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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西边升起 第八章

作者:林紫绪类别:言情小说

一整个下午,屈展卷的工作都不在状态上。他的脑海中,不时出现莫亦凡细长的明眸,那刀锋般锐利的眼神,似要划开他掩饰的一切,把他最不欲人知的秘密曝露在阳光下。

就在父母刚刚离婚之后,屈展卷突然的发现他异于常人的情感取向,这发现令他痛苦异常。当时年少的屈展卷惊慌、恐惧、痛苦、彷徨,可是,没有人可以商量,没有人能理解他,更没有人可以让他倾诉与倾听。屈展卷觉得,这似乎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不仅让父母双双离开自己,而且,还让他拥有一份禁忌的情感。

屈展卷将一切都深深地埋藏起来,做足伪装的工夫。他从不和任何的同性走的太近。

在国外的时候,屈展卷也曾和数字女子交往,虽然说是君子之交,普通朋友,但是,他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情感取向,为此,他更加苛刻地对待自己,收敛起一切,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对于学识的追求当中,八年完成了四个学位。

屈展卷已经做好打算,想要自己一个人,走完人生的长路。爱他如子的师长们曾问过他成家的情况,屈展卷对于这个问题一直回避着。

从图书馆逃似的回到家了,屈展卷仍觉得惊魂未定。

独自坐在书房里,屈展卷想,如果莫亦凡不把自己的事告诉其它人,会怎么样?如果他告诉了其它人,又会怎么样?想来想去,脑袋里一团乱,什么也想不出来。

门铃声让屈展卷脑中的一切更加混乱。

看着门外金夕仁的笑脸,屈展卷面无表情,“有事吗?”

“想看电视。”

“请回你家去看。”

“不要。我要在你这里看。”

“我想安静,请不要打扰我。”屈展卷的声音带出一种特殊的冰冷,似高山上流下来的雪水般,清洌而明静。

“我开小小声音就行了,你关上书房门,不会打扰你。”笨笨的金夕仁倒是不屈不挠。

无奈地屈展卷只得松开门把手,放外面的人进来。

金夕仁一下子躺倒在沙发上,“累死了我。好累。”

屈展卷回到书房,关上房门,背靠在门上,深深低下头,平静的表情变得惊慌起来,如果,莫亦凡告诉了金夕仁,不知他会怎么看自己。

手撑着头在书桌边坐了半天,屈展卷的思绪还是毫无头续,看金夕仁的表情,他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打定注意继续伪装下去。

这一段时间,金夕仁都是睡在屈展卷的客厅里,他自己的房间利用率极低。

眼看时间就将进入八月,电视剧的拍摄结束了,金夕仁将飞赴欧洲,参加那里的时装秀,这一次时间很长,临行之前,袁和也依例来见凯琪幕后的大老板,听听他有什么吩咐。

坐在凯琪公司顶层的专属办公室里,袁和也望着大班台后面坐着的男人,安静地等他发话。

李翼晨,是凯琪公司幕后真正的大老板,本人极少在公众场跋出现,即使是圈内人,知道他的情况的也不多。

一头黑发梳向脑后,英俊又冷峻的面容,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全黑的西装,这位著名经理人公司的老板,本人的外形之好,足以成为模特。

“这一次,时间很长,你小心照顾他,注意他的起居,还有,不要太纵容他。”李翼晨简单地吩咐道,曾是军人的他,作风一向干练简洁。

“是。”

“我看过工作计划了,还好。如果他抱怨工作量大,你替我摆平,不要让他偷偷遛班。还有,你们走之后,本地会有新闻出现,也许会有记者赶去欧洲求证,不必理会,打打太极也就是了。”

“是。我知道了。”

“对了,听说他的新邻居不错,是么?”李翼晨问道。

袁和也小心的措辞,“是,是一位公务员,学识丰富,温文儒雅,对仁有很好的影响,他们已经是朋友。”

