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今天又这么早来公司?”
电梯门吐出一道健朗的身影,大楼警卫抬头,打了声熟悉的招呼。
“早一点出门才不会塞车。”陆议边走边从早报中抬起头。
勤誉信息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他通常八点就抵达,把车子停在地下室的主管车位之后,拎着早餐先到大厅的休憩区小坐。他不喜欢把自己的办公室弄得都是食物的味道,所以通常在大厅用完早餐才回十五楼。
坐定位之后,他漫不经心地嚼着蛋饼,盯住头版头条,脑中同时转着最近正在进行的一桩竞标案。
他已经习惯把大脑当成硬盘,分割成不同的工作区块再同时处理。无可避免地,有一块空白扇区自动叫出昨夜的山野奇谈。
想到她昨天发现是他的表情,他忍俊不禁。
叶梓“贫”小姐每次看到他只会出现两种表情,吃惊的瞠圆眼,或没好气地撇开头。嗳!他真的很不得她缘呢!虽然他必须承认,他有几分故意。当她的敌人比当她的朋友有意思多了,否则,她身边还会缺少男人献媚吗?
说曹操,曹操到。
大楼旋转门推开,一阵喀喇喀喇的高跟鞋,伴着闪亮的星型耳环走进来。
“叶子,等我一下,不要走这么快!”小冰从门外匆匆追上来。“现在才八点出头,我们会不会太早进公司了?”
“我把时间估错了,本来以为绕过去接你会多花一点时间,没想到路上一点都不塞车。”叶梓嫔停在电梯门前,面无表情。
她的心情还在为昨夜的“弃尸戏”而恶劣不已。连稍早和新男友分手的心情都没有遇上姓陆的来得差,为什么每次她运气不好的时候都会撞见他呢?除了犯冲之外,她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既然如此,-明天七点半再挖我起床可不可以?”小冰开始盘算,这样他可以多睡半个小时。
“便车爱搭不搭随便你,车尾被撞凹,进厂维修四天的人可不是我。”她白死党一眼。
“干嘛一早心情就这么糟,昨晚和那个小李子的约会不理想?”小冰大胆猜测。
“我们分了。”她直视回电梯门。
“啊?”小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才跟他走了三个多星期而已,这样就分了?为什么?”
“这年头分手就分手,还需要理由吗?”她酷酷地说。
明明是很没道理的话,被她说出来倒是挺理直气壮的。算了,叶大美人今早心情不好,少惹为妙。
“我去隔壁买杯咖啡,-先上楼去。”小冰识相地模模鼻子。溜!
叶梓嫔懊恼地拂了拂秀发。小冰也没做错什么事,把气出在他身上实在满过分的,她不禁有些沮丧。
待会儿上楼再向他道歉吧!
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影子,八成小冰又绕回来了,她漾出求和的微笑──
“早安。”陆议似笑非笑。
满脸歉然登时转成一个没好气的白眼。
“早。”她的视线转向其它方向,以免在镜面的电梯门里与他对上。
才一大早而已,他的两颗扣子虽然还没解开,领带已经卸下来了,西装外套更是夹在腋下,显然他对上班族的制式服装仍然努力抵抗着。
她的唇角挑动一下,发觉他在镜中扬了扬眉,没好气地又抿紧。
“昨晚睡得还好吧?”他闲聊似的说,完全不把她明显的反感放在眼里。
“托福。”
大楼有六部电梯,为什么他偏偏要跟她等同一部?
叮咚,还无巧不巧,电梯门开了,里面没人!懊死,那个小冰跑哪去了?她不要单独跟他站在局促的空间里。
“电梯等人!”小冰匆匆跑进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你的咖啡呢?”
