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不要这么激动,又忘了医生的叮咛了?”老妈的心脏可是很娇贵的,禁不起太多情绪起伏。
“谁教你要把马卡龙扔了!不行不行,交出来,既然是人家自己亲手做的,自然有一份心意在,你不可以暴殄天物。”张洵美端起妈妈的架子,一把将龚司浚手中的小纸盒拎走。
“妈,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要是真的想吃,大不了我明天去专卖店帮你多买一些。”
“现在就有得吃了,干么还等明天?张妈,泡一壶茶来,我们一起来品尝司浚朋友做的马卡龙。”
“妈,你不能乱吃东西,这样会弄坏身体的。”早知道就在路边丢了还省事。
“只是马卡龙,又不是毒药。”张洵美摆明不听劝。
因为母亲体弱多病,不只当丈夫的宠她,就连他这个儿子也是尽可能事事顺从她,经年累月,果然把母亲宠坏了。
别看张洵美已年过半百,骨子里的孩子气一点也没少,尤其是关系到她爱吃的小点心,总表现得跟个三岁的小娃没两样,非吃到嘴不可,不管龚司浚怎么劝说,她就是不管,捏起一颗黄澄澄的马卡龙就往嘴里送——
没多久,她那保养得宜的脸庞露出前所未有的满足,“好好吃!这味道很地道啊,完全就是法国的马卡龙。张妈,你快吃一个试试。”
“太太,真的好吃,味道不死甜,硬度也刚刚好,你看,这中间的小裙边简直漂亮极了!”负责厨房工作的张妈赶紧送了一颗进嘴里后,果然惊为天人。
“可不是嘛,奇怪了,我们明明照着食谱做,怎么就做不出这么漂亮的样子。”张洵美很是不平,嘴巴却也不忘多咬几口马卡龙。
龚司浚看着母亲一脸激赏的反应,不禁一叹,老妈完全是甜点之前无亲儿。
不过真有那么好吃吗?该不会是为了招揽客人,那女人在里头放什么鸦片、罂粟之类的玩意儿吧?
看母亲跟张妈吃得津津有味,龚司浚很好奇那滋味真的有那么赞?
张洵美看见儿子好奇的模样,捏着一颗马卡龙凑到他嘴边,“要不要尝尝?”
“不要。”他别过头拒絶。又不是女人,老爱吃这些甜死人不偿命的小东西。
“也是,你从小就不爱甜食。”忽地,眼尖的张洵美看见儿子嘴唇上的伤口,“怎么搞的,你嘴上有个伤口。”
母亲一提起他嘴唇上的伤,那个吻技很差、胆子很大的女人面容马上从他脑中跳了出来——
想到她最后吃瘪下车的模样,龚司浚心中涌上一股反败为胜的痛快,正不自觉的要漾开笑,忽地,母亲眯眼凑近他打量的鬼祟样子,让他当场脸部线条僵住。
“怎么弄的?该不会是被女人吻的吧?是谁这么热情?你们在交往吗?到几垒了……”张洵美一脸兴奋,连珠炮似的发问。
他模了模嘴唇,面对母亲的逼问,脸上有几分不自在,“妈,你不要胡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总不能真的承认是被女人强吻的,更何况还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子!
呿,这儿子真是小看她了,她也曾经年轻过好吗?她是身体不好,又不是脑子不好,不过,闹闹他总是开心的。
“张妈,你过来看看,司浚嘴巴上的伤口到底是被亲出来的,还是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面对两个妇人的连手夹击,主将还是他娇弱的母亲,龚司浚毫无意外的节节败退,幸好这时电话响了,他赶紧大嚷——
“我电话响了!”好不容易月兑困,龚司浚赶紧拿出移动电话,“喂,我是龚司浚。”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见他身子猛然紧绷。
“你说的是真的?人在哪里?确定是在纽约……好,我知道了,你马上把详细数据传真给我,我马上安排时间,亲自跑一趟纽约。”
结束电话,张洵美马上靠了过来,“是不是霏霏有消息了?”
