币蒙的天空降下绵密细雨,天色暗得让人分不清时刻,水滴从屋檐缓缓滑落,敲打在厅外的石阶上,滴滴答答,像首乐章,催眠人进入梦乡。
然而,当滴滴答答的雨声变成有力的脚步声时,尹于棠蓦地张开眼,不一会便听见外头传来交谈声。
他随即起身着衣,一回头,便见身畔的丹禾亦已清醒。
“好像是二哥来了。”他笑着,走到衣柜,找了一套他的衣衫走回床边。
丹禾初醒时,眉眼慵懒,没了平常的精明,像个娇憨的小泵娘,朝他傻气地笑着,教他情难自己地俯身亲吻她的唇,直到门边一阵声响传来,他才将丹禾拥入怀里,不让她的半点春光露在人前。
被微微推开的门外头,传来尹子莲似笑非笑的阴柔嗓音。“于棠,要是醒了就到厅里,我和你二哥还有宋大人想和你聊聊昨儿个的事。”
“……我知道了。”
听见门板轻轻被带上的吱嘎声,尹于棠松了口气,赶紧将手上的衣衫递给她。“丹禾,你的衣裳弄湿了,所以暂时先穿我的,但你待在房里别出去。”
她脑袋逐渐清醒,直睇着他。“不,宋大人和大爷、二爷都来了,我怎能待在房里?”他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必定是为了谈那桩凶杀案件。
“可是……”他是无所谓,但她呢?
她还未出阁就和他在一块,甚至还穿他的衣衫,就算两人真是清白,只怕也没人相信。
“你的事比较要紧。”她很坚持。“毕竟知府大人亦正亦邪,不是什么正直善类,要是查出嫁祸你的是个权贵之人,天晓得他的立场贬不会偏到对方身上?”
“他不会。”尹于棠很有把握的道。
“昨儿个我听大人提起,你曾揍过他,难道你就不怕他会在这当头报复你?”
“他如果要报复,多得是机会,不需要等到现在。”他的视线始终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半晌,终究忍不住开口,“先把被子拉上,我出去了。”
丹禾一愣,视线往下一探,只见身上的锦被早已滑落,露出她饱满的酥胸,见状,饶是再冷静理智的她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三爷!”她粉颜涨红,马上卷起被子把自己包起来。
能将她逗得脸色大变,实属不易,尹于棠忍不住放声笑开,快步离开寝房,踏过两条弯廊,才刚踏上厅口门槛,便听见里头传来戏谑嘲弄。
“说真的,自本府上任几年来,还是头一回瞧见有人犯了凶杀案,还能够笑得这么开怀的。”
“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尹于棠勾笑踏进大厅,见到两位兄长和宋元熙,随意打了个招呼,便捡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三人看他一脸春风得意,压根不像才刚从苦牢出来的嫌犯,心里各自有了底,眸底有着无须言明的默契。
“于棠,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你是刚被释放的嫌犯?”宋元熙装模作样地叹气问。
“我知道。”他不甚在意地回着,动手替自己斟了杯早已凉透的茶。
现在的他,就像是踏在云端,走在仙界,整个人精神畅快,再大的难事都不能困住他。
“你会不会太不当一回事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他端着凉茶敬他。“多谢大人愿意先让我离开大牢。”
“那是丹禾和他谈条件的,丹禾为了你,就连殓房都走了一趟,只为了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尹少竹一脸凶恶地瞪他,拳头握得格格作响。“而你这个臭小子,说将丹禾当妹子,结果却把她拉上床,是小时候让她陪睡得太习惯,缺了她会让你睡不着?”
尹于棠瞠大眼,总觉得二哥话中有话,好像隐约知道了什么。
“少竹,尹府本就有个习俗,拿妹当媳,这是很自然的。”尹子莲轻咳了几声之后,抢了小弟的凉茶润喉。
“你们——”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三人皆不大相同的脸色,随即明白那个设陷的“有心人”必定是他大哥,但是——“你们怎会知道我和丹禾……”
“因为丹禾本想代替你被关,才承认和你有染,算是你即将过门的妻子!”尹少竹说时,拳头也很不客气地赏给他。“打小就妹子、妹子地嚷,可瞧瞧你,根本就是心思带邪,竟连妹子也敢欺!”
“等等、等等,二哥,你轻一点,我头都快要被你打爆了!”尹于棠吼着,也不还手,只是离开座位,溜到大哥身后。“你说丹禾说了那些话?”