“角落的那家星巴克没开,我只喝那家的咖啡!”小冰苦着脸回答。“陆课长,早。”
“早。”他随意地点点头。
三个人踏入密室里,让电梯平稳载着他们上升。
“课长,听说我们公司要参加“建华工程”的那个标案?”小冰找点话题来聊。
“对。”
建华?叶梓嫔秀眉微蹙。
“建华的标案向来都是有内定厂商的,耶我们公司去竞标,还有希望吗?”小冰替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事在人为。”未定论之前,他不欲多谈。
建华工程名义上是民营公司,其实背后有雄厚的党政基金运作,说它是公营企业也不为过,这一次的竞标案,主要是他们打算盖一座号称“结合金融及保全系统”的超高级社区,社区内所有公设采自动中央控管,包含无人银行及保全设施,室内也有许多尖端的全自动设备。
其中,光资讯工程的经费便已高得令人咋舌,因此许多业界人士蠢蠢欲动,无不想抢食这块大饼。
“可是,课长,我们如果辛辛苦苦去抢标,结果被他们找理由刁难下来──不是很浪费时间吗?”小冰搔搔头。
“绑标虽然不合法,但是在竞标场上依然很常见,就看大家如何过招了。如果我们一听到风声就撤手,耶么任何案子都做不起来的。”他想做到的生意,向来没有不战而退的纪录。
叶梓嫔掐住自己的掌心。忍住!不要插嘴!那是他们业务部的事,跟她公关部无关。不要理他!
叮一声,电梯到达十五楼。
“明明知道会被对方故意找碴,干嘛还陪他们玩?你不如花时间去开发其它更有效益的客户。”一踏出电梯她就想封住自己的嘴。
@#%*&@……不是说不理他家的事吗?
“就说我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吧!”他怡然踏出电梯。
业务部在左边,公关部在右边。大家各走各的路,各上各的班,最好整逃诩不要再碰面!
可惜她的脚有自己的主张。
“你尽可以去当你的快乐愚公,然而那些审核资格与背景文件都是我们公关部在做的!我们花一堆时间去做会被人家找借口打回来的东西,有什么意义?这种感觉很呕的,你知不知道?”
“所以,为了让我也尝尝被打击的滋味,-不是应该更鼓舞业务部去竞标?”他松开两颗钮扣,袖子也开始卷高。
“你……我才不像你那么小心眼!”叶梓嫔气冲冲地顿脚。他不必说什么恶劣的话,那个神态就是让人讨厌得不得了。
“放心吧!建华起码在资格标会让我们过关的,如果在第一关就把其它竞标公司都为难跑了,那就太明显也太难看,他们不敢做到那样的地步。”趁她还在想话反驳,他悠然拉开业务部的玻璃滑门,半个身体踏入办公区里。“资格、规格和价格这三关里面,也只有第一关的资格标需要麻烦公关部,后面则是我们和资讯工程部的事。你们的那个阶段,不会做白工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我只要求我们公关部好即可,别的部门我都不在乎!”她一手搭在门框上,一手-腰,看起来就像个即将兴战的女王蜂。
他的表情突然冷冽下来。
“虽然这不关-的事,但我不介意告诉-,建华工程会刁难是一回事,我们有没有办法强化自己,让别人无可刁难,则是我们的问题。如果他们最后还有其它招数替内定厂商护盘,我会因应情况加以反击,但是参与竞标的决定绝对不会变更,慢走!”陆议转身进入办公区,把身后的玻璃门拉上。
“啊,”一声惨叫。
他连忙拉开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叶梓嫔抱着左手,痛得蹲在地上起不来。
“呜,好痛……呜……”夹到了,痛死人了!
“-受伤了?”他蹲下来,有点担心。
“不要碰我啦!”她哭着推开他。
“手给我看看!”
