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今天的娱乐新闻没有?果然不出半年,又一个跟你传过绯闻的女孩顺利结婚了。梁克雅,你这样真的不行,煮熟的鸭子都能让它飞走,你再不果断积极一点,这辈子都别想娶老婆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比我妈还唠叨了?”啜口酒,梁克雅跩跩的扫了康泽尔一眼,给了一个那又怎样的表情,姿态令人气结。
结不结婚真有那么重要吗?梁克雅实在不懂。真要是属于他的,就会是他的,著急也没有用,不是吗?更何况,他从来都没想要拥有那些女人。
“我是关心!”康泽尔大声疾呼。
“老实说,有点多余。”梁克雅非常无情的说。
“妈的,看著绯闻女友一个个得到幸福,难道你就不闷?”他质问。
梁克雅发现自己有必要再次澄清。
“容我最后一次说明,那些所谓的绯闻女友全都是媒体捕风捉影的产物,大家不过是在一些社交场跋上认识,顶多就是谈过话、吃过饭的普通朋友罢了,我跟她们从来没有交往过,连根小指头也没碰,她们爱跟谁结婚,是她们的自由。”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你就要变成社交界大名鼎鼎的‘倒数第二个男朋友’了。”姗姗来迟的夏其书加入了对话,两只大掌分别拍上了梁克雅跟康泽尔。
梁克雅毫不客气的挥掉他的手,顺便赏他臭脸警告,“我、不、是。”
就说他跟那些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何来倒数第二个男朋友之说?
“打从你回到台湾来工作,我还真没看过你带什么女人来跟我们认识,既然她们都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康泽尔实在好奇。
“泽尔,不对,你应该直接问他,女人必须有什么样的条件,他才会愿意开口求婚。”担任律师的夏其书向来喜欢直捣问题核心。
送了一口食物入嘴,梁克雅发现这道鹅肝酱煎鲜贝的味道出奇鲜美,美食果然有抚慰人心的作用。
他慢条斯理的咀嚼吞咽后,揶揄又不失认真的回答,“厨艺。只要对方的厨艺够好我就求婚。”
“该死的臭屁家伙,厨艺是不是?你死定了!”
彬许是他回答得太自信笃定,惹来康泽尔一阵不以为然的抗议,擞邙兴起了捉弄他的念头,嚷著要把今晚俱乐部的法国料理主厨请出来,好好的看他如何求婚。
俱乐部里的法国主厨他们也不是不认识,是个年近半百的家伙,大家都喊他老法,梁克雅心知好友嬉闹的幼稚念头,挑衅的扫了两人一眼,男人脆弱的神经就彻底被激怒了。
也不知是谁先嚷著要下注,东喊西叫的也搞出一百万的赌金,这下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克雅知道他这婚是求定了。
“要我求婚没问题,反正我现在很有兴致,快把主厨请出来吧!”自信的他不忘继续扇风点火。
康泽尔谑笑著招来经理,要他务必用最快的速度把主厨请出来。
原以为出现的会是他们都认识的法国佬,大伙了不起笑闹几句,孰料,来的竟是个清丽妍秀的小女人!
第一时间,梁克雅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是谁?”他问好友。
显然,对方也是一脸惊愕。不,她似乎更吃惊,瞠瞪美眸、小嘴微张的看著他,明明面前有三个人,她那双潭水似的眼睛却牢牢的锁定了他。
那双眼睛有一种魔力,好像要直捣他的内心深处,一把揪住他最真实的自己,强烈得令人无处可逃,他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
怎么会这样?梁克雅暗忖。浓眉微蹙,有一抹窘色浮现在他刚俊的脸上,他不无责难的看了友人一眼。
这家高级会员俱乐部是泽尔家投资的事业之一,几时换了主厨也没说,该不会存心整他吧?
只见康泽尔也是一阵错愕,摇摇头。“这里不归我管,你得自己去问我老姊。”他压低嗓音解释。
眼前情况已经够荒谬了,夏其书这家伙却是可恶至极,拚命的在旁边鼓噪,让原本就尴尬的场面变得更加吊诡。
梁克雅是不悦的,恨不得一掌打昏唯恐天下不乱的损友,可是在看见了女孩水眸里的惊疑、震慑,反而觉得轻松了。
懊啊,求婚就求婚!
他没什么不敢的,只是人家小姐答不答应,就不是他能掌握的了,他只要遵守承诺,就会是最后赢家,夏其书想要设计他吃瘪,下辈子吧!
