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六点了?”楼葆真洗好最后一根汤匙,然后把湿渌渌的双手在围裙上抹两下后瞥了眼手表,这才发觉已到晚餐时间。
“不知道竟威睡饱了没有?”
楼葆真正犹豫著要不要去客厅叫醒楚竟威时,身后冷不防地冒出一道声调略高的男音——
“再睡下去,我就要日夜颠倒,晚上就不用睡了。”
“哇!”楼葆真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楚竟威已经睡死了,根本不可能现在就醒过来的。
楼葆真反射性地转过身子正想开骂,没想到却迎面撞见一片衣襟大敞的光果胸膛。
楚竟威站得与她极近,两人之间几乎仅剩下半个拳头宽的空隙,而她刚才居然浑然不觉!
而且更让她想尖叫的是,楚竟威竟然还穿著浴袍到处晃。
拜托!她的身高仅及他的肩膀,所以她的视线也就正好对上他敞开的胸膛。
虽说以前她曾跟楚竟威去游过泳,这副胸膛她并不是没见过,但是当时他二十岁、她十五岁,跟现在相比,情况可是大大的不同啊!而他竟然还穿著这种春光外泄的衣服在她面前大摇大摆地走动!难道他一点都不会觉得不意思吗?还是说,他根本没当她是个女人,而是依然把她当成邻家小妹?
“竟威!你就不能换件衣服吗?”楼葆真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若往上看,她总觉得楚竟威会笑她;往下看嘛,他上半身衣襟大敞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过度刺激……
“干嘛要换衣服?穿这样很轻松、很自然。”楚竟威露出诡异的笑容,“再说,你又不是没看过我光著身子的模样。”
“别乱说话!我几时看过你光著身子的模样?我看过的是你穿泳裤的样子好不好!”楼葆真的脸越来越红,只差没有烧起来。
“那我穿浴袍的样子跟穿泳裤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也没必要去换什么衣服吧?”楚竟威捉到语病,立刻出声反问。
“这个……”楼葆真一时语塞,只好心虚地转移话题。“那你闪边点啦!晚餐我都放在桌上,你去拿碗筷来就可以开动了。”
语毕,她用力地推开楚竟威往碗柜走过去。
“啧啧啧,你煮得还真多。”楚竟威转头看看那一桌子的美食,几乎全是他爱吃的菜色,而且闻起来的香味跟印象中母亲的菜香还真是像了个八分。
小真真该不会是为了讨他欢心而特地下过苦工吧?
楚竟威伸手拿了块烤鸡肉丢进嘴里嚼了嚼,忍不住要作此猜测。
毕竟这些菜都是母亲的拿手好菜,也是他的最爱,楼葆真若不是有特别注意或向母亲刻意讨教,应该是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样的菜色来。
“别偷吃!”楼葆真刚回过头,就看见楚竟威正要伸手去拿下一块鸡肉,她连忙拍掉他的手。“要吃不会拿筷子啊?你不是最讨厌沾油吗?”
“我饿了。”楚竟威舌忝了下嘴唇。他接过楼葆真替他盛好的白饭,再看看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忍不住问道:“你做了那么多菜,不是想叫我一个人全吃掉吧?”
“这个……”
楼葆真被他一提醒,才发现自己真的煮得太多,就算他的食量再大,一个人也吃不完。
罢才她心情太好,所以煮得太快乐,以至于根本没考虑到分量问题,只是一个劲儿地将楚伯母教给她的菜色全做出来……唉!这下子该怎么办啊?
“坐下来一起吃吧?”楚竟威把手里的白饭递给她,自己又去盛了一碗。“反正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而且我们也很久没一起吃饭了不是吗?”
楼葆真愣愣地瞧著手里的碗筷,“嗯……是啊,是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以前父母和光哥忙的时候,常拜托楚竟威照顾她,那个时候楚竟威总是会带著她出门打牙祭,但是由自己做饭给他吃,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哪!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暗地里跟我妈学了这么多菜,我想楼伯母应该很吃惊吧?她以前一直抱怨你都不进厨房。”
楚竟威好整以暇地在桌边坐下,开始享受香喷喷的烤鸡肉,那绝佳的味道让他不论是心里还是胃袋都得到绝大的满足感。
“你怎么知道我是跟楚伯母学的?”楼葆真记得她明明有拜托楚伯母千万别眼他提起啊!