“你这个扫把星,我每次跟着你都没好事!”她拚命掉眼泪,一只手要伸不伸的。
“我又没要-跟着我。”他硬把她的手拉过来。
“叶子,-没事吧?”小冰赶忙跟上来探问。幸好早上人还不多,不然又要制造话题了。
“手指夹到了……呜……好痛!都是他害的……”她好可怜、好委屈地诉苦。
“-的手没事搭在门框上做什么?”陆议无奈地检查她细皮女敕肉的手,中指和食指的关节都肿起来了。
“你还怪我?你没事干嘛那么用力关门!十指连心,夹到很痛的,你知不知道?”她愤怒地用完好的那只手拍打他。
“哪有那么夸张?”指头是肿了没错,但是她也不必哭得像整个手掌被剁掉似的。
他又好气又好笑。
“课长,叶子天生就怕痛。”小冰赶快补充,省得这两个人又开始吵起来。
“呜……好痛……呜……”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小冰担心地把她搀起来。
“好啦!别哭了,我带-去看医生,打止痛针,长庚医院就在附近。”
“我才不要打针!”她火速把手抽回来。
“那吃止痛药总行了吧!”小冰忍下一个翻白眼的动作。
“呜……止不了的啦!手指痛到坑谙掉了,鸣……都是那个粗手粗脚的笨蛋!”她干脆靠在小冰肩上放声大哭。
看她哭得痛彻心肺的神情,不像在博取同情而已,她这么惜皮爱肉?陆议不禁好笑。
“算了,小冰,我载她去吧!”谁教祸是他闯的。
“不要!我每次一接近你就会倒霉,你最好离我还一点!小冰送我去就好。”她火速抬起头,颊畔还垂着一颗泪珠,看起来娇怜得不得了。
“今天是我主动来接近-的吗?”
“本来就是!电梯那么多部,你怎么不去搭另外一部,硬要跟我挤这一部?”
这两个人又要开始幼儿园大班的争吵了!小冰重重叹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的使命重大,整个公司的安宁就扛在他的肩上。
“课长,叶子就交给你了。你们快出门吧!看是要去医院挂急诊,或是去生死决斗,总之,请在人潮挤进公司之前,速速离开。”他悲壮地拍拍陆议的臂膀。
“小冰,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叶美人频频跺足。
对,没错,我就是。郭先生头也不回地溜掉。
“你干嘛带我来这里?”
叶梓嫔看了一眼左右的几张空桌位,心里直犯嘀咕。
方才到急诊室包扎完,原本以为他会送她回公司,没想到他却在对面的办公大楼前停下来,领着她直接杀到大厅的露天咖啡座。
她好奇地打量冰柜里的蛋糕,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不行,她还在生他的气,怎么可以被区区几个蛋糕收买呢?
“赔礼啊!听说这个老板娘烤的蛋糕味道不错,请-来尝尝。”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古怪。
“想笑就笑吧!反正你已经恶劣到底,也不会更差劲了。”叶梓嫔没好气地嗔他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想太多了。”他低头盯着菜单,喃喃道。
老天爷!这真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怕痛的人类。
方才他们进了急诊室,他才讲了一句:“她的手指被门夹到……”,她就开始哭了,这次是被吓哭的,因为角落的架子上摆了一堆“看起来很痛”的医疗器具。
医生看她哭得如丧考妣,连忙拉起她的手开始检查。接下来只听见整个急诊室都是她的哀叫声,其它病人还以为有什么重伤患上门。
看了半天,只看到两根略微红肿的手指,医生的表情开始变得茫然。
“为了保险起见,照张X光片看看。”会让人痛到这种程度的大伤,可能是骨头夹裂了。医生非常谨慎。
于是,他们又折腾了好一会儿,跑了几个不同的房间照X光和等片子。
医生拿到片子,确定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指关节轻微红肿而已,心头开始出现上当的感觉。
“好吧,那打一针止痛消肿……”
才听到这里,她哇一声又哭起来了。
“鸣……我都已经这么痛了,你还要我打针!打针不是更痛吗?鸣……”她趴在诊疗桌上哭得声嘶力竭。
两个男人满额头黑线。
这是你带来的女人,你跟她说!医生龇牙咧嘴。
“-不打个消炎针退肿,接下来会痛更久!”他只好接棒。
“呜……反正它现在已经肿起来,我只要痛这一样就好,不必再加痛打针那一样。”她哭到开始打嗝。
“那就吃药好了。”医生的嘴角抽搐好几下。
处置完毕,他连忙赶在医生决定掐死她、为世间除害之前,匆匆带着她离开。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怕痛的人?唉──
“两位要喝点什么?”一位容颜清丽的女人过来接受点菜。
“玉米粉柠檬塔,和一杯焦糖玛其朵,谢谢。”她粲然一笑,将菜单还给清丽的老板娘。
“先生呢?”
