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睡醒,奉在威便开始作画,边画边注意着时间,然而,等到时间过了晚上七点,有股不安像是无臭无味的毒开始扩散,达到饱和后,他便再也沉不住气了。
上个班上到七点?思忱这个浑蛋竟敢差遣他的女人,简直是想死!拨了电话过去。
“喂,思忱,你还不放人啊?”
“嗄?放什么人?”王思忱一头雾水。
“还装蒜?”脸臭了,很不爽,想杀人了。
“我真的听不懂嘛。”冤枉啊,大人~
“宣妍呢?你不要跟我说,她今天没过去上班。”
“有吗?”
奉在威眸色微沉。“没有?你确定?”
“你等我一下,我打电话下去确定一下。”王思忱丢下手机,拨了内线询问后,立即又回覆他,“没有耶,她们都说没遇到她。”
“怎么可能?她跟我说今天要过去上班。”奉在威忖了下,神情阴鸷。“乾佳瑾呢?她在不在?”
“她已经下班了,她最近忙策展的事已经连加几天班,所以我特别允许她这两天可以提早下班。”王思忱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什么事吗?”
“还需要问吗?”可以继续装白痴没关系。
拜狠地挂掉电话,他用力地倒进沙发里,改拨她的手机,结果是令人厌恶的罐头音效,他火大地把手机甩到一旁,然后展现他绝佳的耐性,继续等!
等等等,时针跟秒针在竞走竞赛,他则是坐不住,站起来和影子玩起团走游戏,玩腻了,再坐下,坐久了,就像是浑身针扎得难过,他很无奈地站起再重复玩一次,直到门铃声响起——奉在威不愧为全能,就连跑步都能跟飞一样。
冲到门边,一股恼火含在嘴里,等待门开的瞬间一次爆发,却见到——
“给我滚!”×的!别逼他,早晚问候他家十八代祖宗。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敢滚出来瞎搅和!
拉米亚很明显的被他的杀气给刺伤。“我有这么顾人怨吗?”很好,该不会又是那个女人在他耳边进了什么谗言?
早就知道那个女人留不得,这一次非得狠下心来斩单除根不可!
“你现在才知道!听着,我丑话说在先,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说的话会杀死人,如果你不想死,我奉劝你立即给我滚出十里外!”省得当了炮灰又要找他求偿。
“喂,我来看看你都不行?”妖女啊,妲己呀!到底是说了什么话挑拨了在威?
“看什么看?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昨天走得那么匆忙,我过来看看你都不行哦?”拉米亚一只脚硬是横入门内,大有要我滚,先把我脚压断的气魄在。
“你不是说你惹那女人生气,我过来看看你们和好了没有都不行?”
错,事实上,他是来确定那妖女到底考虑得怎么样。
奉在威闻言,愣住。“啊……难道她还在生我的气?”是这样子吗?但她昨晚热情如火,销魂得要命,一点都不像是在生气啊……
“怎么了?”见他浑身都是漏洞,拉米亚很不要脸地挤入屋内。
奉在威凛目瞪去。“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跑去哪了!”烦死人了。
“欸?”难道说那妖女知难而退了?
“可是,我不认为她在生我的气。”不是他替自己找说词,而是真的不像。
“原来她还满识大体的嘛……”拉米亚小声咕哝着。
惫以为她会来个死缠烂打,再不然就是要求一笔分手费,想不到她居然只带走两袖清风。
“你在说什么?”奉在威挑起眉狈瞪着他。
拉米亚目光飘移。“我是想说,她也没什么好,走了就算了,反正……喂、喂,你抓着我干么?!”他反对暴力。
“你懂什么?她是我喜欢的女人,很难得可以遇到跟我这么契合的女人,你以为你这种狗屁安慰能够安慰得了我吗?”他目皆尽裂,俊颜寒峻。
“拜托,不过就是个老是跑趴钓金龟婿的拜金女,你还真的把她当宝?”发现他竟是真的陷入,拉米亚决定发挥兄弟情义,来个忠言逆耳也要死谏到底。“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她只是喜欢你的名气你的金钱,她只是在钓你而已!”
