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少竹病倒了。
在三月寒夜的江里,折腾了两刻钟,终于将宣玉璿给救上岸,马不停蹄地送到城里的医馆,再送回城北的行宫,奉上丰厚银两,希望他可以就此放过朱宓。
然而宣玉璿不买帐地警告,必将朱宓押进大牢,于是,他只好略施小陛买通一些人防备,就这样一身湿透地来回奔波,累得连日来的疲惫一次爆发,让他终于病倒。
一个从小到大从没病饼的人,如今倒在病榻上,引来家人的关注。
“少竹,我终于放心了。”床边,尹子莲如是说着。
“……大哥,你说这话太深奥了,我参不透。”他浑身绵弱无力又痛得要死,感觉有人拿尖锥在他脑袋里刺着,有人拿铁锤砸他的身体,还有人在他体内烧炭兼煽风点火,可他却冷得要命。
初次嚐到染风寒的滋味,尹少竹整个人病怏怏的,开始同情长年身子欠佳的大哥。
“这话代表着——你总算像个人了。”
尹少竹瞪着勾笑的大哥。难道他以前不是人?!
“爷儿,你怎么这么说?二爷生病已经很难受了。”从门外踏进的红袖提着一壶养生茶走来,斟上一杯,走到床边。“二爷,这茶是我爹爹教我用来补爷儿身体的养气茶,我喂你喝,好不?”
闻言,尹子莲似笑非笑地睨去,“叫什么二爷?你都是我过门的妻子了,还这么想当丫鬟?茶杯给我。”
“是啊,红袖不用多礼,我现在喝不下,先搁着吧。”看着红袖,他打从内心感激。太好了,一个好好的姑娘,完全没沾染大哥的坏习性。
“你不喝,是瞧不起我娘子的手艺?”尹子莲眯起眼。
“大哥,我生病,你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他欲哭无泪。
尹子莲微皱起眉,张口啜了口养生茶。
“爷儿,那是给少竹的茶。”红袖连忙阻止,却见他的脸愈俯愈低,近到像是快要亲到尹少竹的脸——
“我喝!”就在他快要吻上自己之前,尹少竹惊吼着。
“很好。”他满意地笑着,“袖儿,再替他斟上一杯。”
“你呀……病人不是这样照顾的。”她苦笑着,回头再斟上一杯。
“谁说的?你上回不就是这样喂我喝药的?”
办袖顿时羞红脸,“尹子莲!”
“大哥……你们要是忙的话,就回去吧……我想睡觉。”他痛苦地坐起身,抢过她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开始赶人。
“再喝一杯。”尹子莲盯着。
尹少竹无力闭了闭眼,“红袖,整壶给我。”
“二爷?”她不解地取来,就见他接过手,便呼噜噜地喝完。
“可以了吧?”他双目充血,脸色异样泛红。
尹子莲轻抚上他的额,扶着他躺下,替他盖妥被子。
“我岳丈的养生茶很有用,等你睡醒就知道了。”话落,便起身离去。
“二爷,爷儿在担心你,他希望你多喝点茶,多出点汗便能解了热。”红袖临走前,小声解释着。
“我知道。”他又不是头一天认识自家大哥。
说完,他迷迷糊糊地入睡,连红袖何时走的都不知道,直到——
“二哥,你不要紧吧?”尹于棠放下工作,赶回府探视他。
“死不了。”咬着牙,他感觉头晕目眩,不过比他入睡前好点了。
“就说嘛,祸害遗千年,二哥不会有事的。”能这样回他的话,就代表二哥的病没太严重,教他放心了。
“……你可以去忙你的。”别让他的病情加重,他只想要好好地休息。
“怎么可以?你身边又没人,我当然要照顾你。”尹于棠在旁坐着,从水盆里拧了冰凉的纱巾,往他额上一贴。
尹少竹瑟缩了下,“好冰。”
“冰才好,冰才能退热。”他笑着。“这可是我从酒厂的地窖里拿来的,要是不够,我再回去拿。”
“你这小子还有点良心。”确实,额上冰凉着,似乎不再闷得他难过。
“丹禾更有良心,已经把你的工作接了过去。”
“接得好,叫她不用还我了。”
“二哥,这两天看丹禾忙着,我才知道二哥有多累。”尹于棠哑声道。
“你知道就好。”他闭着眼,不想让小弟发现他有多多愁善感,因为小弟的一席话,竟让他有点想掉泪,不,一定是生病的关系,生病使人脆弱,他才不是多愁善感。
“等我酒厂的生意上轨道,我再替你分摊一点吧,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我可不可以选丹禾分摊?”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尹于棠撇撇嘴。
尹少竹笑着没有回答,又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轻抚着自己的额,不禁再张开眼,眼前是母亲大人,吓得他爆出一身汗。
“娘,你怎么来了?”他想要起身,却觉得自己像是软绵绵的麻薯,一点气力都没有。
“躺着躺着,你长这么大,我还没好好照顾你呢。现在坐在床畔照顾你,倒让我觉得好不舍。”尹夫人慈爱地看着他,拧了湿巾搁在他的额上。
“孩儿让娘操心了。”
“你这孩子总是不需要人在身边打理,是我和你爹最放心的孩子,可你这么能干,娘会觉得有点遗憾呢。”
“为什么?”