“黑咖啡。”
老板娘拿着订单离开后,他的视线又回到她脸上。
看她哭得这样厉害,他本来以为她会整张脸都花掉,可是她除了眼红鼻子红,艳容依然干干净净的,没有化开来的睫毛膏或眼线笔。原来她只是天生五官深邃,其实妆化得并不浓,嗯,好像只涂了口河邙已?
“看什么看?”她不自在地端起水杯啜了一口。
“没事。”陆议不想又跟她吵起来,干脆拿起桌上的报纸翻看。
“有话就直说,干嘛搞神秘?你就是这样讨人厌!”
“反正我不管怎样做都讨-厌。”他不以为意,继续翻到二版。
“你少讲得一副自己很委屈的样子,明明是你自己来惹我的。”
“好吧,我又哪里惹到-了?”他把报纸放下来,准备和她谈个清清楚楚。
老板娘把他们的餐点送上来。叶梓嫔耐心等她离开听觉范围,才开始发飙。
“我每次好心帮你们业务部的忙,结果都变成狗咬吕洞宾!”
“-在说标案的事?这件事我刚才已经把立场解释得很清楚……”
叶梓嫔打断他。
“谁跟你讲什么鬼标案,我在说我自己。”她用力切一块蛋糕,叉进嘴里。“就拿之前那个陈总的事,我好心帮查尔斯去找陈总谈案子,陈总冲着我们两人有私交才答应卖查尔斯一个人情的,结果却被你说得像我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似的。”
“男人好像都很乐意欠-人情?”他扬了扬浓眉,啜一口咖啡。
“看,又来了!你又在暗示了。”她用力把小叉子放下。“你自己喜欢用那种手段加官晋爵,不表示别人也喜欢好不好?”
“哪种手段?”他扬高一边的眉毛。
“就是……”她四下瞄了一眼,压低声音,“反正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只是因为……一年前那件事被我撞见,此后才开始找机会报复我。”
“一年前的“哪件事”?”他的眼光突然转冷。
她避开其锋,直接数落他的所有罪状。
“还有,你每次都故意退我的案子──”
“那不是-的案子,是公关部的案子,-只是正好负责当小组头头而已。”他怡然拿起她的叉子,偷吃一口蛋糕。
“为难我精心为业务部设计的企划──”
“如果-是指年初那个千人健行大会,事后证实我说得没错,那个时节的气候并不适合大型户外活动。”
“还在公司制造错误印象,让人家以为我对你有意思!”砰!咖啡杯重重放下。她最气的是这个!
“-的态度明确得让人不可能以为-对我有意思,-在担心什么?”
“所以你承认你是故意的?”她龇牙咧嘴。
“哪一次?”他慢条斯理地问。
“当然是一年前的那一次,难道后来还有更多次没传进我耳里?”她突然倒抽了口气。“真的没有吧?”他无辜地耸耸肩,只换来她更愤恨的怒视。“陆议,你真是个卑鄙小人,只因为丑事被我听见,就在我背后玩了这么多把戏!”
他叹了口气。“小姐,-赢了,-成功地让我好奇起来,到底-是如何解读当年偷听到的一席话?”
她不是个喜欢揭人疮疤的人,但是他既然坚持否认到底,今儿个大家就来谈个清楚。
“公主年轻貌美,今年芳龄二十六,跟小妹我同年。你们俩男未婚,女未嫁,互相交往没有不对的,你根本不必避讳!如果你是担心当年一进来就和公主走太近,会引来非议,时间也已经过去一年了,而且是阁下做得很有声有色的一年。董事长上一次的月会还特地点名你表扬,你现在公开和公主的恋情,大家只会祝福你们,根本不会想到你有“那样”的意图!”
