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在夜凉如水的夜里静静地回想着,那夜在月光下的战尧修。
五百年前,他早就死在失去她的那一天。
这几日来、那夜战尧修对她说的这句话,总是隐隐触动她的心弦,让她带着丝丝的惆怅和惋惜。
她忘不了战尧修在对她说着那个故事时,眼底所带着的淡淡愁恻、浓浓心伤。那个故事在他的口中说出后,不像是个故事,而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实,所以他才可能有那么深刻的感髑。可是,他怎可能像神话般地带着记忆活了一世又一世?
那个看来对事事都漫不经心的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子那么地深情?
未央摇摇头,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无奈。那个战尧修不过是对她说了个故事而已,她就这样惦念不忘的,再与他这样相处下去,迟早她的心会一天到晚绕着他打转。都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地对她说了一个故事,害她最近都忘了要找出那个夜夜赠她昙花的人。
她叹了口气,揭起琉瑙灯的灯盖吹熄烛火,打算就在房里坐上一夜,直到她等到那个赠花人到来为止。这一次,她一定要找出那个人是谁。
聆听着静夜里屋外叶片飘然坠落的声响,她发现这座宅邱每到了入夜时分,就静得可以,尤其这里又只住了他们两个人,只要一到夜深时刻,简直就像是座森然的鬼域。
如此想着想着,她不禁感到害怕,想打退堂鼓早点钻进被窝的念头又不争气的潜入她的脑海裹。但就在她因心底的恐惧而想付诸行动时,远远地、她嗅到了那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昙花香气,正朝她的窗口缓缓地飘了进来。
未央迅即起身随着那阵香气追至窗口,揭开窗时她在黑暗中看见一抹身影消失在她屋侧的转角,她也不多作细想,马上跃出窗口以飞快的轻功追赶着那抹看不太清楚的人影。
追随着似有若无的香气,未央一路追赶到花园,可是她却在曲曲析折的花丛迷径里追丢了那名赠花人,她才气恼地想怪自己这次又错失了机会时,隐约的香气,却从不远处的战尧修房里传来。
未央讶然地看着战尧修在夜半依然灯火明亮的厢房。
难道说赠花人是他?
她想也不想地就快步飞奔至他的房前,一掌拍开他的门扉,在闯进他的房裹后,眼眸飞快地在他的房内四处搜看,试着想趁那股香味还未消失之前,在他的房里找到那夜夜都困扰着她的昙花,可是无论她怎么找、怎么寻,他的房里就是没有半点花迹。
报不是他送的?那个人不是他?
不知为何,未央竟发现在她的心底有着浓浓的失望。
在灯火下看着经书的战尧修,微扬着剑眉,看着气喘吁吁又一脸失望的站在他门口的未央。
他搁下手中的经书,走至她的面前看着她苍白的容颜,“睡不着?”
“没事。”未央失望地垂下眼睫,转身就想回去自己的房里继续等候那个赠花人的到来。
战尧修却欺近她的身侧拉住她的小手,“夜半急忙跑来我这,你应该不会只是没事而已。”
不想落个孤男寡女夜半共处一室丑名的未央,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才想挣开他离开时,一股淡淡的昙花香气却自他的身上传来。
她马上拉着他的衣衫靠向自己,在他的胸前仔细的轻嗅。
战尧修低首看着她这反常的举动,“未央?”
“自从住进你这里后,每夜都有人将一朵昙花放在我的桌上。”未央紧捉着他的衣衫,抬起头把她的问题扔给他。
他好笑地桃高剑眉,“是哪个人这么多情?”
“多情?”她只是想找出那个人而己,这跟什么多不多情有何干系?
“赠花表情衷啊。”他轻弹着她娇俏的鼻尖,暧昧地对她露出一抹笑,“未央,有人暗恋你喔。”
原来那个人赠她以花,是对她有意?未央的脸蛋迅速因为解开了心中的迷惑而染上了阵阵红晕,丝丝的欣喜悄悄地溜进她的心坎裹。
“你以为”战尧修低首挨靠在她的面前,坏坏地扬高了音调,“那个人是我?”
