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龙镇,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此起彼落,就算到了黄昏还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夕阳余晖下,一辆手推板车穿过熙来攘往的大街,车上载了个人,最后在一间米铺面前停下。
“小兄弟,我就送你到这,我得回米行工作,接下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手推车的壮汉对车上的海棠道。
“多谢兄台。”她步下推车,对他抱拳一揖,浅笑为礼。
“哪里哪里,大家都是出外人,本来就该互相帮助。”壮汉腼腆一笑,爬爬乱发。这小兄弟笑得真好看,害他怪不好意思的。
“请问兄台可知道无情医馆在哪?”
“小兄弟要去无情医馆?”
埃棠点点头。
“这大街直走到底,在翔龙客栈的左边巷子弯进去就看得到。”壮汉替她指路,“小兄弟,奉劝你别去无情医馆看病,去了只会吃闭门羹,无情医馆不医人,大夫喜怒无常,想要大夫为你看病惫得看他心情,而且没有万两黄金是行不通的,你还是去隔壁条巷子的刘大夫那看会比较好。”
“我知道,多谢兄台提醒。”
“神医无情不医人,万两黄金送进门;生死无常谁来断?鬼门易过难求人。”这是江湖上给华怀琰的谚语,就是万两黄金送上门,神医也未必救人,说不定过鬼门还比求他救治还容易得多。
偏偏慕名千里而来求医者还是络绎不绝,让翔龙这小镇因有神医而声名大噪,不输给苏杭。
一路上她已经听了很多关于华怀琰的事迹。
“好啦,时候不早,我要告辞了。”壮汉一揖的转身进入米铺。
埃棠望着这长长笔直的大街聚集了大小店铺,南北杂货,各种小吃摊贩,因为翔龙镇刚好临珠江北衔长江的河谷口。
因此,从蛮夷海外进贡的货物经由水路北运时,都会在这镇上稍做歇息,而河谷之地也是山势中较平坦之地,又因为太过狭隘不利耕作,虽然南北陆路偶尔也有不少商队会打由此地经过,可是位于山谷之中,地势过高,谁知道夹道两岸山里会不会有盗贼,所以翔龙镇一直没有发展起来。
但自从不知从哪听说飞龙门隐身附近山区,这镇上常有飞龙门的人,之后人就开始多了,人多商人也嗅到商机来翔龙镇定居。
埃棠踽步行走在大街上,一路上问了很多人,只是没有人知道飞龙门真正的位置。
她的步伐很慢,比她之前行走的速度还慢。路人对她怪异的行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她不以为忤的继续走着。
到了华灯初上,她终于走到了悬挂无情医馆匾额的门扉前。
漆红的大门紧闭,屋檐下垂吊着两盏彩绘着蟠龙的灯笼,几乎这里的每一户都悬吊着相同的灯笼,灯海下让人无所遁形。
足以想见这个翔龙镇等于是飞龙门的势力,这明晃的灯笼正警告着外人,别想在这镇上胡来,飞龙门的人在暗地里看着。
深吸了口气,她踏上矮阶,敲了下门。
门开了,门缝里站着个神情冷漠的小厮打量她一下,“小兄弟,这里不是客栈。”说完砰一声的关上门。
埃棠愣了下,连忙举手再敲。
门再度打开,她抢在对方开口之前道:“我是来找华大夫的。”
“很抱歉,华大夫不见客。”
眼看门又要再度关上,她赶紧抢先的把手塞进门缝里。“先听我说完,我有要事……啊!”她的手被门夹到,痛得她闷哼一声,眼眶中泛着两泡泪。
“华大夫不看病,有事明早先递拜帖。”小厮对她被夹到手一点也没有愧意和同情,无情的把她的手推出门外,迅速的把门关上。
早闻华怀琰的严酷无情,遗传了鬼医的怪脾气,对人不讲情面,不留余地,见死不救没人性,没想到他的下人性子也差不多。
揉了揉被夹到淤青的手,屡屡被拒于门外的海棠望着紧闭的门扉苦思着该怎么进去,仰望夜幕低垂的天空,看来也只有等明早了,还好街口就是客栈,不必走太远的路。
不见了!
完了,她义父给她的银子不见了!
在什么时候掉的?会是给扒手扒走的吗?还是在来翔龙镇的路上掉了。海棠此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翻找。
这下怎么办才好?还好义父托付的东西还在。
“客倌,你醒了吗?”店小二在门口问候。
“醒了,醒了。”海棠力图冷静下来。
“客倌,请问你要退房还是续住?”