“废话!事关她名节,这话能胡说吗?”
尹于棠诧异极了,没想到丹禾为了他。竟连两人私事都公开。由此可见,她待他是怎样的心思,肯定是不容怀疑的深情了,是不?
“你还笑!娘那边,看你怎么交代!”瞧他笑得一脸傻样,尹少竹受不了的大步走向他,决定再赏他个两拳。
丹禾在他眼里,就像是自己的亲妹子,如今他的弟弟和妹子搅和在一块,他想扁的只有弟弟
“我会有法子的!”尹于棠继续闪逃,神色却很愉快,嘴咧得快要咧到耳后去了。
“你连眼前这桩命案都不见得摆得平,还敢说到娘那儿去!”尹少竹见他愈笑愈傻,手背上的青筋更是跳颤得很有力。
“于棠,过来,说说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尹子莲手一摆,让大弟先缓下攻势,视线一凝,小弟便乖乖地坐到跟前。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很怪的是,我不是个容易醉的人,但昨日我却是足足睡了将近四个时辰才醒,而且中间完全没有意识,像是陷入完全的黑暗。”
“这倒是奇了。”尹子莲沉吟。
“确实是。”尹少竹难得地没挖苦。
“当晚,你可有撞见不寻常的人或事?”宋元熙不甚明白,只能朝仅有的线索找答案。
“没有,我在三楼厢房喝酒,待了快两个时辰。”
“那根本就是醉翻了嘛。”他啐了声。
“不,于棠是千杯不醉的酒量,就算大醉也不会睡过三个时辰。”尹子莲懒懒看了好友一眼。“八成是有人对他下了迷药之类的,才会让他不省人事。”
“但古怪的是,在我身边的花娘都是与我最熟识的,她们根本没有道理陷害我呀。”尹于棠努力回想睡前的所有细节。“那晚我要迎春去取酒,夏杰跟着上楼,斥退了花娘,扶我上床睡,等我被叫醒,就看见官爷和惨死的迎春了。”
“你这些日子以来,有没有得罪谁?”宋元熙眉头沉拢着。
那日是因为有客人路经房外,瞥见房门未掩,好奇瞧了一眼,惊见里头似乎情况不对才赶紧报官,并非是有人在案发后刻意报官,故意栽赃,所以更让人难以厘清真相。
“三爷向来秉持以和为贵的法子与人交往,根本不可能得罪人,况且这些年他根本不在金陵,能得罪谁?”
厅口突地传来了一道软嗓,众人抬眼探去,就见丹禾长发束起,身穿青柳色长衫,外头套了件银白缎绣半臂,俨然像个俊俏少年郎。
霎时,大夥停止了交谈,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她身上,让她愈来愈不自在,最后尹于棠忍不住跳出来挡在她身前。
“看够了没?”
“你们倒是惬意,躲在房里温存,都不怕半夜有人杀人?”宋元熙撇嘴冷哼。
丹禾粉颊微烫,还未开口,尹于棠已经抢白,“醉月楼里有武师,总比待在尹府安全一些,至少有什么差池也不会因而惊动我娘。再者,对方并非想杀我,而是想要嫁祸。”丹禾看向他,唇角微勾,喜欢和他之间无需言明就能互通的心意。
尹子莲和尹少竹轻点头,庆幸自家的弟弟还有点脑袋。
“据我所知,这些年来,三爷从未与人交恶。”丹禾再度开口。
“你怎么知道?”
“因为……”话说到一半,她不禁咬唇。
“说啊。”
耳边是宋元熙的催促,眼前是尹于棠的不解,她眼一闭,决定豁出去。“因为这些年我一直掌握着三爷的行踪,他究竟上哪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那是夫人要我办的。”
绑头那一句,显得欲盖弥彰。尹家兄弟都知道母亲不是那种会干涉儿子的黏腻性子,所以后头补强的话里让人确信,她纯粹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
这一点,尹于棠自然很清楚,也更加欣喜。
被句话说,她尽避对他冷淡,但还是悄悄关心着他,而他们竟在这么愚蠢的状态之下,分隔两地。
多傻,空蹉跎!
丹禾直垂着眼,莹白耳垂抹上诱人红晕。
“咳。”宋元熙咳了声打断众人的沉默,轻声说,“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远在淮南,你又怎能凭藉他人寄回的只字片语确定他真无与人造怨?”
