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红心A在左边,黑桃A在右边,我把它们盖起来,然后像这样,呼……吹一口气,还要念一段咒:叽哩咕噜,阿巴卡碰,变!”
两张牌翻开,红心A不见,黑桃A也不见,桌面上变成两张花牌老Q了。
“哗——”小女生一双眼睛瞠得圆圆,小嘴巴惊讶得合不拢。
阿汤神气地接受英雄式的崇拜。
“汤叔叔,再变再变再变!”小月兴奋地拍手大笑。
必城端着咖啡倚在流理-前,越看越不是滋味。平时他替他们姊弟做牛做马,也没见她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过他。
有啦,被抢匪挟持的那一日出现过——持续大约三十秒。
“爸爸……”一只小女敕手扯扯他的裤管。
“你睡醒了?”他低头一看,把儿子抱起来。
今天是星期六,不必上学,大家都可以睡晚一点。
“爸爸早安。”小风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在期待什么。
“来,吃饭,大德叔叔会做好好吃的煎饼,上面还淋蜂蜜和女乃油哦!”关城把小家伙抱到椅子上,替他围好餐巾,摆好餐具,服侍得妥妥帖帖。
“真难想象-老头会做这种“贤夫良父”的事。”阿汤凑上前跟小月咬耳朵。那双手出现在他们眼前,通常握着一枝枪或一截断脖子的机会比较多。
“为什么叫爸爸老头?他又不老!”小月轻声问。
““老头”是爸爸的另外一种叫法。”阿汤低低解释。
“哦!我明白了。”小女孩恍然大悟。
“大德,来一盘女乃油煎饼,切成三角形,不要煎太焦。”关城扬声点菜。
真把我当厨师用了?大德恼怒地拌面糊。
出任务的时候叫他掌厨也就认了,反正他是全队唯一煮出来的东西还像食物的人,可他现在是来台湾当客人的,有没有搞错?
“爸爸……”一只小手又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还要什么?牛女乃吗?”他迎上儿子期待的眼。
小风眼睁睁望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或是要喝巧克力?”他再确定一次。
“牛女乃……”小男孩的唇角往下撇。
他取出克宁女乃粉替儿子冲一杯,再端着刚煎好的三角煎饼一起上菜。
“来来来,这一次看我如何把-看中的牌变出来,客倌赏银了!”阿汤大声吆喝。“我先把牌像这样分成三堆——好了,-随便选一张,不要给我看,自己知道就好。”
小月挑出一张牌来记住报色。
“好,把牌插进来。”阿汤把整副牌收回来东搓西弄,上洗下揉。“叽哩咕噜,啊哩不达,变!”
一张黑桃杰克从整副牌里跳出来。
“哇——”小月拍手尖叫。“汤姆叔叔好厉害!你怎么变的?教我、教我!”
“那一招我也会。”关城越看越不是滋味。
“那是我教他的。”此言一出,马上把小女孩崇拜的眼神再引回他身上。
“我还会把不见的牌变出来。”关城眯起眼。
“那招也是我教他的。”
“……”
“早安!”从外面晨跑回来的老尚,神清气爽地迈到瓦斯炉旁探头探脑。“闻起来很香!傍我四条培根,两片吐司,一面烤一面不烤,荷包蛋的蛋黄要三分熟,随便弄,不用太麻烦。”
都已经点了一堆菜再附带一堆条件,还能不麻烦吗?大德的手紧紧捏成拳。
老尚完全不受影响,拍拍他的肩膀走回餐桌旁坐下。
“早,你们在玩什么?梭哈?二十一点?桥牌?赌注多大?我也参一脚。”
“你以为我们家开赌场的?”关城一记铁沙掌往他后脑勺巴下去,然后和颜悦色地叮咛两个小家伙:“刚刚那个动作不能学哦!打人是不对的。”
“爸爸……”衣角又被一只小手轻轻地扯动。
“嗯?”他低头再望向儿子。
小风的眼眸亮晶晶,等他说出一些什么。关城顿了一顿,小心翼翼起来。
“你要吃蛋糕?上厕所?洗手手?吃饱了?要看卡通?”每猜一样,儿子就摇一下头,而且越摇小嘴嘟得越高。
“要看魔术?”关城快喊救命了。
儿子扁起小子邬,吸吸鼻子。
“要画图图?”