“因为味道吃起来很像。”楚竟威贼贼地笑了两声,“而且我刚才只是猜猜看而已,原来你这手艺真的是跟我妈学来的。”
楼葆真果然是向母亲学来的,那也就是说,其实打从很早以前,她就在注意自己了?
“你!”楼葆真好后悔自己的一时失察,她咬咬下唇,轻声应道:“是楚伯母说过你喜欢吃这些菜,我又刚好学过,所以才顺道做了些而已,我可没有特地迎合你的喜好。”
“哦?”楚竟威扫了眼桌上的菜,唇边扯出一丝笑意。“这么巧?满桌子全都是我爱吃的菜,敢情你是把我喜欢吃的菜全都学会了?”
“只是碰巧而已啦!”楼葆真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再度烧红,“快点吃啦!汤都要凉了。”
“是、是——”楚竟威忍著笑意端起汤碗小啜一口。
那一股香浓的味道让他想起许久未见面的母亲,温润的感觉像极春日里的阳光。
“好、好喝吗?”
虽然楼葆真已经在家里练习过很多次,光哥也说过她做的菜很好吃,但是老实说,在没得到楚竟威的认可之前,她还是放心不下。
毕竟她学这些菜,为的就是要让楚竟威感到惊喜啊!
“老实说……”楚竟威瞧著她的反应,心里突然萌生恶作剧的念头。
“老实说?”楼葆真觉得有点心惊胆战的。
“味道恰到好处、香浓可口。”楚竟威露出一抹温柔笑意,“谢谢你,我想你应该练习很久吧?这味道跟我妈煮得好像。”
“是楚伯母有耐性,不然我才没机会学会。”
听到楚竟威的赞美后,楼葆真反而感到很不好意思,她低下头猛喝汤,根本不敢把头拾起来对上他的目光。
不过,可以听到楚竟威的赞美,她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我妈很没耐性的。”楚竟威的脸上带著浓浓笑意,“她常告诉我,她的手艺只教给一个人,就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因为那个女人做的菜,我可是要吃一辈子的!”
“什……什么!”楼葆真错愕道:“楚伯母根本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啊!是你弄错了吧?”
只教给未来的儿媳妇?那意思是说,楚伯母一开始就把她当儿媳妇疼爱吗?所以在教她做菜时,楚伯母才会非常细心又有耐性,而且总是不厌其烦地一再解说和数她练习。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楚竟威在心里窃笑,“这些话是我妈很久以前说的啦,说不定她自己早就忘了。”
“是、是这样子的吗?”楼葆真总算是松了口气,可在同时,心里却也有著小小的失落感。
楚家未来的儿媳妇?
其实,她好像也不怎么排斥这个称呼哩!只不过楚竟威突然讲出这种话,让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不过……”楚竟威幽幽地进出一句但书。
“不过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让楼葆真实在是无力再承受更多的刺激了,“你有什么话可不可以直接、一口气说完?”
楚竟威瞄了楼葆真一眼,唇边咧开一抹坏心的笑容。
“我说小真真哪……你不觉得我们俩现在的样子,挺像新婚夫妻的吗?”
“谁跟你是新婚夫妻啊!”
楼葆真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听见这句话,差点没让手里的汤碗给掉下去。
“我没说咱们是新婚夫妻。”楚竟威故作无辜地耸耸肩,“我说的是咱们俩“很像”新婚夫妻。”
“哪……哪里像啦!”楼葆真的脸颊迅速烧红,烫得足以把蛋煎熟。
“一桌子的爱心料理加上刚下班回家洗过澡的丈夫,还有一个很会脸红又容易害羞的小妻子。你自己说说看,这样像不像新婚夫妻?”楚竟威边说边夹起菜,还刻意把手往她的方向伸去。“来,小真真,张嘴,啊——”
“别胡闹了!”楼葆真根本没想到楚竟威会跟她开这种玩笑,一时之间还真是反应不过来。
“你真是缺乏幽默感。”楚竟威叹口气,把菜夹回自己的碗里继续享用。
“这跟幽默感无关,是你的玩笑开得太过火,又不是小阿子玩扮家家酒!”楼葆真辩驳道。
虽然,她也不是排斥跟楚竟威开开玩笑、打打闹闹,但是说他们像新婚夫妻?
