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摆设华丽不亚于艳阳阁的牡丹楼中,苏想伊以双手托着下巴,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他匆匆忙忙地离开,想快些找到邱颖真完成任务,却忘了两件很重要的事。
第一,他该如何行动,才能让邱颖真对处子感兴趣呢?
第二,邱颖真生得啥样子啊?
是啊,邱颖真到底生得什么模样?他不知道邱颖真主得什么样、也不知道他在何处落脚,要怎么找人?就算从客栈店小二那里打探到消息,知道他现居何处,不知道谁是邱颖真又有什么用?
“客倌,请问您要来点什么?”跑堂的店小二在苦等不到苏想伊的召唤后,主动摆出笑脸问道。
虽然苏想伊是名满兰州城的艳阳阁苏嬷嬷之子,但他自幼鲜少出门,所以店小二也认不出他是谁,还一心以为眼前这衣着体面、容貌秀丽、气质颇佳的男子,是刚到兰州城的公子哥儿。
“半只烧鸡、半斤卤肉、半斤汾酒。”苏想伊未加细想,随口说道。
生在艳阳阁,苏嬷嬷以将来待客需要为由,他们几个手足打小就拿酒当水喝,区区半斤汾酒又算得了什么,简直跟佐菜用的茶一样。
但是立于他身前的店小二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眼前长相秀美的少年,居然浮点一些粗汉子才会点的东西,而且大白天的要半斤汾酒,是怕醉不死人吗?
“客倌……”
店小二正要对他说几句相劝的话,却又被忽然抬头、眼里还绽着光芒的苏想伊吓了一跳。
“你有没有听过关于右丞相之子,邱颖真邱大人的事?”苏想伊尽量把话讲得客客气气,以免店小二怕惹上麻烦而不肯透露事情;问话时,他还故意把玩着怀中的钱袋,让铜钱和银子互碰,不住作响。
“客倌,您认得邱大人啊?”在听到“邱颖真”三个字和铜钱的声响后,贪财怕势的店小二登时将笑容拉到最大,说话时还将不算脏的桌子再擦了次,就怕苏想伊一个不满意,他的赏钱没了不说还惹上事。
“我认不认识他不重要,只要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即可。”
苏想伊揣想着苏嬷嬷平日算计客人时的英法,努力学习着,并从怀中模出半锭银子压放在桌上,瞬间镇住店小二所有多余的话。
店小二看着桌上的银子,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忽觉眼前的客人益发尊贵。
他当然不是没见过银子的人,身为兰州城最出名的牡丹楼的店小二,哪个客人点的菜算起帐来没有一两二两银的;可是那都是别人的银子,他收得再多也是老板的、掌柜的、大厨的,统统不是他的。
他一个月就一点工钱,赏钱也只是一文、两文的收,再没多了;可是眼前的银子却可能是他的,那可能全部都是他的耶!
他偷偷瞄了下左右,确定掌柜的不在后,才压低声音道:
“我的确见过邱大人,是前几天县老爷设接风洗尘宴时,至于他现在在何处落脚我就不知道了。我在楼梯那里等着服侍他们等了一个晚上,直听着县老爷说想留邱大人住下,不过邱大人始终没有答应。”
店小二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并不时偷瞄着银子,极怕它会平空飞走。
“那我不就找不到邱颖真了……”闻言,苏想伊失望地低头喃语。
“也不是找不到。”耳尖的店小二一听苏想伊正为此事烦恼,为了赚到他的银子,立即陪着笑脸道。
苏想伊抬眸对上店小二贪婪的眼,毫不迟疑地再掏出一锭银子。
“邱大人此时就在楼上厢房里,您若想见他,我可以替您通报一声。”店小二流着口水盯着银子不放,一古脑儿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讲了出来。
“不用!”苏想伊一挥手阻止店小二的多事,并立即站起身,打算就此冲到二楼厢房中。
半步还没跨出,苏想伊又想到什么似地回过头来。“对了!”
