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朗朗,万里无云。
一身红衣劲装的女子背着牛皮束鞘的月牙弯刀,长靴里藏着上古匕鱼肠剑,骑着高大矫健的红鬃神驹恣意奔驰在山间羊肠小路。
突然,前面山坡滚滚夹杂着砂石的巨大枯树,恰巧将整条小路堵住,她从容控制住受到惊吓的马儿。
停下马,她冷眸一扫,是谁那么想赶在七月前过奈何桥好出关,当鬼送死?
“围上来。”
一声吆喝,自夹道两旁比人高的草丛中冲出一群绑头巾的恶煞,将她跟马团团围住。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说话的是唯一手执三尺精钢刀的胖汉。
“噗哧!”她笑出声,这种落伍的对白也敢拿出来威吓?从他们身上补丁处处比乞丐也好不到哪去的衣服,还有那拦路打劫的霸道姿态,不用大脑想也知道是干什么来。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胖汉虎虎生风的挥动大刀,不合身的衣服遮不住满是肥油的圆滚肚皮,此刻正上下乱颤。
“你们是土匪?”女子敛起笑挑眉问。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交出身上所有钱财。”
“不会吧?连菜刀都亮出来,你们还真穷。”环顾他身后的虾兵蟹将,手持镰刀,菜刀,连锄头钉耙都上场,那幅落魄潦倒的模样,跟他们打感觉自己是恃强凌弱,欺负三岁小阿。
她的嫌弃激怒了胖汉,他气呼呼的吼道:“臭丫头少废话,你应该要害怕,没看到我手上的大刀吗?”
“那把刀喔,铁铺里一两五把。”当铺都不收。
“什么,怎么可能?”胖汉愣愣的瞪着手中银晃晃的大刀。
“当然,我可是收集刀剑的名家,好刀好剑我一眼就可以分辨。”不是她自夸,从抓周拿到一把鱼肠剑,她就和兵器结下不解之缘。
“这刀我可是花了五两银子买来的。”胖汉一刀劈向路上横到大树的枝干,“嚓!”刀锋切入树三分,像被死蚌夹紧,为了使劲抽出刀,他脸涨红成猪肝色。
“老大,你该不会是给人骗了?”一个矮小的喽罗靠近低语,拿把刀连椅脚细的树干都切不开。
“闭嘴。”胖汉恼羞成怒的熊掌一砍,比他腰还粗两倍的树干拦腰裂成两半,只是嵌进树干里的刀依旧文风不动,他瞪着周遭看傻眼的喽罗,“你们几个还愣在那干么,还不快过来帮我。”
“是,老大。”几个喽罗连忙搁下锄头和菜刀,一个人抱住胖汉,再接上一个个,就像拔萝卜,努力喊着,“一二三!”
瞧他们那么吃力拔刀的蠢样,女子哭笑不得,看不过去之余,自马上纵身一跃,快如闪电的从背后抽刀挥下,然后再轻盈的一个旋身飞回落坐在马背上,动作一气呵成。
只闻“咔嚓”一声,夹住大刀的树干被横切开,树干也被硬生生斩成两截,一切不过是电光石火一刹那,接着——
“唉唷!”所有喽罗来不及反应全跌坐在地,个个呆成石像,嘴巴大张的忘了阖上。
“这才叫刀。”她快速的收刀,一道银白的光芒没入鞘里,根本没让人看清刀的模样。
胖汉目瞪口呆,连自己的刀都忘了捡。
“你们该庆幸碰到姑娘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打,抱歉啦,姑娘我赶时间,呀!”她扯了下缰绳,脚一夹马月复,一人一马宛若跳跃的火焰腾空飞过呆立的众人和障碍,迷炫了众人的眼。
“老,老大……她是从对面山头过来,她该,该不会是那个,那个……”小喽罗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
“恶……虎岗的女煞星。”胖汉牙齿打颤,想起了恶虎岗上传说有四只凶恶的母老虎,其中排老二的仇念君,嗜好是收集兵器刀剑等宝物,什么事先打了再说,强悍暴力的女土匪,恶虎寨里没有人惹得起。
想到这,冷汗自他额头淌下,他感觉他坐得泥地湿了一大片,才低头,身旁冒出一句——
“老大,你裤裆湿了。”
旭日当头,在山林中风驰电掣般数日的仇念君,终于看到了袅袅白烟穿过云霄,有炊烟就表示有人烟,她不禁催马快行。
这是个紧靠河畔的小镇,因为临渡口,人车如织,南北杂货聚集,贸易发达,即使过了午时,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
“来来快来看,上好的布匹,姑娘,现在快收市,算你便宜。”
“京城来的胭脂花粉,红的绿的应有尽有。”
“新鲜的鱼,姑娘,要不要看?你看多少给个价通通给你。”
“来,珍贵的陶瓷玉器,姑娘,我可以为你介绍。”
唉进入城镇,仇念君就被小贩吆喝声包围,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镇,坐在马背上,夹道琳琅满目的货品让她眼花缭乱,蓦然,眼睛一亮,她朝目标前进。
市集上兜售的胭脂华服远不如路边一排兜售铁具兵器的摊位吸引她。
她跳下马,牵着马正打算到兜售兵器而门可罗雀的摊位前浏览,还没机会靠上前,那些摊贩见到她就像苍蝇见到肥肉。
“姑娘,要不要介绍?”