“才才不是呢。”马上因他的话脸蛋变得更红的未央,在发现自己竟紧捉着他不放时,赶紧七手八脚地推开他。
战尧修慢条斯理的将她拉了回来,伸出两手将她压靠在门畔,低声的在她的耳边细语:“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将花儿簪在你的发上,而不是只将它放在你的桌上;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直接把花赠给你,然后等着看你脸红的模样,而不是看你在大半夜四处寻人”
被他的气息密密笼罩着的未央,几乎不敢抬首迎视他的眼眸,轰隆隆的心音,就像是平原跑马一样,因他而飞快的在她的耳边作响,而她那颗极其容易被他所影响的心,又开始不听使唤地卜通卜通急跳着。
“你为什么想要找出是谁赠花给你的?”战尧修一手轻撩着她的发,修长的手指在她如丝的发中穿梭。
“我”在他魅惑的影响下,她语气不稳的启口,“我只想问那个人一句话。”
“什么话?”他漫不经心地问着,指尖依旧在她的秀发里来来回回的轻拢慢挑。
“我想问他,为何他要赠我生命如此短暂的花朵?”她一点也不喜欢每次在清晨就得看到那姿容如此美丽的花儿枯萎凋零,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要好好珍藏起那一朵朵花儿不让它们凋零。
“生命本来就很短暂。”战尧修轻捧起她的脸庞,“时辰到了,该离开的,就会离开,花朵也不例外,没什么意义的。”
“你怎么知道?”她的眼眸马上锁住他,“难道你是那个赠花人?”
“不是。”
未央紧紧盯着他的眼瞳,试着在他眼里找出他是否说谎的迹象,同时她也在心底想着,在他这处有她防范的宅邸里,应当是不可能有人能够轻易的潜进来!而这里又只住了他与她!那么,赠花的唯一嫌疑犯,就是他。
“未央。”战尧修笑意满面的弹着她光洁的额际,“不要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为了洗刷你的嫌疑和证明你的清白,跟我到我的房里陪我守夜。”未央不再受诱,两手紧紧攀着他的手臂,不问他的同意,就将他往外拖着走。
战尧修边走边问:“证明什么清白?”
“我要知道你是不是那个赠花人。”固执无比的未央决定用这种方法找出笞案,“如果今夜昙花又出现在我的房里的话,那么赠花人就不是你。但如果今夜昙花没出现的话,那么赠花人就一定是你。”
“未央,等等。”战尧修在被她拖至她的房前时,抵抗地停下了脚步。
她睨看着他眼底的犹豫,“怎么,你不敢试?”这么心虚,那个赠花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他。
“不。”战尧修一手指向她的厢房,为她提醒一些姑娘家该有的常识,“只是咱们俩在这时候共处一室,你认为妥当吗?”
未央一点也不担心,“这点你大可放心,在必要时,我会一掌劈死你。”他要是敢乱来,武功不济的人可不是她。
战尧修怕怕地举高两手,“不需要这么暴力吧?”