“敢问我有什么样的意图?”他往椅背一靠,两手盘起来。
叶梓嫔没被他过分温吞的语气骗倒。
“就是……其实这种事也很平常,女人希望嫁个金龟婿,男人也希望少奋斗三十年,你又不是第一个有这种念头的人。”专种,-就直接讲他想靠女人往上爬,有什么不对?!她在心里对自己很不屑。
可是,想归想,她看过几次陆议在公司里发飙的样子……呃,还是克制一下好了。他以前没有真正对她凶过,不表示以后也不会。
“少奋斗三十年?”他的锐眼-了。
“公主多希望嫁给你,将来她念她的设计,你当你的经理,夫妻俩琴瑟和鸣,这样不是很好吗?你趁早公开你们的恋情吧!也省得你一天到晚以小人之心度人,老是以为我会出去张扬,处处对付我。”她一口气说完。
陆议笑了笑,对她勾勾手指头。
她狐疑地斜睨他,不信任他阴森森的表情。
他再勾勾手指。
懊吧!除死无大事。她撇了撇嘴,往桌子中央靠拢。
他的脑袋在两公分之外停住。
“叶梓嫔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忘记这件事!”
“喝!”叶梓嫔连忙退开来,活像晚了一秒钟就会被他揪住脖子扭断,而他的神情也大有如此做的意味。
两双火眼隔着桌案对决。
“叶小姐!”一声惊喜的叫唤突兀地切进来,餐桌两旁,以眼神交斗的枪手坚决地保持胶着。
“叶小姐,-还记得我吗?我是宏达科技的陈文武。”一只手热情地伸到桌子中央,打断他们的凝视。
叶梓嫔心不甘情不愿地率先移开视线。
“啊,陈经理,好久不见。”俏容的僵硬在一秒钟之内消失。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公司大楼?”陈经理瞄了瞄仍然-眼盯视她的同伴。
“我们刚才上去找人谈了些事情,现在差不多要离开了。”她轻快地露齿微笑。“陈经理看起来气色真好,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帅气呢?”
几句招呼,几个轻捧,男人马上浑身轻飘飘,又拉着她说了好些个废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应付男人对她从来不是难事,只除了眼前这个死相!她把视线转回他的脸上,他已经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叶小姐,-的身边永远围满男人。”
“两分钟前没有。”她甜蜜地侮辱他的男性气概。
“不要对-自己不知道的事妄下评语。”他挑开一边唇角。
“彼此、彼此。”
砰,办公室门以过度的力道关上。
陆议回头瞪住它,半晌,彷佛为了确定一切在控制之中,他走过去再打开一次,然后平稳地将它关上。
无声,这一次,他满意地点点头,坐回办公桌后面,拿起话筒按下分机412。
总有一天,他会掐断某截漂亮粉女敕的小脖子,而为了确保牢狱之灾永远不会降临,他会努力让那位叶美人离他远一点。
“资讯工程部。”
“我是陆议,请问关先生今天来报到了吗?”
“总工程师的报到程序已经办好了,他听说您回到公司,正在前往您办公室的途中。”接电话的女工程师语音甜美。
“谢谢。”他话筒刚放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请进。”
“嗨。”身材高瘦的关河直接进入。
“今天还像个人样,真不容易!昨天是谁那么恶劣,把你灌醉还扔在深山野岭里?”陆议看着他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好不容易才挖过来的学弟。
虽然男人不必太注重外表,陆议仍然不得不说,他这位直系学弟长得该死的帅极了。尽避关河自己也不愿意,但是他就是生得一张貌似潘安的俊脸,从小便被一群痴心女纠缠得快发疯。
他们俩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典型。关河俊美,他粗犷;关河瘦长,他魁梧;关河疏离冷漠,他虽然也不喜欢人群,却懂得如何应付。以前在校时期,他是关河的直系学长,关河却天生冷淡,和谁都不亲近,昨天他会接到学弟的求救电话,去山上把他载下来,连陆议自己都很意外。
“除了我那个不肖弟弟,还会有谁?”关河的俊颜掩不住愠恼之色。
“令弟不是一天到晚在国外跑?”他笑了出来。
“他刚回国。”
“你又哪里惹到他了?”陆议忍俊不禁。关河有个作风奇特的弟弟,每次被哥哥惹恼了,又不好意思违反兄友弟恭的原则,找哥哥干架,于是便会找酒量不好的关河喝酒,等他醉昏过去再恶整他。
“我最近才知道他已经娶了老婆。”关河讲起来又是一把火。
“最近才知道?那他结婚多久了?”他饶有兴味地问。
“快四年,有一个女儿。”关河毫不隐藏自己的不满。
“结婚四年和一个女儿?”他大笑出来。“他怎么不带老婆小阿回来给你瞧瞧?”