“有什么事吗?”店小二见苏想伊回头,连忙将桌上的银子揣入怀中,一副到手了就属于他的模样。
“那邱颖真……生得啥模样?”苏想伊讷讷地问道。他当然也知道他自己的问题有点怪异,但是不知道对方长啥样,教他怎样找人。
“邱大人生得眉清目秀、气宇非凡,今天穿了套青色的衣服;果然是京城来的大官,那布料真是好,绣工更是一等一。”店小二倒也没有疑心苏想伊为什么要问邱颖真主得啥模样,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迷迷糊糊地回答了。
“谢啦!”丢下这句话,苏想伊飞也似的跑了。
“客倌,您的半只烧鸡、半斤卤肉、半斤汾酒还要是不要?”店小二在后头大喊道,难为他将苏想伊点的东西记牢。
“不用!”依旧狂奔着的苏想伊,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跑得跟火烧似的。
店小二没再发声,只是心满意足地模模怀中的银子。
苏想伊则跑得飞快,像是慢了一步邱颖真就会平空消失一般。
***
一名容颜似白玉温润剔透的少年,穿著一身群青色衣服,腰身缀饰着和他容颜相匹配的白玉,青色的衣服上绣着数种象征长寿的花样。
他懒洋洋地用手支着头,并将全身的重量压在身前的小木桌上,看着快满出桌面的菜,恨不得它们能少一点,让他多些趴睡的空间。
微瞇着眼,任长睫毛似雨帘般垂在瞳眸前,盖成一片妩媚风情;趁着众人不注意时,他以纤白的手掩饰着,打了个小扒欠,让原已迷蒙的眼眸更添水气。
“主子?”
他原以为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小动作,没想到自幼跟着自己的近侍祝桩龄仍是发觉了,发出一声简短却涵义深远的叫唤。
“没事!只是昨晚睡得迟了,现在有些精神不济罢了。”他摇摇头,以强调自己所说的话的可信度。
没办法,向来身体羸弱的他,只要稍有不对就会引起旁人的关切;可是他陪着右丞相之子邱颖真来兰州城玩,也不能不给那些县官、乡绅一点面子,只好委屈一下参加他们设的无聊筵席。
“您可千万不要抓着趴着就睡着了,这儿不比宫中,没有太后帮您说话;他们固然不敢对您怎么样,但若是传出闲言闲语来,总是……”祝桩龄将声音压得更低,捺着性子劝告道。
没办法,他的主子总能因为懒,而做出一些常人眼中不得体的举止来。
“怎么了?”见他似乎在和近侍说话,邱颖真将与自己谈到一半的县官撇下,转头关心他的事。
他将出门时父兄就再三交代,嫪王固然不是最得宠的王,但和当今皇帝皆为皇太后所出;虽然众人皆说,当今皇帝将他封为嫪王,是想藉秦代嫪毒一事,讥讽貌似女子的弟弟,也气气向来疼爱嫪王的皇太后。
但嫪字本身有“惜之”之意,此趟皇上命他和从未离京过的嫪王同行,也不知道是想乘机害死体弱多病的嫪王,或只是单纯的想让未曾离京的嫪王能离京游耍一番。皇上的心意,依然难测莫名。
此话他方一听闻,差点就打消和嫪王同行的念头。和身体虚弱又开罪不得之人一同上路,岂不是要折磨死他!
怎奈父命难违、皇命更是不可抗,他也只好听从了。
没想到嫪王不但生得貌美如玉,更比他想象中的好相处。几天相处下来,只让他更加喜爱嫪王,也对身体不佳的他心生怜惜。
算算生辰和血缘,嫪王应是他的亲表兄;但他对瘦小的嫪王,却产生了种爱惜弟弟的情愫。
“没,是桩龄太紧张了。”见邱颖真一回头,满室的视线皆往他身上投注,嫪王穆祯瑞在心中浅叹着,并用不在意的语气安抚邱颖真。
他最怕此般景况,分明没有什么大恶,却让一群人忙得鱼头烂额。
要是母后在场,免不了又要传唤御医前来,好生检视一番;但若是父王在,不知又会如何数落他。
“还说没什么,你的唇都白了。”不知道穆祯瑞心境变化的邱颖真,只道是他又受了风寒,连忙帮他加热茶。
“是不是冷了?寒舍有件上好的白狐皮裘,要不要卑职差人拿来?”知晓穆祯瑞身分的县官,连忙讨好道。也不看看外面正出着大太阳,兰州城位置又偏南,已经比京城不知暖上多少倍,穆祯瑞就算再怎么冷也不会需要白狐皮裘,若真披上了,说不准还会发痧呢!