李翼晨的低沉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共鸣,“朋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袁和也低下头,“仁告诉我,他喜欢他的邻居。”他从没打算瞒过自己的老板任何事,因为袁和也知道,那个人是什么都知道,洞悉一切的男人。

出乎袁和也意料的是,李翼晨居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手示意,“你去吧。”

带着几分忐忑,袁和也退出了办公室。

***

金夕仁告诉莫亦凡,他将去欧洲,参加那里的大型时装秀,另外还有其它工作,最快也要十月间才会回来。

“我也得去,不过比你晚走几天就是了。”莫亦凡不以为意,对于他们来说,飞来飞去是等闲的事情。

“对了,你表白了吗?”莫亦凡问。

“没。”

“喂,你怎么回事!”莫亦凡倒是比当事人还急。

“不用吧,怪傻的。”金夕仁带着为难的表情说道,“不用了,反正他对我那么好,除了我,还有谁呢?他特别纵容我,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生气。他做的饭特别好吃,我想吃什么就告诉他,还有,他煮的咖啡也特别好喝。”

莫亦凡露出“受不了你了”的表情,但是,他还是很羡慕,这么说来,屈展卷对金夕仁很体贴。

“还有呢?”

金夕仁挠着头发,“他会介绍给我很不错的书,都很好看,我不懂的都可以问他,他知道的事情特别多,看问题也很客观,不管我问什么,他都能给出中肯的意见。”

莫亦凡睨了金夕仁一眼,“真是走了狗运了,竟然被你找到宝。屈先生学识丰富,又留过学,见识广,冷静睿智,人成熟,具生活智能,的确是好对象。”

金夕仁枕在手臂上,脸上是得意的甜笑,“当然,展卷他很好很好的,对我又好,人又温柔体贴。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我觉得有家的感觉。”

莫亦凡凑过去,“睡在一起?”

金夕仁一把把莫亦凡打开,“你尽想这些。还没有。希望很快。等我从欧洲回来吧。”

莫亦凡露出威胁的表情,“美仁,不要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屈展卷这样的极品,可是很吸引人,当心你从欧洲回来,他已经和别人双宿又栖了。”

本以为会看到金夕仁惊慌失措的表情,但是莫亦凡失望了,金夕仁自信满满地笑道:“才不会。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他很专一的,一把小提琴都用十几年。”

“拜托,你可不是瓜纳利。”

“那又怎么样,我看的出来,他不是花心的人,他很端正清明。”

莫亦凡看看老友的笑脸,模模鼻子,露出怪笑,“好了好了,不说了。欧洲见。”

***

当知道金夕仁去欧洲工作了之后,屈展卷放心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并且,一段时间不见他,再见面,也许,这个大明星邻居早已忘记了自己是谁。

想到从此,生活又回复平静,屈展卷很是安心。

金夕仁在欧洲,经理人公司早已为他安排好了工作,自一个国家飞到另一个国家,走秀、拍照,做着这些他已经做贯做熟的工作。

袁和也发现,今年的金夕仁,似乎和去年有所不同。他的脾气收敛了一些,在化妆和等灯光师调光的时间,表现的很耐心,也不再抱怨换衣间小彬是人多太吵什么的,整个人透出一种内敛的气质来。

巴金夕仁相熟的几位设计师,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些微的变化,对于金夕仁的舞台表现更加满意,连带的,工作多接了好几个。

在米兰,金夕仁遇到了来拍照的莫亦凡,两个好友依例一起吃饭。

见金夕仁只喝矿泉水而没有像以前一样喝啤酒,莫亦凡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喝啤酒?我不能陪你你也可以自己喝。”

金夕仁摇摇头,“不了,现在有工作,我得注意一些。喝了啤酒容易胖,而且,反正不太好会影响工作就是了。等工作结束再喝。”

“咦,不对呀,”莫亦凡伸手模模金夕仁的额头,“你发烧啦?”