彬许就是仗著对人性防备的理解,还有这小女人眼里的震惊与不安,梁克雅料定了她绝对不敢贸然答应。岂知——
“好。”穿著一身白色厨师袍,看似胆小娇弱的小女人,竟不假思索的点头,一口应允。
懊死,她答应了,她竟然答应了!梁克雅浓眉蹙紧,脸色大变。
接下来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时,他手上那枚带有家族传承意义的戒指已经成了求婚戒指,顺理成章的被对方占为己有,而那看似温驯的小女人也出奇的执拗,死心塌地的就要跟他回家。
唉,人真的不能随便开玩笑,玩笑开大了,“歹志”也就大条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到俱乐部和友人小酌寒暄,怎么好端端的会给自己弄出个老婆来?
棒开了闲杂人等,梁克雅觉得他们有必要私下谈谈。
“小姐,对于方才的事情,我愿意郑重向你道歉,谁都知道这是场闹剧,我们今天才刚认识——不,应该说是刚见面,不能结婚。”他非常绅士,但又语气坚定的表达立场。
“我叫连翠茉。你向我求婚,而我也答应了,我会是你的妻子。”连翠茉举起手,让他清楚的看到原本属于他的戒指,已经代替他将她套牢。
梁克雅俊容一窘,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的殴了一拳,而那个始作俑者偏偏还是他自己。
“多少钱你才愿意把戒指还给我?我可以把今晚的赌金也送给你,两倍金额也行,绝对够你买好几枚远比它还要好的戒指。”拿出谈判的精神,他诱之以利。
虽然不是什么超级首富,但是身为国际知名投资银行的高阶主管,家世背景良好的梁克雅也有一定的社经地位,只要她愿意把戒指还给他,合理范围的数字他都可以给。
“但它显然对你是最具有意义的,不是吗?”
盈满水波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人。
罢健英俊的他有著极为挺拔的身材,即便只是一件白衬衫,穿在他身上就是能衬托出他的好气质。
梁克雅有著成熟男人的味道,那双沉稳内敛的眸子里,隐约透著顽童般的神情,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有著某部分的体贴,从刚刚他为自己开门的绅士举动,就可以感受到。
说真的,他变得好俊,像个男人了……
仰望著那张无可挑剔脸庞的同时,连翠茉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多奇妙的机会,她以为这辈子要再见到他,势必得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去追寻,她原本不抱任何希望,可老天爷就偏偏给了她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除了紧紧抓住这个机会不放,她怎么可能还把机会往外推?
她到底在盘算著什么?为什么这样看他?
梁克雅试图从那双眸子里厘清些什么,却只看见一汪清澈。他该不会是遇上什么“高手”了吧?
显然,他不记得她,难怪他会露出这种像是在看什么史前怪物的表情来。
连翠茉露出淡笑,“我不需要你给我钱。”
她想,他现在一定觉得她是个非常顽固而且莫名其妙的女人吧?
“你何不明说你到底要什么?我们不可能就这样结婚,你不觉得这样太过荒唐了吗?”尽避脸上带著优雅的笑容,但是梁克雅的眼神却非常犀利冷冽。
身为海美投资银行的亚太区副总,他很习惯职场的尔虞我诈,不管是再困难的谈判,他总有办法不费吹灰之力、游刃有余的取得优势,偏偏这个女人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叫他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这天上掉下来的麻烦。
“但是整个过程非常合理,因为你求婚,所以我答应。”她不想退缩。
“你觉得我是个好的丈夫人选?”
看著他将两道好看的剑眉拢得不能再紧,连翠茉竟然有些同情他。
必台湾是仓卒决定的,原以为只是一场笔乡巡礼,直到在离境的机场大厅,她意外看见了财经杂志封面上的梁克雅,知道他就在这块土地上,她当场澳变心意决定留下。
她不是要来惹毛他的,而是真的很希望能再见见他,她是那么希望能多接近他一些,就算只是站在同一块土地上也行……
再说,今晚也是他自己亲手牵起两人的缘分的,不是吗?
连翠茉淡淡的扬开浅笑,“六个月就好,让我当你六个月的妻子,等六个月时间届满,我们就分道扬镳。如果不放心,你可以请律师拟定合约,我无条件配合,好不好?”
上个周末,她终于跟阿姨达成协议,阿姨体谅她对故乡的依恋,答应让她继续留在台湾,但时间期限是半年,半年后她就得乖乖回法国。
如果届时离去,她能带著充满他的回忆,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六个月?无条件配合?梁克雅狐疑的扫她一眼,“为什么?”