“续住。”灵机一动,她可以出去赚钱,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总会想到办法的。
“早膳已经准备好,客倌要在房里用,还是在楼下?”
“我等会就下楼去。”等门外脚步声离去,海棠感到如释重负。
无情医馆不会跑,飞龙门也应该容易找,现下先赚钱把客栈的食宿费付清之后,再去无情医馆探消息。就这么决定!
生性乐观的海棠想开后,肚子不争气的鸣叫。先去填饱肚子,这样才有力气赚钱。心念一转,她步出房门,穿越过宽阔的天井到前厅,客栈内早已人声鼎沸。
吩咐好伙计给她准备几个馒头和茶水,她要带着出门找工作去。望着窗外晴空万里,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从来没想过工作那么难找。几乎有看到门上贴红纸条的店铺,海棠都造访过了,可是店家一看她面色黄蜡、瘦骨嶙峋,看起来就是病痨子的模样,便摇摇头叫她回去。
她虽然气色不佳,可是身强体壮,身体非常健康。
几天下来,她几乎要放弃希望。
蚌然,眼前大街上一群围观的群众挡在路中央,让海棠不得不停下脚步,本打算绕路而行的——
“滚!”
“求你,只要你帮我医治小儿,我跟你磕头!”一个穿金戴银的福泰中年人趴在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衣男子面前。
“张耀得在平阳县作威作福,狗仗人势,勾结官府,罪恶多端,这是报应。”平阳县在翔龙镇隔壁,因此常在平阳县有生意来往的人,都知道张耀得这为富不仁的恶霸,还有的人为了躲他逃到翔龙镇,可能是忌讳飞龙门的势力,所以张耀得没胆派人追拿。
“就是说啊,华大夫,像这种人不得好死,活该绝后,不用理会他。”
“张耀得,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四周的群众对匍匐在地上的张耀得指指点点。
“你们太过分了,我儿子是无辜的!”匍匐在华怀琰面前的张耀得气得两颊肥肉不停的颤抖。
“张耀得,多行不义必自毙。”
“华大夫别帮他,让他绝子绝孙。”
群众鼓躁着,活该他有这么一天。
“我可以给你钱,你要黄金我也可以给你。”
“张耀得,你拿你的肮脏钱下地狱。”华怀琰冷嗤,转身要离去。
“你不给我医,我就……”张耀得眼底凶光乍现,使个眼色,他身后那群长相威猛凶恶的彪然大汉,立刻一拥而上包围了华怀琰。“把他抓起来,不信他不乖乖就范。”
围观群众见状,立刻成鸟兽散,现场留下仍搞不清状况的海棠,不知道怎么大家一下子人推人、人挤人的往后跑,连她也被推挤得险些跌倒。
“这是你逼我的,谁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张耀得咭咭的冷笑,身处战局之外的看他被包围。
豹怀琰眼神变了,嘴角噙着讥诮的弧度,漠然的睥睨着这些不知死活的人。他不动手,是不想弄脏了衣服。
他负手而立,身法轻灵如行云流水的任那些人拳打脚踢,而人高马大的家丁家奴打得气喘吁吁,累得像条老狗站不稳,却连他衣角都没沾到,看得一旁的张耀得心里也开始着急了。
“你们几个到底在干么?连个人都抓不到。”
埃棠本来也应该离开的,可是她双脚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望着被围攻在中央的蓝袍男子,他他……
看久攻不下,张耀得心慌了,一把利刃从他怀中亮出,趁华怀琰没有留神的时候刺向他。
“危险——”海棠发出惊呼,不假思索的冲上前想帮被围攻的他。
就像是皮偶戏的慢动作,她以身飞扑到他身后,腰眼传来刺骨撕裂的灼痛,肌肤像被火焚烧的感觉,闷哼从她喉咙逸出。
懊痛!真的很痛!她感觉眼前视线变得模糊,他变成好多个……
不行,她不能昏倒,她还有好多话要问他——你是谁?为何要出现在我梦里,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最后强撑着意识的海棠还是晕了过去,倒入他怀里,只是昏迷中她仍不忘紧抓住他的衣服。
不能放手!这是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念头。
“找死!”华怀琰阴沉下脸,开始反击了。
单手抱着她,面对众人的攻击,他单手盘掌轰飞一个人,气定神闲的没有移动离他脚边一步外的区域。
须臾,一场在华怀琰眼中不过是闹剧的戏码落幕了,他看着夹着落荒而逃的张耀得,也不去追。其实不用他出手,也会有人出手解决,他扫了眼隐身暗处的飞龙门门徒。
至于这个替他挨一刀的笨蛋,华怀琰俯瞰着全身没几两肉、昏迷不醒的海棠,眼神闪了下。
他……她是女的!