金夕仁一摆头,“干什么?你管我,我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不过,你怎么突然这么听话,和也倒省事了。”

“什么和也,你就知道一个和也。是展卷告诉我的,他讲了一通道理,我觉得挺对的,所以……”金夕仁耸耸肩。

莫亦凡笑了,“怪不得一开始和也就不反对你和屈展卷做朋友,他的确是对你有好的影响。”

“他比较讲道理,我做什么不好,他讲道理给我,他讲的好,我觉得他都说的对,慢慢我都会听的。”

“我们也和你讲道理,你什么时候听过,整个一头强牛。奇怪了,怎么就听他的。”

金夕仁白了莫亦凡一眼,“什么啊,你们就会骂我,还一口一个为我好,我越听越生气,就是要对着来。但是展卷就不同了,他说话不紧不慢的,把道理讲的很明白,又不会命令我做这做那,我当然愿意听他的。再说,他说话声音又好听。”

莫亦凡点头,“不错,屈说话的声音又干净又清澈,听说兼职当过老师,那讲起课来,学生一定多。”

“你们联系过了么?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打电话给他?”莫亦凡好奇地问。

金夕仁摇摇头。

“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电话。”

莫亦凡推了金夕仁一下,“说你笨你还真是笨,邻居这么久,天天睡别人家,你不知道电话。”

“我没想着要问,反正我们天天见面。”

“你不会打电话给市立图书馆,问问那里的工作人员?”

金夕仁如梦方醒,“对啊。”

莫亦凡瞪着金夕仁,一脸不满,“你等着好了,等你一回去,我保证那个屈展卷会跟别人跑了,就你,哼。”

金夕仁得意地一扬头,“才不会,他很专一,他不是那种人,就算分开,他也会和我说清楚才分开,然后才会和别人在一起。他就是这种人。”

莫亦凡一脸不屑,“才认识几天,装的好象多了解别人一样。”

“我才没装,他其实很简单的,你接触多点就知道了。”

莫亦凡突然长叹一声,“唉,我和某人接触也不少了,我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你这算是说对了,同样是斯文型的人,但是和也心思比较重,展卷就很大方磊落,什么都不隐瞒,有一说一。”

莫亦凡放下杯子,伸个懒腰,‘也许是职业的缘故吧,屈展卷一直在学校这种单纯的环境,人也单纯,和也在大染缸里,当然比较会保护自己。”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香岛?”

金夕仁也放下杯子,准备离开,“我,我最快要十月初,工作相当多,拍照都拍不完,还有其它的事情。”

莫亦凡露出坏笑,“你自己当心。”

“我知道。”

结果一回到宾馆,金夕仁就知道莫亦凡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堡作人员那里,放着许多香岛本地的报纸的电子版打印件,上面的娱乐版,尽是自己与主演的电视剧的男女主角的新闻,什么样的都有,什么自己和男主角争戏、和男主角争女主角、深夜约会,还有什么自己被甩,飞赴欧洲是为了疗伤之类的,内容之丰富精彩,足以再开拍一部电视剧。

金夕仁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这什么?这什么跟什么嘛。这,连大家一起吃个收工饭都被写成这样,我看我不要做人算了。”

袁和也走过来,“不用管它,公司已经答应对方的做法了,算是为戏宣传,你本人又不参与这出剧的宣传,就把这个当作是配合的宣传好了。”

“我那清白的名誉就这么被你们牺牲掉!”金夕仁大叫。

“得了,你哪有什么清白的名誉,在这个圈子里的,你以为外人怎么看?”

看着金夕仁疑问似的眼神,袁和也轻笑一下,“外人都会以为,这个圈子里工作轻松,只要站着笑就行了,赚钱非常容易,锦衣华服美食,同时,不学无术加胸无点墨,一肚子草包,男女关系混乱,多数人有不良记录。”袁和也算是说的很客气了。

金夕仁一听,放声大叫。

叫完,金夕仁一脸无辜地看着袁和也,大眼睛里带出恐惧,“他不会也这么想吧?!”

