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穿着的T恤、短裤,就连脚下的勃肯鞋也是宋东茜借给她的,从没穿得如此休闲的沈静尹,不自在的拉拉外罩的白袍,想要遮掩自己暴露出来的一大截长腿。
“听说,她是沈医生的女儿。”
“那她怎么没来参加丧礼?”
“她是要接替沈医生的工作,留在这里吗?”
“怎么可能,娇滴滴的年轻女孩谁会愿意留在这里?好像只有半个月。”
“她的医术好不好啊?听说她差点把老李孙子的脚给砍了。”
“人倒是长得很漂亮耶……”
已故沈医生之女——沈静尹,要暂时留在幸乐村看诊的消息传出去后,原本寒伧冷清的小诊所,突然人满为患起来。
幸乐村头更是呈现万人空巷的离奇景象,原因无他——大家都跑到诊所去看沈医生的女儿了。
沈静尹坐在看诊室的椅子上,一双眼睛前后左右的打量着。
整个早上,没有半个病人不打紧,反正没有病人上门,就代表村民个个健康安泰。但是,她不懂,为什么不该出现的观众,却多得不像话?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阿,有的挤在看诊室东张西望,有的则躲在窗户外探头探脑,搞得原本就不善与人交际的沈静尹,头痛欲裂。
忍无可忍,她抓起诊所唯一的老旧电话,打电话回民宿求救。
“现在是怎样?他们到底划来看病,还是来看戏的?一个个对我指指点点的,我都快要变成动物园里的猴子了。”压低嗓音,她情绪激动的向宋东峻发出抗议。
偏偏这个始作俑者一点也不同情她,竟然对着话筒哈哈大笑起来。
“宋、东、峻!”
“没办法,大家都对你太好奇了,我看,你就再忍耐几天吧!”惊惬的表示。
什么,还要再忍耐几天?问题是,她现在连一逃诩受不了。
深深的呼吸,她用所剩无几的理智警告,“我不管,你快来帮我,要不然,我罢工。”
就算没有轮胎,只剩两条腿,她死也要走下山去,总好过在这里当猴子。
“好啊,你罢工,然后我们的交易期限就继续无限期的延长,你等着跟日记本说再见喽。哈哈……”宋东峻浑然不受威胁。
“宋东峻,我要杀了你——”怒急攻心,沈静尹竟然当着所有村民的面撂下狠话,旋即挂上电话。
然而下一秒,她后悔死了。
一句我要杀了你,她再度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
她霍然起身,正当大家以为她要发出河东狮吼之际,她软声嗫嚅道:“我、我去上厕所。”一整个没了气势。
可恶的男人,若不是为了想要拿到父亲的日记本,她才不会让自己这么卑微的忍受他的揶揄戏弄。
他最好乖乖的等着,等她熬过这半月,拿到日记本,看他怎么嚣张。
民宿这厢,宋东峻望着被愤怒挂上的电话,整个人抖笑个没完。
“哥,你还好吧?”
“我很好,好得不得了,倒是静尹快要抓狂了,她说她要杀了我。”
“你有病啊,要被杀了还这么高兴!”宋东茜没好气的推了大哥的肩膀一把。
“东茜,这你就不懂了,如果说打是情、骂是爱,那杀人的字眼无疑就是说,静尹已经爱我爱到入骨。唉,我这是感动啊!”
“你——真变态!”她乐见大哥跟静尹的感情跨出第一步,可大哥的邪恶思想有时候还真叫人无法苟同。
“没礼貌,有人这样说自己哥哥的吗?”发表完抗议,宋东峻起身走出民宿。
“你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被杀啊!”
“等一下。”宋东茜跑回厨房,拎了袋餐盒出来,“喏,这是午餐,要是诊所暂时没有什么事,不如带她出去附近走走吧!”
“唔,好主意,谢啦!”