身为大夫的他轻易的察觉到掌心下的人儿虽然做男装打扮,但柔软的曲线在宽大的灰袍下反而更加明显的凹凸有致。
凝望着看起来面黄肌瘦的她削尖的脸蛋,精致的五官被突显得更立体,视线落在她额头那红月胎记……莫名的异样感觉撞击着他脑门,一股难受的闷痛在胸口郁积着。
这是怎么回事?
他根本不认识她,为何她要替他挨这一刀?又为何看到她中刀,他的自制力不自觉的被不知名的情绪掌控,体内有股强烈到无法压抑的力量,仿佛要炸开他的身体?等他恢复冷静,他发现他居然动手了。
这个女的究竟是谁?疑惑的线头在他心头被点燃。
不过,说实话,她还真是笨蛋,笨得无可救药。
他打横的抱起她离去。
这一幕落入躲在明处观看的两人眼底。
“严哥,你觉得如何?”上官迎月尔雅的品茗。
“龙甲,查一下那个女的来历。”严无极示意身后的随仆。
“或许这是个契机。”
“或者是个危机。”
谁知道呢?两人相视,继续喝茶。
“不要……不要。”
从恶梦中醒来的海棠睁开眼,这次她记得了梦中的他,他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活生生的……
“客倌,你醒了。”店小二端着洗脸水放在桌上。
“这里是?”环顾屋子内的摆设,还有她的行囊在床头。
“客倌,你睡胡涂了,这是你房间。”
“我怎么会……”抚着额头,海棠猛然忆起在昏倒前发生的一切。他就在这个城镇里!他在这。
她跳下床一古脑儿的抓住要转身欲离去的店小二,情绪难掩兴奋和激动,“等等,那个送我来这的男人呢?”
“他走了。”
“去哪?”
“这我就不清楚了。”华大夫行踪飘忽不定,恣意冷傲,他想做什么没有人知道,这里也没有人有胆挑衅他,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客倌,我洗脸水放这,小的还有事,有什么需要再叫小的一声。”
“好,谢谢你。”海棠只得放开他,失落写在眼底。她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住哪里?
店小二将门带上,海棠颓然的垮下双肩,忽然发现她身上的伤,完全感受不到痛?!
这是怎么回事?
埃棠掀开衣服,只见腰眼的伤口已经结痂,连腿的伤也好了!一般而言,就算再好的刀创药,也不可能短时间的让伤口结痂愈合。
轻抚着腰眼的伤口,她清晰的感受到刀扎进腰的威力,也想起了那千钧一发之际,她如何冲到他背后,以身体替他挡下那一刀,而他转过身抱住她时,脸上一闪而逝的迷惘表情。
他似乎不认得她,大概认为她是疯了吧!可是在那个危险的时候,哪想得到那么多,她的身体就自然冲了过去。
其实事后回想,她似乎真的太莽撞了,要是那把刀扎准一点,心脏破个洞,就算她身体再强壮,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而且她还是可以用很多方法不让张耀得的刀刺伤他,比方说掷个石头把张耀得打昏,或者冲撞张耀得让他刀子失了准头。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拉回她的思绪,她连忙拉开门。
店小二端着丰盛的早点进门,“客倌,你的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我没叫早膳呀?”而且她也没钱。
“这是店里招待的,你的食宿费用已有人帮你付了。”店小二笑咪咪道。“日后有什么需要尽避吩咐。”放下早膳他便转身离去。
懊不会是他吧?海棠心儿卜通卜通的跳着窃喜,望着满桌丰盛的早点,幸福的微笑浮上眼梢。
想见他的念头更强烈了,只要知道他在这城镇,她一定会找到他!
埃棠走到窗前,敞开窗子,让早晨清新的空气飘入屋内,深呼吸了一口气。今天又是一个好日子。
而走出海棠房门的店小二穿梭过长廊和后院,走上二楼雅阁,脚步停在一间房门前,拱手一揖。
“门主,事情照你的交代吩咐下去了。”
“嗯,你下去。”门内飘来威严的斥退。
“是。”原来翔龙客栈也是飞龙门的分支。
“严哥,你快过来看。”上官迎月拉着严无极到门边,指着敞开窗子的海棠正没有形象的大吃大喝。“吃个东西也值得那么高兴?那菜有那么好吃吗?”