这种玩笑要她怎么接下去啊?总不能要她喊楚竟威“老公”或是“亲爱的”吧?这种话她才讲不出口!
“这哪里过火啦?”楚竟威慢条斯理地喝下最后一口汤,抹了抹嘴后应道:“而且真要玩扮家家酒的话,你的打扮也不像个新婚妻子。”
“你又知道新婚妻子该怎么打扮了?”楼葆真忍不住懊奇地问。
“这还不简单?通常这种时候妻子都会穿得很清凉,好勾引还在蜜月期的丈夫,例如穿著超短迷你裙再配上爱心形的围裙,当然上半身是绝对不能穿衣服,这样才够火辣。”
楚竟威边说边朝楼葆真眨了眨眼,“你想试试看吗?”
当然他是不期望她会点头啦,但是逗弄容易害羞的她实在是很有意思,让他玩得乐此不疲。
“楚、竟、威!”楼葆真倒抽了口冷气,“你这个色鬼!到底平时都在看些什么节目啊!”
“什么都看。”他耸耸肩,满不在乎地应道:“也就是说,连成人节目我都看。”
他都已经是个二十八岁的男人,要说他没看过那些录影带或成人节目,那除非他是个同性恋,再不然就是他在说谎。
再说,他也没兴趣在认识十二年的楼葆真面前装清高,因为那一点意思也没有,还不如老实承认来得有趣。
“你!”楼葆真红了脸,而且还一路红到耳根子去,可她又不愿意就此认输,因为那感觉上好像她一直被楚竟威要著玩一样。
“我什么?”楚竟威双手交叠托著下巴,极其优闲地等待著她的回应。
“你……”楼葆真努力地想找出一句反驳的话,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说啊,我在等你耶!”楚竟威几乎要狂笑出声了。
“你……你有本事的话,就拿出你说的爱心形围裙来!”楼葆真试图做出最大的反击,希望可以让楚竟威乖乖闭嘴,不然她可能会因为双颊的异常高温而热到昏倒。
“哦,那个啊?”楚竟威笑嘻嘻地指著楼葆真身后的厨柜,然后一脸得意地放声大笑。
“我们家有一件哦!你要穿穿看吗?”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楼葆真看著楚竟威从厨房柜子里取出来的爱心形围裙,她傻了眼差点没尖叫出声。
“很可爱吧?胸口和下摆是两个爱心的形状哦!”楚竟威忍著一肚子笑意,拿著围裙在她面前晃了几下。“而且还有粉红色的蕾丝滚边,所以看起来很诱人吧?”
“那才不是重点!”楼葆真一把抢过楚竟威手里的围裙,面河邡赤地叫嚷道:“这是从哪儿来的?你该不会常带女人回家,然后叫她们打扮成你刚才说的那副样子,在厨房里跟你调情吧?”
“我才没那种兴趣。”楚竟威两手一摊,无奈道:“事实上,这件围裙是我妈的。”
“楚伯母的?”楼葆真瞪著手里那件可爱过头的围裙,心里有一百个不相信。
那个总是专心于工作、手艺又精湛的楚伯母?这怎么可能?这件围裙给她的感觉跟认真的楚伯母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小傻瓜!这是我妈年轻时拿来跟我爸调情用的“小道具”啦!你别忘了他们当初也年轻过、也蜜月过,他们也曾经是浓情蜜意的新婚夫妻,有这种东西不足为奇吧?”
看见楼葆真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错愕模样,他终于忍不住笑倒在厨房流理台上,几乎要把眼泪都给笑出来。
“别笑了!”楼葆真把手里的围裙往楚竟威的头上丢,“快点吃饭了!”