“少罗唆。跟我进去里头乖乖等。”她使劲地把他拖进房里,拉着他一同坐在床沿。
战尧修无奈地向这个霸道的女人讨饶,“未央,我明早还要上朝。”她是可以一夜不睡,但是他明天可还要七早八早的去工作。
“我会代人为你告病不上朝。”她马上有因应之道。
看她势在必行的固执样,战尧修只好投降,与她一块儿坐在床边呆呆地等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那个赠花人。
夜风凉凉地飘进室内,让坐在他旁边的未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过来。”他将自己的身子移向床内,一手勾住她的纤腰,将她拉至身前安坐着,并且敞开外衫将她包裹在他的胸前。“照你这种等法等到天明,你铁定会着凉染上风寒。”
未央被他这么从身后一抱,感觉他用他那双结实有力的双臂圈绕着她的腰肢,而他那宽厚的胸膛就紧贴在她的背后,她的脸蛋又开始不听使唤地泛红。
“这样不妥吧?”她微微地在他的怀中挣动着,想要离开他这诱人的怀抱好保全她的面子。
“你不觉得现在才害羞晚了点?”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低声浅笑,“也不想想你的这张小子诩被我偷袭过几次了。”
她娇镇地回首瞪他一记,“你还好意思说?”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战尧修又故意偷袭了她一记之后,懒洋洋地问她。
“等到赠花人出现为止。”她今天一定要找出那个神秘人。
看她意志这么坚定,战尧修也只好随她去了,只是他们才等了不过一、两个时辰,那个起头说要等人的未央,就开始频频打起呵欠。
战尧修将她搂进怀裹让她栖靠在身上,“累了就睡吧,人来了的话,我会叫你一声的。”
“不要。”她爱困地揉着眼,犹自强撑着,“我一定要亲自看看他”
“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的人还想看他?”他没好气地拉开她频揉着双眼的小手,将她按进胸怀里较为舒适的位置,“别挣扎了,睡吧。”
“如果他出现的话,你一定要叫醒我喔”被他的体温熏得陶然欲睡的未央,终于敌不过睡神的招唤,在他的胸前喃喃说完后,便渐渐地睡去。
“会的。”战尧修将她裹得更紧,并且拍着她的背脊,缓缓地哄她进入睡海。
低首望着她安详栖靠在他怀中睡着的模样,战尧修忍不住以指细细描绘着她柔软的唇瓣,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那张让他爱怜不己的容颜,并且将她拥得更紧,紧紧捉住与她这般亲近的这一刻。
在未央沉沉睡去时,他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低语:“当时间到了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在战尧修怀里睡掉了一整晚,还是找不出赠花人的未央,此时此刻正对着手上再度出现,但己然凋零的昙花暗自生气。
早晨的朝阳还在山头边隐隐微亮时,她就醒了过来,但就在她醒来的同时,她发现在她的发鬓上,不知何时已被人簪插着一朵还带着夜露的昙花。
她不甘心地摇醒那个说要叫醒她,但是到了后来却抱着她陪她一块儿睡着的战尧修,气呼呼的问他到底有没有看见是谁把花朵簪在她发际的,可是睡迷糊的战尧修却说他什么也没看见,害她白忙了一晚,也白白被他搂了一晚。
但她还朦胧的记得,在那幽然迷离、即将沉沉入睡之刻,曾有一双沾满昙花香气的大掌,温柔地抚过她的眼、她的眉,而那指尖,也曾经在她的唇瓣上停留了许久。可是当时她实在是太困,困得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所以就这样又错失一次与赠花人相见的机会。
她挫败地趴在桌面上,“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那个人是谁”
亮王温厚的嗓音轻轻在她面前响起,“未央?”
“亮王?”她猛然抬起头,讶异的看着突然造访的亮王,“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处得怎么样。”亮王随手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偏着头笑看她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如何?尧修是个不错的人吧?”
一想到战尧修和她相处的情形,未央小脸上的温度就止不住地开始上升。尤其今早当她醒来时,发现她不但与他双双躺在床里,还枕着他的肩头入眠,而当时的她居然没有立刻离开他的怀袍,反而对他的怀抱恋恋不舍,呆呆地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睡容老半天,舍不得移开目光。
其实,她不只是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在她的心底还有一份奇异的感觉,彷佛留在他的怀里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而且是一件彷佛在久远之前,她就曾这样做过的事。
“未央?”亮王忍不住打断她的思潮。
“什么事?”她赶紧回过神来,命令自己不要一直想着战尧修那张睡着时的脸孔有多么的吸引她,以及他的怀抱有多么让人陶醉。
亮王一手指着她红得像是上了胭脂的脸蛋,“你在脸红。”这个战尧修也实在是太厉害了,居然能够让自小到大没脸红过的未央脸蛋红成这样,他到底是对她做了什么?
