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包围着繁华都市,夜越深,情绪越是激昂,不甘寂寞的人把宁静的夜舞弄得比白昼还要沸腾,而位于市区一家音乐里头,不管是开放空间还是包厢,全都高朋满座。
而其中一间包厢里头,一群人正在举杯同庆着——
“敬项小姐!多亏项小姐的设计,才能让脆米拉可以在两个星期之后重新包装推出。”
石絮汝端起香槟杯,淡淡琥珀色的液体,映着她为难而腼腆的笑,而让她笑也不对,不笑也不对的主要原因则是出在--她不是项小姐啦!
不知道有多少次,她想要坦白说出真相,但是碍于状况,她就是说不出口,只能强忍着宏图食品行销部门的每个同仁叫她项小姐。
无奈的浅酌着醇美的香槟,偷觑着正一一与人敬酒的和旭盛,她的心情更无奈了。打从离开他家主屋后,她就一直想要告诉他,关于她和项羽琉互换身份的事,但是,也不知道是她胆子太小说不出口,还是老天爷一直不给她机会,让她有跔的空间和时间可以把话说清楚。
反正,每到关键时刻,话题就是会打住,就这样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她的勇气都快要消失不见了。
她决定了,她不要再当项羽琉但在把身份换回之前,她一定要先跟和旭盛把话说清楚。
忖着,她一口气把香槟喝完,带点微酸微甜的气泡在她的心底发酵,她慢慢地凝聚出勇气,眼角余光却发现包厢的门被人打开,有个没见过的女人登堂入室,像只猫般地蹑手蹑脚来到和旭盛身后,然后一把扑上去。
石絮汝蓦地瞪大眼,而和旭盛怔了一下回头,看清楚来者之后,勾起了诱人的放荡浪子笑容。
“盛~你好坏,说不见面,就真的再也不见面了喔!”女子挟怨娇慎地噘起了嘴,五颜六色的粉颜得非常立体而亮眼,粉颊就在他颈边磨啊蹭的,俨然满室的人是空气。
石絮汝没听见和旭盛在贴在那女人耳边到底说了什么发展悄悄话,倒是有人很自动地再帮她倒了满满一杯满香槟,顺便替他家老板打圆场。
“其实咧,我们家老板虽然爱玩,但玩得很有分寸,而且为了项小姐,他一直都很安分守己。”有人这么说。
她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把手中的香槟当成气泡饮料,咕噜咕噜地咽下,顺便把胸臆间突生的酸涩一并吞下。
敝了,刚才喝还觉得甜甜的,怎么现在会酸成这样?
“再来一杯。”她把香槟杯往旁边一搁,剔亮的水眸打从那个陌生又漂亮的女孩入内之后到现在,就没有转移视线。
“呃,项小姐,这是香槟,不是汽水耶。”那人委婉的劝说,“喝多了,后劲不小。”
石絮汝冷冷斜睨,不笑的俏颜恍若蒙了层风暴,正以可怕的速度加剧之中。
“呃……,后劲强,喝多了,比较好睡觉。”所以,他干脆把一瓶香槟双手递上,然后逃之夭夭,当作他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乎,等到和旭盛总算搞定前女友,回过头时,他的朱丽叶已经干掉一瓶香槟,且目露凶光地再三凌迟着他。
他莞尔地看着她,而后笑意在他唇角慢慢地扩大再扩大。
“朱丽叶~”他噙笑唤着她的名字,语调性感又诱人。
石絮汝瞇起泛着凶光的水眸,残酷地噘起嘴道:“去死!”
卑一出口,全场静默,唯有被请去死的和旭盛低低笑开,走到她身旁,取下她手中早已见底的香槟杯,就连搁在她身前桌上的几瓶都已经见底,他可以想像前女友的出现,替他制造了多么美好的机会。
“乖,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天,她喝醉的模样……可爱得要死!
“去你的!谁喝醉了,把酒拿上来。”她眸色迷濛,醉态泼辣,纤瘦的身子已经不自觉地呈钟摆状摇动。“只有你能喝吗?你他妈的在那边笑得那么爽,为什么我就不能喝个痛快?”