“娘总是想,你是不是在逞强,是不是为了不让我操心,才一直勉强自己。”
尹少竹一怔,轻勾起笑。“娘多想了,接手家中的事业,一直是我想做的。”
他是家中二子,是最不起眼的人,总认为自己可有可无,所以在无人接掌事业之际,他挺身而出,如今想来,也许他是希望有人注意自己、需要自己……然而,生一场病,让他知道,原来他的家人,是一直都看重他的努力的。
睇着他,尹夫人轻抚着他的脸。“唉,你呀,就是一天到晚都在外头奔波,我偶尔才能见到你一面,现在仔细一看,突然发觉你大了许多,总觉得自己亏欠你太多了。”
“没那回事。”他笑着。
尹夫人看着他,也跟着笑了。“少竹,好生歇着,尹府事业我要丹禾和于棠暂时接管,你放心休息。”
“好。”回答着,药效开始发酵。
半梦半醒之间,他思绪也不断地转着。
他能不坚强吗?大哥从小身体不好,中了解元后,又遭人下毒,导致身子骨更弱;而小弟从小就爱到处游玩,甚至把家里的一切抛下,离家三年。
尹府的产业如此多,他能不帮爹分担吗?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他不懂得生活情趣,更没有任何喜好,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忙得没日没夜,沾上满身铜臭,一直在外为他人打拚,为他人奋斗,然而,现在,他确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除了家人以外,朱宓,是他现在最渴望也不愿意放手的。
那时就算她没出手教训宣玉璿,他也一定会动手。
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准抢他的女人,他要保护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他是如此坚定地想着,随即又沉沉睡去,感觉怀里很暖,不像先前那样冻得他难受。
直到他再度张开眼时,头痛减缓了许多,就连身体的痛楚也减轻。
那股刺骨的寒意似乎不见了,他浑身暖烘烘的,教他整个人精神许多,伸展着四肢,却突地发现——
“嗯……不要乱动。”
瞪大眼,尹少竹缓缓转动视线,往下探去,瞥见棉被隆起一大块,不禁微掀开被子,便见朱宓蜷起身子窝在他怀里睡。
然而,教他瞪直眼的是,她只穿着抹胸和亵裤,再看向自己,中衣被人扯得大开,她粉女敕的颊就贴在他的胸膛上。
一股骚动从胸口折磨人的往下而去,那是很自然的男人反应。
“会冷啦……”她咕哝着,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一揪到被子,随即又往头上一罩,挪了挪位置,粉颊在他胸膛上不断地蹭着,直到找到位置,她才又浑身放松地入睡。
她迳自睡得香甜,殊不知尹少竹像是被雷打中般,俊脸黑了大半,浑身僵硬如石,还不敢妄动。
“该死的……”他喃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睡觉,睡到她窝到身上,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她穿成那样……该死,他不会对她做了什么吧。
想着,又觉得不对。
他病得虚弱,哪来的体力对她胡作非为?况且,他恪守礼教,岂能容许自己婚前就对她出手?那么,她怎么会穿成这样窝在他怀里?