袁和也摇摇头,“不,展卷不会,他不是那种人,他要看到事实才会相信。”

金夕仁拍拍胸口。

袁和也看看金夕仁的表情,微笑了。的确,外人对这个圈子诸多误会误解,当然,不能否认,这个圈子较为混乱,可是,金夕仁并非如外界所想,他出道很早,可是从没有做过除了模特和演员以外的工作。凯琪是正经的经理人公司,不会让旗下艺人陪舞陪酒,金夕仁也从没有跟着中年怨妇艳妇出入过。

金夕仁一脸苦恼相,“他一定会看到。”

“也许不。他不会关心这种新闻。”

“一定会,和也,我怎么办?”

袁和也模模下巴,“我觉得,不必解释了,免得越描越黑。等你回去之后自己跟他说比较好。再说,这一看就是宣传技量,相信他能分辨。再说,你怎么同他解释,你又没他电话。”

被袁和也一击即中,金夕仁挫败地倒在沙发上。

在香岛的屈展卷,当然地,看到了金夕仁满天飞的绯闻,他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然地跳过,然后转看其它新闻。

没有了金夕仁这位不速之客,屈展卷感觉有一种难得的自在。以往,因为家里还有其它人,他反而不便于太随便,需得考虑对方,现在则不同,自由的多。

虽然整个房子安静的有点可怕,但是屈展卷已经习惯,并且,他告诉自己要习惯这样的生活,因为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一个人生活。

没有了别人的打扰,屈展卷的工作一直很顺利,安排的读书会,很多暑期里的学生都来参加,收效很好,看着来图书馆看书学习的孩子们日渐增多,屈展卷很高兴。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秋季到了。

香岛的金秋,秋老虎余威仍在,天气还是很炎热。

十月中,金夕仁自欧洲返回香岛。

由于在欧洲秋冬时装发布会上的出色表现,金夕仁得到更多服装品牌的肯定,他那张清秀俊美的脸庞在欧洲所有时尚杂志出现,得到更多赞誉。

来接机的人更多了。

自尖叫拥挤的人群中穿过,金夕仁只想回到宁静路的那安静的房间去。当然,不是他的那半边,而是邻居那里。

必到凯琪公司,袁和也依例看着行程表,“仁,明天早上的专访,你先来公司,换好衣服我们再出发去电视台。”

金夕仁瘫在沙发上,“和也,我不能休息几天吗?”

“得了吧你,手上现在三个广告合约在手,电视和平面的都等着拍,想休息,等拍完吧。”

“什么时候才拍完啊?”

“什么时候,等你没人看的时候,就拍完了。”

金夕仁嘟嘟嘴巴,给袁和也一个大鬼脸。

虽然说还不能休息,但是,可以早点回去,助理把金夕仁一直送到宁静路,看他一个人登上电梯,这才放心离开。

一个人站在电梯里,金夕仁忍不住的心跳。

三步并做两步跳出电梯,金夕仁马上来敲屈展卷的房门。

熟悉的门铃声就在耳畔,金夕仁不由也在心里唱起来,“一闪一闪亮晶晶……”

门开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

望着屈展卷那极有书卷气的面容,还有熟悉的金丝边眼镜,金夕仁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回来了!”

出乎意料之外,眼前的人并没有微笑着说出欢迎的话,而是用他那黑色的,平静中不带任何情感般的眼睛,注视着金夕仁,一把冰冷清澈的声音问道:“请问,你是谁?”

金夕仁呆立了半晌,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请问,你是谁?”

金夕仁大怒,几乎没跳起来,“什么?你不认得我!”

屈展卷并不是不记得,金夕仁绝色的面孔很难忘记,他只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纠葛。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屈展卷有礼貌地回答:“你是不是找错门了?”