“姑娘,我们这有上好的兵器。”
牵着马的她被突然簇拥的人群逼得不得不退后几步,疏理有礼得道:“等等,我只是先看看,要什么我自己会挑……”话未完,冷不防背后被撞了一下,她身子微微一晃。
就这么一个失去警觉心的瞬间,她感觉腰带变轻了,脸色丕变的连忙伸手探入怀中,不见了,她的钱袋不见了!也就是——
她被扒了!
念君震惊又愤怒,难以置信在众目睽睽下,居然有人不知死活的打坏主意打到她身上,到底是谁?
她抬头极目远眺,一个穿灰衣的人影仓皇的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跌跌撞撞的,还不时回头窥看。
就是他!
她从他惊慌心虚的表情直觉判断,大喝一声,“站住,小偷!”
闻声,行人都停下脚步,或东张西望,或低头检查自己的钱袋是否安在,安在的人脸上露出释怀的笑藏紧钱袋,丢的人则跟着大叫。
“我的钱袋不见了!”
“我的也被扒了。”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受害,而那小偷察觉被她发现拔腿就跑,她看了更是火冒三丈,“可恶的家伙!你有种就别给姑女乃女乃我逮着。”
她刻不容缓的跳上马,准备骑马去追,这才发现巨大的马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根本动弹不得,受过训练的神驹感受主人的情绪也焦躁不安的嘶鸣,不停踏着步又不敢前进怕踢伤人。
她凶恶的吼,“该死的,统统让开。”
她艰难移动马步,虽说比较靠近她的群众和小贩被她的吼声吓得退开,但一波接一波人潮根本驱不散。
眼看那名扒手就快消失在眼线里,她顾不得马,腾身施展轻功去追,引起一阵惊叹和鼓掌叫好声。
“站住,别跑,你这扒手!”
宛若一道艳丽的飞虹掠过群众头顶,她伸直了长臂一捞,动作就像老鹰从天空俯冲而下抓小鸡的样子,相准了在人群中奔跑的高大灰衣人后衣领一拎,她轻盈的飞落地面,扣住他的胳臂反拗。
“哎唷!”灰衣人发出惨叫声。
惫搞不清状况的路人被突来叫声吓了一跳,纷纷退避三舍。
“臭小子,你找死。”念君攫住他,猛力将他身子反转后,一拳击中他门面,接着开始拳打脚踢。
“姑娘,停停……”灰衣人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迎面乱拳飞舞打得他眼冒金星,分不清东西南北,身子痛得摇摇蔽晃的站不稳,鼻梁歪了,脸肿了,眼睛瘀青。
念君伸出鹰爪手锁他喉,“你再跑。”只要她两指稍稍一使力就可以扭断他脖子,“下手也不会挑对象,姑女乃女乃我你也敢扒,真是七月半鸭子不知死活。”她近身才发现这灰衣人竟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必须举高手才能扣住他的咽喉。
她身长五尺七,遗传了蟠龙岗的爹娘,山寨里的男人顶多跟她同高,比她高大的并不多,他是她下山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比她高个的家伙,一件儒袍松垮垮的挂在他修长昂藏的身上。
“咳咳,住……住手,痛痛痛,咳咳……”灰衣人鼻青脸肿,视线被血雾遮蔽,不知是谁抓着他。不过听那娇斥,应该是位姑娘,只是这姑娘怎么那么粗鲁蛮横。“姑姑……娘,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抓我干么?”
