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被带到了托尼的办公室里。
“有什么事吗?”倾城做出一副带点讶异的表情问。
“坐。”托尼极客气的招呼。
倾城感觉到气氛不对,托尼越是在雷霆万钧之前,越是客气十足,一但发怒,更加可怕。
“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托尼闲闲的问。
“你不是都知道么?”
“是。你和人同居我怎么会不知道。”
倾城一听,即然对方都知道了,反而豁出去,心里倒不怕了,”那又怎么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吗?”托尼冷笑,”你搭上一生堂的人,想借着他的力量,离开东乡门,”托尼重重地拍一下桌子,”告诉你,别作梦了!”
“你以为他有力量带你离开吗?你也太高估他了。不错,他是青龙手下大将,但是你别忘了,一生堂的规矩极严,断不会轻易同意你和他在一想。龙王是极讲江湖道义的一个人,只要我们不放手,你永远也走不了。”
托尼站起来,走到倾城面前,一手拉他起来,一手狠狠地捏住他的下巴,阴阴的眼神看着倾城,”想走,没那么容易!我们把你自阴沟捞出来,栽培你,让你有今天,你想一走了之?”
“这些年,我也为你们赚了不少钱。”倾城反驳。
“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钱!?你小子惹出来的乱子,不是我们替你摆平,你早死了,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这样说话!你不喜欢的客人,就推三推四,惹出多少事来,要不是我们,你有今天?”
“但是我也真的替你们赚了不少钱,这总是事实。”
“哼,你以为他对你是真心的?别笑死人了。你们两个男人,来的什么真心!”托尼挥着手,”他只是一时图个新鲜,玩玩儿罢了,你,你以为你这出钱就能上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你胡说?”倾城急了,胀红着脸。
“哼,”托尼凑近倾城的耳边,戏谑地说:”你说,如果他知道了你平常都是怎么被人上的,他还会要你吗?”
倾城不由的后退一步,腿撞在沙发上。托尼一手拉住他,用力一推,倾城摔倒在地。打手出身的托尼,个子不高,但极魁梧,力气很大。
“看样子,不教训教训你,你是学不乖的。”托尼扯起倾城,一把将他推撞到墙上,扳过身背对着自己,同时用手扯开他的衬衫,在他的身体上四处抚模。
“不要!不要!”倾城挣扎。
托尼一手掐住倾城的脖子,”再乱动,我就捏死你。你信不信?”另一只手仍在倾城光滑的肌肤上游走。
“他也是这样对你的吗?”托尼猥亵地笑着问。”还是这样,这样。”一面说,一面解开倾城的皮带。
倾城痛苦的侧过脸,闭上眼睛。
托尼用身体紧紧地挤压着倾城,在他的耳边,挑逗的舌忝咬,”我就是喜欢看你现在的表情。真令人兴奋。”
倾城被蹂躏了很久。
托尼扣着衣扣,走到趴跪在地上的倾城身边,踢了他一下,”你别以为这样就算了,照规矩,还不算完呢。”
托尼拍拍手,走进来几个保镳,托尼冷笑着说:”好好教教他,他最近越来越不懂事了。”
倾城足有三天没有回来。昂星急的坐立不安,他去天空城找过,别人只说倾城请假,他知道倾城人就在天空城里,是东乡门不放他出来,一时之间,昂星竟束手无策,只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啃咬着。第一次,昂星尝到了思念的痛苦。
这个冷静、稳重、睿智、成熟的杀手,一直都以为自己不会有这种慌乱的心情,他一向处惊不变,沉着应对,可是如今,他真的无法冷静。但是,他还是一次次的提醒自己,不可以马上冲到东乡门,去找钱老大,那样做,只会出现更糟糕的结局。
昂星在晚班开车时,玫瑰约他到琴吧,去喝酒。
“我说,你还是算了吧,好不好?”玫瑰把手放在昂星手上,看着他,”你们不可能的,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不就是最好的说明。趁现在陷的还不深,不如断了吧。这样,对他也好。”
昂星低头喝酒。
“你就听我一句吧。你和他在一起,对你对他都不好。东乡门无论如何不会放他出来的,这你不是不清楚。你和他在一起,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只是想他过的开心。”
“不是我说,你没有这个能力。组织里的规矩你不是不清楚。如果你硬来,两边都不会放过你。”玫瑰继续努力劝说昂星,”你想带他走,也逃不掉的,就算东乡门的人找不到你们,青龙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一定会捉你们出来,做个交待。”
“我知道,我不会选那么笨的方法。”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先想办法让他月兑离东乡门,”昂星看着玫瑰,”只要他可以离开,接下来我怎么都好办。”
“你怎么知道他想离开,也许人家跟本就不想走呢?”玫瑰反问。
“他不说,但是我很清楚。你以为他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会一点不清楚的。他几乎就从没过过人过的日子。他是真的想离开。我总要帮他。”
“你凭什么帮他?”玫瑰的语气,冷了起来,”他又凭什么让你帮?”
