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斜射,在餐厅的落地窗边洒上了金色的光影,窗边的顾客们全放下了遮阳帘,闪躲热辣辣的阳光。
餐厅里,精致的金属镂空大门被推开,以花草雕刻的镀钛纹路,显示出饭店的格调与风格,也衬着推门进来的男人,那一身遮掩不住的自信风采。
餐厅里的员工对着男人点了点头,男人微扬下巴,视线在餐厅里梭巡着。
阳光肆无忌惮的照进屋内的角落,照亮一室午后的悠闲,他直觉地转了方向。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见她了。
那是一个女孩,一个像陶瓷女圭女圭般的女孩。
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小脸白皙、晶莹剔透,斜倚在椅背里,闭眼,一头浅咖啡色的大波浪长发披散在她的身前,一派的悠闲自在。
餐厅里人来人往,似乎都没能影响她的休憩,熙熙攘攘的人们,低声窸窣的低语,佐以几声掩唇的微笑,都没能破坏她的自在,慵懒轻松得像是躺在自家客厅那般舒服的贵妃椅上。
一直到站在她面前,崔致才发现,他竟不知不觉移动脚步,被她吸引过来。
他环着手臂,看着气息平稳的她,猜想着她应该已经睡着,深黝的黑眸,在她精致的小脸上环视了几圈。
多么从容自在,多么怡然自得的一个女人啊!
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些大家闰秀,被教养得坐有坐样,站有站相,似乎连微笑都经过了特别的训练,只能在大家画出制式的圆中,做出应该要有的样子,像个木偶、像个傀儡女圭女圭,感受不到太多的生命力。
但是眼前的女孩儿,却不然。
粉女敕的脸儿,在阳光的照耀下漾着浅浅红晕,娇美绝伦,虽然睡着了,但是仍遮掩不住天生那股说不出来的吸引力。
当崔致的目光移到她的桌上,黝暗的目光一亮,发现了摆在桌上的设计图。
是她?
那个颇具知名度的珠宝设计师,曾受邀为几家国内外知名的厂商设计婚戒,创下销售佳绩,声势响亮,知名度高,却不曾在镜头前曝光,只闻声不见人,传说中“见不得人”的设计师——贝丞曦。
“您看够了吗?”贝丞曦眨着迷茫如雾的眸子,望着杵在桌边,那好看得过分的男人,娇软的声音仍充满浓浓的睡意。
崔致的嘴角噙着莞尔的笑,黑眸中有着浓浓的兴味,发现她似乎并不在意被陌生男人瞧见那慵懒贪睡的模样,语调仍是一派自在。
“老实说……还没。”崔致面带微笑,口吻又轻又柔,将不甚礼貌的话语说得像日常的问候语,对于自己没礼貌的行径,丝毫没半点愧疚。
贝丞曦蹙着弯弯的眉,伸长脖子,仰头望着那张笑容,对于这话似乎也没什么反应,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他的俊脸上转了转,突然没头没脑的开口。
“崔先生,您坐吧,钱语青那个小丫头还没来。”贝丞曦打了个哈欠,语调轻柔,身子也舒服的重新靠回椅背。
崔致的黑眸里,难得流露出诧异。
“妳认得我?”他低头对着她轻笑,俊容看来斯文且温柔,他恭敬不如从命的在她身边坐下,舍弃了那张摆明离他比较近的椅子。
“嗯。”红唇轻掀,像是连多说一个字都没有力气一样。
只是,男人的目光里仍充满疑问,甚至倾近身,像是对她未说清楚的答案很有兴趣。
“您是崔致,宏远集团的接班人,而我们所在的宏远饭店,就是您集团下的子公司……”贝丞曦把她知道的资料做了报告。
“我不出门,并不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信息很发达。”当然,她也知道大家对她“见不得人”的评价,不过,她无所谓。
崔致的黑眸里有着笑意,学着她的动作,整个人往椅背里靠去,长腿在脚踝处交迭,模样轻松惬意。
“妳很有趣。”崔致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黑眸深处明亮得有些异常。
那一笑,让贝丞曦的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们不会用那个说法,大家……通常都说我很懒。”贝丞曦刻意忽略那种感觉,将目光放在桌上的设计图,随意翻了几页,回避他那过于炙热的眸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怪异的目光激起她某种奇异的直觉,她觉得全身不自在,甚至觉得颈后发麻,像是被什么给盯上。
“咳咳……”贝丞曦清了清喉咙,为了制止那诡异的直觉,她索性认真找起话题来。“语青找你来的吗?”