接过餐盒,跨上摩托车,宋东峻像个骑士似的准备去解救他的公主,嘴巴琅琅哼唱的儿歌传遍整座山头。
“公鸡啼,小鸟叫,太阳出来了,太阳当空照,对我微微笑……”
百嘿:心情真是快乐得不得了呀!
到了小诊所,宋东峻才知道,沈静尹真是所言不假,放眼原本空旷的土地,现在竟然连要停一辆小摩托车都成问题。
勉强挪了个位置停好车,他快步走向诊所。
“喂!宋东峻!喂……”
一记急促的气音不断传入他耳里。
“谁?”他张望着四周,却始终找不到声音的主人。
“喂,你这个笨蛋,我在这里啦!”沈静尹从诊所后方探出头来,撅着嘴。
宋东峻的眼珠差点滚出来,“你躲在那做什么?那里不是厕所吗?”
她能不躲在这里吗?除了厕所,方圆一百尺内,全都是幸乐村的热情村民,她已经不想再继续扮演猴子了。
她从来就不习惯跟陌生人寒暄谈笑,但诊所里的人摆明就是来找她哈拉的,她是医生,可不是聊天喝咖啡啊!
“快点想办法救我离开。”
“这个……”
“快点,要不然我马上判你出局。”使出威胁。
眼睁睁看着她身处痛苦,却还不施援,要是倒楣爱上这种男人,她不如干脆去跳海算了,连半个月的时间都省下了。
“你玩真的?”
“当然。”
当然个鬼,如果直接被判出局,他迟来的春天不就马上变寒冬了?
“先说,事成之后,你欠我一个吻。”
没等她抗议,他马上骑上摩托车,着手去处理棘手的围观问题。
不到半个小时,他向村长商借来了一只大声公,只见他单枪匹马的走到诊所门口。
“TEST!TEST!”
接着,他一鼓作气的扯开嗓门,“各位乡亲,村长灿荣伯广播通知,从今天中午十二点开始,举凡无故群聚在诊所,赞成其他村民看诊不便者,一律重罚新台币五千元,以增进地方建设经费。屡劝不听者,加倍惩罚。”
“另外,为了庆祝端午佳节,村长正在家门口发送神秘的精美经念品,欢迎有兴趣的村民排队领取,数量有限,发完为止。”
卑才刚说完,但见村民们个个是扶老携幼,阿爸约阿母、楼上约楼下,像是探索频道的草原动物大迁徙似的,纷纷往村长家汇聚,就怕晚了,领不到数量有限的精美纪念品。
躲在厕所的沈静尹几次偷偷探头出来,看着一批批离去的村民,差点没有感动的泣拜天地。
没多久,小诊所恢复了宁静,宋东峻懒懒的对躲躲藏藏的沈静尹喊道:“还不出来,人都走光了。”
狼狈的沈静尹这才蹑手蹑脚的自厕所低调的重出江湖。
“谢谢。”
“不客气,那个吻先给我记着,我想到随时会来领。”
沈静尹装作没听到,打算就这么唬弄过去。“欸,到底是什么精美赠品,竟然这么吸引人?”
斜睇一眼,宋东峻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忽视她脸上那太过张扬的好奇,“你不会也想领吧?”他眯起眼睛问。
“当然不是,人家只是好奇。”好不容易摆月兑大家的指指点点,她又不是疯了,干么还自投罗网。
“香皂一块。”
“啥,香皂?”很是不能苟同,那玩意儿竟然可以称作神秘的精美纪念品。
“要不,你以为是金条啊!小山小村的,经费有限啊,我的大小姐。”
想到真相大白后,村民脸上大失所望的表情,沈静尹忍不住噗哧的笑出来。
“去把诊所的门窗锁一锁,走人了。”
“怎么可以这样?万一下午有人要来看诊怎么办?”
“找不到医生看诊,灿荣伯会想办法撂人来找的,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惜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把你找到为止。”
倒抽一口气,“这、这太恐怖了吧!”
