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公寓的三楼,两个女人杵在厨房里——
捧着瓷碗喝粥的颜采欣,正以着一种匪疑所思的目光,瞅着站在流理台前的好友谈嘉薇,她正在削水果。
不是她爱说,谈嘉薇简直是个认真魔人,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一板一眼、追求完美,就连削水果这种小事,她都坚持要做就做到最好,对细节的讲究程度,彷佛脑中有一套严谨的SOP作业流程在指引她每个步骤。
平凡的苹果在她的巧手雕琢下,成了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小白兔,就连番石榴也被刻出了花样,摆在保鲜盒里,俏皮得活像是一幅故事书插画。
颜采欣看得一阵头晕,连忙囫囵吞枣的把山药排骨粥往嘴里灌,补充营养后,转身动手清洗碗匙,不再多看认真魔人一眼。
才将清洗后的碗匙摆进烘碗机里,一袋苹果小白兔递了过来——
“喏,这些给妳吃。”谈嘉薇漾着一脸的笑。
“苹果是我买给谈爷爷吃的。”
“爷爷的我帮他装在盒子里了,那么多苹果,爷爷一个人吃不完,剩下的这些妳带回去吃。”她知道颜采欣很喜欢吃苹果。
“妳是不会留着自己……”吃。
惫来不及把最后一个字说完,谈嘉薇已经抢白,“妳知道我不吃苹果的。”
她从小就排斥苹果,下意识的把它摒除在安全可食的水果名单里,不管大家怎么拐骗她,不吃就不吃。
颜采欣很不爽的翻了一个大白眼——
“干么,是有毒喔?人家白雪公主就是吃了毒苹果,才遇到白马王子的!妳就是不吃苹果,恋爱学分才老是被当,也不看看妳都被挡修几年了。”颜采欣忍不住吐槽兼抗议。
她端着一脸无辜,“挡修是暂时的,生命却是一辈子的,我宁可一辈子不吃苹果,也不要把自己弄得中毒。再说,一个会亲吻躺在棺材里的女人的男人,好像正常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不能在清醒的时候遇到王子?为什么非得等着王子来亲吻自己?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要自己喜欢,而不是因为对方吻醒了她,这样被动等待很鸟欸。
颜采欣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明明就是个浪漫的童话故事,可到了谈嘉薇口中,白雪公主成了荫尸,王子变成有吻尸癖的变态!
“妳不要嫉妒白雪公主、诬蔑王子好不好?妳就那么瞧不起爱情?”颜采欣快疯了,不住的跺脚抗议。
她依然是一脸的无辜。哎哟,她才没有瞧不起爱情,她的心是鲜女敕女敕的肉做的,看到帅哥一样会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她只是不想拿性命当赌注,吃了毒苹果,王子有出现,她自然谢天谢地;可万一王子没出现,她死了也就罢了,可相依为命的爷爷怎么办?
颜采欣受不了,一把抓过苹果小白兔,伸手推着谈嘉薇,“走了走了,我得快点把妳送去医院,不然我怕我会杀了妳。”
面对好友的凶狠,谈嘉薇不以为忤的笑了笑,把装着营养满分的山药排骨粥的保温壶,和装着新鲜水果的保鲜盒放进提袋里,快步的走出家门。
谈嘉薇毕业于外文系,原本在一家贸易公司当秘书,半年前,她和几个好朋友共同成立了雅思翻译社,提供各种专业的翻译服务。
因为翻译的质量好,在业界十分有口碑,尽避没有醒目招摇的华丽招牌吸引他人目光,也没有庞大的资金做为后盾,各式各样的翻译案子依然源源不绝的自动找上门来。
颜采欣也是成员之一。因为下午还有一场口译工作,颜采欣把谈嘉薇送到医院后,便赶着去现场。
“跟谈爷爷说,下午忙完了我再来找他玩,要好好休息喔!”