“呃”她心慌意乱地找着借口,“天气太热了。”
可惜一手带大她的亮王却没那么好骗,“是天气太热,还是某人的热情太热了。”
她忍不住颦起了黛眉,“热情?”
“我听巡守太掖池的御林军说,你们前阵子在太掖池池畔的花丛里”亮王朝她咧着嘴笑,很期待地一手撑着面颊盯着她,“做了某种事?”
天哪,他们在太掖池模鱼的事情传出去了?
未央美丽的芳容蓦地烧红,这下子,举朝上下,有多少人误会他们了?都怪那个爱钓鱼的战尧修,他爱钓鱼干嘛要拖她下水?这下好了,有了那个御林军的目证,再加上她又住在他的府里头,就算她怎么向大家解释他们两人之间是清白的,恐怕也没人会相信都是那个祸水男人害的!
“那个那件事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未央抱着一丝希望,试着把实情告诉这个一向都很理智的亮王,“那天我们只是单纯的在模鱼而己,我们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做。”
模鱼?亮王压根就不相信她的说词,两个人双双倒在地上纠缠不清而且难分难离的,这是在模什么鱼?
亮王爱笑不笑地拍着她的肩头,“我看你还是不要解释比较好。”标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不平的抗议,“可是我们真的又没做什么——”
“但尧修刚刚却告诉我,你们昨晚有做些什么。”
“昨晚我也只有睡在他怀里而已!”也不过是跟他睡在一起而已,这哪算做过什么事?
亮王更是偷笑到心底了,“而已?”
“战尧修他人呢?”眼看她怎么说明解释都没有用,未央打算直接去找那个害她名声毁于一旦的男人算帐。
亮王伸手指着外头,“他才刚刚用过早膳!包衣过后就会过来。”
“我要掐死那个长舌的家伙”连这种不光彩的事他都说出去,那她被他偷吻过好几次的事,他也一定都跟亮王说过了。
“我听尧修说,你最近在追一个老是在夜半赠你昙花的人?”亮王拍着她的肩头要她平息一下火气,并且将她的怒火转移到另一个他更感兴趣的问题上。
她马上睁大了水亮的明眸,“你有线索吗?”
“没有。”亮王抚着下颔朝她摇首,“不过我倒是知道,从前有个女人跟你一样很爱昙花。”
“哪个女人?”
“尧修他”亮王别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他曾经很爱很爱的一个女人。”
猝不及防的,一种撕绞的感觉让未央的心毫无防备地跌至了幽暗不见五指的谷底,在那不知名的深谷中趺跌撞撞的找不到出路,令她心房疼痛欲裂,气息欲窒。
他爱过别人?未央心神恍恍地想着,像他这样的男人,当然是不缺女人的,他也一定曾对其他女人那样地搂抱、亲吻可是,她胸口里这又酸又苦的味道是什么?为什么在她听见这件事时,她会有这种感觉?那双拥抱着她入眠的臂弯,有谁也曾像她这样栖息过?是哪个女人能够让他爱得那么深?
她茫然地握紧了双拳,“那个女人是谁?”
“我不能说。”亮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惜言如金。
“战尧修他一向都是这么博爱的吗?”央未无法克制自己的盲目追问,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受伤的感觉。
“那小子会博爱?”亮王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怎么可能?”
未央不甘心的看着他,“可是他不是很爱那个女人吗?那为什么他又要对我做出”
“做出什么?”亮王看好戏地准备听完下文。
她负气地别过芳容,“没什么。”
“抱歉,让你久候了。”换好衣裳的战尧修,在四处找不到亮王后、终于在未央的房里找到了他。
“哪里。”
一听见他的声音,未央立即站起身,踩着急急的步伐往外头走去。
“未央?”战尧修在她经过他身边时伸手拉住她,并且看着她一脸阴晴不定的表情。
未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并且随之将门给甩上。
鼻尖差点就撞上门板的战尧修,百思不解地搔着发。
“她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她怎么又变回当初那个性子冷冰冰的女人了?他是做错了什么吗?