行销部门同仁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满嘴脏话,神情是醉的,但是目光很是凶狠。
巴旭盛哈哈大笑,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走走走,回家我陪你喝个痛快好不好?”
“我去你的,我为什么要你陪?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万人迷吗?去啊~谁稀氨啊!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
巴啦巴啦一大串的数落和潜藏的甜蜜控诉,直逗得和旭盛笑声如风,她越是开骂,他笑得越是畅快,直到声音渐远,包厢内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我告诉你,我从没有答应过要嫁给你,所以不要在别人面前叫我老婆,你不是我老公!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说喜欢我,却又喜欢项羽琉,你这个笨蛋,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石絮汝,等到有天知道了,你就准备哭吧,我一定会大声地嘲笑!”
说完,还真的哈哈哈,大笑三声,笑得很没有感情。
“好,你爱怎么笑就怎么笑。”和旭盛奋力将她轻柔地搁在他的大床上,替她月兑掉了鞋子,“但是要早点睡,不要忘了明天有场慈善拍卖会,你答应要陪我一道出席的。”
“我要喝水,去给我倒水。”刚被月兑掉鞋的脚往他手上轻踹着,有几分女王架临的气势。
可是,这个姿势,让蹲在床尾的和旭盛清楚无遗地瞧见她裙底所有风光,心又在激动,觉得自己欲求不满到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瞬间快要自爆。
“快点啦~我好渴。”无影脚毫不留情地往他俊美的脸上踩。
巴旭盛没好气地抓下女王的香脚,“我也很渴好不好。”再逗他嘛,最好是逗到他自爆,她就跟着一起被烧成灰烬。
不知死活的女人……他嘴里低喃,但还是乖乖地走到客厅帮她便于倒茶。
“喏,茶来了。”他坐到床头,单手穿过她的后颈,想要将她扶起。
岂料她软棉的双臂自然的圈上他的颈项,粉颊蹭着他的脸,感受他略微粗糙又初生胡碴的微刺感,撒娇地道:“喂我。”
她闭着眼,微启着粉女敕的娇唇,和旭盛见状,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的胸口在震动,只因为她的发香,因为她的贴近,因为她微启的唇,每个动作都像是在邀约,可该死的是,她喝醉了!
他不能对一个喝醉酒的女人出手,尤其是他最爱的女人。
所以,他深呼吸了一口,企图缓和体内的暴动,岂料这一口气深入肺腑的全都是她诱人兽性大发的馨香,于是他放弃了,选择停止呼吸,快快拿着水杯就着她的口,轻轻地喂她喝水。
瞬地,她张开眼,把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全数喷在他脸上。
“你……”和旭盛完全没料到她居然学那章鱼吐水……章鱼吐墨水,是为了自保,敢问她吐水是为了什么?没感觉到他很君子吗?他什么都还没做,她自保个什么?!
“你就对她那么好,对我就这样喔!”她扁了扁嘴,推开他,不管他手中的水杯溅湿了两人,“你不是说喜欢我、说爱我?骗人!你是个大骗子!我讨厌你、讨厌你!”
一连串的指控让和旭盛从面无表情到放声大笑,甚至笑到欲罢不能,最后把水杯一丢,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
“你走开!”她仗着浓浓醉意对他撒泼,表情神态很鲜明生动,却出写满了妒妇的委屈。
“茱丽叶,你完了。”他笑着吻上她的耳垂,嗓音变得低哑又性感。
“你才完了,罗密欧!我跟你势不两立,我--”未完的话,再次被他咽下,但不同于上回,他的唇舌在第一时间就缠上了她的,勾吮得又重又深,一触即发。
“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个谈不上前女友的前女友,我跟她之间没有爱情,但我对你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你要相信我……”他在吮吻的缝隙中粗哑解释着,大手已经不安分地褪去她身上的印报小洋装。
“我不相信……”她轻吟着,却没有阻止他的侵略。每一寸肌肤因为他的碰触而骚动发烫着,胸口窜起了火苗,一路延烧到下月复,酸着麻着,狂乱得让她无法思考……
她不知道,最不安的人,其实是他。
彪身酸痛。
这是石絮汝醒来时的第一个感觉,而当她张开眼,瞥见发皱凌乱的床单,肌肤紧贴着被单,她才猛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粉颊羞得发烫。
昨晚她是醉了,但并没有醉到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情况。
所以,她还记得他的热情、他的浑然忘我……思及此,粉颊更烫了,下意识地朝身边探去,才发现他不在床上,而探手轻触身旁的位置,早已没有余温,表示她已经离开一会了。
跑哪去了?