哽咽两声。
“要爸爸抱起来转飞机?”他绝望地问。
“呜……”音效上场了。
“乖乖,不哭、不哭。”他慌忙抱起儿子,“来,你跟爸爸说,你要什么?”
“哇——”水库全盘溃决。“爸爸,你……你都忘记了,呜哇……”
“我忘记什么了?”他脸色惨白地向女儿寻求一点提示。
“爸爸,你真是糟糕,妈咪都不会忘记的!”小月一脸谴责的表情。
“-能不能行行好,告诉爸爸我到底忘记什么?”他逼自己挤出笑容。
“人家……人家今天……呜……今天生日……哇!”小家伙委屈地扑进他的颈窝里,粘呼呼的鼻涕又糊了他一身。
啊!
“老大,你连自己儿子的生日都不记得?你……你还是人吗?”阿汤颤抖着食指。
“天下还有比你更失职的父亲吗?太令人失望了。”老尚摇头叹息。
“不可取。”大德轻吐。
你们最好不要太试自己的运气!他阴狠地笑。
“爸爸想起来了,真的!你刚刚一讲爸爸立刻想起来了。”回来面对儿子又是温柔和蔼貌。
“你……你都记得姊姊的,都……都不记得我的,呜……”
“哪有!我保证我连姊姊的都不记得,真的!我发誓……”呃,这下子连女儿都一脸受伤地瞪他了。“咳咳,爸爸是开玩笑的,你们两个的生日我当然都记得。”
“真的吗?那我的生日是哪一天?”女儿盘起手臂质问。
旁边三枚食客等着看好戏。
“-,唔,-的生日是,七月……”女儿脸色稍缓,所以猜中一半。“七日?”女儿眼睛微眯。“八日,八日才对!我故意的。”女儿满意地点点头,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看,你就记得姊姊的,呜……”这下子小只的又搞不定。
他的视线投向观众群,要他们速速来救驾,三个男人爱莫能助。他们又没有当过老爸,怎么知道如何哄小阿?
“那个,我们今天来烤肉好不好?我们打电话找妈咪回来吃蛋糕,唱生日快乐歌,再到院子里烤肉。”他只好自力救济。
小风打了几个嗝,终于收住哭声。
“我还要找钱美琪来。”
“好,我们就找钱美琪。”无论这个人是谁,她最好准时出现在他家里!必城抱着儿子走进客厅。“你还想约谁?”
“还有萧文中,陈新允,宋雨雯。”儿子在他脖子上擦掉最后一丝泪痕。
女儿兴匆匆的声音追过来。
“既然我们要在家里烤肉,我可不可以也找我同学来?老头。”
啊啊,-这个小表……别!别乱叫!阿汤在旁边比手画脚,惊得满头大汗。
“-叫谁老头?”关城全身一僵,非常非常缓慢地转过身来。
“你啊!”
“-为什么叫我老头?”他脸上的笑容阴得让人以为现在是七月半。
“汤姆叔叔说,老头就是“爸爸”的意思。”小月无辜地说。
啊啊啊!-居然出卖我!-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阿汤起身就想溜。
“站住。”他挂着过度慈蔼可亲的笑容,踅回厨房里。
“那个,不是,老大,我……我的意思是……”
砰!一只大脚勾翻了椅子,把汤姆叔叔当场摔成一只汤姆狗熊。
做老爸的和颜悦色叮嘱儿女:“答应爸爸,这个动作也不能学,知道吗?”???
