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书店的一隅,薄可颐翻阅着食谱,正在思考今晚要煮什么给邵之雍吃,说也真巧,一抬头,就看见Eric站在自己面前。
“在做什么?”Eric带着笑意问。
她举起手中的食谱,“怎么会这么巧?又遇见你了。”
“我的秘密基地就在后面巷子的旧公寓里。”打趣的说完后,他自己招供,“刚刚去拜访朋友,离开后晃着晃着,想说来书局买几本书回去。”接着他瞄了她手上的书一眼,“在研究晚上犒赏老公的菜单?”
“嗯,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口味。”眉眼透露出幸福,那是惦念一个人时会有的神情。
“这看起来不错。”他指着印着春卷的那一页说。
“原来咱们所见略同,我也觉得这个不赖。”
“我有一个朋友最近也对做菜很有兴趣。”不经意的提起。
“真的吗?改天你要帮我介绍一下,让我有机会可以学学你朋友的私房菜。”
“呃,我看……还是不好了,她的手艺实在教我不敢恭维。”但,他每次还是会努力的把东西都吃完,因为不忍心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出现一丝失望。
“你该多给人家一点机会磨练的,也许过阵子,你朋友的厨艺就会突飞猛进,我当初也是从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一点一滴训练出来的。”
“好吧,既然妳都这么说了,我会好好考虑的。”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表情一整个慎重到不行。
“呵呵,Eric你怎么还是这么有趣。”
看看手表,“欸,走了,我得去看看那个朋友是不是又准备了什么挑战给我的肠胃,早点阻止,灾情或许会轻微一点。”瞟了她手中的食谱一眼,“我嫉妒妳老公。”
“我会把你的嫉妒转告他的。”
先行离开的Eric走到楼梯口,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喊:“可颐,找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我介绍那个朋友给妳认识。”
“好呀!”
“那就这样吧,走喽!”
饼了许久,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和Eric又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络方式,看来她得找机会问问这次活动的负责人,看看能不能帮忙联络上他了。
接着她将心思拉回食谱,仔细看熟了春卷的制作方式,便将食谱放回架上,准备离开书店到市场买几张春卷皮,今天晚上就试作美味的春卷吧,对了,得先打电话给邵之雍,叫他早点回来吃饭……
因为她一直沉浸自己的思维里,所以始终没有发现一旁的角落里,有一双和她如出一撤的漂亮眼睛正偷偷的锁定她。
雀跃的身影都消失好久了,眼睛的主人还迟迟没有反应。
去而复返的Eric走到衣着低调的人身边,“亲眼看到了,可以放心了吧?”
“我只是希望看到她幸福,不要因为我而……”
女人薄润的的唇被及时压住,“相信我。她会很好的,妳这么敏感,怎么还会错过她说起邵之雍时的眉飞色舞呢?”
眼睛的主人安静了,也踏实了。“信呢?”
“放到她包包里了。”
“那就好,走吧……”女人挽着Eric缓缓离开。
当薄可颐发现包包里多了一封信,已经是采买完,回到家以后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寻思不解的同时,她将之飞快打开。
娟秀的字迹一开头就写着她的名……
可颐:
败抱歉,我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走了,把烂摊子丢给妳,但我不后悔我的决定,只担心妳是否会被我拖累……他对妳好吗?
务必好好保重自己,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姊
看完信后,薄可颐细致的小脸布满惊讶——是姊姊,是姊姊写给她的信?!问题是,这封信怎么会在她的包包里?她迅速的回想今天走过的每个地方,接触过的每个人……
那些地点都是她常常会去的,接触过的人,也都是平常采买会碰面的老板们,唯独他——难不成是……Eric?
倘若真的是他,那是不是代表他知道姊姊的下落,又或者他就是那个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让她激动不已,过了许久,她把信收好往口袋一塞,从她的小皮夹里找出之前Eric留给她,劝募文具活动台湾地区负责人的电话。
她急忙拨电话过去,可惜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没有人,隔天她又再打一次,电话彼端的人告诉她,Eric到泰北去了,最快恐怕也要一、两个月后才会回台湾。
这厢,邵之雍从一接到老婆大人要他早点回家吃饭的电话开始,就非常快速的处理公事,而员工们也非常识相的上紧发条,硬是把所有紧急压缩搞定,好让老板可以排除万难在七点半前回到家。
当他一进家门,就看见她穿着亲手缝制的可爱围裙,在厨房里忙东忙西,他悄悄走到她身后,无预警的环住她的腰,将她转过身来,给了她热情的一吻。
偏偏这个小女人很不专心,眼睛一直盯着锅里的食物,他都还没吻够,她就急急忙忙推开他,哇啦哇啦的叫着她的菜太熟了。
他无奈的放开她,心想晚一点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接着他走回客厅拿起买给她的礼物,再次回到她身边。“喏,送妳。”
“好端端的干么送我花?”