“想嫁祸一个人,没必要千里迢迢跑到金陵。”她回答。
“要真是如此,这件案子如何能水落石出?丹禾,你没忘记你和我之间的约定吧?”
尹于棠立刻开口,“这是我的事,和丹禾无关。”
“你还真敢说,要不是你酒醉误事,又何必要丹禾替你担?”
“我没有喝醉!”他真想喊冤。
他在最熟悉的地方喝酒,而且完全没有醉意,天晓得一觉醒来怎么会酿成命案了?
“你要是别喝那么多的话,别人岂有法子算计你?”尹子莲一语中的,点出问题所在。
尹于棠垂首不语,不作辩解,但在他身后的丹禾却很清楚他是为何借酒浇愁。
今日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全都是她造成的,她自然得要亲手处理。
“丹禾,你可有看法?”尹子莲淡问。
“大少爷,丹禾以为下手之人必定是相当熟识三爷之人,也许还是自己人。”先前她趁着着衣时,将一些细节稍稍想过,做出了推论。
“喔?”
“被杀的花娘迎春,在醉月楼里是四大金钗之一,名声一高,不免心高气傲,得罪恩客,但就算有恩客意图杀她,也不该是在三爷身边杀了她,毕竟能踏进醉月楼的客人若非达官亦是富贾,多少要卖尹府些许面子。”
尹于棠微挑起眉,难以置信她少在外头走动,却连迎春个性骄傲都知晓,可以想见为了掌握他,她安了多少眼线在醉月楼里。
“听以——”
她想了下,说:“在殓房时,我在迎春的右手指甲里找到了一层皮,代表她被杀之时是有意识的挣扎,而动手抓着那个凶手,只是从那一小块皮很难推算究竟是凶手身上的哪处,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人身上必定有伤,这也是个线索。”
“丹禾,你倒是观察入微,只是不晓得你有没有发现,于棠的指上亦是有刮过的伤?”宋元熙托着腮,问得不怎么认真。
“我比对过了,三爷的指上有伤,也确实是像被指甲刮过,但这更代表凶手的伤必定是在指上,所以他才会依样画葫芦在三爷的指上留下伤。”
尹于棠不禁看向自己的手,才发现指背上确实有伤。
宋元熙忍不住拍拍手,以显他的赞佩。
“能差得动心高气傲的迎春并不容易,但要是诓骗说是三爷要她服侍,她必定会前来,而能详细利用这事的,绝对是自己人,而且那人并非有杀意,只是想要让三爷吃点苦头。”
“那么,就是指醉月楼里的杂役和武师了?”尹少竹掂算着。
醉月楼属他管理,里头的武师和杂役皆由他布署,人数不少,这下可头痛了。
“也许三爷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对方,但……我这两天和三爷走得近,并未发觉三爷和楼里的有龃龉。”她拧着眉,推算到这儿,就难以再往下推演。
尹子莲闻言,微挑起眉,察觉宋元熙正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一眼,似是已知道原因出在何处。
丹禾深居尹府,这几年甚少外出,但丹禾之名却因为多年前曾和尹老爷在外游走而远播多时,要是有人因而对她生出怜惜,不满她和于棠走得太近,因而下毒手也不是不可能。
尹于棠浓眉微攒,亦有想法成形。
“还不简单,调出所有人前往官府殓房比对勒痕,再检查指上是否有伤,不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尹少竹懒得深思,只想寻找最快解决的法子。
“没有证据。”宋元熙淡淡打断。“官府办案,只求证据,没有证据,等同白搭。”
“不然要怎么做?”他啧了声。
“想办法让那人再犯案一次。”丹禾早已想好对策。
与其猜想对方动机,倒不如先将人逮住,还三爷清白。
“喔?你打算怎么做?”尹子莲微扬眉看着她。
“我要扮成花娘,诱敌上门。”
“你胡说什么?!”尹于棠头一个不允。
“再没有任何事比你的清白重要。”她说了,就算要她拿命换他的清白,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叮叮当当的清脆声传来,让暂时以茶代酒的尹于棠抬眼探去,便瞧见厢房门口有位天仙为他下凡而来。