“我没事。”穆祯瑞有些烦躁地将眸子瞇成一条缝,这是他觉得不耐烦时的习惯动作。
站在他身后、自幼跟着他的祝桩龄虽然知道,却没看见;而和他相识未久的邱颖真,理所当然地也没有察知他的情绪。
“还说没事。”邱颖真不相信他的话,伸手探采穆祯瑞的额,试试他的体温有没有过高或偏低。
“我真的没事。”穆祯瑞很习惯他人的过分紧张,他乖顺地微抬额,任邱颖真试个安心,反正此番情景在宫中时常上演,他早就习惯了。
“白狐皮裘不需要,我等一下就会好了,谢谢你。”穆祯瑞努力打起精神,乖顺有礼地回道。
说话时,他犹抬着脸任邱颖真试温,眼睛却望向县官,感谢其关心,并附上一个大大的笑容,使得在场众人为之炫目,傻乎乎地跟着笑了起来。
又见主子绽开绝世美丽的笑靥,看惯的祝桩龄情况虽不像众人一般严重,但仍不免跟着微笑起来,因着主子绝美的脸庞而骄傲。
不过迷倒众人的穆祯瑞,在望见众人的反应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的人就是容易把他当成易碎物品;他不过是容易生病了点、身形瘦小了点、食量小了点、容易昏迷了点、常呕吐了点、睡眠的时间多了点、脸色苍白了点、体温低了点,但也没那么夸张吧!
“你的身子好冷!”邱颖真夸张地惊叫道,连忙吩咐仆人送上披风。
“我真的没事。”穆祯瑞微微动了气。他平常手脚就容易冰冷,又不是今天才这样的,邱颖真紧张个什么劲?
虽然知道邱颖真是为了他好,但他还是希望能多一点自由。
他都已经二十有四了,有着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和身形也罢,连旁人也都当他是个需要人照料的孩儿。母后从不准他离京一步,兄长又……现下好不容易才能和邱颖真一同远游,怎知邱颖真竟也像其它人一样盯着他不放,教他怎能不生气?
“可是……”猜知穆祯瑞开始不高兴,邱颖真欲好生照料他,又不敢动手。
邱颖真的手还尴尬地举在半空中,忽有一官兵奔入,急急地报告外厅的情况。“大人,外厅有人来闹事。”
罢刚被穆祯瑞分散注意力的众人,这丁听见外厅传来的打斗声,可见来者身手不凡,已几度将部署在外的官兵打败。
“还不快点把他赶走!”在右丞相之子和嫪王面前发生此事,县太爷深觉面子挂不住,斥喝的口吻不禁更凶恶几分。
“来闹事的是什么人?”邱颖真高声问道。他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和在座的人有怨仇,要在此时来闹事。
“不知道,众兄弟都没在城里见过他,问他什么也不答,就只顾着闯入。”来报的官兵在外厅再度传来官兵的惨叫声时,神情显得特别狼狈。
“饭桶!连个平民百姓都挡不住,朝廷养你们作啥用!”