“连续剧里不是都这样演吗?一个好老公都会记得回家时送束花给老婆。”
“你是不看连续剧的人。”
“妳看啊,所以我想妳会羡慕戏里的女主角。”
她接过这束小巧的粉玫瑰,喜不自胜的瞅了他一眼,“谢谢你。”把脸凑近花束,嗅了一口淡雅的香气,好满足~
“不客气。”他宠爱的捏捏她的下巴。
“先去洗澡,衣服我放在床上了,等你洗好就可以吃晚餐了。”
“是,遵命。”
他转身离开厨房,乖乖的走进房间,一踏进更衣间准备月兑去西装时,他被地上一个小包包吸引了目光,“这个小迷糊,怎么会把包包扔在地上呢?”
邵之雍弯去,看见小包包上还压着她的小皮夹,他忍不住拿起皮夹端详起来——
真别致!爸色的皮革上烙着一朵酒红色的扶桑花,充满热情的南洋风,皮夹四周看起来是用手工一针一线的缝起来的,没有机器制作的规则跟密度,反而更显质朴自然。
这皮夹一看就不像是买来的,比较有可能是她自己动手做的。“真好看,改天应该也让可芸帮我做一个。”他要随身攜带,把她的心意带在身上,让每个人都羡慕他有个手巧的万能老婆。
正爱不惜手的模着皮夹的纹路,夹在里头的身份证就这样掉了出来,邵之雍不假思索的弯身捡起来——薄可颐?
身份证上的名字让邵之雍当场愕住,薄可颐……是谁?而更教他诧异的是上头那张相片,相片里的人,和他的妻子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天底下除了双胞胎,不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败快的,他翻到身份证的背面,看到上头登记的父母亲姓名,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从来不知道可芸还有个双胞胎姊妹,不管是自己的父母还是岳父岳母都不曾跟他提过,就连可芸自己也没说过……
而更奇怪的是,可芸为何要在自己的皮夹里放着别人的身份证?除非……她不是薄可芸,而是薄可颐?!
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邵之雍宛如遭到雷击,浑身僵硬呆愕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和他结婚的人明明是薄可芸,为什么她的身份证上写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他不住的喘气,脑袋不断的运转着,想试图厘清这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错……
他的双手握得死紧,有好几次他都想直接冲到她面前,当场质问她究竟是他的妻子薄颐芸,还是这张身份证的主人薄可颐?
可是理智最终还是拉住了他的脚步……
不,冷静下来,邵之雍,你最好马上该死的冷静下来!
盲目冲动不是现在该有的情绪,从小他就被家里的长辈教导,冲动的人都是愚蠢的,是做不了大事的弱者,唯有冷静的人,懂得抽丝剝繭的人,才会是最后的大赢家。
所以他不该马上去质问她,而应该用另一个方法,找出强而有力的证据,让一切真相大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体里云涌的情绪完全压下,冷静的将身份证放回皮夹,然后离开更衣室,走进浴室洗澡,假装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庞大的水流冲刷着他健硕的身体,邵之雍握起拳头,狠狠一拳打响墙面,低咒过后,他已经开始在脑海中部处行动。
洗完澡出来,他看到她已经把那束粉玫瑰放进花瓶里,摆在客厅的矮几上,空间顿时变得柔软温馨。
她还没出现之前,这里对邵之雍来说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根本称不上是一个家,尽避装潢的再舒适,还是冰冷冷的没有人气。
但自从有了她之后,整间屋子都不一样了,开始有了生活的氛围,有了家的感觉,让他就算在公司处理公事,思绪也会不由自主的老是飘回这里,Fiona就曾经好几次撞见过他一个人傻笑的蠢样。
可,倘若他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一场骗局,那他该如何自处?