“看你生的人模人样像个读书人,没想到居然是个三只手,枉费你爹娘生给你的长手长脚。”对她而言,读书人意味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比女人还没用。
原来她遭到扒手,难怪!
“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
“还敢狡辩。”念君加重手劲。
币衣人痛得脸色泛白,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啊……姑娘,轻,轻一点,你真地抓错人了。”
“哼,等我从你身上搜出我的钱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话声未完,她将他双手反剪,腾出手便开始搜身。
“姑娘,你不能这样蛮横不讲理,我没有……哈哈……别搔我痒……”碍于双手被钳制,他无法挣月兑。
“少-嗦,到底藏哪?”
“别……哈哈好痒,姑娘,你别动手动脚。”感觉她柔软的小手隔着儒袍薄衫正对他上下其手,灰衣男子又痒又羞愧的扭动身躯,更糟糕的是她不经意的抚触撩起他神经末梢的火苗,一股燥热流窜全身。
长这么大除了他娘外,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姑娘家从头到脚“模光”,尴尬的是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而且她似乎没什么男女之别的自觉,猝不及防她肆无忌惮的母爪钻进他宽大的儒袍襟内,他骤的惊抽口气。
“啊——姑娘,别碰哪里。”她……她居然顺着他内衫的腰带滑过他胯下,而裤裆的男性部位立刻有了反应!
这……这传出去能见人吗?
“怪喔,你这里有隆起,该不会藏了什么吧?”
晴天霹雳,他像轰然被雷电击中,脑袋瞬间空白,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正隔着单薄的长裤覆在他阳刚的男性上,顿时血液速流集中在,受刺激的男性亢奋爆燃膨胀,一柱擎天。
天哪!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姑娘,我真的没有拿你的东西,你快放开我,这样很难看。”眼看围观凑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他全身像着了火。
使劲扣住他的手,她蹲的在他衣服内探索,侧身几乎整个身体贴在他腰侧,“我不信,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了你?你做梦!劝你乖乖把扒来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把你扭送衙门,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到底是什么?好象越来越大。
他僵直着身体不敢乱动,免得更糟,再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啊……呃,姑娘,我真的不是扒手……你真的弄错人。”那沙哑破碎的嗓音溢出喉咙,掩不住因为的粗喘。
围观的旁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些看得脸河邡赤的吃吃笑,有的色迷迷的指指点点,路经的女人都羞窘得快步离去,唯独只知道模刀剑兵器,从未模过“男人武器”的念君浑然未觉。
“那你衣服底下藏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那个……那个不是啦!”这该叫他怎么说?他已欲火焚身,几乎压抑不住块撑破裤裆的肿胀部位。
“不是什么?分明是做贼心虚。”好奇怪,不像是银子的形状,倒像刚出热炉铸炼成形的粗大钢棍。
“真是世风日下,一个大姑娘跟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真是不像话。”一个经过的年轻少妇正经八百的低啐。
“去,关你臭婆娘什么事,小心我把你扁的做狗爬,连爬墙都没力气。”心情不好的念君说的龇牙咧嘴,朝装模作样的妇人比出一个拳头。
明讽的话惹得人一阵讪笑。
“真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年轻少妇打个哆嗦,羞恼得仓皇离去。