拧着眉,金夕仁盯着屈展卷,“你真的不记和了,才不过两个月,别告诉我你失忆了。”

屈展卷面无表情。

“你记得,我知道。我是你的邻居,金夕仁。我知道你阳台有一盆茉莉,客厅的钟表里面有乐队,你的小提琴是瓜纳利,冰箱是双开门。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记得。”金夕仁紧盯着屈展卷,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

屈展卷垂下眼帘,轻轻叹气。

金夕仁一把握住屈展卷的肩,“为什么,为什么不欢迎我?”

“为什么要欢迎你?”

“我回来了啊。”

“那又怎么样?你去什么地方与我有关吗?你回来了又与我有关吗?”

金夕仁推了屈展卷一下,屈展卷不由往后退,金夕仁走进房门,“我们是邻居,当然和你有关。”

知道避无可避,屈展卷也只得放人进来。

一头倒在沙发上,金夕仁舒服地叹息,“在外面,就想着你的沙发,到处的沙发都没有你这里的舒服。”

“那送给你好了。”

“真的?谢了。”

“什么时候搬走?”

金夕仁枕在手臂上,“搬什么搬,我想睡,过来就是了。”

咬着嘴唇沉思良久,屈展卷坐到金夕仁的对面,语气郑重地说道:“可否请你不要再来了?”

“啊?”

“我是说,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

“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你放心好了。”

屈展卷不得不加重语气,“不,我是说,请你不要再来我家,这样骚扰我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我们没有交集,我们几乎是陌生的,请你,不要再打扰我。”

金夕仁不以为意,“谁说我们是陌生人,我在你这里,都住了几个月了。”

“这位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

“明白什么。现在这样不好吗?”

“我觉得很困扰。”

注意到屈展卷痛苦的表情,金夕仁慌了,坐起来,“你怎么了?”

“请你,不要打扰我平静的生活。你是你,我是我,请你,不要再来。”

金夕仁眨着大眼睛,“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才来的。而且我也喜欢你。”

屈展卷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金夕仁,如果我做出了什么令你误会的事情,我非常非常的抱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对你一丁点喜欢的意思也没有。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金夕仁怔住了,过了半天才语带慌张的问:“你果然是有了别人?”

屈展卷大力摇头,“不。我再重复一遍。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如果我令你误会,我很抱歉。不论我现在有没有爱人,那是我个人的事情,和你无关。”

金夕仁坐正姿势,手放在膝盖上,像小学生般端坐在屈展卷面前,“你是说,你不喜欢我?”

“是。”

“那你,为什么那样对我?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容忍我,煮饭给我,照顾我,让我住在你这里,你不喜欢我又对我这么好。”说着,金夕仁的语气愤怒起来。

“我说了,如果我做出令你误会的事,我很抱歉。”

金夕仁大嚷起来,“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又对我那么好,那你干嘛对我那么好?”

“对不起,我只是把你当邻居。”

“谁会对邻居那么好?你当我是笨蛋。”

“邻居守望相助是平常事,没有什么。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

“可是我喜欢你,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这样也不行吗?你不能接受我吗?我知道我不好,但是我可以改,这也不行吗?金夕仁急了,过来拉住屈展卷的手臂。

屈展卷连忙挡开金夕仁,“抱歉,我不能接受。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

“但是老莫告诉我,你和他是同一类人。”

屈展卷像被雷击了一样僵住了,原来,他都知道。可是很快,他就恢复过来,“这是我的事情。对你,我不可能的。请你远离我的生活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够好吗?我说了我可以改。”

屈展卷低下头,“对不起。请你离开。”

金夕仁咬着嘴唇,过了一会,他猛然的转身,拉开大门跑了出去,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

屈展卷坐了半天,这才站起身,关上大门。

也关上了自己的心门。

***

袁和也见到金夕仁,发现他明显的没有休息好,顶着两个熊猫眼睛,而且,看起来十分的沮丧,精神不振,这里前一天下机时,虽然劳累却精神奕奕的金夕仁判若两人。

袁和也心生疑惑,想问,可是又找不到机会。

悲妆师莲达替金夕仁化了半天妆,这才放他出镜。

当晚,金夕仁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到莫亦凡的工作室来。

“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哭都找不到地方。”坐在莫亦凡位于工作室内的房间里,金夕仁大口喝着啤酒。

“又怎么了?”