县太爷的大骂方结束,厢房的门便被人一脚踢开。
***
从没见过这种事的穆祯瑞,不但不知道惧怕,还睁大了眼睛,欲努力将所有情况看个仔细,生怕这次不看再没有下次。
而负责照顾他的祝桩龄,则尽职地向前一步,以护卫嫪王。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县太爷一拍桌子,威严地说;不过他的威严里,微微带着怯意。
听着刚才外头的打斗声,他还以为来人是个虎背熊腰之人;万万没想到闯入内室的,会是个眉目清秀、带点女儿气,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
苏想伊不曾理会门外官兵们的问话,更不可能埋县太爷的问话;他只顾着从坐在桌前的人里,找寻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眉目清秀的男子。
虽然他没念过书,但至少跟阁里的姑娘们学了点字,加上和苏想云吵架吵久了,也懂得些常识;这青色指的是淡些的蓝色,不是群山问的青葱色,所以绝对不是穿著绿衣服的那个人,而是他旁边那位。
他却忘了,他知道青指的是晴空之色,但没念过书的店小二怎么可能知道!
嗯,看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极华美,还看也看得出绣工精巧,再加上那颜色货真价实是青色。太好了!就是他。
但是奇怪了,他怎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外人形容的允文允武,更看不出他有四处玩女人的本钱;是因为那方面的能力,用看的不准吗?
敝了,他是在艳阳阁长大的,什么人能玩多久可说是一看便明,而眼前这个貌似女子的家伙,怎么看都……反倒是坐在他身边的男子可能远比一般人强些;而且,他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一点也不像个二十来岁的人……
算了!不管了,那是他家的事,与他无关,先把人捉走要紧,人没在手上,说什么都是白搭。
苏想伊动作敏捷地用力一挥,把扑土来的官兵给摔飞出去;那官兵还没来得及惊叫,只闻被吓到的苏想伊一声尖叫,害人者倒像足了被害者,那尖叫配上他偏柔媚的脸,十足十像是受惊的女人。
“你再不报上名来,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
苏想伊没理会依然在逞威风的县太爷,笔直地走上前,往穆祯瑞的方向前进。
祝桩龄发觉不对,立刻施展他苦练多年的武术,欲擒住苏想伊;没想到苏想伊天生怪力,猛力一挥把祝桩龄甩开,还小心起见地再补上一脚,以确保祝桩龄不会再起来妨碍他。
穆祯瑞光看邱颖真和众官员泛白的脸色,就能猜出眼前的少年是冲着他们其中一个来的;何况他在兰州城人生地不熟,哪会有人要来攻击他。
所以,不知道苏想伊是冲着他来的穆祯瑞,还是以手支着头,睁大眼睛等着看好戏上演。
虽然眼前的少年力量惊人,连祝桩龄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既然不是朝着自己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有什么举动也只会妨碍大家行动而已,反而不轻举妄动才是上策。
然而……
“啊!”
穆祯瑞仅是惊愕地叫了声,却毫不反抗地任苏想伊将他打横抱起,和同样长相柔美的苏想伊四目相望时,他亦习惯性地在自己柔美秀雅的脸上,绽开娇媚的芙蓉花。
接收到穆祯瑞的笑容,苏想伊不由得呆了下。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他是来绑人的,可不是来带他出游的,他怎么还对着他笑?还笑得这么好看,害他脸都红了,胸口还怦怦地跳个不停。真是不可原谅,竟然随时都能用笑容迷住别人,不愧是花名满天飞的“邱颖真”!
不过这“邱颖真”还真是瘦弱,抱在手上像抱被褥一样软软暖暖的;他已经不高了,没想到“邱颖真”比他还瘦小,一副瘦巴巴的样子,活像一辈子没吃饱饭一样。
见苏想伊竟捉了嫪王穆祯瑞,众人皆大惊失色,祝桩龄更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打算就算用尽最后一分力气,也要救回主子。
“大胆逆贼,还不快放人!”敢怒不敢行动的县太爷又是一句大骂,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退。开玩笑!眼前可是一拳就能将大内高手祝桩龄挥开的人,他哪敢走近,有几条命都不够死。
“桩龄,别!”看穿了祝桩龄欲拼命一搏的用意,穆祯瑞用他轻柔没什么力气的声音说道,唯有过于简短的句子,才让人听出他是在命令人。
闻令,祝桩龄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嫪王竟要他别行动。难道嫪王是想让贼人带他离开不成?那他要怎么向太后交代?嫪王可是太后最宠爱的儿子啊!