清醒吧,孩子~~
“你懂个屁?是我要她钓我的!”
拉米亚顿了三秒才回神。“什么意思?”
“是我先喜欢她,是我要她与其要钓别的男人,不如来钓我!”谁先喜欢谁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是两情相悦!
泣米亚傻掉,软脚。
那惶惶然的表情太明显,让奉在威起了疑窦。“拉米亚,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她会突然消失不见跟你有关。”
狼狈地咽了咽口水,笑得很艰辛,问:“如果有呢?”
他冷冷哼笑着。“那么……你就死定了!”非常非常的肯定。
“那等我先立好遗嘱再让我死。”
“真的是你!”拳头狠狠抡开。
“我哪知道是这样啊!”拉米亚赶紧举双手投降,简单扼要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我发誓,我以为你只是恋妹情结发作,我以为她只是为了你的钱,站在你好友的立场,我保护你,省得你被骗财骗色,这也是为了你好。”
奉在威听完,面无表情,幽邃的眸深沉得教人猜不透意图,唇角透着一股阴冷的笑,并不火热,而是一股闷烧,即将大爆炸的前兆。
蓦地,他行动了。
拉米亚赶紧跟在他的身后,进了一间房,瞧他走到梳妆台前,利眼扫过桌面,抓起一张便条纸,上头言简意赅地写着——我们分手吧。
分手?因为拉米亚的随口说说,她就打算分手?
难怪她昨晚热情如火,难怪她像只永不餍足的猫不断向他索求,他还以为她已经爱他爱得死心塌地,原来不过是临行前的最后温存!
她也未免太瞧不起他的爱情,太瞧不起他对爱情的执着了?
“在威?”乖,冷静、冷静~
瞬间,他捏紧便条纸,再像阵风般地刮回自己房里,抓起搁在角落的喷漆,毫不犹豫地喷向壁画。
“天啊!”拉米亚一把冲向前,从后制伏着他。“在威,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他唇角泛着自嘲的笑。
“你不冷静,你要是够冷静,你不会失去理智破坏画作。”这壁画很有意境,他个人还挺喜欢的,若是他不要,就赏给他吧!
“这幅画,是和她共享的,爱画的人不在了,还留这做什么?”他掹地发狂似地挣月兑拉米亚的钳制,疯狂地喷黑四面墙,最后,还不放过书架上即将完成的油画,属于她的画作。
拉米亚见状,把画护在身后。“你先冷静下来,我可以以我的名字起誓,绝对把她找回来!”他现在知道自己搞错状况,也知道这幅画可能是在威为爱而画,当然不能让这幅画也灭顶。
“不需要。”
“你决定分手?”
“你不是很乐见?”又是冷冷的笑。
“我……我错了,我知道道歉也没用,所以你给我机会弥补,好吗?”既然是他害人家分手的,他当然有义务让他们重修旧好。
“没必要。”
“有有有,绝对有其必要性,请务必给我机会。”见他垂眸像在考虑,拉米亚才微松一口气,然而事情就发生在他放松的一瞬间——画,被抢走,下一刻,被折成两半……
他见识到奉在威的怒火了,第一次发火,媲美核弹。
“随你高兴。”丢下这句话,奉在威走了。
拉米亚在一大片的空白之后,视线落在被折成两半的画,头痛地无声哀嚎。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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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妍倚窗,瞪着早已复元到看不出伤口的指尖。
她不懂,怎么会那么痛。
她对痛向来迟钝慢半拍,但是这刀伤,浅浅的,却是痛入心扉。
奉在威曾对她说:“这样不是很糟吗?哪里痛了都不知道,等到哪天你有感觉了,已经不是痛,是完蛋了。”
对啊,她也觉得完蛋了。
乾姊则告诉她,“你没听人说过吗?痛是一种自我保护。你以前不觉得痛,是因为没人保护你,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久而久之以为不痛,但现在的你被人深深地爱过,被护在手心疼着,痛觉自然就回笼了。”
是这样子吗?宣妍没有反驳,只是觉得指上的痛早已消失,但心里的痛还是寸寸缠结不放。
乾姊又对她说:“那叫做思念啦!你知道吗?奉先生的经纪人兼合伙人跑到馆里找你,就连馆长也下达指令,一获得你的消息立即通报。你说,我该不该出卖你?”