“和旭盛?”她轻唤着,回应她的是空洞的回音。她顿了下,看了眼时间,猜想,他八成正在为她准备早餐。
近来,早餐都是他准备的。
简单的三明治或沙拉,或者是刚榨好的果汁或鲜女乃,总是会在她醒来之前为她准备好,他的体贴和窝心,她都看在眼里,他的爱不用说,她也能从他的肢体动作里头看出来。
想着他,她不由得笑了。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她等着身体的酸痛舒缓些才坐起身。懒懒地倚在床头柜上,却被个尖锐的东西扎了后脑勺,痛得她回过着来寻找凶器。
她顺手拿起,心头震了下。
这……这不是她在好久以前就遗失的耳环吗?为什么会在他这里?
石絮汝注视着柳叶状流苏的耳坠,心想会不会只是同一款,记得当初买这副耳环时是夹式的,她还特地请专柜帮她改为穿洞式的……翻过耳环背面,耳环确实是有改造过的痕迹,那么就代表着,她遗失的耳环刚好被除数他捡到?
她再看了眼床头柜,发现这耳环原本是躺在一个木质软垫盒里头的,看似极为珍贵的保存,就好像是轻摆在掌心呵护着。
这感觉,仿佛他是爱着她的,深深爱着她的,可问题是,他现在爱的是她耶,还留着她以前遗失的耳环,这……等等,石絮汝头痛地捧着额,用力地想着,以上的字串里头的“她”,全都是她,她干什么介意啊?
可是,她现在扮演的是项羽琉,代表着和旭盛现在喜欢的是项羽琉,但却还留着石絮汝的耳环,这、这、这……啊~她快要错乱了!吧嘛想这些问题?她决定要直接跟他坦白,她就是石絮汝!
然而挣扎了老半天,却发现厨房里半点声音都没有,屋子安静得只剩下闹钟的滴答声,整个空间仿佛进入真空状态,不断地朝她压缩,一股难言的恐慌莫名地从她心间窜起。
石絮汝下了床,胡乱套上衣服,推开了门,开始寻找他。
“旭盛?你在哪里?”
三间房,她一间一间地找,就连更衣室和浴室都没放过,转到客厅、阳台、和室、厨房,甚至是洗衣间……没有、没、就是没有!
恐惧如刃,往她心头剐,她无力地跌坐在厨房与洗衣间中间,泪水竟荒唐地在清醒时刻滑落。
他到底跑哪去了?
不要她了吗?
为什么不要她?她不懂啊,他们明明那么相爱,没道理的,不是吗?
她发着慌,落着泪,却突地听见玄关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听着有人轻轻地月兑了鞋,像猫似地踏上走廊,转进了客厅,微愕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坐在那里?”和旭盛笑着,手上提着早餐,先往客厅的玻璃茶几一搁,才朝她走去,发现她泪流满面,脸色苍白得揪痛他的心。“怎么哭了?”他不舍地吻去她脸上的泪。
石絮汝怔忡地看着他,担忧的心情瞬间转化为愤怒,直往他胸口捶去。“你到底是跑去哪了!”