“可能是在吃味吧。”亮王笑咪咪地为他提供解答。
“谁能让她吃味?”
亮王一手指向他的鼻尖,“你喽。”
“你对她说了什么?”战尧修眼眸一转,马上知道这个最了解他底细的男人一定是误导了未央什么。
“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亮王反而先找他算起帐来。
“我不过是做了一些能够满足我的事。”战尧修很老实地答道,并且开始想着该怎么让未央别对他冒火。
“为什么要偷送昙花给她?”亮王褪去了脸上所有的笑意,对这件不经过他同意就做出来的事,感到万分不满。
战尧修耸耸肩,“我只是喜欢看她手执昙花的模样。”
亮王的声音裹透着明显的警告,“别再送花给她了,还是你又想开口告诉她?”
“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没有就好。”亮王叹了口气,语带同情的看着他,“你最好连想也不要想,否则你一旦对她开了口,就又要失去她了。”
战尧修面无表情的应着:“我知道。”
“上一世你也是这么说。”亮王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每次到了最后你都忍不住,到头来,痛苦的人都是你。”
“今天你来找我是想说些什么?”根本就不想听他唠叨的战尧修,冷清着一张脸,坐在他身边淡淡地看他。
“我听人说,宫上邪和封贞观来找你麻烦了。”提起这件事,亮王就更加觉得头痛。
战尧修却露出了一抹邪笑,“我叫他们这么做的。”
“你又威胁他们?”己经很熟悉他的亮王,实在是对他的作法不能苟同。
“我只是和他们聊聊罢了。”战尧修对那四个他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的手下感到十分满意。
亮王无力地按着桌面,“你也真是的”天底下哪有这种为自己找来刺客的人?他做事的手法怎么愈来愈极端呢?
“放心,虽然他们几个巴不得杀了我,但我还不能死得太早。”战尧修对自己的安危一点也不以为虑,“你也不必替他们抱不平,对于我的这个命令,他们不但十分愿意遵从,还愉快得不得了,反正我整他们这么久了,找个游戏让他们快乐一下也好,免得他们老是说我把他们捏在手心里,都不给他们一个杀我的机会。”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何会想杀你?”
“他们恨我啊。”战尧修理所当然地瞥他一眼。
“都是你的性格太差!”亮王终于忍不住为那四个廿年来一直效命于他的手下出来说句公道话,“亏你还是他们的主子,你不觉得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法,对你那些手下太过冷血无情了吗?”
战尧修无奈地摊摊而掌,“谁教我情义难两全?既然他们是我的手下,那么他们也只有看破认命些。”
“我记得你以前没那么残忍。以前,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听人说,他可以随手捏碎那四个人的心,而且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五百年前他不是这种人的,怎么在经过五百年的光阴后,他就变了这么多?
“人是会变的。”看过太多世事、太多无奈之后,战尧修几乎早就忘记了自己五百年前的模样。
亮王两眸直看进他的眼底,“变得连一丝人性也没有?”
战尧修不以为然的挑挑眉,“会吗?”连连牵了四条红线促成了四对佳偶,他还觉得自己是个满不错的红娘兼主子呢。
“打从你卖心之后,我就愈来愈不了解你。”亮王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平和斯文的外表,根本就不敢相信他的骨子裹会变得那么残,“我所认识的你,不是现在这个阴险残冷、就连对自己手下都能够出手欲杀之的人,更不是可以将人握在手里当棋,操纵人心、玩弄人性的恶魔。”
战尧修拍拍他的肩头,“我只能说,咱们太多年没见了,你最好是早点适应我的改变。”
“希望你不要变得太多,未来我还需要你的帮忙。”看他怎么说都听不进去,亮王也只好放弃,“我先走了,记住,你在未央的面前要谨慎一点。”
“亮王。”战尧修忽然叫住他。
“怎么,还有事?”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战尧修两眼炯炯的盯着他,“在我帮你打开八卦玉,为你掀起你要的棋局时,你得向我保证,你绝不会让未央走进你我安排的棋局里。”
亮王看了他一会儿,而后才缓缓回答:“好。”
走出屋外的亮王本想直接回宫,却在通往花园的小径里,看到了那个从听了他的话之后,脸色就一直很苍白的未央正蹲在花园裹摘着片片的花瓣。
“你要回宫了?”心思万分错杂的未央,闷闷不乐地站起身来准备送他出去。
看她一脸失落的模样,亮王想起了方才对她所说的那些话,他强自忍下心中的笑意,眼眸转了转,想出一个解决他所造成的小误会的方法。
他轻拍着她的脸蛋,“未央,刚才我说的话是逗你的,我只是想套套你和尧修之间的关系而己。”
未央的身子猛然一震,“你只是想套我的话?”