“嗯,我会跟爷爷说的,采欣,谢谢妳喽,路上小心。”朝好友挥挥手。
“掰掰。”踩下油门,颜采欣的小车旋即像箭矢般往前冲。
看着小车灵活的没入车流,谈嘉薇这才转身走向后方的毕氏医院。爷爷要是知道她带了他最爱的山药排骨粥,肯定会很高兴。
但几乎是一推开病房的门,四道求助的眼光便不约而同的朝她投射而来——
两道来自被爷爷抓住不放的护士小姐,两道来自苦求护士小姐未果的爷爷,他们的目光透露出同样的讯息——希望谈嘉薇能够站在自己这边,帮帮忙。
“谈小姐,谈爷爷一直吵着要我把他手腕上的针头拿掉。”护士一脸无奈。
“薇薇,妳来得正好,妳快叫护士小姐帮爷爷把针头拔掉。”爷爷一脸委屈。
放下手中装着粥和水果的袋子,谈嘉薇赶紧上前握住爷爷的手,软着声音关心询问,“爷爷,为什么要拿掉针头?会痛是不是?”
“没有没有,一点都不痛,是我想要出院,可是护士小姐不肯帮我。”略显急躁的爷爷忍不住抱怨护士小姐的不配合。吼,真的是有够难商量的!
“爷爷,没有医生的交代,护士小姐不可以随便帮你把针头拿掉,你这样会害护士小姐挨骂的。”谈嘉薇企图让爷爷感到歉疚,好让他打消念头。
“可是我今天无论如何一定得出院。薇薇,妳帮爷爷去跟医生说,拜托医生让我出院好不好?”
“爷爷你忘了吗?早上医生巡房时才说过要安排你做几个检查,直到确定身体都没事了,你才可以出院。”
“这样就来不及了!少爷搭明天的班机回台湾,这几天台北老下雨,我得赶紧回去命人把房子打扫干净,还得做好通风跟除湿才行,少爷不喜欢屋里潮湿发闷,他爱吃的东西我也还没有准备,要是少爷回来肚子饿了怎么办?”
谈爷爷年轻的时候在饭店工作,因为受到老板的赏识,被延聘到私宅担任管家,而这位老板正是台湾饭店业龙头君逸酒店集团的创办人毕祖业,人称毕老爷子。
记得小时候,严肃的毕老爷子常常讲故事给她听,送她许多故事书,不只如此,老爷子知道爷爷失去了儿子和媳妇,还必须独力扶养她这个年幼的小孙女,总是不吝惜在很多方面给予他们祖孙俩帮助,包括赞助她的学费,对他们祖孙来说,毕老爷子是他们的大恩人,恩同再造、恩重如山……
毕老爷子有个宝贝孙子,从小被送到国外当小留学生,两年前自美返台,深受毕老爷子信任的爷爷就被派去专职照顾那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打点他的生活起居。
爷爷常说,他对毕老爷子的恩情无以为报,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老爷子把少爷照顾好。
她明白爷爷感恩的心情,她对毕老爷子也有说不出的敬重,但是,看见爷爷都生病住院了,还心心念念着那个不知道是圆是扁,一出生就过得养尊处优、顺风顺水的毕家少爷,她一方面心疼,一方面则是有些不满。
现在是怎样?又不是闹饥荒,也不是在非洲,这里可是随便一个转角都有便利商店的台北市欸,连在繁华热闹的台北都会饿肚子,此人不是生活白痴就是懒鬼,饿死活该!
家里因为连日大雨有点潮湿,他是不会自己开除湿机吗?