“我没打算留在台湾太久,这里夏季的湿热天气可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她答得避重就轻。
瞧她说得多轻松,云淡风轻的口吻好像结婚这事对她来说,就跟一场游戏没两样。
他越来越怀疑这个女人根本是个神经病了,瞧他给自己惹来了什么烫手山芋!
严格来说,连翠茉称不上是什么绝世美女,五官拼凑起来是有几分清秀佳人的味道,但就仅止于清秀。一头素直的长发倒是极美,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碰触,感受发丝在指间滑动的感觉。
然而最可怕的是她的笑,远比梁克雅想像的还要沉静甜美,一个不小心,可是随时会被吞噬的。
连翠茉凝望车窗外的流霓萤光,眼前的台北街头全是她所陌生的,就连身边的这个男人,也从当年的青涩少年蜕变得如此高壮伟岸了。
在夹杂著熟悉与陌生的矛盾里,她没有丝毫慌张,反而觉得一阵期待与心安。她,终究是回来了,还见到了他……
她的惬意让梁克雅感到不平。他心里正乱著,她倒好,还有心思迎风赏景
兴许是察觉了他愠恼的目光,她本能的转过头,正巧看见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脸阴郁,明知道不该,无奈笑意终究是让她忍俊不禁的噗哧出声。
她一眼就看穿他简直恼透了!嘻。
“笑什么?”梁克雅粗嗄的低吼,有种落入颓势的难堪。
扬手拧捏眉心。明明是昂藏七尺的大汉,却在驾驶座上坐立难安的好不狼狈,那个果决精明的他到底跑去哪里了?梁克雅无声谴责自己。
“没什么,想笑就笑了。”连翠茉一派天真的回答,尽可能表现出不受他铁青脸色所影响的自在。
惫笑!难道她不怕他?
可恶,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脑袋瓜里又在算计什么?他恨透了一无所知的自己。强压住怒意的同时,梁克雅实在不敢保证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失控的对她狺狺嘶吼。
“我们是不是应该要自我介绍,认识一下彼此?”
“现在才要认识,你不嫌多余吗?”梁克雅嘲讽的冷哼,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牢牢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更是不爽。
那枚镶著蓝宝石的戒指,不单是女乃女乃送给他的成年礼物,背后还象征著家族传承的神圣意义,将来,也是要传给他的后辈子孙的,可在几十分钟前,却成为这个女人的所有物。
看来,女人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棘手,要不是碍于戒指还在她手上,他大可拂袖而去,根本不需要跟她苦苦周旋。
“我叫连翠茉,毕业于巴黎的斐杭迪高等厨艺学校,具备法国厨师证照,诚如你所知道的,我目前是那家高级俱乐部的法国料理主厨。你呢?”
梁克雅根本没打算回答她,只是冷冷的紧闭双唇,不吭一声。
可她也不以为忤。
拜那本财经杂志之赐,她知道他现在是国际知名海美投资银行亚太区的副总,而且还兼任台湾区的最高负责人。
他父亲是退休外交官,母亲又是书香门第出身,在生命没有交集的这些年,梁克雅在美国拿下漂亮的学历,进入海美银行后又在工作上表现得极为出色,连他的绯闻对象每一位也都大有来头,几乎都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
现在的他,已是媒体口中的黄金单身汉。
不过,她并不在乎现在的梁克雅是怎样功成名就,连翠茉在意的,就仅仅是他这个人罢了。
望著身旁的他,她浅浅笑著,仿佛随著嘴边的勾纹,跌入了岁月的洪流,回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傍晚……
连翠茉满脸病容的坐在花园洋房外的角落花台,手中的苹果是她这辈子见过最香也最大的一颗,是一位被称为“夫人”的漂亮阿姨命人赏给她的,她如获至宝的紧捧著,眼中充满了惊喜。
因为被同学传染水痘,她已经病了好些天,妈妈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只好带著她到工作的地方,就近看顾。
“茉茉,你乖乖的待在这里别乱跑,妈妈得去准备晚餐,管家先生说了,等一会儿忙完,就让我们早点回家。”