“对。”亮王认真地棒着她的脸庞,仔细地告诉她,“这一世,尧修他不曾爱过别的女人,而你,是第一个能走进他世界里的女人。所以说,在他的心底,你占有很大的一席之地。”
未央灰暗的眼眸里又亮起了一丝光彩,“真的?”
亮王不满地叉着腰,“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相信。”被他逗出笑意的未央,一扫心底闷藏着的愁恻,挽着他的手陪他步出宅邸大门。
“相信就好。”亮王边走边向她交代,“为了尧修的安危,这阵子,你要多加提防。还有,你要格外小心云掠空与段凌波这两个人,他们两个可不像上回的宫上邪和封贞观那么好打发。”
未央有丝讶然,“云掠空和段凌波也想杀他?”那两个跟战尧修同样是六部首辅大臣的人,他也得罪过他们吗?
“是的。”亮王朝她重重地颔首,“因为他们两个是啸王党的,宫上邪和封贞观则是太子党的人。而尧修,是他们两党人马都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为什么六部首辅大臣个个都要杀他?”她真的不懂,战尧修也不过是个文弱的文臣罢了,为什么那两党的人都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亮王抬首仰望湛蓝的晴空,“你不知道,放眼当今整个朝廷,最是让所有朝臣感到恐怖战栗、最具威胁性,并且能够在一夕之间,只手改变一个皇朝政权的,只有一个人。”
“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战尧修。”
段凌波张大了两眼,瞪看着那两涸刚刚吵过架后就跑来他家的死党,并且被他们吵架的原因给怔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宫上邪,“你们去行刺战尧修?”
“对。”宫上邪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你们是怎么活着回来的?”去行刺那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人还能活着,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封贞观的心情就比宫上邪好多了,“主子根本就没有对我们动手。”多亏那时有那个恪未央在场,他才不至于真的要对自己的主子刀剑相向。
“战尧修为什么不杀了你们?”坐在段凌波身边的云掠空,淡淡地看着他们两人截然不同的表情。
封贞观模模鼻尖,“因为有人保护他,轮不到他出手。”
段凌波和封贞观异口同声的讶问:“他会需要人保护?”
“他是个大骗子!”宫上邪气抖的拍着桌面,“那个奔战将军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没事跑到他家去当他的保镖,还不准我们动战尧修一根寒毛,而那个不要脸的战尧修,他居然骗死人不偿命的在那个女人面前装作完全不会功夫,演得活像个小老百姓似的,把那个女人骗得彻彻底底!”
“这个倒新鲜”段凌波抚着下巴暗暗思索战尧修会这么做的原因。
云掠空兴趣十足地分析着他们两人行刺失败的原因。
“战尧修装作不会功夫不是对你们更有利吗?为什么你们还会空手而回?”以他们两人的武功看来,除了战尧修外,天底下能够同时打败他们两个的人根本就不多。
“都是你!”宫上邪说着说着又跟临阵倒戈的封贞观贡上了,“到了紧要关头偏偏又不出手,害我们错失了一个大好良机!”