巴旭盛挨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拳头,幽邃的黑眸直瞅着她,压根不恼,随即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对不起,我应该留张字条,让你知道我去买早餐了。”他轻拍着她的背,缓和着她因为恐惧而暴冲的火气。“本来我是想下厨,但是我知道你昨晚很累,怕吵醒你,所以干脆十楼去买,结婚却害你为我担心了,真的很对不起。”
“谁担心你啊!”她嘴硬地不承认,用力抹了抹脸,企图假装没哭过。
“对不起嘛,宝贝~”他软着声道歉,“我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会在你睡醒时,让你可以找到我。”
石絮汝闻言,原本苍白的脸涨红,“不用了!”
“老婆,那是一定要的。”
“谁是你老婆啊!”她没好气地想将他推开一点,谁知道他搂得死紧。
“你怎么这么说?你昨晚把我吃干抹净,一早醒来就想要翻脸不认人喔?”他彻底糟蹋浪荡的俊脸,哀怨地扁起嘴。
石絮汝被他这张超哀怨的脸给逗笑了。“要是你的女友们瞧见你这个表情,肯定不要你。”
“你要我就好了。”见她笑了,她也松了口气。“我说了,能找到一个可以完全放松表现真性情的爱人,是件很幸福的事。”
石絮汝看着他勾笑的唇,脑袋却突地翻飞出昨天他这张嘴是怎么折腾她的,不由得羞地转开眼,顺便转移话题。
“早餐在哪里?我饿了。”
“在这儿,一道吃吧。”和旭盛轻柔地牵起她的手走往客厅,贴心地替她把餐盒打开,把叉子摆定,“吃饱,若是想睡,就再睡一会,慈善拍卖会是下午三点,时间还很多。”
石絮汝看着他窝心的举动,想着他总是把她列为优先考量,心里感动得要命。
原本预定昨晚要坦白的事,现在说,应该也不算太迟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他递来的果汁,浅吟着,“我有个朋友很讨厌一个人在家。”
他眉头微挑,状似轻松自在,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为什么?”
“因为她很小的时候,有一天醒来,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爸妈,她以为他们在跟她玩躲猫猫,所以她开始在家里寻找他们,等她找过每个柜子、箱子、房间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并不在家,只好乖乖地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有天,有人把她带到育幼院,再等到她长大了一些,她才知道……原来他们都不在了,不管她再怎么等,他们都不会回来了……”说的人,其实指的就是她自己。
失去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就永远找不回来,所以一旦被她握在手中的,她就不想放,紧握着,即使握痛了手心,她也不想放。
巴旭盛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看她抿紧着唇不让眼泪滑落,那隐忍的痛就像把刀,剐着他的心。
他知道她说的“她”,指的是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她是个孤儿,所以,她才会那么独立又坚强。也许她没有发现,她是坚强的,却也是脆弱的。
而她把这一切告诉他,这意味着她准备要和盘托出?
她终于愿意把她交给他了?
她对他的喜欢已经胜过她负载的压力了?
在狂喜的瞬间,却也心疼着她居然一个人孤独了那么久,难怪她老是和身边的人划清界线,筑起高墙。唉……心疼啊。
“所以,其实我……”石絮汝欲言又止,把从未说出口的故事说出来还比较简单,但要坦白身份真的比较难呢。
“嗯?”他等着呢。
心在狂颤着,等待他两情相悦的爱情正式降临。
“其实我是——”
铃铃铃!电铃声声突地响起。
两个人同时都垂眼低咒了声。最后,还是和旭盛决定先行开门。
“等我一下,我去看看是谁。”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竟然敢打扰他人生如此重要的一刻。
然而门一开,门外是一张看得出混血且混得极为出色的一张俊脸——“请问,这里有住了一位和旭盛吗?”用着不太标准的中文问着。
巴旭盛浓眉微扬,“我就是,你哪位?”
“茱丽叶呢?”那人非但劈头就问,而且还一把推开他,大刺刺地走入屋内,一瞧见石絮汝就热情的飞扑过去。“茱丽叶,我好想你~”
“喂!”和旭盛的动作更快,一个箭步飞过去,硬是挡在两人中间,“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茱丽叶的候补情人戴蒙。”男人如是说。
“嘎?”
石絮汝却黑了脸,整个人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