她每天吃怎么都不觉得,还是今天厨师换人了?
“你想吃,我叫人送来。”宠溺漾在他刚毅的嘴角。
“不用了,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师兄守在床榻边三天医治她后,为何不留下继续照顾她,让她知道是谁医治了她?”
“这事你别多管。”严无极不悦的沉下脸,“你师兄的事他自有打算,我们一旁看着就好。”
“我知道啦。”真爱吃醋!上官迎月心窝喜孜孜的。
不管未来会如何,她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她也希望能看到师兄能得到幸福,这样她此生无憾矣。
“外头风大,快进屋里。”
“好啦。”任凭严无极抱进屋,此刻的上官迎月沐浴在爱河里。
埃棠一走出客栈,就看到大街上被管制,捕快拖着一群囚犯当街游行,其中一个吊车尾的,赫然是曾经刺伤她的张耀得。
不会吧,怎么一眨眼,他就变成这副狼狈憔悴,满头银发,一下子老了许多,全然没有昔日意气风发。
“真是不知死活,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也敢在翔龙城撒野。”大家都认为这次张耀得会罪有应得,是飞龙门暗中搜证让他入狱。
“就是说,没让张家九族抄斩是门主仁慈。”
“如果能进飞龙门就好了,日后吃喝不用愁。”
这里的居民都是信奉飞龙门为神,也想加入,可是飞龙门岂是普通人想进就可以进的,就连翔龙镇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飞龙门的确切基地究竟在哪,又如何能拜码头?而这更增添了飞龙门的神秘感。
大街上,张耀得双手铐着手铐,一路被官员拖着当街游行,而身上穿着写着大大“囚”字的衣服。
“老爷。”抱着小阿的年轻妇人飞扑到他脚边。
“麟儿怎样了?”张耀得停顿下来,看着心爱的小妾。
女子哭得更凄厉,摇摇头。
“还不走?”捕快用力一扯手铐上的绳索。
张耀得脚步踉脍的往前踽步,仍不忘回头问:“你有没有去求华大夫,他怎么说?”
女子还是摇摇头,抱着襁褓泪如雨下。
“走。”捕快扯动他。
蓦然人群中,张耀得眼尖的扫见华怀琰,毫不考虑的冲到他面前,而挡在华怀琰面前的人墙自动退开。
张耀得当场下跪。“华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小阿,我知道错了,我给你跪,求求你……”乞怜变成卑微的嚎啕大哭,让人于心不忍,不过再想到这家伙作恶多端,也就没有人对他产生同情了。
是他!
遥隔着斜角的对街,海棠发现气宇轩昂的他正混迹在人群之中,狂喜淹没了胸口,痴迷的望着鹤立鸡群的他,穿着白底罩蓝纱的长袍马褂飘逸出尘,俊朗深刻的五官烙印在她心坎里。
“借过。”她急忙的挤过围观人墙,趁捕快没注意穿越街挤过人群。这回可不能让他跑掉了!
豹怀琰无动于哀的睨看着匍匐在地的张耀得。
“走啦。”两旁的捕快试图挟起他。
“华大夫,求你,我来生给你做牛做马。”张耀得硬是被拉起拖着走,他老泪纵横的回头乞求着。
“华大夫,救救我的小阿。”一旁见到他身影的张氏,也赶紧抱着婴孩跪到他面前,泣不成声。
豹怀琰只是漠然的扫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孩,没有开口的掉头就走。
趋前的海棠亲眼看着这一幕,眉黛慢慢颦蹙。他怎么跟梦里的他不太一样?
他的脸庞如梦中般俊逸完美,却多了几分疏离的冰冷;他黝黑的眸子讳莫如深,却看不到一丝人性的温度;他的嘴角扬着冷诮的线条,看着眼前哭倒在地的妇人和婴孩,他——
居然见死不救?!一股正义戚油然而生。
“站住!”海棠路见不平的冲上前拉住他。“你怎么那么冷血?就算他有罪也已经由官府定罪,他的小阿是无辜的,既然你可以救人,就帮帮他们会怎样?”她义父说一草一木都是生命。
豹怀琰冷漠的看着拉住他袖袍的家伙。是她!如墨玉的黑瞳微闪了下。
“放手!”冷凝的语气不透喜怒情绪,却让四周炎热的天气变得冷飕飕,让海棠不自主的打个哆嗦,他连眼神都是冰刀。
“我不放!”