封贞观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难道你有把握打得过那个恪未央吗?”被人笑是手下败将的人,还敢在这里嚷得这么大声?
“我”想起被耻笑的那桩事,宫上邪的脸庞马上涨得通红。
临阵月兑逃的封贞观得意洋洋地说着自己的理由:“我和你这个笨蛋不同,我才不做没把握的事。”在没弄清楚那个恪未央的底细之前,他才不会去跟她过招;要是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下,往后他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云掠空得意地拍着段凌波的肩头,“还好咱们两个有耐性,先让他们两个去采采门路并且出出模,这下咱们不必费工夫去打采了。”
“你说的对,咱们根本就不必急。”段凌波边说边点头,完全同意云掠空当初叫他先按兵不动的说法。
爆上邪忿忿难平地瞪着这两个坐享其成的家伙,“难怪你们两个一直都按兵不动!原来你们就是要我们两个去当马前卒!”
“辛苦你们了。”段凌波坏坏地扬起嘴角,朝那两个都火气不小的人咧大嘴笑着。
封贞观冷淡地瞪着他们,“喂,你们该不会就这样一直不行动吧?”自从战尧修下令以来,就没见他们两个人采取饼什么对抗战尧修的举措,难道他们想要输给战尧修不成?
“我们会遵照主子的命令,不择手段的把啸王给扶上皇位。”段凌波自信满满地耸着肩,“所以不管你们两个再怎么抢先下功夫,你们也别想胜过我们啸王党。”
封贞观却不以为然,“话不要说得太早,我们说什么也会抢先在你们之前把太子益王给弄上皇位。”
“先别打内战了。”比较属于中立派的云掠空,举起双手叫停他们之间暗涌的战火,“搞不好最后是战尧修将亮王给扶上皇位也说不定,现在你们就急着把对方当成敌人还太早了,你们也知道,咱们四个目前最大的敌人就是战尧修。”
段凌波频频点头同意,“也对,他太高深莫测了。”一个完全不知来历背景、也不知有什么能耐的人,的的确确是他们四个人的大敌。
“你有何高见?”封贞观两手环着胸,问向心思缜密的云掠空,想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打败他们的共同敌人。
云掠空朝他们伸出一指,“不让亮王登上皇位,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我们必须想办法拖住战尧修,绝对不能让他在我们之前有所行动。”只要能够拖住战尧修这个亮王的军师,抢先获得夺取笔位的先机,这样一来,要胜过战尧修就不难了。
“怎么拖?”宫上邪翻了翻白眼,“先别说战尧修的功夫好到随手就可以捏碎我们的心,他现在身边远有个全天候保护他的奔战将军,只要有那个女人在,我们很难碰到战尧修的一根寒毛。”
云掠空徐徐冷笑,“斗不过战尧修,那就朝奔战将军下手。”
“朝那个女人下手?”所有人皆愣了一下。
“战场上,少一个敌人总是好的。”云掠空扳扳双手,眼带精光地看着他们,“只要先除去了那个碍事的奔战将军,我们可以慢慢找战尧修的弱点。”
爆上邪第一个举高手,“我先说,我不会再去找那个女人第二次。”曾经败在那个女人的女娲剑下一次就算了,他绝不要再去丢睑一次。
“我也不去。”封贞观随之跟进,“我没有对女人用剑的习惯。”他什么人都可以杀,就是不杀女人。
段凌波主动接下这个任务,“那么,这次就由我来。”
“你?”宫上邪和封贞观都不怎么看好他。
“为了啸王,我们得去会一会那个奔战将军。”段凌波一手按着云掠空的肩头,决定与他一块儿去见识见识那个大名鼎鼎的奔战将军。
云掠空嘴角漾着笑,“我也正好打算去见识见识一下女娲剑的风采。”
爆上邪酸酸地提醒他们,“记得要活着回来啊。”
“希望你们不要输得太难看。”封贞观也不忘在一旁给他们鼓励。
段凌波自信十足地握紧了拳,“会不会是输家,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