“他说他不喜欢我。”金夕仁低下头,语气十分的委屈。

莫亦凡一愣,“真的?”

“是,拒绝的很彻底,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我都说了我可以改的,他的态度少见的强硬。”

莫亦凡摊摊手,“看,我就知道。一开始肯定就是你一厢情愿。你根本就没问过别人的心意如何,就那样像闯进苞米地的牛一样,闯进别人的家里,闯进别人的生活。哎,他是不是有别的人了?”

“他说没有。”

莫亦凡坐到老友身边,安慰地拍打金夕仁,“算了,你如果要,大把女人男人让你挑,他不算什么的。忘了他吧。”

金夕仁重重地把啤酒罐放在茶几上,摇着头,“我想,我再也找不到那样对我好的人了。”

莫亦凡沉默了。

“老莫,我是真的喜欢他。你知道的。他对我那么好,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有被照顾的感觉。不论是身体或是心灵,都有人呵护。他会煮饭给我,他做的咖啡好香,他会告诉我什么书好看,给我讲道理,他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多。他的小提琴,那声音真是美妙,还有他家里阳台上的茉莉花。我累的时候,他在身边,我就觉得一点也不累。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金夕仁说着,嗓声哽咽起来。

莫亦凡伸手模着金夕仁的头发。

金夕仁反手抱住莫亦凡,“老莫,我的心里好闷,闷得我要发狂。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他明明对我那么好,可是却说不喜欢我。”

莫亦凡露出苦涩的笑,“仁,要喜欢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是名人,一举一动都在镁光灯之下,做你的恋人,要承受巨大的压力。你时时在全球飞来飞去,仅仅这一点,就让很多人却步了。感情需要时间来培养,可是,你没有自由的时间。咱们这个圈子里,恋爱本来就是奢望的事情,有几个人能拥有和谐美好的感情,多少人宣布恋爱时轰轰烈烈,过不了多久,又再招开记者会宣布分手。娱乐圈内,感情只是一种生活当中的点缀。”

金夕仁摇头,“不,我不信。如果是他就不会。”

“得了吧你,人家根本就不要你。你是大明星又如何?你是最英俊的男人又如何?他根本就不要你。其实我觉得可以理解,和你在一起,压力太大,根本无法面对众人。再加上,你们又是同性。如果他要找,到哪里不能找到温存体贴的好伴侣,双宿双栖,为什么要和你这个笨蛋在一起。”

金夕仁推开莫亦凡,“喂,你到底是不是在安慰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老实讲我不认为我们会获得美好的感情。咱们都得当孤独鬼。”

金夕仁大口灌下啤酒,“我不要。从小我爸就不要我和我妈,刚上高中我妈又死了,我就是一个人过,我想有人对我好,我希望可以被照顾,我想回到家有人等我,为什么这么难?钱,我有,有什么用,可以买来空调,买不来温暖。为什么?”

金夕仁喝了一罐又一罐啤酒,莫亦凡怎么拦都拦不住,只得由他去。喝醉了,爬在莫亦凡的沙发上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听不懂的话,又大唱起来,十分吵耳,莫亦凡无奈,只能苦笑。

最后,金夕仁把莫亦凡收藏的红酒也硬倒出来喝,直喝到吐才停下来。

懊不容易把吐的昏天黑地的金夕仁从洗手间拖回沙发,莫亦凡已是满头大汗,然后又为金夕仁擦脸洗手,莫亦凡不由抱怨,“真该让屈展卷来看看你这模样。”

莫亦凡打电话给袁和也,“他在我工作室这边,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你能来把他接走吗?