“别以为你帮我挡那一刀就自以为对我有恩。”
“那跟这是两码子事,我也没有要你感激。”
“我也无意感激一个头上长猪脑的女人!”
叭!“那你干么救治我的伤?”这男人好毒!
“在我手中还没有死人!”救她只是不想……他始终想不透,明明可以叫人找他徒弟来替她医治,他却自己动手了。
“你以为你是谁,神医吗?看你人模人样,不像是脑筋有问题,说大话也不打草稿,吹牛也不怕牛皮吹破。”
“我是神医。”那是别人封给他,华怀琰虽然从没有承认过,可是他就是不想让这小丫头看扁了。
“像你这样虚有其表,狂妄自大的家伙,要是你是神医,猪都可以飞了。”枉费他长得跟她梦中人一模一样,却是冷血没人性。
在大街上,海棠就和他四目对峙,气氛陷入僵滞。
围观的群众在看完游行后,就靠拢到他们四周看好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她听不到那些蜚短流长,眸光瞬也不瞬与他冷凛慑人的寒瞳较劲,她才发现他比她梦中的他还要高大,她几乎要仰直颈子才能直视他的眼,危险的气息弥漫他的周身,她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向她席卷而来,压得她透不过气……一定是太靠近了的关系。
埃棠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还抓着他的袖子,连忙松开并退后三大步,无畏的抬高下巴。
“人家恳求你是看得起你的医术,你该感到荣幸,还拿乔?别以为天下间只有你是大夫,我也是大夫。”虽然没有真正行医过,但好歹跟义父学了不少。
豹怀琰不发一语的注视她,危险的眸光激射出,就在旁观的人以为他会发怒为她小命捏把冷汗的时候。
他不怒反笑,嘴角微勾。“你叫什么名字?”性感迷人的笑容勾魂摄魄,令她心脏“咚”的漏跳一拍。
“海棠。”不自觉的回答。不行!现在不是迷恋他的时候。甩甩脑袋里的意乱情迷,她自信的踩着七八步。
“我告诉你,我就是不想救他,有本事你可以自己救。”笑容慢慢从他眼底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片寒漠冰冷。
“你不是人。”还说风凉话!
“谢谢你的恭维,我从没当自己是人。”华怀琰想不透她为何为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如此慷慨激昂?
埃棠脸色一青一白,气得浑身颤抖,“你……这位夫人你不用求他了,他不帮你,我帮你。”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这种病叫血疮,是先天的皮肤血管病变,就算医好也是残缺,面目全非,我看你怎么医。”华怀琰云淡风清的一语点破这小阿的病。
原来这小阿子身上的红疹叫血疮!海棠可不让他识破她看不出病徵的困窘,自信的道:“好,你等着,我一定医好他给你瞧。”
一个噗哧声从喉咙进出,华怀琰头一次有想笑的冲动。居然有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向他下战书,她难道来翔龙镇前没探听吗?
“张夫人,我们走!”拉起仍跪在地上的妇人,海棠撂下恶狠狠的一眼后离去,人群自动给这初生之犊的小娃让路。
而此时某间客栈的三楼雅座视野最好的地方爆出笑声。
“哈哈哈……”
“月儿。”严无极掌心贴着上官迎月的背后,温热的内力注入她体内,免得她笑得岔气而伤了身。
“真有趣,咳咳……”敛起了笑,上官迎月咳个不停,雪白的精致脸蛋透明得几乎可以看到肌肤下的血管,一条条的交错盘缠着,随着背脊后源源不绝注入体内的热力,她的肌肤慢慢有了血色。
严无极收回掌,深深吐纳,担忧心疼又无奈的道:“月儿你冷静一点,你不可以情绪太激动。”
上官迎月噘起子邬,“我只是笑,又没有做激烈运动。”大笑、大哭对她都是被禁止的。
“你想做运动,我陪你。”大手一揽,他将她紧紧的搂到身前,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确实是活生生的在他怀里。
“现在大白天的。”被他抱紧的上官迎月不自在的红了脸,推拒的双手抵着他铜墙铁壁的坚硬胸膛。
“月儿,我爱你。”严无极俯下头,意图非常明显。
她直接推开他的脸,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探看街道上的情景,“等等,再让我看一下。”
“月儿。”严无极发出挫败的叹息。谁能料得到堂堂飞龙门门主,却栽在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