当然不该。她在躲人,在等他回美国,让这一段情随着时间消逝。
“奉先生回美国了。”昨天,乾姊这么说,她的心像是被剐开再撒上盐巴,痛得她泪流不止。她以为泪已经流光了,但事实上不然。
“宣妍,发生大事了!”
门开,乾佳瑾冲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宣妍被打断沉思,胡乱抹泪,看着一脸惊慌的她。
“天啊,你知道吗,馆长在奉先生回美国后去整理房子,才发现房间里头有一大片被喷黑的涂鸭壁画,就连原本要参展的油画也被折成两半……唉唉,你别哭,别哭~”
他一定很恨她,一定的。这是她原本预定的结果,但她没想到他竟会破坏所有画作,像是故意要破坏曾与她分享过的一切,让彼此断个干净,仿佛彼此根本不曾相遇相恋过。
“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乾佳瑾软声哄着。
“我要是去的话,馆长会知道我暂住在你这里。”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不会啦,馆长已经回家了。”乾佳瑾抽来面纸替她拭泪。“你不是有钥匙吗?要不要过去看看?而且,你也应该顺便去拿你的换洗衣物吧。”
宣妍想了下,没考虑太多,拿出尚未归还的钥匙和门卡,和乾佳瑾来到曾与奉在威相处个把月的住所。
摆设未变,气息未变,却是人事已非。
她缓缓地走向他的房间,推开门,那面她向往的壁画竟被黑色喷漆给严重覆盖,长长斜撇,一鼓作气地破坏了他精心的杰作,像是在他心里划开界线。她轻触着黑漆,宛若那是他挥落的血,从不说出口的悲。
“奉先生不告而别好几天,馆长想说明天就是展览日,到这里来看看他是否有留下画作,结果……”乾佳瑾忍不住叹气,拿起被折成两半的画框。
“他一定很恨我。”宣妍贴向早已干涸的墙面,泪水滑落。
“不会啦,没那么严重。”说什么恨?哪来那么大的仇恨?
“乾姊,你不知道,你不懂……”他们曾经坐在那旁的沙发,看着壁画,说着未来,聊着艺术,生活顺遂得太梦幻,梦醒才会如此椎心泣血。
透过画作,她可以解析他的心。每一笔、每个点,都是他用最温柔的心刻划出的爱,而这片墙,只有死气,只有放弃。因为已经不需要了,所以他放手毁得一点都不心疼,毁得不留一丝原貌。
那是他最低调的舍弃宣言,因为他认为自己被遗弃了。
被毁的画代表着他愤怒的爱……他是爱着她的,并非把她当替代品!她怎么会笨到现在才发现?
只有你可以。
她仿佛还听见他低柔的嗓音,厩觉得到他温厚的大手牵着她的,带领她踏进这不与人分享的圣域。
你看见那里没有?那里有一个我,但我决定在旁边再加上你,然后在海滩上再加两把休闲椅,不管哪个角落里都有我们两个。
不见了、不见了……她手抚上原该有片海滩,有两抹身影的漆黑角落。
那个角落什么都没有,他不要了……
哪天,等我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就带你出国去走走,我们可以先去南法的农庄,然后游莱茵河,再到澳洲大草原看夕阳,还有很多很多很美丽的地方,我都想带着你去。
他佣邪噙笑的俊脸还近在伸手可及的距离,但她手一探,抓在手心的,却是满满的失落和惆怅。
“乾姊,他真的不要我了。”好痛、好痛……没有人疼惜她,她那已愈的伤口还是隐隐作痛,她心头底下乌黑墙面像也发出哀鸣,在昏暗的房间里头低泣,那是他无声的眼泪。
这是她自己决定的结局,但他划清界线的举动这么肃杀而不容回头,涂黑了他们的未来,否决了他们的爱情。
她又痛又怕,喉头酸楚,思绪快要崩塌,像要无法呼吸,灵魂像是要被撕裂。
她从喉头挤出教人鼻酸的无声呜咽,那是想嚎啕大哭却又哭不出口的挤压,被悲伤狠狠梗住,吐不出也咽不下。她快要喘不过气,觉得自己快要死掉。
“我没要他难过的,我是为了让他快乐才离开他的,但是他却没有因此变快乐,怎么办?是我错了吗?我以为他是不爱我的……”为什么她的爱情竟要让两个人一样的痛苦?