巫晶媚不太确定自己回来之后会看到什么,但是眼前的情景绝对不在她的预料以内。
她家小院子里出现了三个高头大马的外国人。
一位是金发蓝眼的爱笑男子,一位是黑发灰眸的高挑帅哥,另一位则是体格像一座小山的光头酷汉。
七、八个小朋友坐在野餐垫上,小风和小月赫然在其中。他们全部吃饼干、喝饮料,兴高采烈地看那名金发外国人变魔术。
“你们看,左手没有东西,右手也没有东西。一、二、三,变!”两只手顿时捧了一束平空冒出来的花。
“晶晶!”关城先发现了她。
看着昂首阔步朝自己走来的男子,她的呼吸不禁一滞。
即使结婚多年,每每看见他英挺焕发的风采,她仍然会不由自主地心折。
“别闹了,好多人在看。”她轻笑着,闪躲他粘上来的吻。
必城扣住她的后脑,硬是结结实实地吻了一记。
“小客人全都到了。”
“生日野餐不是在下午吗?你怎么上午就把大家叫来?”她闻着他舒爽的体息,不禁醺醺然。
“我照着-留在抽屉里面那份联络簿打,先通知他的幼稚园老师,再请她帮忙打电话给学生家长,接下来就看见她带着一票小朋友上门了。”再没有任何事比“一屋子小阿”更可怕的!
“下次动用“家长联络树”时,一定要先把时间和事由讲清楚。”她好笑道。
“妈咪!妈咪!”两只小表发现她的到临,尖叫着冲上来。
“当心一点,别把蛋糕撞糊了!”她连忙把手上的鲜女乃油蛋糕举高。
“给我、给我,我来提!”小月抱着她的腿叫。
“我来!我来!”小寿星不甘示弱。
“好了,都别争,你们两个一起提,把蛋糕拿到厨房去。”她慎重地蛋糕交进两只麻雀手上。“要小心哦!打翻了就没得吃了。”
“好!”两个小表头像威风凛凛的将军,衔命而去。
真奇怪,这两只小的一看到妈妈就变成小天使了!必城越想牙根越酸。
“嫂子!嫂子来了。”阿汤连忙把现场交给幼稚园老师,热热情情地迎上前。
老尚、大德随着他的眼神看过来,立刻跟着围拢。
“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她好奇地询问老公。
“咳,他们是我的——”
“同事!”不等他说完,阿汤已经抢着接话。“我们是他“国际和平团”的同事。”
“是是是,我们趁休假期问,来拜访一下老大……老关的家。”
“打扰了。”大德点头附和。
这三个傻蛋还不知道晶晶已经晓得他们的身分了。关城好笑地想,退到一边去等他们自己出丑。
“国际和平团?”她慢条斯理地重复。
“就是这个团,就是这个团。”几个大男人交换一下视线,确定“团名”没讲错。
“三位的中文说得真好。”她客气地微笑。
“哪里、哪里,跟老……关先生学的。”老尚笑咧了嘴。
“那么,不晓得三位的职务是什么?”她-了-明媚的长睫毛。
“职务?”三个人面面相觑。
“是啊,我丈夫是“建筑师”,负责造桥铺路,那么三位呢?”
“呃,”阿汤看看同伴,咳一声说:“我叫汤姆,我负责做公共关系,那个叫……行销?-知道,和平团也需要对外做公关。”
其实他是一只变色龙,对融入各种环境分外有一套,他们小组里,向来由他负责侦搜情报。
“我是尚,我……我负责画地图!-知道的,就是地质探侧,对,我是地质学家。”老尚笑得嘴角抽搐。
他是组里的前哨兵,方向感比指南针还灵,“迷路”这个词在他的字典里并不存在。
“我是德克,他们都叫我大德。我……我是苦力。”大德清了清喉咙。
他力拔山河,曾经有过把一只狂跑的野牛硬生生拉停的经验,队里需要出蛮力的事统统交给他。
“原来如此。”她笑得益发温柔甜美了。“那你们也一定和我先生一样,行遍全球救济贫苦难民了?”
“啊,是是是,呵呵,呵呵。”三个人干笑。
奇怪,他们并不是不擅撒谎的人,怎地今天面对这双亮澄澄、笑吟吟的美眸,一股子罪恶感不断往上提呢?
“那我老公一个人就能打退四、五名抢匪,想来这等身手也是你们一起在造桥铺路的过程中学会的-?”
抢匪?