楚竟威拉下盖住头的围裙,走到缩回座位上、假装专心吃饭的楼葆真身边,笑著弯下腰问:“我可是拿出来给你-,想不想试穿看看?”
“不用了!又不是真的在扮家家酒。”楼葆真回避他的视线。
她根本没料到楚竟威会有这种东西,不过一想到他刚才所说的限制级画面,她就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这跟扮家家酒无关……”楚竟威故意挑衅地道:“我看,是你自己没胆子穿它吧?”
楼葆真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谁没胆子穿了?”
“你啊!”楚竟威笑著扬扬手里的围裙,“不过是件围裙罢了,干嘛怕成这样?”
“我才没有怕!”
“是吗?可是你分明就是没胆子穿它。”
“谁没胆子穿了?不过是件围裙而已。”
“我就赌你不敢穿!”
“拿来!我穿给你看!”
楼葆真吵到后来,已经忘记她到底跟楚竟威在吵些什么了,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被楚竟威看扁。
而他根本是早已料到她禁不起刺激,所以他才故意拿话激她,果然她立刻就上当了。
“来——”楚竟威双手奉上围裙,一脸得意地笑道。“请穿!”
“我……”楼葆真瞪著楚竟威那张看起来很欠揍的笑容,再瞧瞧那件爱心形围裙,心里有千百个后悔。
真是的!她没事干嘛去跟楚竟威吵这种笨问题,现在可好,她该怎么收场?
“反悔啊?”楚竟威眨眨眼,“我还在想,如果你敢穿的话,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就全听你的哪。”
“你说真的?”楼葆真听见这种利多于弊的条件,立刻瞪大了眼睛。“不可以反悔哦!”
如果只是穿件围裙,而楚竟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就得全听她的话,那倒是个挺划算的交易。
“一言既出……”楚竟威把围裙递上,“驷马难追!”
“好!我穿!可是接下来你得带我出去玩、不准在身上洒香水、不可以穿得怪里怪气……”
惫没达成交易,楼葆真就已经开始列表开出条件了。
“停——”楚竟威摇摇手指,啧啧有声地提醒道:“首先你得穿上这个。”
“没问题!可是如果你事后反悔,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对楼葆真来说,她这回可是牺牲到底,才能换来自由使唤楚竟威的机会和权利,如果他胆敢悔约的话,她一定会痛打他一顿。
“绝不反悔。”楚竟威举手作出立誓状。
“那房间借我。”楼葆真一把抓起围裙,正打算进房换衣服时,她又停下脚步。“还有,我可没有迷你裙哦!”
“迷你裙?”楚竟威的思绪停顿半秒钟,然后又突然进出诡笑。“我有。”
他指指自己的卧室,“你进去后把我床底下的抽屉拉出来,会看到砖红色的纸盒,里头有件裙子,我想你应该可以穿。”
“你家还真是什么都有。”楼葆真皱了下眉头。心想迷你裙八成也是楚伯母年轻时候的衣服,所以她也没再多问,抱著爱心形围裙便钻进房里。
看著房门合上,楚竟威忍耐多时的笑意终于克制不住地进发,他窝在厨房里闷笑了好半晌,然后才端起吃到一半的碗饭缓步走向客厅。
其实楚竟威原本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根本没料到楼葆真会把他的话当真,还跑去换衣服。
而且只要仔细回想一下刚才他说过的话,实在是不难发现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要楼葆真“光著上半身穿围裙、下面还得穿迷你裙”啊!
他只是要她“穿”上围裙罢了。
再著,全天下的主妇都应该知道,所谓的围裙,就是穿在衣服外头防止沾上油污的吧?
也就是说,她误会了,而且还误会得很彻底!
不过楚竟威也是在听到她要借房间换衣服、还跟他说没有迷你裙的时候,才发现她误解自己的意思。
但是他没有笨到去说穿她。
毕竟……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自个儿从天上掉下来的,若是他不好好地抓住、小心地捧著的话,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