揪过她散落在胸前的柔顺头发,“因为你是幸乐村的镇村之宝啊!”眨动戏谑的眼神,“快点,现在不走,当心待会愤怒的村民包围诊所,你等着被香皂K,到时候别怪我没先提醒你。”
宋东峻的恫吓成功的点燃沈静尹的危机意识,二话不说,她奔进诊所里,把药柜、窗户通通上锁,因为太过紧张,她的手肘碰撞到一旁的矮柜,导致里头的资料散落一地。
低咒着自己的鲁莽,她连忙蹲来收拾,忽而,在一本封面泛黄的手册里,她发现了一张相片。
小小翼翼的拾起来,被定格在相片里的笑容触动了脆弱的心,惹来她双眼的灼热。
是曾经出现在梦里的小鲍园。十二月天的台北,连日大雨后的初晴,爸爸带着她和母亲到公园散步。
她欢天喜地的和爸爸玩着秋千,母亲的笑容温柔浅浅,拿着相机捕捉父女俩的欢乐。
而这张弥足珍贵的全家福,是离去前,一对年轻情侣帮忙拍摄的。
必忆让她热泪盈眶,她得紧紧的捂住嘴,才能阻止哽咽崩溃。可是:心实在太痛了,沈静尹将相片紧紧的压在胸口上,任泪水飞快的占据她的脸庞。
“爸爸……”
她想念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想念着他,可她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爸爸要抛下一切,来到偏远的幸乐村守护这些没有亲情血缘的村民?
难道在爸爸心里,她比不上这些村民吗?
正因为想不透,所以她无法谅解。她用怨怼砥砺着自己必须勇敢,可真在这独处的时刻,浓烈的思念是压抑不住的。
“沈静尹,你是在模什么鱼?香皂都要打到你头上了!”
宋东峻嚷嚷着走来,还没完全推开看诊室的纱门,同一时间回眸的沈静尹,那被哀伤占领的脸庞与泪水,像一把刀似的刺进他的心。
“为什么哭了?”飞快的来到她身旁,他心疼的捧起她哭泣的脸庞,眉心纠结得厉害。
“我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离开我跟妈妈,难道说,我的存在对他没有意义吗?”痛苦的闭上眼睛,她不敢多看那温馨的相片一眼。
“不是这样的。”宋东峻紧紧的抱住她,恨不能她心里的痛楚都交由他一个人来承担,“相信我,你的父亲,绝对是爱你的。”
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她,放声大哭。
“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她红肿的眼睛怔怔的望向提议的宋东峻。
“嘘,去了就知道。”他露出神秘的笑容。
朝她伸出手,那不容反悔的力道直直的将她带离小诊所。
摩托车在山径上驰骋,是未知的兴奋,沈静尹把脸贴靠在他刚硬的背脊上,让心在他身边找到踏实。
往上攀升几个弯道后,摩托车岔入一条产业道路,人烟稀少,接着是一大段的持续向下。
阳光不那么炽烈了,道路越来越原始了,在高耸入天的林木虚实遮掩下,隐藏在山坳的桃源秘境,是大自然最巧夺天工的杰作,带给沈静尹莫大的惊喜。
因为崎岖,她紧紧的抱住身前的男人,可却是全然的无畏无惧。
虫鸣鸟叫,少了人声的干扰,清皙可辨,随着摩托车更往里头探险而去,淙淙的水流,夹带着爽冽的气息,扑向暂时远离文明的两人。
下了摩托车,宋东峻握住她的手,带好走下一段根本不能称之为阶梯的阶梯。
“小心,会很滑!”阶上满布青苔,要不是有宋东峻的保护,只怕沈静尹随时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苞随着他的脚步,她踩过自然落腐的树叶,流水声越来越清晳却仍不见其影,就在她纳闷的时候,穿越巨石的掩蔽,一泓媲美白绢的水流,从山顶态意宣泄,汇聚着眼前的潭水,形成浑然天成的美景。
“天啊……”她赞叹着眼前的原始美丽。
溪流潺潺,宋东峻引领她加快速度的踩过清澈见底的河道,完全不在乎两人脚下的鞋子早已被浸湿。
“爬上去。”他催促着她行动,从身后推她一把,将她顺利送上这块大岩石,四周美景更是一览无遗。
月兑下鞋子,他们将双足泡在溪流中,沁凉可想而知。
“这里好美……”喟叹。
“当然,不美的话,我带你来干么?”他拽拽的说。
她浅浅的笑,眼睛还因为哭泣而浮肿。
拧眉。“有没有手帕?”