别跟她说连这种只需要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搞定的事情,他都不会,这么身娇肉贵,她会忍不住想要唾弃他。
“爷爷,不要再想工作的事情了。”
“薇薇,老爷子对我们这么照顾,我唯一能报答他的方法,就是帮他把少爷照顾好,妳知不知道?”因为激动,一阵晕眩突然袭来。
谈嘉薇赶紧和护士扶住他,一左一右的将他安置回病床上。
“爷爷,听话,你真的不能出院,医生说你肺部积水,再不好好接受治疗,会很严重的。”谈嘉薇又气又急,“你放心,毕少爷不会因为爷爷不在身边就饿死的,在毕家工作的人那么多,不会连个代替你的人手都找不到的,你就别担心了。”
把呼吸管固定在爷爷的鼻孔,确保血液含氧量,谈嘉薇话锋一转,开始温情劝说:“爷爷,这些年你为了照顾我,眼看别人都退休享福了,只有你还在辛苦工作,现在我有能力了,你辞职退休好不好?不要再当管家了,换我照顾你,我不希望爷爷累坏自己的身体,那样我会很难过。”
辞职退休
宛若遭到雷击,“不要,我的身体还很硬朗,我不要退休,我要继续工作!”爷激动的捍卫自己的就业权。
谈嘉薇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会激起爷爷的强烈抗拒,连忙安抚道:“好好好,就继续工作。但是,你得先把身体养好才行,不然,我就不准你去!”
连薇薇都说他该辞职退休了……忽地,一抹强烈的不安略过心头,谈爷爷抓着她的手问:“薇薇,妳说,少爷会不会趁着我住院,索性把我职退了?”
“不会的,他很信任爷爷的不是吗?”
沮丧的摇摇头,“但是我老了。妳看,我不只差点忘了少爷明天回台的事情,还忘了帮他准备他爱吃的东西,现在人住在医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也许少爷会想要换一个更年轻、更机灵的人来当管家……怎么办,我会不会失业?”想到自己即将失业,谈爷爷坐立难安,想要出院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爷爷的老年失业恐慌比谈嘉薇想象的还要严重,他像个孩子似的又吵又闹,说什么都不肯乖乖躺在床上,搞得谈嘉薇一个头两个大。
冷不防,谈爷爷一把抓住她的手——
“薇薇,不如住院这段时间,妳代替爷爷去工作,把少爷照顾好,也帮爷爷保住堡作。”他怕请假太久会失业,到时候以他这把年纪要重新找工作,根本是比登天还难。
“啥”瞠目结舌。
代替爷爷去工作,那不就意味着,她得去伺候那个身娇肉贵的大少爷
“不会太久的,只要等爷爷出院,我就会马上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当少爷的管家,回报老爷子对我们家的恩情。”殷切的望着孙女,苦苦哀求。
她蹙眉犹豫的看着爷爷,是不是人年纪一大,就特别在意自己的存在意义,深怕自己成了一个没用的人?可是,都已经辛苦工作这么多年了,退休享福不是很好吗?
谈嘉薇没父母,二十年前的一场意外,让年仅五岁的她失去了双亲,这些年来全靠着爷爷一手拉拔她长大,老实说,她巴不得毕少爷马上开除爷爷,好让爷爷回家过清闲的日子,可是,她又不希望看到爷爷觉得被否定的失望模样……
怎么办?他是她最心爱的爷爷呀!谈嘉薇左右为难。
答应了,爷爷至少会乖乖留在医院接受治疗;不答应,他肯定又要吵个没完没了,连一秒钟都不肯多待。两害相权……好吧,只要能让爷爷专心养病,别说是去当管家,上山下海她都奉陪!