她痛苦的喃着,一字一句都是费尽力气地吐出,宛若裹着血泪。
“宣妍,别哭,我不是带你来哭的。”乾佳瑾内疚得要死,紧抱着她。
“乾姊,他能不能找到一个爱他懂他的女人?如果找不到,他是不是会比以前更寂寞?”她的寂寞是自找的,但他的寂寞却是她无心给予的。
她没有想到当她痛苦时,他会比她还伤心。
在今晚,她才知道,他们胁持了彼此的灵魂,分开让彼此变得不完整。
宣妍无言的哭了一场,收拾衣物离开时,早已过了凌晨。
等到门关上的瞬间,有两道人影才从洗衣间里闪出。
“你还不原谅她吗?”拉米亚小心翼翼地说。
奉在威黑沉的眸敛下,长睫掩去眸底高深莫测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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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妍几乎一夜未眠,乾佳瑾自然是义气的陪她哭一场,直到天亮,才顶着一双核桃熊猫眼上班,而宣妍则是无神地瞪着窗外,直到手机呜咽了几声才回神。
手机是自从知道奉在威回美国之后才开机的,已经安静了好几天,难得今天竟然有人来电。
她拿起,瞧苦上头无号码显示,心竟栖惶起来,猜想着会不会是他,但又否定了自己的噫测,最后自嘲苦笑地接起手机。“喂?”
“妍妍。”
宣妍张大眼。“阿嬷!”啊啊,糟,又好想哭了。
“你今天怎么没有上班?”女乃女乃问着,有几分苛责。“我到艺术馆来找你,人家说你搞失踪,你到底是怎么了?”
“欸,阿嬷,你怎么会跑到艺术馆?”宣妍听女乃女乃的口气变差,不由得慌了起来。
“你说要带男朋友来见我,都没有,我只好自己来了。”
“阿嬷——”没有男朋友啦~
“反正,你先过来,要不然我一个老太婆在这里,也不知道该站哪还是坐哪。”
“阿嬷,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过去。”切断电话,没时间伤春悲秋,她快速梳洗之后,搭上小逼,在艺术馆隔街下车再火速前进。
为何这么麻烦?
因为她可以走到路口,确定门口有多少人在,究竟会不会被馆长给逮住等等,但不知道怎么搞的,她老觉得有很多视线缠着她。
宣妍看向对面来者,还有左边、右边……她是眼睛哭得很肿很吓人吗?不然为什么每个人都在看她?还是说,她今天穿得超没品味超丑的?
不会啊,虽说时间很赶,但她有确定自己的状况OK才出门的。
可,每个人的注目又是不争的事实,尤其那眸光是惊诧的、奇异的、不解的、甜笑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份疑问,当她走到路口时,答案揭晓——
太古艺术馆街位于十字路口,而临街的侧墙彩色玻璃帷幕上头,竟以高倍雷射投射出一幅巨大的涂鸭,那是一个女孩的侧脸,尽避以涂鸭手法,却看得出五官所传达出的乞怜神韵,而那张脸,正是她的……
宣妍心头狠狠地暴痛了下,发现有更多人靠近她,像是在比照她和涂鸭画像有多相似。
而涂鸭还在进行中,宣妍梭巡着投注点,发现那身影就在她右斜方的街角。正以雷射笔在萤幕上作画的画者,竟是他!