“我总要对他负责。”
“哈,”玫瑰露出难以致信的表情,”什么?你对他负责?你?他?你不要搞错好不好,为什么你要对他负责?”
“现在,我和他在一起,我对他有责任。”
“你别说笑话了,如果每一个上他的客人都要对他负责的话,那他早就……”
“够了!不要说了。”昂星打断玫瑰的话,脸色严肃。
玫瑰侧过脸,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昂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会为了他,失去现在所有的。”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现在,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玫瑰长时间的注视昂星,半晌无言,叹一口气,趴在自己的手臂上,轻声说:”你真是为他,你这样维护他。他真是找对人了。”
“我不会后悔。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才会和他在一起的。我只想他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也许别人听了会觉得老套,但是我真的这么想。”
“我知道。你是好人。”
昂星笑,”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是。咱们是什么人哪,用这样的形容是不大合适。”玫瑰直起身,喝干杯中的酒,”你打算如何向青龙交待?”
“实话实说。希望青龙可以念在多年的情份上,减轻对我的处罚。”
“只怕不容易。龙王如果不是因为纪律严明,也不会得黑道公推,成为盟主。若东乡门向他施压,你恐怕不好过。”
“我明白。所以我才更不打算有所隐瞒,我会尽量把事情处理好。”
“希望吧。”玫瑰冲昂星笑笑,拿起手袋,”我要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我送你。”昂星付过账,跟在玫瑰身后出来。
“不用了。”
站在街上,七月初的香岛,天气已经很热了,但是晚上的风,仍有几丝凉意,很让人觉得舒爽。
玫瑰伸出手去,拨一下昂星的衬衫衣领,这是他们之间一个亲密的小动作,昂星突然,有几分伤感。
“你以后都不会再带着我,在晚上去游车河了吧。”玫瑰露出淡淡的笑容,”换成是别人了对不对?”
昂星一时无语。
玫瑰拍拍他的手臂,”好啦,我先走了。”然后拦了街车离去。
昂星站在酒吧门口,好一会,才开车离去。
必到住处,一开门,昂星即感到不对,屋里有人,但是,他感觉不到杀气。
昂星轻轻取出枪,凭感觉,人是在卧室附近,他轻轻走过去,打开门,一个人正坐在床上,昂星打开灯,赫然发现,床上的,正是倾城。
灯光使倾城一惊,发现进来的是昂星,脸上的表情,由惊慌转为安慰。
“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我担心死你了。”昂星急忙过来,抱住倾城。就在拥抱之后,倾城突然皱眉,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
昂星何等敏感,马上察觉,”怎么了?”