想着,感觉她的暖,他发觉她就是他入睡时,那抹煨着他的暖。难不成是她发现他冻得难受,所以想给他取暖?
他再次轻拉起被子,瞧朱宓就卷缩着,柔女敕的躯体紧贴着他的,细密的温热传来,披散的长发在他胸膛上如丝般逗弄着,教他起心动念,最该死的是,她竟不知死活地在他腿间蹭着!
“朱宓。”他低哑唤着。
“别吵……我天亮才睡。”咕哝着,她换个姿势,继续在他身上磨呀蹭的。
“给我起来!”眼看理智愈来愈薄弱,他只能以吼声掩饰羞窘。
“吓!”朱宓猛地张大眼,缓缓地看向他,注意着他的气色,突地咧嘴笑开。
“二爷,你今儿个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呢。”
“起来。”
“喔。”她乖巧地起身,长发垂落在纤柔的玉背。
尹少竹看得双眼发直,有股冲动想要轻触她的背,突地——
“二爷,你起来了……”
“别进来!”他大吼着,把将朱宓搂进怀里,快手盖下被子,将她遮得半点春光不现。
站在门外,正准备开门的破军,连忙顿住动作,想了下开口,“二爷,我找不到朱宓,不知道她在不在里头?”
这问话已经够明显了。
“……她不在。”尹少竹咬牙扯谎。
他娘的,他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可却被她累得不得不撒谎。
明知道这话,破军肯定不信,他还是非说不可,毕竟事关她的清白。
“是吗?那……我去找她。”破军很识相地退后一步,往回走,就守在长廊的尽头,一旦有人来探视主子,他可以立刻通报。
“二爷……我喘不过气。”
背里的朱宓娇软喃着,那话语像火,快要烧掉他的人皮。
“谁要你傻头傻脑的,半夜不在自己房里睡,跑到我床上做什么?”尹少竹低骂着,掀开被子,瞥见她欺霜赛雪的肌肤白里透红,眉眼娇憨间带了点妩媚,他沉痛地闭上眼,暗骂她的少根筋。
分明找死,居然用这么要命的姿态诱惑他。
“可是二爷喊冷呀……”她委屈地扁起嘴。
“冷死我活该,”他没好气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你的清白等于是毁在我的手中了?”
“真的?”她双眼一亮。
尹少竹无言地看着她。
有哪位未出阁的姑娘被毁了清白,还能这么开心的?
有时,他真的很想剖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太好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一直赖在二爷身边了。”
“……赖着我,真让你觉得很开心?”瞧她乐得眉开眼笑,他不禁被她逗笑。
睇着他难得绽露的笑颜,她用力的点头,“嗯,因为我很喜欢二爷,最喜欢二爷了。”
“……你到底是喜欢我哪一点?”
“很多呀,二爷你救了我,又待我极好,供我吃住,就算我老是笨手笨脚的闯祸,可是二爷都不会怪我,只会先担心我有没有受伤……”说着,朱宓笑得有些羞怯,“二爷,你很温柔,我很喜欢。”
尹少竹听得也很害羞,面对她的坦荡,他开始后悔自己干么问这么多。
“还有,我最喜欢二爷的长相了,俊逸无俦,笑起来就像是天神下凡,走起路来昂首阔步,举措风度翩翩,就像个贵公子一样。”
“……”有时候,他真的强烈怀疑她八成丧失记忆时,也一并撞坏脑子了,所以才会说他好看,才会老是笨手笨脚的闯祸。
“二爷,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干么一脸兴致缺缺?”
总不能说他已经听到没有很感动了吧?想了下,他忍不住地问:“你觉得破军长得如何?”
他觉得自己应该多找几个人,探探她的审美观。
“他长得很忠诚,可是我发现他会骗我。”她眯眼道。
长得很忠诚……他有听没有懂,再问,“那我大哥呢,你觉得他长得如何?”
“大爷?”噘起嘴,她很认真地思考着,再看向他。“我要说了真话,你可千万别骂我。”
“你尽避说吧。”
“其实,我觉得大爷长得有点……邪气,像是城隍庙里的城隍爷。”她很努力地斟酌用字。“至于三爷的话,虽说是挺斯文的,很爱笑,不过说到底,还是二爷最赏心悦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尹少竹听得一愣一愣,先是错愕她对大哥的评论,最终则是难以消受她对自己的爱慕。
这话他听了三年,有点麻痹,偶尔还会觉得有点反胃。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总感觉她的眼看见的并非是表象,而是看穿入心似的。想了想,他再问。
“你觉得巡抚大人生得如何?”