谈嘉薇双手圈着爷爷,撒娇说:“只要爷爷答应乖乖的听医生护士的话,嘉薇就代替爷爷到毕家去工作,绝对不让毕少爷把爷爷开除。”
“真的吗?太好了,这样爷爷就放心了。”失业危机解除,谈爷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咧开孩子般笑容的同时,连忙从枕头下模出一本笔记本——
“这是爷爷根据工作心得写的管家手册,里头注记着少爷的喜好跟禁忌,不知道的地方就翻翻这本记事本。记得今天要先去打扫,明天少爷回来,屋里才会是最舒适的状态……”
听着爷爷滔滔不绝的叮咛,她俏皮的向他行了个礼,“是,遵命。”
心一放下,胃口跟着变好,谈爷爷足足吃了两大碗的山药排骨粥。
她看了也松了一口气,只要爷爷能继续这样吃好睡好好好休息,相信一定很快就能出院。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毕牧杰终于如愿回到家。
他这个酒店执行副总还真歹命,带着秘书出差去,回国居然还得先把秘书送回家才能走人,没办法,谁教何素华那个高龄孕妇嚷着双脚胀痛,他怕再让她跟自己东奔西跑,她接下来会说她肚子痛,索性先把人送回家。
解除保全,输入密码锁,毕牧杰走进家里却意外的没见到那个向来忠心耿耿的管家谈伯。
“咦,去哪了……谈伯、谈伯?”
鞍了两声,发现无人回应,毕牧杰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出国前他直接放了谈伯几天假期,现在没有通知一声就提早一天回国,难怪没人在家。
他敲了敲自己不济事的脑袋,颇有自我解嘲的意味。
忠心耿耿的谈伯不在,想必也不会有香喷喷的食物等着他了,唉,早知道上飞机前,应该打电话通知谈伯的。
算了,还是先洗澡,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一场大觉,要真饿了,大不了厚着脸皮回主屋蹭饭去。
毕牧杰甩开行李箱,在上楼的同时,双手已经忙不迭的解着衣服扣子,边月兑边往那座令他自豪的豪华浴室移动。
当他擎天立地的站在花洒下,身体已经是一丝不挂——
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上半身以倒三角形的姿态束收在腰际,臀部窄瘦而紧实,双腿更是不可思议的长!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赘肉,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的展现着人体的力与美,整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养眼度与时尚感,别说女人见了垂涎三尺,男人更是羡慕崇拜不已。
打湿了身体,他将沐浴乳搓出白雪般的泡沫,动作利落的往自己身上抹,一阵搓洗之后,长指转动开关,充沛的水流顿时顷泄而下——
身体被恣意冲洗着,水流将身上的泡沫,连同身体的疲惫,通通带走。
啊,畅快!丙然还是得在家里最舒服自在。
这几天待在纽约真是令人浑身不舒服,白天要跟一群龟毛老外打交道已经够累了,晚上回到酒店还不能好好休息,那张床真是败笔中的败笔,毕牧杰简直不敢相信,顶级豪华酒店的床铺居然睡起来软硬不一。
当然,挑剔的只有他,何素华睡得很好,还反过来调侃他是豌豆王子。
毕牧杰只能说,他们的脊椎都比较坚强,恕他不奉陪。
幸好这个顶级豪华酒店的品牌已经被他成功并购,他一定要命人赶快换掉那批劣质床,免得危害客人的脊椎健康。
痛痛快快的洗完澡,随手抓来毛巾抹去身上多余的水珠,腰间围了一条浴巾,他旋即慢条斯理的步出浴室。
这是一栋跃层式的独栋建筑,大范围的落地窗,让室内与室外的设计、视觉互相延伸交融,平衡着文明与自然。
沐浴饼后的毕牧杰正想下楼喝杯水,方走到楼梯的一半,蓦然,客厅里有一抹身影,突兀的闯进他的视线——
陌生的女子站在一楼客厅的中央,她入无人之境般,放肆且随意的观赏着他的房子。
她是谁?难不成……是小偷
她和翻译社的其它伙伴们交接了之后的工作,便赶到毕牧杰的家,而这是谈嘉薇第一次踏进这里。
毕少爷两年前回国之后并没有住在毕家主屋,毕老爷子让人在距离主屋不远的地方,为他盖了一栋属于他自己的独栋别墅,还派了最信任的爷爷来打点他的生活起居。
这栋建筑外观十分具有艺术性,不规则的形体完全颠覆了一般的传统住宅造型,挑高的跃层,斜对角式的大片落地窗,让人站在屋里也能尽情的饱览屋外风景。
屋里的空间出乎意料的宽敞,怕是呼吸都能感受回音的震荡,令谈嘉薇不可置信的是,这住上四、五户人家都绰绰有余的空间,居然就只属于毕少爷一个人,不愧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少爷。
虽然这等手笔令人咋舌,但谈嘉薇却不得不承认,站在客厅向外看去,这片融和山色的美丽景致,真是绝美!罢刚进屋前,她还在前方那棵树上看见了松鼠跑跳,不怕生的自在模样,令她惊喜不已。
而如同屋外美景这般令她目光流连忘返的,还有白色客厅正上方的这盏黑色水晶灯。
她在杂志上看过,这是菲利普史塔克的设计,一盏就要七位数,记得那时她还存疑,这么一盏贵气逼人的黑色水晶灯,有人买吗?摆在屋里,好看吗?