“是她找我来的没错,语青在电话里谈到有个合作案,妳也是其中之一啰?”崔致的长指,轻轻的滑过设计图的纸边,动作优雅、协调且无懈可击,像是正抚着什么心爱的宝贝……
那动作,又没来由的让贝丞曦的脸上添了高温,像是他的长指正滑过她的肌肤一样。
“她希望我能针对不同的新人设计专属婚戒……”她收敛心神,专心回答他的问题。
“她也是希望我能提供场地,配合新人的要求做出不同的布置。”崔致微微的扯起笑容,对这个合作案有了最浓厚的兴趣,因为她——贝承曦。
“不过话说回来,妳的牺牲还挺大的,根据我的了解,听说妳鲜少出门……”
“正确的说法,是他们觉得我“见不得人”……”贝丞曦纠正他的话,红唇微启,对于那些人的评语,嗤之以鼻。
总是有许多人,喜欢凭自己的臆测去论断未知的事,还好她从来就不在乎,要不然,早被这些谣言气死了……
“放心吧,我会帮妳纠正他们错误的想法。”男性的嗓音带着笑意,从耳边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甚至还能感觉,他灼热的呼吸正烧着她的耳。
贝丞曦下意识拉开彼此间的距离,瞪着他。
说实话,贝丞曦自认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什么感觉都是慢半拍,唯独对工作特别敏感,但是崔致……这个男人却仅用一双眼就教她全身不自在。
“你习惯在人的耳边说话吗?”贝丞曦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责备,她不爱这种感觉。
“不曾。”崔致的双手交迭在胸前,薄唇微扬,仍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回答得很简略。
贝丞曦睨了他一眼,纵使他的态度从容得让人无法怀疑,但是他的行为却让他的话没有半点说服力。
“你喜欢靠在我耳边说话。”贝丞曦的语气仍旧轻柔,但却听得出是在指控。
“对不起。”崔致又笑了起来,没有否认,倒是间接承认了。
他是喜欢在她耳边说话,他也喜欢闻她的发香,他甚至还想伸手,轻抚那剔透又红女敕的脸颊。
所以,她的指控,他收下了。
不过,他并没有承诺他会做任何的改进,这就是他开口道歉的原因。
看着他唇边那抹温和的笑,彷佛很值得她信任一样,语气里满是诚挚的道歉,教贝丞曦忍不住要勾起嘴角,对他回以不介意的微笑。
“你答应她了吗?”贝丞曦扭着脖子侧看他,好奇的问。
钱语青已经连续在电话里“卢”她好几个礼拜了,像是没有她的应允,钱语青的计划就无法实行一样。
连续的疲劳轰炸,加上两人交情匪浅,她只好答应钱语青,但就不知道崔致上了贼船没。
“答应了。”崔致并没有让她知道,其实他并没有答应的意愿,会出现在此,只是因为这是他的地盘。
但,在他遇到贝丞曦之后一切都改观了,或许除了工作之外,他还能与她激起其它的“火花”。
“唉!”贝丞曦的感想,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就是没人能拒绝得了语青,她的缠功惊人,拥有用不完的精力,一点也不像我,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
崔致没让她知道,其实他无法拒绝的,是她慵懒的睡姿。
想到此,他倒没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她说,妳要为每对新人设计专属的婚戒,那妳不就要时常出门?”或许,他可以邀请每位新人到饭店里来,那他就能常常看到她。
“不!语青比你更狠。”贝丞曦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才开口。
“照语青的说法,她是说会给我极佳的福利,要帮我出钱,让我配合“穿着婚纱旅行去”的活动,待在国外的古堡里,新人就会自动找我报告,我可以连房门都不用踏出去。”可是,天知道,光是出门这一趟,她就要准备多少东西啊……
扁想就头痛,贝丞曦闭上眼,额头轻敲桌子,一脸沮丧。
看着她垂头丧气的小动作,崔致勾唇浅笑,深邃的黑眸里,带着一抹令人费解的光芒。
加拿大。如果没记错,钱语青是这么跟他说的。
柄外的古堡……听起来不错,或许那里会是个发展新关系的好地方。
他想,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突地,有个人吸引了他的视线,那是他的父亲。
“钱语青迟到了,我还有事,不等她了……”崔致避重就轻的开口,突然倾,话中有话。“不过,请妳转告她,我很期待“我们”的合作。”
贝丞曦迎视着突然倾近的俊脸,听着那太过轻柔的语气,她全身发软,胸口再度浮现奇异的灼热。
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见到他弯唇微笑,神态莞尔的模样,贝丞曦心底那股毛毛的感觉就再一次浮现。
她是有点反应迟钝没错,但他隐约流露出来的男性侵略,她可是分毫不差的全接收到了。
贝丞曦被吓傻了,她说不出话来,全身上下只剩眼珠子还受脑袋控制,呆呆的望着崔致好看的背影,再呆呆的目送着他离去,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
“我找到新娘了。”
一进办公室,还没等大老爷发飙,崔致便朗声公布他的最新决定。
崔宏兴所有责备的话哽在喉咙,不下也不上的,感到难受。
“你以为随意呼拢我,我就会相信了?”崔宏兴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了自己的孙子,他决定不轻易放过自己的儿子。
“我不会随意呼拢你。我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结婚?这些事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假话。”崔致摊开手,一副被污蔑的委屈神情。
“你是没跟我说过,但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我的最后通牒,随便找个女人来充数。”崔宏兴往沙发上一坐,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独生子。
他们俩是标准的“父老子幼”。
他一辈子都在打拚事业,到了四十岁才结婚,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成功生下这个独生子,眼看七十大寿都过了五年,能不能撑到八十大寿都不知道,他却连个孙子的影子都还没看到,教他怎么不心急?!