“其貌不扬,一看就想吐。”
尹少竹这下确定她的眼睛没问题,只是她看见的与一般人不同,她看见的是对方所呈现的气息。
宣玉璿长得俊雅,是比不上大哥俊美,也比不上小弟飒爽,但绝没有她说的那么不堪。
被句话说,在她眼里,他是个内在很完美的人?她看见的是,在他这张凶恶皮相下的内心?
这想法教他的心隐隐动摇着。
“可是,我把他丢进江里,他一定会兴师问罪的……”思及此,她不禁颓丧地垂下肩头。“二爷,我这回闯下大祸了。”
昨天,她问过破军大哥,他什么也没回答她,她就知道事情很严重。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怕什么?”他哼着。
宣玉璿早已放话绝不会轻饶她,更不会放过尹府,不过他尹少竹也不是被人吓大的,自然有法子可以暂时牵制他。
微怔的瞅着他,朱宓突地淘气笑道:“这话听起来,好像二爷打算保护我一辈子呢。”
“我就是这么打算。”赔到底的一笔交易,他最终还是认了。
“咦?”她眨眨眼,缓缓地揽紧秀眉,怀疑自己听错。
“这样还不懂?”俊脸抹上可疑的暗红,他只能用狰狞的表情装凶掩饰。
“可……”
“我只是不想趁人之危罢了。”
“嘎?”朱宓听得一头雾水。
“你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我不想占你便宜,更不希望有一天你恢复记忆时,忘了我是谁,甚至还哭诉被我给骗了。”他先前认为她之所以不像一般姑娘家怕他,是因为她丧失记忆,再加上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但这并不代表,等到她恢复记忆之后,一样不会怕他。
正因为这么想,所以就算他早知道自己对她起心动念,也明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他还是不愿意给她承诺。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知道她看人看的是内心而不是皮相,这样即便她恢复记忆了,看人的角度应该还是不变的,他可以放心许她一个未来吧。
“才不会呢,我的记性好得很,才不会把二爷给忘了。”
“是吗?”
闻言,她不认同地鼓起腮帮子,“我什么都可能忘记,唯有二爷,是我绝对不可能忘的。”
“话别说得太满,留点后路。”他好心提醒她,“你不就是把以前的记忆都给忘光了?”
垂敛长睫,朱宓扁了扁嘴。“也许那是因为我以前的记忆没什么好记的,所以才会忘光。”
“你可真洒月兑。”他哼笑着,“你没想过,也许有家人正在等待你回去?”
他就没法子,他甚至会想,她是不是已有婚约?是否已有喜爱的男子……他怕自己是横刀夺爱,所以才想等到她恢复记忆,确定她的身家再迎娶也不迟。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从被二爷救回的那一刻开始重新活过,过去的一切,我不要了,我只要二爷。”
“傻瓜。”他骂她也骂自己。
听听,他多容易满足,被灌一点迷汤,就很愿意为她去死了。
“不过,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给我捅篓子!”
“喔,下次要是再有人乱碰我,我会忍耐的。”她很用力地点头,像个受教的学生”。
尹少竹忍住掐死她的冲动。“你给我搞清楚状况,我指的是,别给我混进画舫里,要是你没在画舫里,不就不会被那浑帐给轻薄了?!”