“这就是他昨天晚上把我扔在山沟里的原因──”关河不齿地学腔,““老大,这是我的私事,你少问我。””
陆议大笑,这对兄弟真是太绝了!
“这么好笑吗?”关河冷冷地问。
“抱歉、抱歉。”他深呼吸几下,努力收住笑意,“坐,有几件公事我要和你谈谈。”
“我先声明,我跳过来勤誉是一回事,那几套自行开发的软件和加密技术,我不打算把权利卖掉。”关河丑话说在前头。
“我知道,所以我说服公司采约聘的模式,上班时间以外的开发软件,版权都算你自己的,但是有几套系统你得帮我搞定。我们业务部下个月就要出去竞标了,资讯工程部的人虽然弄了个雏形出来,却一直不稳定。”
“恕我直言,资讯工程部的工程师功力浅得可以。”
巴这位怪杰的功力比起来,谁的火候都浅得可以。他摇头而笑。
“不然我找你来做什么?公司里只有一堆半生不熟的人在写程序,苦的是我们这些在外面跑案子的业务。”这是他一年以来最大的发现,也是最迫切需要改善的问题。“我先说在前头,你将来要离开可以,好歹资讯工程部帮忙整顿一下,我已经说服上头,放权力给你,你尽量做。”
“知道了。”关河点点头。
叩叩──
“请进。”他蹙起眉心。
办公室门打开,叶梓嫔板着一张俏脸探头进来。
“喂,我刚刚想起来,去看医生的钱忘了给你,虽然你理该帮我出这笔医药费,可是本姑娘不想欠你……”话声在见到陌生男子之后逸去。
暴──天哪!竟然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她一口气梗住。
颀长的身材,炯炯有神的瞳眸,修剪得宜的发型,找不出一丝瑕疵的俊脸,那副无框眼镜更增添了温文儒雅的气质,这是谁?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公司里有这号再世潘安的存在?
必河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回头继续面对学长。
而且他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叶梓嫔瞪大水眸,美女天生的征服欲发动了。
“您好,敝姓叶。”她婀娜多姿地迈进来,软软递出手。
陆议瞄她一眼,叶梓嫔理也不理他。
“关河。“关河日日悲长路”的关河。”俊美男人面无表情,即使如此仍然帅得让人心跳停止。
“关河,真是个好名字……”她屏着气喃喃说。比什么俗不啦叽的“路易”好听多了!
“叶小姐,如果-不介意,我和关先生还有一些公事待谈。”陆议突然觉得她的出现非常刺目。
“当然、当然。”她眼也不眨,直直往后退。
她着迷的神情任何人都不会错认,关河又多了一个裤下之臣了。陆议嘲讽地扬起一抹笑,把办公室门拉上。
啊!看不见帅哥了。她失望地捧住脸颊。
看看他那副瘦削得宜的身材,俊美无俦的脸庞,文明又带点冷漠的气质,这位白马王子分明是为她而生的呀!
能够有如许外形的男子,其它女人不会是笨瓜,想必他也同她一样,是个情场老将吧?所不同的是,男人不像女人那么麻烦,还有那层很痛的东西干扰。
没错,关河必然深知如何开发女性的原始丛林,她毫不怀疑这一点。
就是他了!
尽避只有一-那的目光接触,叶梓嫔却深深确信──她找到她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