“呃,是,-也知道,有时候我们会去到一些比较落后的地方——”阿汤的笑容开始挂不稳。
“对,我们也不能全仰赖当地警察的帮忙,因为他们……呃,有时候也很忙。”老尚硬转。
“要自保。要自保。”大德只能附和。
“那我看他耍起枪来好俐落,比电影上的男主角还厉害,你们一定也会-?”她柔声轻笑。
“对对,要保护自己就得先学会拿枪嘛!”
“我们都是用……呃,盖房子的休闲时间练枪法。”
“常常练。”
“那你们上次去科特迪瓦协助政府军弥平政变,协助联合国警察逮捕阿尔巴尼亚游击队首领,在高棉地区救回被绑架的美国人质,也都是趁着盖房子的空档时问,顺道绕过去办一办-?”她丢出最后一颗炸弹。
三朵笑容同时消失,三个傻蛋互相交望,三颗脑袋同时浮起一堆黑线。
“你的朋友很够意思。”她回身对丈夫粲然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那个……嫂子,-……”阿汤小心翼翼地求证。
“她早就知道我们在干啥好事了,你们这三只傻鸟!”关城没好气地说。
“什么?原来你早就穿帮了!也不早点告诉我们!”老尚大叫。
“亏我们还急得满头大汗,拚命掰情节,就怕拆穿你的底脾!”阿汤跳脚。
“哼。”大德闷吭。
“男人的友谊果然情比金石坚呢!有问题还会互相COVER。”巫晶媚笑得很冷淡。
完了!惹错人了。
“老大,你自己模着良心说,我劝过你几次了?做人要诚实,对待自己的老婆尤其不能有隐瞒。双方拥有互信的基础,婚姻才能长长久久!”阿汤立刻倒戈。
“我也跟你说过,做老公的人凡事要以妻儿的福祉为依归,千万不能轻易涉险,结果呢?你看看自己,你……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老尚跟着转舵。
“人面兽心!”大德当场唾弃。
“你们三个是活得不耐烦了?”关城的脸色之阴黑,足以让十个成年男人立刻脚软。幸好满园子的小朋友全顾着听老师念故事,否则一看到他包准全吓得冲回家收惊。
“别太苛责他们,他们已经尽力了。”巫晶媚丢下一个甜美的笑,慵懒地踱入屋内。
既然女主人退场,那焦点就可以再转回来了。
“老尚,听听你自己说什么话!老大已经很努力了,哪一点令人失望?我看你才是做人失败。”阿汤推开他,转身回去变魔术给一窝子小阿看。“别跟上来,我和你不是同一挂的。”
“大德,好歹我还是说之以理,你居然做人身攻击!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块头,我看人面兽心的人是你吧?”老尚俊颜一撇,顺势退场。“离我远一点,我交朋友是有原则的。”
大德楞在原地,张口结舌。
炮灰只剩他一枚,关城一脸阴狠,狺狺朝他狞笑,他吞了口唾液。
“我……去替花浇水。”闪人。
算他们逃得快!必城冷笑。
饶他们一条狗命!
进了厨房,两只小表正缠着妈咪,吱喳报告近日来的大事小事,包括哪位同学不跟哪位好了,改去跟另一个好,哪一个男生又掀了哪个女生的裙子。
晶晶一径温颜含笑,一边听儿女说话,一边替生日蛋糕做最后的装饰。
对待孩子,她总是有无比的耐心,相形之下,他这名被弃之如敝屣的丈夫有如风中之草芥。
“好了,全都是你们的声音,换我了吧?”他懒懒走过去,一把将妈咪抢进怀里。
“我还没有讲完!”
“还有蒋雪云的事,妈妈,我跟-说……”
“够了、够了,换你们出去招待客人,快!”老爸打开厨房连接院子的后门,两个小表就这样被撵出去。
她终于是他一个人的了。关城叹了口气。
他把娇妻大人搂入怀里,埋进她颈边开始啃咬。
“关城!”她受不了痒,又笑又扭地想躲开他。
他故意咬她最敏感的耳垂,弄得她麻痒难当。
“不要这样,讨厌……”
女人用这种娇滴滴的口气说“讨厌”时,真会让男人甘心为她们剖开胸口,把心给掏出来。
他满足地吻着她的眼,她的眉,最后落在她的唇。
他的体温是如此烘暖,气息是如此诱人,深吻是如此热烈缠绵,她无法克制地任他不断深入,感受他把自己抵在墙上,背心贴着冷墙,胸前偎着热躯,冷与热在体内刺激地交融着。
他的唇侵入她唇内,尝遍了她之后,改为诱哄她入侵自己的领域。
唇齿交缠了好一会儿,两人才餍足地拉出一条细缝。
“我好想-……-还不回家吗?”他撒娇的样子像透了儿子,让她几乎无抗拒之力。
“我才几个星期不在家而已,家里被你们弄得乱七八糟的。”她玩着他的钮扣,顾左右而言他。
“不是我,是他们三个!再加上那两只小的。”他撇得干干净净。
“你朋友打算住上多久?”