奉在威身旁有各种仪器架设着,正前方摆着电脑萤幕,画同时绘入电脑,而他,正垂眼进行最后修饰。
乾姊不是说他回美国了吗?怎么他会在这里?
十几天没见,他瘦了,真的瘦了,一头过肩长发东趄,可见他的颊微削,但却无损他精锐的眸所传递出的专业与干练,他从容又敏捷地下笔,仿佛思绪是前所未有的顺畅,下笔如神。
摆眸如蘸墨,在长睫底下如溅光黑琉璃,在他人面前冷冽如冰,在她的眼里,温柔多情,是给予是奉献是包容……
突地,画作完成,他抬眼的瞬间,视线竟一瞬也不瞬地穿越人潮,杀过对街,望进她来不及闪避的灵魂里。
她仓皇失措,转身想走,却瞥见女乃女乃竟出现在他身后!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刚刚没看到?是因为她的眼始终只看得见他吗?
想走,已经慢了半拍。
“斜面街角,身穿超丑黑色短外套的女孩。”奉在威接过拉米亚早就准备好的大声公喊着。
她顿了下,想要赶紧走,想到他说的话,又连忙月兑下外套,免得自己太引人注目。
“那个月兑掉超丑黑色短外套,穿着刷白牛仔裤的女孩,给我停住。”奉在威一反斯文,怒咆着。
震得宣妍顿住不敢动,其实,就算她想动也动不了了。她被好奇的人潮给紧紧包围。八成有人以为现在是拍片现场吧,她猜。
“我爱你。”大声公传来他低柔粗嗄的告白。
现场倍声雷动,有人叫好,有人不明所以的跟着哇哇叫,就连红绿灯都失去作用了,所有的车都停在十字路口的斑马线后,让奉在威斜向走来。
宣妍没有勇气回头,泪水已经刷掉她遮盖黑眼圈的遮瑕膏。
“你知不知道你不告而别我有多火大?”他一直以为他的火气可以绵延很久,就算她道歉,他也不见得会原谅,但是他错了,他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在乎她,只要她愿意再回到他身旁,别说火气,就连蠢事他都愿意做。
宣妍回过头,看着他竞在交通黑暗时段,从空无车辆的路口中心走来。
“我以为我会很生气,但我却只感到悲伤。”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而且她连个瞎掰的理由都没给。
“对不起,我不想伤你的。”她眸里映着徐步而来的他,是那般的华贵傲岸,一如她以往所见的他。
但是,宣妍不知道,他握着大声公的手冒着汗,心脏很虚,很怕她又逃走。
原本昨晚就可以把她强行掳走,但他想,光只是那么做,根本无法让她知道他对这一份感情有多执着有多渴望。
“你已经伤到我了,你该要怎么赔偿我?”他来到她面前,舍弃了大声公,黑眸灼灼直瞅着她。
“我……”她垂着眼,握紧粉拳。
“我是一个幸福不完整的圆,你是缺幸福的一个角,求你成全我的缺陷,好吗?”还握拳头……想打他啊?行!如果揍一拳就愿意跟他走,再多奉送一拳也无所谓。
她泪眼迷蒙,扁着嘴。“我配不上你。”
“我配得上你。”再确定不过。
“我什么都没有。”她很久以前就发现两人一点都不适合,但她想要沉沦在美梦之中,不想醒,然而现实却让她不得不醒。
“我就缺一个你。”他的眸剔亮如琉璃。
宣妍无力地呜咽了声,像是力气被他抽光。“可是、可是,我没钱没势没权……”她开始抽噎,像个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孩子。
“你给我够了喔!”他低喝一声,长臂霸道地将她拽进怀里。“去掉四方,去掉我父母的产业,我也不过是个人,不用把我太神化,况且,我已经很有钱了,我不需要一个跟我比钱多,跟我比权势,根本不需要我照顾的老婆!”