败快,袁和也就到了,看着醉猫一样的金夕仁,不由直皱眉头。

“我拦不住他。”莫亦凡指着地上的空酒瓶。

“这是怎么了喝那么多?”

“你总能猜到一点吧。”

“可是有关屈先生?”

“嗯,”莫亦凡点点头,“屈先生一口拒绝他的表白,他就跑到我这里来喝。好不容易留的红酒都被他喝掉了,真是糟蹋了我的好东西。”

袁和也叹气,“我就知道会这样。展卷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普通人哪会想和明星恋爱?再说,他们又都是同性别。就算社会已经不那么苛刻,也还是接受不了。”

“对啊,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仁也是笨,好好的做朋友不行吗?我好不容易才挑到这个好邻居。友直友谅友多闻,如果他们做朋友,仁可以学到很多很多。结果搞成这样。”

莫亦凡突然警觉,“你挑的?”

“是。和别人合租公寓居住是我的想法,这样比较不容易被曝出来。以前仁住哪里都能被记者查出来。”

“哦。”

扶起金夕仁,袁和也准备带他离开。

莫亦凡关掉顶灯,送两人出来。灯光熄灭,袁和也的身影站立在门口,侧光中,他的身影有如剪影般映在莫亦凡的眼中,英俊的侧脸,面部线条宛如刻画出来的一般。

莫亦凡握紧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袁和也送金夕仁回家,把他丢在沙发上,然后四处找水找药,可是金夕仁的住处什么都没有,冰箱空空如也,连现成的热水也没有。

袁和也无奈地去敲邻居的房门。

“什么事?”

望着屈展卷略带惊讶的表情,袁和也解释着,“抱歉打扰了,可否帮个忙?”

傍金夕仁喝下解酒的茶,看看他似乎是好了一些,不再闹了,也不乱唱乱叫,袁和也放下心来,看看表,已经很晚了。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屈展卷的表情一贯的淡然,“没什么。”

“我必须要回去了,明天还有工作上的安排。可否请你再看他一会再走,他醉成这样,我怕他会出事。”

“可以送医院。”

“不行。”袁和也斩钉截铁地说,“去医院,马上就是新闻,然后就会被传出各种各样的版本来,这绝对不行。”

屈展卷有点为难地看看沙发上的人。

袁和也语气诚恳地请求着,“只看一会就行,他睡稳了你就离开。我把电话放他旁边,如果有什么,他会打电话的。请求你。”

屈展卷只得点头。

走到门口,袁和也丢下一句,“麻烦你,帮他把衬衫换一下,那太脏了。”然后就走掉了。

屈展卷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发现金夕仁没什么动静,想离开,又想到袁和也的话,再看看金夕仁沾着水和些许污物,带着难闻味道的衬衫,只得站起来。

四处查看了一下,屈展卷发现,在金夕仁的卧室旁边,有一个专用的衣帽间,面积不小,绕墙放着高大的衣橱,另有衣架挂满衣服。

先是被挂在外面的衣服很吓了一跳,屈展卷小心地拉开衣橱,再次惊叹,里面整整齐齐也挂满了各式的衣服,从正式的西装和燕尾服,再到夹克、休闲外套、衬衫、T恤,还有各种裤子,以及相配的皮带、皮鞋,款式从最正统的社交场跋可穿著的,再到很另类古怪的都有,面料也是应有尽有。而种类与数量之多,完全可以开一家男装专门店,这些,还不计算上那些服装的配饰和鞋子。

又看了看那些皮带和腰带,从皮质到丝绸再到金属,各种千奇百怪的款式与造型,屈展卷直摇头,这真是一个物质的世界,不知要花多少钱,才能置下这些衣服。

找不到合适给现在的金夕仁穿的衬衫,屈展卷又进他的卧室里找,发现卧室里也有一个衣橱,打开看看,衣橱里简单地挂着几件T恤和衬衫,另有长裤等物,感觉,这才像是普通男人的衣柜。

