瞪著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瞪到她再度寒毛直竖,才要开口时,他突然冒出一句。
“你不准走,听到了吗?”
“呃……”采恩疑惑的眯起了眼。“我才刚上班,当然不会走。”
聂承杰浓眉深锁,满是不悦,一声不吭地将大手插在腰上,像是连鼻孔都在喷气。
“你这笨蛋!”聂承杰蓦地对著她劈头就是一句大骂。
采恩缩了缩脖子,被他突来的怒气吓到,偌大的声音在她耳边轰轰作响,就像雷鸣。
我的老天爷啊,他板著脸生气的时候,真是吓人。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笨,这话你骂那么多次了,我去煮咖啡好了,别生气、别生气喔!”她安抚地走到他的身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往外场走去。
聂承杰持续瞪著她的背影,怀疑她的神经接收器有问题。
不过……他想他的脑袋也不算正常。
毕竟古语有言:物以类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