倾城急忙掩饰,”没什么。”
昂星看着倾城,倾城躲闪着他的目光。
“身上怎么了?让我看看。”昂星伸手,去拉倾城身上的浴巾。倾城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穿浴袍,而是用一张大浴巾,把自己包起来。
倾城急忙闪开,但是昂星动作更快,一把就拉下来。
昂星不看则己,一看,不由吸一口气。
倾城身上,到处都是一条一条青紫色的伤痕,几乎快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但是周身皮肤并没有破,显然是用特制的棍棒打伤的,在棒伤之间,又夹杂着一点点深红色的吻痕,以及明显的抓痕和齿印。
“不要!不要看,不要看!”倾城的声音里,带着哭泣,用浴巾裹起自己,转过脸。
昂星立刻明白过去的几天,倾城在哪里,又经历过什么。
昂星的脸上,露出很温柔的笑容,轻轻的揽过倾城,又轻轻地把他抱在怀里。
“怕我会介意?”昂星的声音,无比的温柔。
倾城点头。
“那你太低估我了。这种东西,不会让我对你的心,有任何的改变。”
昂星放开倾城,走到柜子旁,拉开一格暗屉,取出一只黑色的圆盒,”来,我给你上药。”
“不。”倾城裹紧浴巾,缩向床里。
“不上药,淤血散尽要花很久,而且淤血聚集,对你身体不好。过来。”
倾城只是不肯。
“你再不过来,我真的要生气了。”昂星半开玩笑地说,伸手将倾城拉过来,轻轻揭去他身上的浴巾,又轻轻地把盒内半透明的药膏涂在他的伤痕上。
倾城紧紧地盯着昂星,注意着他的表情。昂星发现倾城在看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怎么这么看着我,是不是我今天特别帅啊。”他竟难得的开起玩笑来。
“你真的,不介意,我……”倾城嚅嗫。
昂星伸手,亲腻地揉乱倾城的头发,”小傻瓜。”
“这是什么药?”倾城问。
“治你伤的特效药。”
“哪里买的?”
“一生堂出品,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怎么你们还做药?”
“因为太容易受伤了,不自备特效药怎么行。”昂星替他涂完,又检查一下有没有漏涂的地方,”好啦。明天继续,直到淤血去尽为止。”
昂星去厨房,热一杯牛女乃,端出来,一手关掉大灯,只余墙上一盏小灯,坐在倾城身边,把牛女乃递给他。
倾城又裹上了浴巾,缩起身子坐着,接过牛女乃,一面啜吸,一面仍悄悄的不住臂察昂星的脸色。
昂星脸上,始终都带着温柔的笑容,令倾城十分安心。
“你真的,不介意?”倾城又问。
“我为什么要介意?”昂星反问。
“我……”
昂星只是微笑。
倾城把空杯子交给昂星,昂星随手放在一边,又伸手,将倾城揽入怀中。
“我,我最初的时候,和客人,特别是男客在一起时,我会觉得屈辱、痛苦,为这个没少挨打,但是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麻木了。”倾城把脸埋进昂星怀里,轻声地说,”可是现在,我只能接受你,我不想再让别人碰我。你怎么样对我,都无所谓。但是我不能再接受别人。”
昂星的下巴抵在倾城头上,一只手温柔的模着他的头。
“带我走好不好?”倾城问。
“我想过。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需要一些时间来安排。你也明白,你我这种身份,都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如果可以,你会不会带我走。”倾城抬起头,望着昂星的眼睛,他大而明亮的黑眼眸中,有希祈、盼望、爱恋,同时也充满怀疑、忧虑。
“当然。一定会带你走。”昂星保证。看到倾城眼中的怀疑与不信任,他微笑了,俯去,温柔的、长久地吻了倾城。
这是昂星第一次主动亲吻倾城。
这个温柔的吻,溶化了倾城所有的疑虑,他终于放心了,靠在昂星的臂膀内,只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和舒适,慢慢睡着。
昂星没有睡。关上灯,他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借着窗外的月光,注视着倾城的面容,忍不住轻轻用手,去触模倾城的脸颊。
“对不起。竟然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而且,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昂星轻轻地说。
倾城自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即看见昂星的笑脸,感觉到十分的欣慰,伏在他怀中不动,昂星轻轻叫他:”起来了,再睡下去,要赶不上飞机了。”
“去哪里?”
“维也纳。”
“什么?”倾城一脸诧异。
“因为一、去那边的人较少,轮候比较快,二、机票比较好买。”
“去,干什么?”
“渡假啊,我已经请好假了。现在是七月,可能会有点热,不过没关系,景色是一样好的。”
倾城起身梳洗,吃饭,昂星整理行礼。倾城发现,昂星已将两人的机票、旅行证件等东西统统办妥。
“你的办事效率还真高。”倾城一面看他整理,一面说。
“你现在才发现吗?”
“你真的很能干,很……”倾城努力的在脑海中寻找着形容词。
“帅。”昂星代他回答。
“才不,你长的普通,我比较帅。”倾城反驳。
昂星只是笑。
直到两人坐在飞往维也纳的航班上,倾城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怎么就要去渡假了呢?是真的吗?