丹禾长发梳冠,缀以金步摇,巴掌大的小脸粉雕玉琢,妖娆勾魂,出尘绝艳,身穿金丝团绣的霞纱襦衫,腰系金带,几乎坠地,让她走起路来份外小心,更显得莲步款移,摇曳生风。
“三爷。”她软语娇喃,眸转生波。
尹于棠像是教人点了周身大穴,动也不能动,只是呆呆地直瞅着她,刹那间,他像是傻了,听不到声音也说不出话。
“丹禾,三爷瞧傻了。”凌烟恬柔的笑声在她身后浅浅响起。
“凌烟,我看起来像变了个人吗?”她有点不安地问。
她从没穿过这么暴露的衣裳,更别说脸上还化了个大浓妆,连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都觉得像换了张脸一样。
“你不是说,不希望让别人看出你是谁吗?”凌烟笑眯了猫眼。
“是啊,可是……”
丹禾不安地看向尹于棠,只见他还怔忡得说不出话。
“那是三爷看傻了。”凌烟拿着纱帕掩笑。“三爷疼爱丹禾,这是金陵城众人皆知的事——”
“凌烟!”尹于棠及时回神打住她未竟的话,一脸困窘的低喃,“别说了。”
“三爷害羞了。”她笑嘻嘻的说。“好了,我不打扰你们。”
“凌烟。”见她要走,丹禾赶紧挽住她。
“嗯。”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不过是替你梳妆打扮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不只是这些,谢谢你。”丹禾由衷致谢。
罢才趁着凌烟替她装扮时,她俩闲聊了一些往事,才知道原来三爷一开始真与凌烟不熟,只是帮了凌烟的忙,让她幸运的能在醉月楼卖笑不卖身。后来,还是自己提起凌烟之后,三爷才一会她的,两人之间顶多有着红粉知己的情谊,再多就没有了。
一席话谈下来,她才知道自己的误会有多离谱。
凌烟温婉勾笑,袅娜离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丹禾”
“三爷。”回头,她羞涩地垂下眼。
尹于棠轻牵她的手,轻轻将她扯进怀里,将她看得仔细,真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就连那美眸横目都化为了温柔春水。
这样的她,教他心荡神驰,彷佛她上了妆,却卸了下心底的伪装,往常刻意的内敛冷漠不见了,展现在他面前的,全都是她难得倾露的真性情。
敛下纤浓长睫,丹禾不知为何竟感到羞怯。明明脸上顶着大浓妆,身上的襦衫也穿了好几层,但总觉得在他面前,她浑身像是赤果的,连心里藏起的深情都展露无遗。
面对他的欲言又止,她莫名感到慌张,心跳得好快,强烈得不知所措,甚至更甚于他俩的初夜。
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是夸她美吗?
“丹禾……你穿这样不冷吗?”他迳自说着,“昨天你罩着面纱下楼,也让所有武师得知有你这一号人物,这样不就够了?何必再特地浓妆艳抹,穿成这样?”
她一顿。
“今儿个下了一整天的雨,我都觉得冷了,你这样不冷吗?”尹于棠满脑子只想着不愿让她踏出房外,不愿让其他男人看见她的美丽。
然而,只见丹禾眉头一扬,襟口一拉,露出里头鲜红色的抹胸,衬得她肤色更加雪女敕,酥胸若隐若现。
“……丹禾?”尹于棠倒抽了口气,难以忍受她突来的攻势,身体立即有了反应,虽然感觉自己很禽兽,但这是完全无法控制的突发状况。
“三爷冷吗?要不要丹禾温暖三爷?”她眸色艳娆,轻启口时,便见那柔润的唇瓣一闭一阖,衬着莹亮编贝,熬是诱人。
“……你真以为我不敢?”他迎视她寻衅的眼光,喉头紧缩。
老爱逗他,真以为他会一直像个毛头小于,由着她逗得发窘?他要是不端出一点威严来,让人撞见了,真会以为他是她养的面首!
“来啊。”她笑得美眸微眯,挟勾带诱的魅惑神态,让她更显魔性妖美。
只见尹于棠逼近她,唇轻贴上她,低喃,“我警告你,你现在只是扮花娘,可千万别在外头对人摆出这表情,免得我一时失控,你就没了良人。”
“为什么?”
“明知故问。”他忍不住轻咬她丰润的唇。
丹禾笑眯眼。“你又要打人?”