说到最后已经气到不行,但把她强压进怀里的力道却又是恁地轻柔。
老婆?宣妍怔住。他说老婆?
“可是,你不是把画给毁掉了吗?”不是很气她、很恨她?
“那种东西什么时候要再画都很简单好不好!”气死了,都什么时候还在谈画。“你干脆一点告诉我,你到底是爱我的人,还是爱我的才华?”
嫉妒自己的才华实在是太愚蠢,但他偏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是爱你的才华呢?”她假设。
“那也请你爱我的人吧!”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不然呢?他还能如何?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到卡惨死?
“你……”她从他怀里拾眼。
“我爱你!我已经说了,不要当我在放屁!不要把我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人照顾,我很可怜!”可怜可怜他吧。
“我没有,我也不想离开你。”她用力地抱着他。
她渴望他温热的拥抱,渴望他的细心照顾,渴望他说爱她。
“那就不要离开啊!”
“可是,我怕伯母会误会我,我又怕拉米亚会说我不要脸,可是、可是,我真的只是喜欢你,我又不是为了你的钱。”她爱上的是他内敛的温柔,是他面对她哭时,没辙的叹气。
知道,她爱的是他的才华嘛~“放心,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我的决定,至于他们……”他轻拍她的肩,要她看向对面。“你看。”
宣妍拾眼望去,发现拉米亚就跪在艺术馆门口,而吴慈美则对她露齿而笑,就连企图非礼她的吴久哲也跪在一边,头上还顶着水桶。
“放心,我知道所有的事,都没事了。”奉在威终于露出连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暖暖的像道隽永的煦光烘透她的心。
拉米亚告诉他所有的前因后果,当然该罚的家伙,他是不会放过,该解释清楚的对象,他也会说到明白为止,而他的母亲不愧是商场女强人,从不相信单方面的说词,对宣妍的好感始终未变。
“我妈还说,我要是错过你,我这一辈子就完了。”为此,他感谢母亲。
“真的?”她可以相信有这么幸运的事降临在她身上吗?
“当然是真的。如果你想多聊聊,我绝对没问题,但是我们能不能先进艺术馆?我实在不太想要继续当小丑供人观赏,而且在馆里还有我为你画的另一幅画,想看吗?”问归问,力道钳在她的腰间,早就将她押着走。
“你不是把画给折了吗?”她不由得问。
“是啊,不过那是某张失败的画,没先确认,是你的一大失策。”他哼笑着,朝艺术馆走去。
顿了下,她从他话中听出端倪。“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去看过画?”
“因为那时我人就在洗衣间里。”
“你不是回美国了?”
“谁说的?”
宣妍瞪大眼,嗅出了阴谋的味道。“等等,我突然有好多疑问,难道说……”
“对!我早就知道你躲在乾佳瑾的家里,就连你阿嬷,也是我亲自去接她来的。”如何,为她做到这种地步,感动吧。
“所以说,你和馆长他们早就知道我在哪里?”包括那天回去整理行李,也是乾姊的预谋?
“没错,反正我已经在台湾置产了,你也差不多该把行李稍微整理一下,而且我还帮你阿嬷留了一间房。”
“阿嬷可以跟我们一起住?”泪水又要飙出了。
“她是你阿嬷,当然要一起住。”奉在威敛眼,揩去她的泪水。“她照顾你,你怎么可以不照顾她?”
“……你对我真好。”好像在作梦一样。
“知道我对你好,就不准再给我搞什么不告而别。”不想再回想心碎的那一瞬间,那深刻椎心的痛楚,让他意会自己爱她有多深。
“我不会了。”如果这真是属于她的聿福,她当然是死也不放手了。
“那就好。”他总算安心了。
走到艺术馆门前,她忍不住再问:“刚才你怎么会一眼就看见我?”他的眸如箭,穿越重重人海,射入她的眸里。
奉在威勾起春风般的笑。
“我的眼睛只看得见你,只分得清有你无你,哪怕你被人群包围,我能看见的只有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