“对,Kevin辗转从一个在硅谷工作的朋友那里打听到消息,意外发生后霏霏就搬到东岸的纽约了。”
“跑到东岸去了?难怪我们一直在西岸找不到人。既然知道人在纽约,你还等什么,赶快出发啊!”
“别急,我现在马上联络秘书安排机票跟酒店。”
每当夜里想起好友的女儿正一个人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张洵美就心疼得无法成眠,可不管他们怎么找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她近乎絶望的以为这辈子要找到好友的女儿怕是希望渺茫了,没想到好消息来得这么教人措手不及。
她现在只希望能够尽快把霏霏接到台湾来,好好替好友照顾这唯一的女儿,让这个没了爸妈的可怜女孩能重新拥有家庭的温暖。
“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霏霏了,真的是太好了。”张洵美热泪盈眶,“妈真想跟着你一起去纽约把霏霏接回来。”
“妈,这么长的飞行时间对你目前的身体来说负担太大,还是让我帮你把霏霏接回来吧。听话,再等个几天,你就可以看到霏霏了。”
“好吧,我在台湾等你们,你一定要把霏霏平平安安带回来喔。天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爸在书房,我现在就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张洵美话毕,便欢天喜地的上楼去。
第二天,龚司浚马上搭飞机前往纽约。
经Kevin转述友人的谈话后得知,当年何家一家人到了美国后,选择在西岸落脚,何叔并没有从事老本行,反而大胆投入科技业,在硅谷成立华威科技。
公司成立不到几年就蓬勃发展,一度写下华人在美国创业的亮眼纪录,在美国科技界颇有名气,何家也因此累积庞大财富。
但意外发生后没多久,何乐霏却选择离开伤心地,一个人搬到东岸住在纽约。
龚司浚心想,何叔的事业这样成功,想必也为何乐霏留下不少财富,只要不夸张奢华,用来照应生活肯定绰绰有余,这让他放心不少。毕竟,何乐霏这些年若是过得太艰难,头一个难过自责的肯定是他那体弱多病的母亲,而这恰恰是身为儿子的他最不乐见的。
到了纽约后,龚司浚一刻也不停歇的马上依着Kevin给的地址上门拜访。
原以为寻人任务就要圆满落幕,谁知道当他风尘仆仆出现在何乐霏位于纽约的住所,表明身份来意后,得到的却是何乐霏已经离开的消息。
“请问,霏霏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会回来?”按捺内心的失落,龚司浚客气问道。
“哼,谁晓得。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丫头,某天醒来就逃得不见踪影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也不想想这些年来我跟她叔叔好心收留她一个孤女,供她吃供她穿,怕她冷怕她热,活像是个公主似的养着她,她居然用不告而别来回报我们,活像我们虐待她似的。像她这么个不知感恩的家伙,最好她有脸回来!”说话的妇人据说是何乐霏的婶婶。
所以,何乐霏到纽约是来投靠亲戚了?
这说明她没有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只是……
龚司浚看着眼前这打扮得花枝招展,言谈尖鋭刻薄的妇人,不由得对她的话感到强烈怀疑。
她当真把何乐霏当公主一样养着?
若真是如此,谁会放着舒适的日子不过硬要离开,除非,何乐霏觉得这里是个令人窒息的华丽监狱。
俗话说的好,亲近易生傲慢,面对他这不过是上门寻找故人之女的外人,她婶婶都可以这样毫不掩饰的数落何乐霏,私底下想必对她也不会多客气友善,他敢说,何乐霏在这个家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与其看人脸色,还不如走人去过自己的生活,他想他可以理解何乐霏的离去。
“请问,她离开多久了?”