“我很庆幸这些年我不在金陵,你也很少在外头走动。”否则他要是听见有人爱慕她一次,就得要开扁一次,很累人的。
“找出凶手之后,要是没有三爷允许,我哪里都不去。”
“那么,就待在这儿吧。”他吮吻着她柔女敕的唇瓣。”
“那怎么成?要是和你躲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她急忙将他推开。“至少得要在外头亮相过一次,如此一来,凶手才会知道你身旁多了个形影不离的花娘,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虽说这个计划不是挺好,但想要拿到证据,就得冒风险。
“丹禾,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纤美身形仿佛只要他一使劲,就能将她搂得粉碎。
这样的她,居然说要保护他,他不禁觉得自己真的好窝囊。
“三爷,你知道我足以自保。”这些年,她一直勤练武,不让武艺生疏,想自保绝对绰绰有余。
“话不是这么说,楼里的武师武功虽不算绝顶,也在一定程度之上,更何况要是凶手不只一人,你要怎么办?”
她眨眨眼。“你会保护我吧,三爷?”
“要是我力有未逮?”
“我会留下线索,让你循线找到我。”
“找别人来代替你吧。”
“你以为我能忍受别的姑娘依偎在你怀里?”她撇了撇唇,想也不想地驳回他的建议,一把挽住他的手。“走吧,该是时候到外头晃晃了。”
眼前正是华灯初上,夜生活的开始,人潮早已涌入醉月楼,似乎忘了这里曾出过命案,但也有可能是当时官府逮人的时间是早上,知情者不多,再加上宋元熙处理得当,没漏出半点口风,才能让醉月楼的营业没受到影响。
走到外头,自然得要往一楼的大厅而去。
就在丹禾挽着尹于棠踏下楼时,毫无意外的,她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她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妩媚之中又带着矜贵气质,让不少上门的爷儿开始议论纷纷,缠绕在她身上的眼神也犹如挥之不去的蚊蚋,让尹于棠挂在唇角的得意笑容开始变形。
“三爷,笑。”丹禾唇形不变吔嘱咐。
要他笑,是因为他的笑容可以粉碎那些传言,让众人以为他与命案无关,要不怎能笑得如此春风得意了?
“……丹禾,我的牙快咬碎了。”
“怎么了?”
“……我可以揍人吗?”
闻言,她不禁掩嘴低笑。
她是如此被他看重,呵护在掌心,如此强烈的独占,让她感觉自己在他的心底是块宝。
她该开心,但心却沉着,忍不住担忧要是他发现她的允诺不过是一场骗局,会如何看待她。
“……真是该死。”尹于棠不由得闭了闭眼。
丹禾笑着,看见迎面而来的是严风,随即又是朝他一笑。
“你怎么会在这?不是回淮南了?”
“你以为我非得要回淮南才办得了事吗?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你说的事,我全都办妥了。”严风说着,瞥了他身边的人一眼便不满地说。“你这是怎么着?今儿个带了这么艳丽的姑娘在身边,难道就不怕丹禾真不要你了?”他的目光只是轻掠过丹禾。对她没太大兴趣。“喏,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你跟她说了没?”
“已经说了。”见他没将目光落在丹禾身上,尹于棠这才勾笑。
“回答呢?”
“就……一切尽在不言中。”
严风瞧他笑得春风得意,朝他胸口一拍。“记得婚礼时可要请我坐大位,要不是我,你这木头脑袋还想不通呢。真是的,天底下哪有兄妹同寝共浴的道理?更别说别人看她你就想打人,就连我看画像你都吃味!”
“别、别说了。”尹于棠没想到他竟随口爆出这么多隐私,亦没发现自己身旁的花娘正是丹禾,如此一来,等同在丹禾面前揭他的底,教他很不自在。
而丹禾浓纤长睫垂敛,即使心中泛起更加浓厚的甜,但另一股不安也益发挥之不去。
“只是,你俩既然好事已近,你怎会耗在花楼里?”原本他是来见凌烟的,没料到倒是先遇见他。
“那是因为——”
“奴家宝儿,见过爷。”丹禾上前一步,神色自若的福了福身。
“宝儿?”严风垂眸一探,突地眯起眼。“怎么这花娘像极了——”
“夏杰,替严爷准备西二房。”为免他揭穿丹禾的身份,尹于棠余光正好瞥见夏杰,便朝他招手。
在楼外的夏杰闻声快步而来,不经意地看了丹禾一眼,随即一愣。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是。”他随即领命而去。
尹于棠推了严风一把,要他先走,随即握紧丹禾的手。“走吧,我可以上楼和严风谈些正经事吧?再待在这里,我可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丹禾抿唇低笑,由着他牵着手,随他上楼。
“待会,你先回房等我。”
听出他话中浓浓的独占欲,她不禁笑吟吟地道:“一切都听三爷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