“怎么站着发呆,快坐下啊!”薄可颐放下手中的热汤,赶紧上前拉过他,将他安顿在他的专属宝座里。
“今天薄大厨准备了什么东西犒赏我?”他打起精神,掩饰纷乱的心绪笑问。
噘起嘴,自信的说:“美味的什锦春卷跟清爽的鲜荀鸡汤,来,我包给你吃。”
薄可颐幼细的小手摊开面皮,把炒过的配料逐一放进去,专注慎重的就好像在盖一零一大楼似的,最后洒上了混着砂糖的花生粉,这才小心翼翼的卷起来。
“喏,吃吃看!”她捧着春卷凑到他嘴边,期待他品尝后的评语。
他听话的张嘴,低头咬了一口——好吃,真的很好吃,不知道为什么,她做的食物就是特别合他胃口。
“书上说这是南部口味的春卷,跟台北卖的真的不太一样呢!下次我再换做北部口味的,看看哪一种比较好吃。”
“是妳做的都好吃。”他不假思索便月兑口而出。
小脸微讶,甜得几乎要淌出蜜的笑容旋即抹开,她不让他动手,坚持要喂他吃完。
邵之雍吃完后,也打算学她一样,“我也包一卷给妳吃。”
不过他才刚举起手,薄可颐眼尖的马上看见他指节上的红肿,“你的手怎么了?”她焦急的拉住他的手问。
“没事。”
他想要缩回手,没想到她此时力气却大得惊人,“都破皮了怎么会没事?说,到底是怎么弄的?”她蹙起两道细眉,眼眸中全是对他的担忧。
“就有个客户很棘手,事情一直谈不拢,我当时太火大,手一会就捶到墙壁。”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一定很痛……”
邵之雍在心里无声的反驳——这些痛算什么,藏在皮夹里的秘密,才叫他更为煎熬,但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真的没事。”
“待会帮你上药。”
“不用了,只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不行——”
“为什么这么在意,心疼我?”
她又气又疼地白他一眼,她当然心疼啊,看到自己最在乎的人受了伤,就算只是一点小破皮,还是会舍不得的。
吃完晚餐,她拿着医药箱帮他上药,嘴里还不忘恶声恶气的警告,“邵之雍,我警告你喔,你不要欺负我老公的手,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揍扁你。”接着口气一转,马上又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公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要是谁害你受伤,我就打昏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紧紧揽进怀里。
她依偎着他,闻着让她熟悉又眷恋的味道,她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之雍,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不过这一次邵之雍却无法回应她的爱恋,他不断在心里问着自己,这个爱我的女人到底是谁,是薄可芸还是薄可颐……
三天后的下班前,秘书将一份神秘文件送进邵之雍的办公室里,他用眼神示意秘书把东西放着就好,依旧听着特助的报告,接着他交代几件工作后,便草草把人打发走,而他则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用着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桌上那个牛皮纸袋。
自从看到薄可颐的身份证后,他便找了一间信任的征信社,帮他做了一次详细的调查,薄家所有人,甚至是帮佣,通通都在调查范围内。
他要搞清楚所有的事,哪怕只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也不能放过。
他就坐在办公椅上,瞪着那份文件半个小时之久,这对向来讲究效率的邵之雍来说,是何等的不寻常……
蚌地,内线电话响起,秘书助理告知是他的妻子打电话来,怎知他却说:“跟她说我还在忙,晚上有应酬会很晚回家……然后,你们可以先下班了。”
他不是没听到秘书助理惊诧的抽气声,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挂上电话。
又过了好半响,他才拿起牛皮纸袋,缓缓的打开封口,取出里头的调查内容,仔细的阅读,随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开,眸里的黑云也越聚越深……
是双胞胎,可芸是姊姊,妹妹叫可颐。
薄可颐鲜少出来露面,因为她高中毕业就被放逐到国外去,待了几年,勉强拿了张国外大学的文凭,她不像薄可芸那么聪慧,念的是国内一流大学,出入有名车接送,像公主似的被双亲呵护着,比较起来,薄可颐比较像一株自生自灭的小草。
但薄可颐却出奇的强韧,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度过得自在极了,梦想着要加入国际志工团队,还曾经去缅甸山区服务过……
扒,这倒是跟他家那位薄小姐不谋而合,邵之雍阴恻的笑了。
谤据在薄家工作多年的帮佣阿姨说,婚礼当天早上,薄家确实有点古怪,一度转出薄大小姐逃婚了,可礼车抵达的时侯,偏偏又看见新娘乖乖上了车,但从国外赶回来参加婚礼的二小姐,却突然不见了,不过主人们没说话,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吭声,但私底下总有耳语流传,说是二小姐代替大小姐出嫁。
事情至此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嫁给他的人是老二薄可颐,不是薄可芸。
难怪她活泼的模样跟结婚前的冷酷截然不同,还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为家事高手,更难怪她想方设法、籍口尽出,就是不肯和他完成结婚登记——
瞧,多团结的一家人,联手撒了这么个漫天大谎,硬是送了个冒牌新娘给邵家,瞒天过海的手段委实让邵之雍大开眼界。
“混账——”他一时怒气攻心,抓起桌上的纸镇用力一扔,一旁柜子的玻璃门当场碎了一地。
惫没下班的Fiona听见声响,赶紧开门查看,“副总……”
“出去!”他不愿意自己这个样子被任何人看见。
她说她爱他,他知道,可若真的爱他,为什么又要玩弄欺骗他,让他像个笨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