“谁理他们?等我哪天觉得碍眼了,他们就全给我出去找地方住。”他轻松把答案带过。
他这趟回来已经停留太久,在“正常”情况下,应该和他们一起离开的。
“你让他们睡哪里?”她好奇地问。
“小表头的游戏间。”他指指天花板。
“家里不是还有客房吗?”他们家的阁楼是整片打通的,占地宽阔,但是高度顶多容她直身站立而已。想到那三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必须在上头爬进爬出的,她不禁好笑。
“算了,这种不请自来的客人,没让他们在院子里搭帐篷就偷笑了。”他没好气地道。
“你对待朋友还真够意思。”顿了一顿,她半开玩笑地道:“我看我再不搬回来,客人要让你虐待得不成人形了。”
“这,是真的吗?我刚才没听错,她在暗示,她要搬回来吗?”他捧住胸口,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
“神经病。”她糗得用力拍他的手臂。
“老天爷,-终于结束对我的惩罚了!YES!”他把她抱起来,兴奋地转几大圈圈。“走,我们现在就去把-的行李全搬回家。”
“你疯啦?现在外头都是小朋友,等生日野餐结束之后再说。”她惊呼。
“别理他们,哄小阿的事交给阿汤就好。”他抱着她大步往外走。
事不宜迟,免得她又改变主意。
“城,等一下……”
“爸爸,你们要去哪里?”一踏出门,两只小强人蹦通跳出来。
“爸爸和妈妈去办事情。”他防卫性地搂紧老婆。
“不行,你已经占着妈咪很久了,现在轮到我们了。”小月抬高下巴。
“把妈咪还来!”小风也神色不善。
“不还!”
两方人马开始以眼力互相较劲。
“各位小朋友,今天的点心和蛋糕都是关妈妈做的哦!我们一起来谢谢关妈妈!”幼稚园老师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往院子里走。
“谢、谢、关、妈、妈!”童稚的叫声震天价响。
一家三口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人质被程咬金劫去。
“快追。”姊弟俩齐声发喊,奔回羔羊群里。
算了,反正她有言在先,他绝对会用每盎司肌肉,确保她遵守自己的承诺。
“看你笑得一副蠢相,老婆终于拐回来了?”阿汤不知何时已挨到他身旁。
“那还用说。”他傲然挑眉。
“你们好好谈过没有?”老尚的声音从他左方冒出来。
大德只是倚着门框看着他,三个人的行动都无声无息。
“……过一阵子吧!”
“每回送丈夫出门都不晓得他会不会躺着回来,这种滋味没有哪个女人忍受得了。”阿汤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香烟。
“你自己想清楚,要走要留通知我们一声,这种事别人无法帮你作决定。”老尚淡淡扯了下嘴角。
“无论如何,都是兄弟。”大德言简意赅。
他注视那群快乐欢唱的小朋友,仿佛世间再也没有忧虑了。
然而,真相并非如此。世界非但充满忧虑,也充满危险,有许多父亲早上出门,并不晓得晚上自己能否安全回家。有许多小阿子连蛋糕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遑论尝一尝它。
儿女的笑靥,与许多位面黄肌瘦的病童重叠。妻子明丽无伦的花容,与更多穷途末路的妇女相映。他所经历过的危险生涯,与目前的安逸景况,不断交错变换。
太阳移至屋顶上方,将他的脸笼罩在阴影里,他的眼眸渐渐深沉。
“我会尽快和她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