念君充耳不闻,自幼深处大半是男人的山寨,从蟠龙岗到恶虎寨,对她而言,打架不分男女,矜持不存在她武功秘籍里,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叫着扒手千不该万不该犯在她手里。
“姑娘。”
颈后汗毛直竖,敏锐的察觉有人靠近,念君立刻抽手摆出防御架势,另一手仍钳制灰衣人。
“干么?”瞪了眼出声的男子,她冷凛的眸光让人不寒而栗,男子脸上轻浮色迷迷的笑容瞬间冻结。
“这个……那个……”他支支吾吾的。
“你是他同伙的?”念君眯起眼。
“不,不,我根本不认识他。”男子连忙退后三步,心慌的挥舞双手,免得落得跟灰衣人的下场一样,身为男人他同情他,“我只是要说句公道话,他那个不是银袋,你模错了,那是男人的宝贝。”
“如果不是他同伙就滚开一点。”念君才不管世俗的眼光,转向灰衣人,“我管你什么宝贝不宝贝,男人藏什么宝贝,就算是珠宝玉贝稀有珍宝我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不能拿出来大家看。”
爹娘死得早,干爹仇浩天一个粗鲁的武夫,豆大的字没识几个,别提教她们四个女儿,念书还是她们自修。
而念君从小只对收集刀剑兵器有兴趣,对于男女身体差异很少研究,与其看图,她宁愿研究武功秘籍,读书识字也是为了解读秘籍。
“这……不能拿出来呀!”除非要他挥刀自宫。这位姑娘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若不是涉世未深不懂男女之别,就是大胆放浪跟妓女没两样,不过,照她连男人身体构杂诩不晓得,他猜应该是前者。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再不交出扒来的银两,就别怪我当众把你剥光,到时候你想藏都藏不住。”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呼惊和交头接耳。
“我……”灰衣人欲哭无泪,男人尊严全扫地。要是真被月兑光了衣裳,他还要不要做人呀?
“我数到三,一……二……”
随着她数数,旁观者屏息以待,好奇的群众越聚越多,未婚的姑娘羞涩的掩袖快速通过,已婚的妇女回头遮遮掩掩透过指缝偷瞄,而大胆的人都瞪大了眼珠,心里数着三。
“三”还没出现,忽然一阵石破天惊的惨叫响起,“啊——快让开。”
马的嘶鸣夹杂乱蹄声自念君背后传来。
她的马!
念君猛然想起被她扔到路旁的神驹,它性子刚烈如火,除了驯服它的她可以骑,其它的人骑上去的下场没断腿折脖子,就是跟阎王拜年,这也是为何她如此放心的抛下宝马追窃贼。
到底谁那么大的胆子?
她霍地转头,只见一个灰衣人正骑在马背上,受过严格训练的神驹正不受控制的扭摆嘶叫,朝主人而来。
“这马疯了,救命哪,谁来救救我?”男子脸上血色全失,双臂抱紧挣扎昂立的马,而旁人纷纷走避。
这个灰衣人好眼熟,那她手里这穿灰色儒袍的男子是……念君回头直盯着已经看不出原来长相的家伙瞧。
“我就说你抓错人了。”灰衣儒袍的男子苦笑。
他全身的骨头像被肢解又重新组合起来,只不过身体上的痛远不如欲火无法疏解的痛。
老天,他怎么会这么倒霉?莫名其妙的吃了这暴力姑娘一顿派头,还被她在众目睽睽下,放肆无礼的模透,吃尽豆腐。
虽然她长得不差,五官精致,明眸熠熠生辉,嫣红的檀口不点而朱,下巴倔强的扬起,散发自信耀眼的神采,红艳的衣裳裹着她窈窕纤细的高挑身材,而她火爆的脾气就如她身上的打扮,只有发了疯的,才会把这只母老虎抬回家当娘子。
别提她的豪放作风,言行百无禁忌,连青楼妓院的姑娘都没她大胆。可怜的他男人的自尊,儒生的形象,面子里子全毁于她的手!
“真是对不起。”念君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迅速放开他,“我先处理那边免得马儿伤到路人,回头再跟你道歉。”抛下话,她转身施展轻功而去,先逮住那胆大包天的扒手再说这。
在一阵兵荒马乱,惊声尖叫中,念君身手敏捷的跳上马背,收服了失控的爱驹,也顺利的逮捕了扒手,追回银袋,但,当她回身时,已不见那穿灰色儒袍男子的踪影。
问人也没有人确知那灰袍儒生来自何方,只是有人说他从西边的山区来的,念君引颈眺望,另一端是险峻峦峰高耸入云霄的七星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