“应该有三个月了吧。”妇人悻悻然回答。
已经离开三个月了……
没想到千里迢迢跑到纽约,结果又是一场空,龚司浚想到出发前母亲对他此行所怀抱的热切希望,心情顿时无比沉重。
“有个不情之请,若是霏霏有跟你们联络的话,请务必通知我一声。”龚司浚向何家的两位长辈递出名片。
“你是远美集团的执行长?”在一旁始终端着一脸高傲、默不吭声的何家叔叔终于被龚司浚名片上的头衔唤起兴趣。
这抹突如其来的兴趣龚司浚并不陌生,只是像何家叔叔这样毫不掩饰的还真是没几个。
“龚先生看起来很年轻,应该还没结婚吧?”何家婶婶跟着开始对龚司浚上下打量。
“还没。”
何家婶婶又问。“家里可有兄弟姐妹?”
“没有。母亲只有我一个儿子。”
“是独生子啊!那将来远美集团就由你一个人继承了?要撑起远美集团这么大的事业不容易啊,这时候挑个好太太就很重要。不是我自夸,我有个女儿人长得漂亮有气质,跟你在一起,肯定很登对……”
当天晚上在纽约的某间餐厅里,龚司浚把白天在何家经历的事情全都巨细靡遗的告诉Kevin,包括他差点就被何家抓去当女婿。
Kevin再也克制不住,当场炳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该找的故人之女没找到,倒是未来的老婆自动送上门了,有趣,真有趣。”
没找到人,还惹了一身乌烟瘴气,龚司浚已经闷透了,见好友笑得如此开心,他更不爽了,森冷警告。“够了,我并不想要跟你嘴里的蛀牙打招呼。”
知道他是真的不爽,Kevin乖乖收起笑容,回到严肃的话题。
“你把消息告诉龚妈妈了吗?”Kevin问。
“我怎么敢讲,我妈一直以为这次一定可以成功找到何乐霏,现在正在台湾眼巴巴的等着我把人带回去,要是让她希望再度落空,我怕她会承受不了。”
“可你明天回台湾,看见你两手空空,龚妈妈还是会追问,到时候你还不是得说。”
“我当然晓得,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也知道我母亲的健康状况向来不稳定,什么时候要倒下谁都料不准;上次希望落空后,她整整病了一个月无法下床,把我跟我爸吓得半死,更别说她不久前才动了心脏搭桥手术,要是让她知道人还是没找到……”龚司浚完全不敢想象失望会怎样击溃体弱的母亲。
龚司浚的母亲是个病美人的事情,Kevin怎会不知道,可人就是没找到,总不能随便抓个人——思维停顿的瞬间,一个大胆的念头从Kevin脑中迸了出来。
“司浚,要不干脆找个人冒名顶替算了,毕竟找人这种事情谁也没个底,要是拖上了三五年,龚妈妈一颗心就这样牵挂着,这对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絶不是好事。”
“我知道,可是……等等——”他猛然抬眸望着好友,“你是说,找个女孩子来冒充何乐霏?”
“没错。”
“不行,太离谱了,这不是个长久之计,你说能冒充多久,一辈子吗?”
“能冒充多久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得先安抚龚妈妈才行。只要我们能找到真正的何乐霏,就算龚妈妈事后知道实情,也不至于太难过。这是现在唯一能争取缓冲时间最好的方法了。”
“可是,这临时要去哪——”
忽然间,龚司浚的声音突然没了,一张几天前莫名跳上他车上并强吻他的年轻脸孔就这样从他脑海里跳了出来。
“Kevin……”他吶吶的唤了声好友。
“欸,你是怎么啦?”
“谢谢你给我这个点子。”他定定的看着好友,片刻一抹笑容浮现,龚司浚感激的说。
“你不会是已经有适合的人选吧?”
“对,刚刚好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而且对方恰巧也叫何乐霏。”
“有没有这么巧?我看这根本就是老天爷的旨意嘛!”
“看不出来你还挺迷信的嘛,连老天爷的旨意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龚司浚一扫阴霾的同时,不忘揶揄友人。
以为今天晚上要苦恼得睡不着觉了,随着问题迎刃而解,龚司浚睡得好极了,现在就等他回台湾,亲自跟那位接过吻、还有着九百块钱债务关系的何乐霏好好沟通沟通了。
他一点都不担心她不答应,因为他絶对会不择手段卢到她乖乖点头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