“可我担心二爷嘛,所以才会想要混进画舫确定啊。”
“确定之后,你能做什么,”
“我……”朱宓垂着小脸,偷觑他。“我本来是想说,如果我服侍得他开心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怪罪二爷了……”她真的是这么打算的,谁知道那人不仅丑得离奇,还乱模她,让她不舒服极了。
“天真。”他哼了声。
“我也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况且他一碰我,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根本不能忍受……”话到最终,她只能可怜兮兮地扁起嘴。
“给我乖乖地待在府里就好。”他叹口气。
“喔,”她乖乖答应着。“可是,有什么事,二爷一定要告诉我。”
尹少竹勾笑,轻掐着她秀挺的鼻。
她娇羞地睇着他,笑眯了水润大眼。
他看得出神,大手抚过她粉女敕的颊,滑落她的颈项、肩头,像着魔般,他管不住自己,放任双手在她身上游移。
“你要不要挣扎一下?”他哑声道。
他管不住自己,但她好歹矜持反抗一下,要不然怎么被他吃乾抹净都不晓得。
“我很喜欢呀,干么挣扎?”她不解的问。
他是二爷,是她喜欢的人,又不是那个令人作呕的巡抚大人。他肯亲近她,她求之不得呢。
“……妖孽。”他粗嘎喃着。
就因为她老是朝他笑,害得他毫无预警的栽进她的笑容里,如今更是被她的笑给勾引得放弃原则,双臂在她腰肩微使劲,将她略提起,更贴近自己,才轻柔地吻上她的唇。
轻浅的吻,看似浅尝欲止,然而却厮磨得教人心浮气燥。
“要是你已有婚配,该怎么办?”他轻吮着,低哑喃问。“不如,等到你恢复记忆,咱们再论婚嫁?”
这是他最后一分的理智,也是他给她喊停的最后机会。
“我才不要呢,要是我永远没恢复记忆,你是不是要我等到变成老婆婆?”她嘟囔着,偎在他胸膛上的小手微颤,像是一时之间,难以消受如此亲密的举动。
“算了,我该说的都说了,往后不管你是否已有婚配,都注定是我的人了。”看着她不知所措的羞涩,更加剧了他内心的渴望,撬开她的唇,探入她的口腔里,舌忝吮着她的唇。
“二、二爷……”朱宓瞪大眼,在唇舌纠缠的缝隙低喃着。
她心跳得太快,她头好晕,身体莫名发热,有股说不出的麻栗。
他充耳不闻,吻得益发深入,吞咽着她的气息,双臂将她搂得更紧,感觉她酥软的浑圆隔着轻薄抹胸贴覆着,他迫不及待想要占有她,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要任何人都不准对她出手。
正当天雷快要勾动地火之际——
“夫人,二爷还没醒。”破军大声喊着。
“没关系,我看看他就好。”
破军一路退到房门口,见夫人推开门板走进去,他偷偷侧眼觑着,瞥见二爷状似真的睡着了,也没见到朱宓的踪影,正当要松口气时,却惊见朱宓的衣服就在一旁的花架上。
破军赶紧冲上前,以身形遮挡着,再见地上的一双绣花鞋,二话不说一脚踢进床底下。
“睡得好沉呢。”尹夫人说着,抬手轻触着儿子的额头。“怪了,热度都消退了,怎么脸却红成这样?”
破军看了眼,大概猜到是什么状况,只能无声地替主子哀叹。
“欸,这什么?怎么好像有点鼓鼓的?”尹夫人看向床侧的位置。
他忙道,“二爷夜里喊冷,所以我搁了件毯子。”说着,边将被子拉妥一点,
就怕夫人一扯开被子,那场面……也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了。
“破军,你真是细心,少竹有你照顾着,我很放心。”
“这是我该做的。”
“好了,他要是醒的话,记得要他吃药,我已经要厨房准备一些清淡又能补气的膳食,要他多吃点。”
“我知道了。”
尹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离开,破军也跟着一道离去。
懊一会,静寂无声的房内传出朱宓的喘息声。
“好闷啊,二爷……”她从被子里钻出来,看见他红通通的脸,往他额上一模。“糟,好像比刚刚还烫了,我去厨房看药熬好了没?”她急忙起身,抓起衣服当着他的面穿起。
他真的很怀疑她的爹娘是怎么教导她的,怎么会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
虽说她失去记忆,但应该也保留原本的个性才是……算了,不懂矜持也不是很要紧,记得他的叮咛,别让别的男人胡乱占便宜就好。
“我的鞋子咧?”
“你连鞋子放在哪都忘了?”