出了机场,昂星带倾城去往订好的酒店。
“你好象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也不是,我只来过这里两次。欧洲倒也算是常来常往的地方。”
入住酒店后,昂星令倾城沐浴,替他上药,然后让他休息。
“长途飞机一定很累。不过现在,也不算长了,若干年前,要飞二十几个小时呢。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去逛街,我带你参观这座音乐之都。”
“你以前来这里,都是’工作’吗?”倾城问。
“是。所以总是匆匆来,匆匆去,没有好好欣赏过这里的异国风情。这里历史悠久,保留了很多古迹,很有文化气息,而且,许多著名的乐曲,均出自这里。我们可以去听歌剧。”
“我怕会睡着,”倾城老老实实答,”我只懂得流行乐,我不懂古典音乐,太高深了。”
昂星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不学无术。”
“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我们也可以去纽约,或是巴黎。”倾城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担心,在那样的大都会,我们反而会比较容易被发现。”
“不。只是因为这里的异国风情。这里和亚洲完全不同,不论是城市建筑,或是风土人情、人文理念都和亚洲有较大区别,而且这里更纯朴一些,自然风光也极优美,所以想带你来。和我一起旅行,你不会失望的。”
接下来的一周,昂星带倾城四处参观,既看皇宫古堡,又走小街小巷。手持一本旅游手册,昂星竟充当起导游来,向倾城一一介绍有名的建筑、雕塑,又带倾城听歌剧、参观美术馆,同时,品尝美食,每个下午,两人都会在一家小咖啡馆,喝最好最道地的咖啡。阳光那样明媚,美丽而极富艺术气息的异国风光,使得倾城几乎要忘记了香岛市,忘记了今夕何夕。
“你真的懂好多。”倾城由衷地说。他越来越觉得昂星简直就是一所宝藏一般,有无穷无尽的蕴含。”你好象什么都知道。”
“没有啊,也不会吧。我不懂的也不多。”昂星模着头。
游览期间,也曾有人搭讪,不过不是向倾城,而是向昂星。
倾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觉得昂星样貌普通,是走在人群中绝对不会引起注意的那种人。但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又觉得有人搭讪也不是没道理。昂星穿一件普通的淡蓝色衬衫,黑色长裤,得体而整洁,理短短的平顶头,说不上英俊,但是也算是相貌堂堂,而且他身材高大,看起来亲切有礼,很给人以可靠和安全的感觉,成熟、稳重,真的是个好对像。
倾城看着看着,不禁笑起来。
“你笑什么。”
“有人向你搭讪。”
“很好笑吗?”
“不是。只是奇怪,应该是向我才对。”
“嘿,”昂星也笑起来,”你下巴上的绒毛是什么,就混充起胡须来。你还小呢。”
“但是我长的漂亮。”倾城坐起身,不服气。
“在亚洲人眼里或许,但是欧洲人不这么看。”
“什么意思?”
“亚洲人多半是以大眼睛、小嘴巴、小脸和尖下巴为美,就像你这样。但是欧洲人眼中的亚洲美人,并不如此,他们认为,细眉毛,细长眼睛、单眼皮、扁鼻子、方形脸,这样的长像,才是亚洲人应该有的长像,所以,欧洲人眼中,你不算漂亮的英俊少年。”
“啊。”倾城长大嘴。
“你想想,现在在电影界有名的多位亚裔明星,长什么样子来。”
“是哦。”倾城点头,”怪不得都没人看我。”
昂星努力忍住笑,倾城瞪他一眼。
“你很在意长相吗?”
“是啊,脸是我唯一的优点了。”倾城嘟起嘴,”和你相比,我一无是处。”
“怎么会。”
游览完维也纳,昂星又带倾城,坐船自多瑙河而行,欣赏延途的风光,美丽的自然景色,使的倾城深深陶醉,长在现代化大都会,只见过钢筋水泥森林的他,觉得一切都那么新鲜、美好。
望着倾城阳光般的笑容,昂星觉得,这一次行程,完全是值得的。
下船后,昂星带倾城住在小镇的旅馆内。
欧洲的小镇,自有独特的风情,安静,详和。
昂星在傍晚,带倾城沿街散步,一直走到效外,月上树梢才转回头,倾城嚷累,昂星便把他背在背上。
“被人背着的感觉真好。”倾城舒服地伏在昂星肩头,一手轻轻地抚着昂星的肩。
“是吗?那我一直背你回旅馆好了。
“你有没有被人背过?”