瘦小的她乖顺的点点头,捧著苹果耐心的等待妈妈结束工作。
“真的好香……”她目光紧盯住手中的大苹果,几度忘情的把脸埋近,企望著可以把珍贵的香气完全吸入胸臆。
蓦然,一个声音惊扰了她。
“小丫头,那些漂亮的苹果都打过蜡,你要是想长命百岁就别偷懒,乖乖削皮。”
将目光从手中的苹果移开,她循声看去——
是一个穿著贵族学校制服的大哥哥,有点跩跩的,但是长得很好看。
“你是谁家的小阿,怎么会在这里?”梁克雅居高临下的看著面生的小丫头。
“我是跟妈妈来的,我妈妈在这里工作。”她嗫嚅道。
“谁给你的?”他努努嘴,看著她手里的苹果。
她孩子气的将苹果往身后一藏,“是夫人,一个很漂亮的夫人!你别想抢我的苹果!”虚张声势里有著潜藏的不安。
她当然明白,以自己这种矮不隆咚的个子真要打起来,绝对占不了好处,可是她就是不甘心这个大哥哥随时可能会抢走她心爱的苹果。
随著父亲的工作调动,梁克雅最近终于回到台湾就学,已经高二的他,把她防备的举动全都看在眼里,颇不以为然。
呿,苹果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玩意儿,瞧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撇下小萝卜头,他转身走进屋。
就在连翠茉松了一口气时,原以为已经离开的人竟又走了回来,这次,他手中多了一把刀子。
她一脸大惊的望著他。
“拿来,我削给你吃。”他难得善心大发。
没办法,最近真的太无聊了,台湾的学校就是每天上课上课,实在无聊透顶,无聊到他的善心都要蠢蠢欲动,多可怕啊!
再说,这小丫头矮得不像话,还瘦得前胸贴后背,都已经先天失调了,要是啃多了这种人工蜡,难保不会早早一命呜呼见阎王去。
“你会削皮?”连翠茉不甚确定的问。
开玩笑,不过就是削颗苹果,白痴才不会!梁克雅跩跩的勾起唇,“你当我是你吗?小丫头。”
“我不是小丫头,我叫茉茉,茉莉花的茉茉!”
看著那张认真的小脸,他勉强按捺住想笑的情绪。
“那好,茉茉,把苹果给哥哥,我帮你削。”不是商量,是命令。
连翠茉不是不挣扎的,可在他目光的强烈逼迫下,终究还是不得不交出她手中的苹果。
梁克雅对小丫头赞许的笑了笑,惦惦重量后,亮出水果刀豪气一削——
“啊!”看著连皮带肉被削去一大块的苹果,连翠茉瞪大眼睛,心疼惊呼。
靶觉能力被质疑,梁克雅老大不爽的喝斥,“你安静一点,先别吵我。”
不过就是一颗苹果,没什么困难的,这辈子被他吃下肚的苹果都不知道有多少,他没道理削不好苹果皮。
他发挥了越挫越勇的精神,抓著刀子更是奋力不懈的以消灭苹果皮为己任,只见原本一颗圆圆丰润的大苹果,不断往苗条的绝望之路迈进,等最后一片果皮被彻底铲除后,老实说,是人都不免要怀疑,他手中的怪玩意儿,还能称之为苹果吗?
梁克雅错愕的看著手中的苹果,羞耻的暗红悄悄爬上他的脸。
“那……是苹果吗?”连翠茉强烈质疑。
“废话,这当然是苹果!不信我吃给你看。”
被踩中痛处,梁克雅面子挂不住,张开嘴巴啃了两口,硬是要证明他手中的怪东西是苹果,是可以吃的。
“啊……”连翠茉原本百般忍耐的心情再也不受控制,望著地上那些死不瞑目的果骸,又看向大哥哥手中才两口就被啃个精光的果核,眼睛眨眨,泪水瞬间溃堤。
“呜呜,我的苹果,你把我的苹果杀死了——”她抡起拳报仇雪恨的同时,不忘伤心大哭来谴责他的行为。
梁克雅顿时手足无措,满脸尴尬。“喂,你别哭,好了啦,茉茉……”
他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怪那颗苹果太顽强了!
没想到会弄哭小丫头,还怎么安抚都没用,他当场脸上无光的落荒而逃。
半晌,管家拿了两颗苹果走向连翠茉,和善的说:“来,茉茉,这是克雅少爷要送给你的。”
唔,两颗!变成两颗了……连翠茉的两只眼睛顿时绽放出大惊喜的璀璨光芒。好吧,既然有了两颗苹果,那么她也愿意原谅那个凶手哥哥。
吸吸鼻涕,揩揩眼泪,她总算破涕为笑的把苹果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把玩了起来,暂时把刚刚不幸罹难的苹果给遗忘。
站在远处的梁克雅看见这一幕,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从此之后,他打死都不再碰苹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