“我放在床边呀……”想了下,她朝床底下一瞧,嘿嘿笑着。“找到了,肯定是谁把我的鞋子给踢进去。”
尹少竹闻言,不禁闭眼申吟。
败好,破军肯定知道朱宓在房里,甚至就在床上……要不然,他刚刚也不会撒谎说他塞了条毯子……是啊,娇软的毯子,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毯子,确实是暖进他心窝。
城北行宫。
打从落水之后,宣玉璿就大病一场。
连着几日时冷时热,被这场风寒整得生不如死,躺在床上哀叫连连,又是咒骂连篇,将尹少竹和把他抛入江里的朱宓给恨入骨里,暗暗起誓,等他病懊,非要整死他们不可。
“大人,可醒了?”守在房外的护卫敲了门后,沉声请示。
“本宫病得要死了,谁来都不见。”宣玉璿恨声说着,旋即又是一阵狂咳。
他到金陵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巴结他,招待他吃香喝辣,结果他现在病得连爬都爬不起来,还吃什么喝什么?!
“晴,驸马不过是病了,架子就这么大,连本宫到了都不起身迎驾?”门外响起淡淡骄蛮的声音。
宣玉璿蓦地张大眼,“公主!”
胺妻驾到,他拚了命也要爬起来,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爬坐起身,已有丫鬟推开门板,康成公主朱文奕一身华丽宫服,满头钗饰,贵气逼人地走进房内,一双狭长美目直睇着他。
“公主……”他俊颜浮肿,脸色苍白。“公主,真是对不住,我病了,没能起身迎驾,还请公主息怒。”
丽容布满冰霜,朱文奕美目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好一会,才懒声道,“不过才三月,驸马急着在夜色里泅江捞月,会不会太过风雅?”
宣玉璿一愣,听出她话中有话。
他根本没打算把自己染上风寒的原因告诉公主,但听她言下之意,她早就知道他是怎么染上风寒的……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谁告诉她的?行宫里的护卫?可是他早已下令要他们封口……
“怎么?回答不了?”朱文奕冷哼着,“本宫随你南下,只不过是在扬州靖王府多停留几日,你倒是一个人独自快活极了,没本宫在身边,想必你更加惬意,是不?”
宣玉璿闻言,忙陪着笑脸,不敢让她知道,他是被一个叫朱宓的姑娘给丢进江里。如此丢脸的事,他说不出口,而那晚,他亲耳听见尹少竹向他道歉,直说朱宓是他的贴身丫鬟,这分明是尹府恶意在欺他!
“公主,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几日忙着巡视盐茶米粮,有太多事要忙,所以……”
“啪”的一声,一记巴掌无预警的落在宣玉璿的颊上,教他一怔。
“还想瞒骗本宫?”朱文奕低斥着,“有人告诉本宫,你到了金陵城就有不少的地方官和商贾,忙着招呼你,令你每晚都过得不亦乐乎,你真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大好前程,尽避对她万分不满,他也只能忍气吞声,陪着笑脸。“我初到金陵城,地方官和商贾想跟我套交情,找一些花娘作暗,我也是客随主便。”
“是吗?”她冷睇着他,美目紧眯。“你那些事我不管,我只想知道,是哪个狐媚子迷得你掉进江里的?”
她从扬州走运河南下,还未到金陵城,应天府知府宋元熙便派人快马通知她,说驸马被个烟花女子迷得晕头转向,甚至还失足落水,染上风寒。
她本是不信驸马有这般包天色胆,如今见他果真躺在病榻上,教她一把火冒得三丈高。
宣玉璿微愣,旋即掩饰过去。“那姑娘叫做……朱宓,是尹少竹的贴身丫鬟,故意耍我的,尹府根本没将公主看在眼里,才恶意刁难我这个驸马,让我出糗、看我的笑话,这不等于是在看公主的笑话?”
他确定有人向公主咬耳朵,但说的却不尽是事实,既然如此,他刚好假借公主之手狠狠地教训尹少竹主仆。
朱文奕一怔,“……朱宓?”
“公主认识她吗?”宣玉璿睇着她乍变的神情。
他清楚公主向来好面子,就算和他感情并不和睦,但好歹是夫妻,见他被欺,肯定替他出气,只不过她的反应怎么看起来有些怪?
朱文奕没开口,只是冷睨了他一眼,走出房间,由十数名丫鬟前后簇拥着前往寝殿。
坐在锦榻上,她看似平静,实陷入某个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