穆祯瑞倒没有想太多,他仅是觉得抱着自己的并不是坏人,他虽然是如盗匪一般的闯入,但抱住他的动作却很小心,像是怕摔到他似的温柔,让反正也无力月兑逃的他很是放心地任他抱着。老实说,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想稍稍调整一下位置,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些。
睡?没错,他很想睡了。
穆祯瑞稍稍地、在不引起众人注意的情况下打了个呵欠,缓缓闭上双眸,决定不管众人和这贼人间的事,好好地小睡片刻;相信等他醒来时,事情一定已经解决了。
如果没解决,大不了让他被阎罗王叫醒吧!反正这样也不错,他终于能知道十殿阎罗长什么样了。
自古以来,物都是以类同聚,邱颖真都可以因为懒而拒碰处子了,他怎么不可以因为懒而在此刻入睡?所以。他不顾左右的惊呼,很坚持地沉入梦乡。
“啊!他、他晕……晕过去了!”
又是一声夸张的惊叫,苏想伊听到众人的话,顺势往下看,才惊见怀中的人儿双眸开得紧紧的,一副被吓到昏厥的模样。
苏想伊环视众人,由众人紧张万分的神情里,他能确知自己的确捉到正主儿了。瞧县太爷紧张的样子,八成是在担心要怎么跟右丞相交代“邱颖真”被掳的事吧!
苏想伊丝毫不知道,众人面色发白的原因,并不是无法向右丞相交代,而是没办法向皇太后交代啊!笔太后和右丞相,不用想也知道哪个骇人些。
“快来人啊!把这贼人捉住!”县太爷虽然心里着急,但一方面因为胆子小,另一方面也怕贼人伤到穆祯瑞,故不敢有任何动作;唯有嘴上不停地大叫着,希望有哪个智勇之士将他拿下。
发觉怀中人儿昏倒了,苏想伊也觉得万分惊恐。他只是想借“邱颖真”一用,可不想弄出人命啊!邱颖真可是右丞相的爱子,要是有了什么万一,他有几条命都不够赔。
拔况听说邱颖真有名家指点武艺,怎么昏倒得此般快速?真是吓煞他也。
“喂!你醒醒啊!”苏想伊小小声地唤道,并微微动摇背中人,希望能将他叫醒。
没想到他虚弱的微睁开眼后,又快速闭起,双唇蠕动了下,却没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又、又晕过去了!”
不知道是谁再度大叫,穆祯瑞只觉得那声音好吵,让他怎样也不愿意醒来面对众人。
苏想伊再度惊慌地望着怀中意识不清的人。他、他该不该把人放了?可是……一万两银子耶!他怎么可能赔得起,这、这该如何是好?
“别让他把人带走,他要跑了,我们全都人头不保!”县太爷又大叫道。
这句话可比之前说的都有用多了,吓得官兵们一拥而上,生怕自己有个万一,家中老小将无以维生。
发觉事情不妙的苏想伊,没时间多加细想,便被官兵们逼到窗边;他望了望其实距离不算高的地面,再看看眼前锋利的刀剑,会选择哪一方,也是极为清楚的事。
他翻身往窗外跳下,跃下时还直觉地屈起身体,以手和胸包覆住“邱颖真”,怕落地时的冲击会让“邱颖真”受到伤害。
“他跑了!他跑了!”
平安落地后,苏想伊稍稍检视了下怀中人的情况,才往前奔跑逃命去也;而楼上不知道又是哪个官员在大叫,不过这声音实在很熟,八成又是只会出一张嘴的县官吧!
一面想着些无关紧要的事,苏想伊一面飞快地跑着,转瞬间便抱着穆祯瑞消失在街道上。
当然,他还不知道,其实抱着穆祯瑞时会特别小心的他,已经陷入一种多数人皆不齿的情感里……虽然他还有机会逃月兑,但是机会实在微乎其微。
被他抱在怀中的穆祯瑞,则不知梦到什么似地浅浅笑着,在他稍嫌苍白的脸上,有着一抹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