事实证明,昂贵的黑色水晶灯有人买,摆在这里,还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她仰着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瞅着这盏神秘夺目的黑色水晶灯,近乎痴迷,为了能将它看得巨细靡遗,她缓缓的转着身子,三百六十度,非要从各个角度将这盏黑色水晶灯独一无二的美看尽才罢休。
杵在一旁静静观察的毕牧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客厅正上方那盏尊荣的黑色水晶灯——
扒,算她有眼光,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不过,他要是她,肯定会放弃,因为这盏灯嵌得极牢,她什么工具都没有带,肯定拆不下来,而且就算架了高梯,在这挑高的客厅里,只怕连灯罩都构不着,更别说那灯沉得很,想搬走,光靠她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不过,她会不会太有恃无恐了点?不赶快把握时间搜刮财物,还在这边从容欣赏,简直莫名其妙。
就在毕牧杰觉得可笑之际,她发现了他。
谈嘉薇一脸错愕,以为是幻觉,先是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继而瞠目结舌的看着站在楼梯上,只在腰际围着浴巾,活生生的、半果的陌生男子。
“你是谁?”
“妳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毕牧杰啼笑皆非。这小偷还真嚣张,不赶紧落跑,居然还问起他是谁。
谈嘉薇瞪着这个半果的男人,不住的揣测他的身份。
脸型偏瘦削,一双形状完美的漂亮黑眸就嵌在两道飞扬的浓眉之下,鼻梁高立而挺直,唇形薄棱而饱满,肤色匀称而健康,看似俊美阴柔的五官轮廓,其实暗藏着刚强的线条与力道。
神情乍看之下有几分漫不经心,然而只要多点细心,便不难发现那双顽皮的黑眸在专心审度时所泄漏的一抹精锐,犀利得不容小觑,像是要把人看透似的,更别说那精实得恰到好处的身材,活月兑月兑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自信而昂藏——
谈嘉薇胸口窒了窒,有种被雷打到的感觉,目光舍不得移开。
懊帅的男人,抢眼到一个不行……
她明白自己受到前所未有的吸引,心,卜通卜通的跳着,忍不住乱想,如果吃下毒苹果是为了等待这样的人,那么,毒苹果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才刚这么想,脑中旋即跳出毕老爷子对她说过的话——
小嘉薇,不要当那个等着王子来亲的白雪公主,而是要学会不吃毒苹果。
她当下从可怕的遐思里清醒过来,奋力甩去那毒苹果与白马王子的荒谬论,恢复理智,谨慎的猜测起对方的身份。
贬是毕家少爷吗?然而这个揣测马上被她自己推翻——
毕少爷搭是明天的班机回台湾,不是今天……一定是闯空门的小偷!