没有多想,沈静尹将随身携带的方帕递给他。
伸手一挥,他弯身将布料完全的浸湿,收拢手掌拧吧。“闭上眼睛,躺下。”折成长条状,覆盖在她微肿的双眸。
他的细心让沈静尹心对乍暖。
苞着,他也仰躺在岩石上,身旁就伴着她。
“第一次跟沈医生碰面,就是在这里。”
他的话让她身子一颤,撑起身子,急着就要摘下眼前的方帕。
“急什么?乖乖躺着,听我说话就好。”他阻止了她,拉着她重新躺下,探长手臂将她护在怀里。
“我躺好了。”她像个小阿子,迫切的期待着顺从后的礼物。
他淡笑一抹,“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刚来到幸乐村,面临着人生前所未有的低潮。”
必忆让宋东峻的口吻没了平日的狂肆不羁,沈静尹从那低哑的嗓音里隐约嗅出他心里的低怅。
“你不是从小生活在这里?”她问。
“不是。我是个都市小阿,从来没有在这种荒山野岭生活过,若不是那场地震,我不会来到这里。”
“你是说921?”
“嗯。”他仰看林叶中筛落的天空,“发生的时候,我人在美国。刚取得MBA的学位,以着杰出的成绩进入人人羡慕的百大企业工作,华尔街的生活充满紧张与刺激,尽避每天被数字追着跑,可我一点也不觉得苦。年轻的意气风发,还有事业的顺利,让我欣然爱上这种肯定。”
她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幸乐村民,没想到他还曾经留美攻读MBA,是个精英分子。
“地震发生的时候,我和东茜都不在父母身边,而热中事业的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替我的老板创造出最大的利益,若不是合作对象一个不经意的探问,我还不知道灾情的严重性。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小事,可当家里的电话无法接通,所有的联系管道都被阻断后,我不禁慌了。”
沈静尹仿佛感受到他当时的心慌,因为,总是戏谑的他,此刻声音竟透着前所未有的沙哑哽咽。
“我抛下手边的工作火速赶了回来,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家园已经不在,爸妈都没能逃过死神的魔爪,唯一的妹妹东茜,对我竟然醉心于自己的成就,而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回来,始终无法谅解。”
“东峻……”她意外他曾经遭受这样的人生意外,她以为,能够活得如此戏谑顽皮的人,人生定是顺遂幸福的。
“我很后悔。东茜是我仅剩的家人,如果连她都失去,我真不知道我留在这世界上要做什么?”
宋东峻娓娓的叙述着那段过程。
带着人人羡慕的财富,带着一颗悔恨的心,为了一圆爸妈生前回归山野的美梦,他来到了贫困偏远的幸乐村。
就在他孤身躺在这块岩石上,觉得人生至此不能更惨时,一个如父兄般的登山男人汲着溪水走来。
“唷,打扰了。”男人是如此轻松的打了招呼,即便面对宋东峻的不发一语,他也无所谓。
听到这里,沈静尹不由得问道:“那时候的爸爸看起来怎么样?”
“豁达。”
对,就是豁达。
他不急着跟宋东峻攀谈什么,各自享受着眼前的山林美景,来的时候一声招呼,走的时候一句再见。几次碰面后,他们的对话才开始。
“我急着奋发,急着要东茜重新接受我这个哥哥,但结果却让我很受伤,我的痛苦无处宣泄,整个人暴躁得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回想自己那时的月兑序,他抿唇一笑,“是他的话点醒了我。”
“爸爸他……说了什么?”