“我没有必要扯谎。”崔致看了白发斑白的老爸一眼。“你又没别的儿子可以接事业,我怕什么?”
崔宏兴顿时语结。
原来他的恐吓儿子没放在心上,看来自己手底下的产业他是没别人能托付了。
正想大发雷霆时,才突然想到,那是不是代表儿子说要娶媳妇的事儿是真的?
“那个女孩是谁?”崔宏兴不敢马虎。
“贝丞曦。”崔致维持着一贯的悠闲,似乎早就料到老爸会问出口,还不忘补了一句,一定能让老爸认同的话。“她就是帮你设计结婚三十周年对戒,老妈爱不释手的那个珠宝设计师。”
“是她?”崔宏兴更讶异了,脸上闪过一抹疑惑。“可是传闻不是说她……长得不好看?”这样的女人,可以入得了他儿子挑剔的眼吗?
“传闻不是真的,就像……你不也听说我是个同性恋?”崔致打趣的说道,意有所指的消遣了自己的爸爸,知道这是他逼婚的最主要原因。
“这……”崔宏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我是生不出儿子了,要不然我就再生一个,免得被你气死。”
“放心吧,你不用这么拚命。”崔致不置可否,只是拍了拍老爸的肩。“这种事交给我来就好。”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长发微乱,目光蒙眬的女孩,慵懒的在他胸前安歇的模样……
彬许,娶个老婆,是个不错的决定。
***
夜深了,月光照进窗户内,屋里点着一盏微黄的灯。
单人沙发里,贝丞曦坐没坐相的将小脑袋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头浅咖啡色的头发迎风轻扬,而她的腿则摆放在另一端的扶手上,一双白皙的脚丫,一上一下地晃啊蔽的。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静不下心来呢?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整个脑袋里充满许多疑惑,触动她每一根神经,让她焦躁不安。
是不是太少出门,太少与人相处,才会让她因为一个男人而轻易的心情浮躁?
想起今天下午的那个男人,那眼神、那笑容,还有他话中若有所指的涵义,都教她莫名的心跳加速。
她知道自己的长相过于娇艳,而男人注视的目光,她也已经习以为常。
但是,那个男人的眼神,就是跟别人有些不同。
她知道自己有着白皙的肌肤,再加上她与生俱来有股说不出的慵懒,像是天生就是等着人呵疼,像她这种人,一般都会被归类为“情妇”。
她不否认,她真的长得很像“情妇”……因此,当男人偷偷看着她时,那眼神不见得只是纯欣赏,反而揉进太多意婬,甚至是轻视。
她改变不了别人,更不愿改变自己,于是,这成了她不爱出门的原因。
只是,崔致……却有些不同。
他的眼神里有着纯男性的欣赏,那样的欣赏没有半点轻蔑的意思。
他的眼神虽然带着侵略、有着热切,但是,她能够确定,那双黑眸里没有羞辱她的意味在,甚至对她……兴致勃勃。
那样的“兴致”是正面的,甚至是认真的,像是……他正打算要热烈的追求她一样。
懊吧,她承认,她被他的眼神吓坏了。
没有人对她释放过这样的讯息,通常大家都会对她拒而远之,一方面是因为她的长相,会被认为“正在被包养中”,要不就是男人没有足够的自信追求她。
说白一点,她通常是“乏人问津”的。所以,他的坦白与侵略性,让她平静的心湖起了波涛,让她一贯的不疾不徐,开始乱了调。
不过,极有可能是她想太多,毕竟,她不了解男人。
不能单用一次的会面,几个眼神的交会,就认定些什么。
包何况,像崔致那样的男人,应该会找到比她更适合自己的对象。
彬许,只是因为工作。他只是希望他们能在工作上合作愉快吧,虽然……他们不算是直接合作,他们的中间人是钱语青,钱语青才是统合一切资源的人。
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要那样盯着她看,对着她笑呢……
说不出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神态,总让她心神不宁,心跳也不自觉加速。
“天啊!贝丞曦啊贝丞曦,妳是发花痴了吗?”她轻拍着自己的双颊,却发现自己的脸颊一片火热,彷佛还能感觉那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耳后的热感。
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那个男人要害她做春梦了……
她整个人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决定打开窗户,让自己好好透口气。
彬许让凉风一吹,她脸上的温度就能下降许多,也能让她的小脑袋清醒清醒。
只是,她才跳下沙发就听到某种奇异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窗户?
她凝神一看,正巧看到一颗小石子再一次敲上她的窗户。
那不是作梦,而是真有人拿石头丢她的窗?!
她三步并作两步,一股脑的拉开窗,才探出窗户,好巧不巧,一颗小石子准确的K中她的脑门……
“哎呀……”她捂住额,缩回了头,似乎隐约听到了某个懊恼的咕哝声。
这两天隔壁有人在搬家,她心里猜想,是不是搬来了一个顽皮的小男孩,突然对她的窗户有兴趣?
她双眼微瞠,正想要探出窗户看清始作俑者是谁时,她整个人杵在窗边、瞪大眼,剎时停止了所有动作。
一个男人?!一个正挥着手的男人……
崔致!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