“好象没有。”
“我也想背你。”倾城说,”可是很可能背不动。”
昂星笑起来。
“笑什么!都是你,没事长那么大个,也一不知道小时候吃什么东西了。”
最后,两人坐过路的马车回来。
一路上,倾城都睁大好奇的眼睛。
必到旅馆,用过晚餐,倾城自浴室出来,昂星为他涂药。
昂星仔细检查倾城的伤,是好的多了,只余几处淡紫色的伤痕。但是要用这么长的时间,淤血才消散,可见当初真是伤的不轻,如果不是手上有专用药,还真不知何时能好。
涂好药之后,倾城拉上浴袍,伸手打开无线电,收音机内传出细细乐声,然后走到昂星身边,跨坐在他腿上,看着他,黑色的眼睛,如夜色般温柔。
昂星只是微笑,垂下眼帘,别转脸,并不看他。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面而坐,直到窗外月上中天。
倾城耐不住这无声的局面,想找个话题,”收音机里唱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曲名。”
“听的懂唱的是什么吗?”
昂星静静听一下,那是一只英文老歌:直至十二个永不,我依然爱你,抱紧我,不要让我走……我爱你直至十二个永不……
倾城打断了他的思路,”从那件事之后,你就没碰过我。”
“你受伤了。”
“现在已经好了。”
“还没呢。仍有淤血未散。”
倾城让浴袍自肩头滑落,”是不是,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怎么会。”
“那为什么不抱我?”
昂星扶着额角,”你今天怎么了?”
“你不抱我,我会害怕。”
“怕什么?”
“怕你不要我了。”
“不会。”
“那就抱抱我。”
“这是两回事。你去休息吧。”
倾城紧盯着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退出江湖,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隐居,就是这样的小城对吧。你现在来,是不是怕,以后再没有机会。”
昂星轻轻摇头,”不是。”
倾城把手放在昂星肩上,”我们逃吧。”
昂星再度摇头,”你不明白。即使要逃,也不是现在,不是这儿。”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计划,但是不告诉我。”
昂星只是不语。
倾城俯,和昂星接吻,紧紧地抱住昂星。
昂星左右闪避,用手扶着倾城的肩,推开他,”你别。”
倾城抬起脸,看着昂星,明亮的眼睛里,充满忧郁、不安。
“你不会只是想玩玩的,对不对?”
“当然。”
“可你从没说过你爱我。”
“爱不需要言语。”
倾城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说什么好。以往,面对他的客人,他可以说出无数的甜言蜜语,从不重复,他对客人所说的情话,几乎可列成百科全书出版。但是面对昂星,纵然心里有很多很多情感想对他表达,却只是开不了口,或是词不达意。
“你不抱我,就是不喜欢我了。”他决定用赖的。
“不会!”
“那就抱抱我。”
“你不要耍赖。”
“你不抱我就是不喜欢我,喜欢我就抱抱我。”
“只是抱一下。”
“是。只抱一下。”
昂星伸手拥住倾城,倾城马上亲吻他,用他的吻引诱他。
两人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亲吻。
昂星终于软化,抱起倾城,两人倒在床上。倾城倾尽所有,令昂星得到最大的快乐满足,两人一夜缠绵直至天明。可是就在这样极度的快乐欢愉之中,昂星仍然可以感到,心中淡淡的苦涩滋味。
昂星太成熟了,他不可能像倾城一样,把一切拋诸脑后,只享受今日欢乐,他总觉得他肩上有责任,他要考虑其它种种。他始终生活在现实里。
第二天,两人起程,返回到维也纳。
在地铁站的入口,昂星让倾城等他,自己则去买吃的东西。
倾城站在灯柱边,一面东张西望。
突然,一位男士出现在倾城面前,和他说话,似向他问路。
倾城听不懂男子的话,只是上下量他。眼前的男子,穿得体的名贵西装,一头天然金发,碧蓝色的眼瞳,眉目清秀,戴一副金边眼镜,高大,斯文,一径看着倾城微笑。
倾城突然心头一凛,他,不是来问路的。不由的把行李抱胸前,警觉地看着他。
金发男子走近一步,倾城心慌了,忙往后退,突然感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几乎没惊叫起来,一回头,却是昂星来了。
倾城立刻放下心来,不由地依偎过去。
昂星与那金发男子对视,然后伸出手,那金发男子也伸出手,两人相握。
“你好,好久不见了,冷月。”
“我也一样,昂星。”
“你们认识?”倾城问。
金发男子冲倾城微笑,”自我介绍一下,一生堂黑组,冷月。”
倾城心头一紧,呵,他是黑组的人,也就是说,他是一名杀手,难道,是来追杀他们的吗?想着,不由自主地后退。
昂星扶住倾城的肩,将他揽于身后,”怎么在这里出现,我记得你比较喜欢住匈牙利。”
“来找你。”
“什么事?”