“你只是在争取原谅,好让自己好过,想要借由妹妹的原谅抹去你对家人的亏欠。年轻人,那是不对的,是本末倒置的,也是不诚实的。”
没有深奥的大道理,没有难懂的文句辞令,浅显的言谈却像是一记当头棒喝,狠狠的打醒宋东峻,他这才真正意识到——
他并不是诚心诚意的来到幸乐村,他只是想要用金钱买一个国度,顺便买回妹妹的原谅。他只是自私的为了自己。
“所以,我不再去找东茜,我决定把时间跟精力花在这里,重新打造一个可以长居久留的家园,我用自己的力量努力让这里的生活都步上轨道,才去联络东茜。”
“我不奢求她的原谅,而是诚心诚意的告诉她,我重新打造了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家园,虽然没了爸妈,但这将会是我们兄妹俩永远的家,我衷心期盼她的到来。”
“最后,东茜来了。”
“嗯,她来了。这代表她重新接受了我这个大哥。”
“我很感谢沈医生当时的点拨,没有他,我不会这么快想透。那时他并不在幸乐村行医,而是偶尔才来山上义诊,我很敬重他的大爱,所以当他决定留下的时候,我比谁都开心。也正是因为他的留下,我们的谈话渐渐深入彼此的家人,我才从他口中得知了你。”
“我……”
“对,就是你。不看诊时,我们恣意的谈天说地,平时像个睿智长者的他,只要喝了点东茜酿的小酒,豁达的沈医生就会变成一个思念女儿的爸爸。他总是滔滔不绝的说你可爱伶俐,小小年纪就做出让他都赞叹的事情,说你勇敢正直,但也顽固执拗,说你体贴上进,也心疼的说你背负着太多不该背负的情感责任。”
她从来不知道爸爸也曾这样挂念着她,她以为,只要撇下她和妈妈,爸爸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是以,他恨不得如此。
“他把幸乐村里的每个人都看作是自己的家人,无私的奉献他的医术,然而他没告诉我们任何人关于他的病痛,一个人默默的把身后事都打点好了,我想,那是因为他对生命的终点,看得比谁都通透。”
沈静尹的嘴里泛着苦涩。因为通透的结果,却是那么的孤单。
“你仔细想想,倘若对外人都能设想得如此周到,对于自己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爱?”
“既然爱我,为什么他从不回来看我?”她哽咽的问。
她一直深受思念所苦,一直渴望着父亲的归来,可是,她人生每一次的重要场跋,他总是缺席,如果有爱,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感受到?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去看你?”宋东峻反问。
“我——”哑然。
“傻瓜!他当然去了,站在安全的距离外,小心翼翼的守护你的成长。你的每一次毕业典礼、你的每一个重要场跋,他都去了,因为对你愧疚,只能站得远远的看你,每次喝醉了,他总是自责自己的选择为你的人生带来太多缺憾,他怕你怨,不敢出现你面前,只好这样偷偷模模的关切着你。”
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沈静尹从来没有料想到,竟然会有一天,从他人口中,听到睽违多年的父爱。
她知道爸妈的行医理念,是南辕北辙的不同,这也是造成他们分离的最主要原因,只是她埋怨爸爸的同进,更是心疼他,竟然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愿意对她这唯一的女儿要求。
“静尹,不要埋怨他,他是真的爱你,尽避他的做法曾经伤了你,但是不要怀疑他的心。他是爱你的。”
她怎么还能够怨?知道他没有忘记她,她已经满足了。
摘下眼睛上的方帕,她埋进宋东峻温暖的身侧,错失的遗憾,她终于尝到了。
“宋东峻,你这可恶的男人,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现在,她真的好后悔,因为她错过爸爸人生的最后一场仪式。
宋东峻没有再说话,宁静的将她低落的情绪全盘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