屈展卷取出一件纯棉质地的衬衫,打算把这个给金夕仁换上。

蹲在金夕仁身边,屈展卷好不容易才解开他的衣扣,把他身上的衬衫月兑下来。金夕仁的上半身,太阳棕的肤色,肌肉曲线柔和又显明,特别是腰际的曲线,六块月复肌败让屈展卷羡慕。

握着金夕仁的手腕准备给他穿上新衬衫,金夕仁似乎有点醒了,摇头,嘴里咕吶着听不清的话。

屈展卷把金夕仁半扶起来,拉开他的手臂,给他套上衬衫,他并没有再去看金夕仁令无数女人尖叫的好身材。

金夕仁沉重的身体直往沙发里倒,屈展卷忙扶好他。突然地,金夕仁伸手拉住屈展卷的手臂,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里喃喃地念着,“展卷,展卷,展卷。”

屈展卷一愣,发现这不过是醉话之后,表情才和缓下来。把衣服给金夕仁套好,扶他躺好,屈展卷默默地关上灯离开。

***

天亮了,金夕仁酒醒了,抚住突突之跳的太阳穴,金夕仁头疼的一动也不能动。

有人开了门,走进来。

金夕仁心中一动,马上抬头,“展卷。”

袁和也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躺在沙发上,形如流浪汉一般的大明星。

“你来了。”

“当然,我不来你能行吗。”放下手中的东西,袁和也去厨房烧水。

服下药,金夕仁按住额头,一动也不动地爬在沙发上,“以前也不是没醉过,怎么这次头这么疼。”

“你也知道会疼,知道还喝那么多。”

“也没多少。”

“得了,把亦凡收藏的红酒硬是给喝完了,等着他吐糟你好了。”

“怪不得,我就说,喝那点啤酒我怎么就倒下了。”

把手臂搭在额头上,金夕仁慢慢说道:“和也,我今天要休息。”

“知道,已经改了工作计划了。”

“谢谢。”

饼了一会,金夕仁又问,“和也,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接受我?”

袁和也笑了,“这我可帮不上忙,这完全要看你自己。”

“他为什么不理我,以前还好好的。”

“谁让你不好好跟他做朋友?”

金夕仁坦言,“是,我不甘心。我想独占他,我不想让他和别人在一起。”

“仁,你不要做的太过分才好。如果事情闹出来,对你对公司都不好。”

金夕仁的语气诸多无奈,“我知道。我不会的。我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

处于这样的精神状态之下,金夕仁还是专心工作。

钡心眼的莫亦凡,时时不忘调侃老友,以报好酒被喝掉的仇。

金夕仁的阳光笑容不见了,表情总是带出几分忧郁,来为时装拍照时,莫亦凡总不忘称赞,“美仁可是够专业的,那些阳光笑容只会出现在超市派发的宣传册上,真正的高级时装,所有模特都是怪异另类的表情。”

金夕仁站在背景板前,变换着表情与姿势,莫亦凡一面拍,一面点头,“好,美仁,就是这个忧郁又思春的表情,再忧郁一点,表情再痛苦一点,眼神,眼神再性感一点,好,真精彩,我爱你美仁。”

一旁的工作人员听的直发寒。

结果拍出来的照片效果好的不得了,金夕仁忧郁的表情,深沉中带着一点点迷茫的眼神,轻轻牵起的嘴角,在照片里看起来很具有一种清纯之中的诱惑,连袁和也看了都惊讶不已。

莫亦凡果然不凡。

堡作的间隙里,金夕仁都懒懒地坐在一旁,也没有如惯例般的同莫亦凡或是工作人员打打闹闹。

袁和也在一旁整理着金夕仁用过的配饰,把腰带、项链、戒指、手链等东西收好,不经意间,听到了工作人员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