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沐浴饼后的爽冽气息,哇,这年头的小偷真大胆,跑到别人家当起主人来了,真可恶。
“你再不离开我就报警。”
“妳再不离开我就报警。”
两人再度上演异口同声。
妈的,见鬼了。毕牧杰在心里暗骂,看她长得漂漂亮亮的,作风还挺张狂的嘛,他决定下楼好好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女贼“晓以大义”。
要逃吗?不行,要是爷爷在,肯定会以打跑小偷为己任,她既然是来帮爷爷保住堡作的,怎么可以落跑呢?说什么也要将爷爷的忠诚发挥淋漓尽致才符合她所追求的完美。
不要怕,谈嘉薇,充其量就只是个暴露狂小偷罢了,别忘了,妳以前可是剑道社的第一把交椅,不要怕。
可是她手上要有木剑啊,眼下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当作木剑……
“你、你不要过来。”谈嘉薇故作凶狠的瞪着男人,先是双手横在胸前,做出武打动作,又手忙脚乱的腾出一只手,拿起话筒作势要报警。
耙情,她以为她在拍武打片?毕牧杰啼笑皆非,无视她的恫吓,迈开脚步踩着阶梯正要下楼,说时迟那时快,腰间的浴巾居然在这时候松动,下一秒——
“啊!”谈嘉薇丢掉话筒,双手掩面,避免被春光毒害。
毕牧杰发凉,当下觉得糗死了……
以为他会惊慌失措的跑回楼上穿衣去?怎么可能,这可是他家,就算他要一丝不挂,也是他的自由!
ㄍㄧㄥ住那份窘迫,没好气的捡起浴巾往肩上一甩,故作自在的踩着楼梯,一派骄傲的往下走。
而望着谈嘉薇惊慌失措的样子,毕牧杰又觉好气又好笑。看不出来这年头的小偷还知道非礼勿视,问题是,他还穿着一条小裤裤呢,又没露点,他没抗议她偷窥,她倒是喊得比谁都大声。
“我警告你最好快离开,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已经启动警报,保全人员马上就会赶到。”谈嘉薇掩着脸,一边从指缝寻找着可能的武器,不忘虚张声势的说。
避家?哈,什么时候谈伯摇身一变成了二十来岁的妙龄女子了?再说从头到尾她只负责尖叫,难不成那就是她所谓的警报器?
毕牧杰撇头轻哂,转眼来到客厅,“小姐,我家的保全没有顺风耳千里听声的特异功能,恐怕无法因为听到妳的尖叫声而赶到这里,妳要不要直接报警比较快?”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话筒,伸手递给她的同时,毕牧杰不忘气定神闲的往白色沙发一坐了上去,接着似是醒悟的说:“糟糕,好像行不通,小偷怎么可能会自己报警?又不是想吃牢饭,妳说是不是?”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我不是小偷。”居然做贼的喊抓贼,太没天理了这。
蚌然,思绪一转,等等,他说他家的保全……难道……谈嘉薇小心翼翼的问:“你是毕少爷?”
见她没意愿接过话筒,毕牧杰放回电话机座上,双手环胸,挑眉应声,“嗯。”
“不可能,毕少爷是搭明天的班机回台湾,你分明就是小偷!”
扁会指责他是小偷,也没实际行动,要是遇到真小偷,小偷早跑了!
毕牧杰没好气的微瞇起眼睛,“把我的行程打听得这么清楚,妳该不会是买通谈伯,打算趁我不在来闯空门吧?”
“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我爷爷才不会那样。”不满忠诚至上的爷爷遭到抹黑,谈嘉薇义正辞严的反驳。
爷爷毕牧杰挑眉看着她,“妳是谈嘉薇。”笃定的口吻。
他听谈伯提过唯一的孙女,谈伯说她是个认真乖巧的好孩子,很令人骄傲,偏偏他对“好孩子”有严重的过敏,在他的认知里,认真乖巧就等同于无趣,人无趣,生活肯定乏味,生活乏味……唉,光想都可怜喔。
不过,她脸蛋倒是长得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睛,灿亮得宛若天上星子。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个陌生男人口中被说出,谈嘉薇当场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是听她爷爷说的。毕牧杰懒得回答,给了她一抹“妳说呢”的表情。
“你真的是毕少爷?”
他指向被扔在一旁,尚未收拾的行李,“里面有我的护照,妳自己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