“半公半私。”
倾城益发紧张,紧紧盯着来人。
冷月笑起来,”别紧张。找个小咖啡馆,我们慢慢谈好吗?”
咖啡馆内,昂星问:”到底是什么事?”
冷月取出两张机票递过去,”青龙有令,要你回去。”
昂星一愣,随即低下头。
冷月见此情景,露出笑容,”放轻松。提前销假不是没有的事。”看样子,他倒又好象什么也不知道。
“你说了公事,那私事呢?”
“难得见你一面,见到了,自然是想和你比试比试。”
“嗨,不必了吧。”
冷月正色道:”怎么不用。久闻你大名,不过耳听为虚,总要亲眼见到,才信。怎么,不敢?”
“好。”昂星答应。
“痛快。”冷月笑了。
冷月又看着倾城,笑咪咪问:”你们,来渡蜜月?”
倾城脸红,不回答,却用眼角偷偷看着昂星。
昂星伸手揽住倾城的肩,”是。”
“真羡慕。他好可爱,多漂亮。”
倾城不由的又脸红。
“来,今晚我请客,告诉我你们住哪家酒店,七点我来接你们。”
昂星留下地址,与冷月分手。
必到酒店,倾城才觉得松一口气,不由的倒在床上,”吓死我了,还以为他是来捉我们的。”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说’现在离开不是时候’的原因了。”
“真没想到,亚洲第一大帮的一生堂,在欧洲也有势力。”
“龙王一直把一生堂当做企业那样在经营,今时今日,跨国公司是必然的,所以,一生堂的势力早已遍布全球,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真厉害。”
昂星躺在倾城身边,倾城很自然地,被他拥在怀中。
“他和你比试什么?”
“当然是枪法。”
“听他那样说,你是很厉害了?”
昂星笑,”龙王近年来一直居于香岛,所以,留在香岛的,自然是高手。”
“你也是他保镳?”
“是。不过除了我们之外,他自另有一队人马保护。不过,如果黑组工作需要,我会被派出。”
“黑组的人,你都认识么?”
“怎么可能。能见到的极少。其它组内就更不用说了。”
“那你们怎么相认,都不认识,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一生堂人?”
昂星自衣领处,取出一枚小小闭章,只比姆指指甲稍大,倾城取饼细看,墨绿色的徽章上,印一条黑龙,盘绕在一把三刃长剑之上,正是他曾见过的那枚。
“黑组的人,都有这个。”
“那黄组呢,是什么样子?”倾城好奇地问,因为他在天空城,认得几个黄组的人。
“橙色徽章,印着一只火凤凰,凤凰嘴上叼一把匕首。”
“那白组呢?”
“是淡蓝色徽章,印着一条白蛇,盘据在银色的火焰上,蛇嘴含着一枝罂粟。”
“红组呢?”
“不知道。”
“为什么?”
“红组做正当生意,所以,几乎其它三组中无人见过红组成员。我有时甚至会觉得,红组到底是否存在。”
“这样啊,这么神秘。”倾城叹道。
“回去后,会怎么样?”倾城轻声问。
“不知道。”
“你怕不怕。”
“当然不。你呢?”
“我也不怕。”
晚上,冷月请昂星及倾城吃极美味纯正的法国菜。
吃完饭,又开车带他们来到一所地下的射击场。
倾城可以明显看出,冷月的神情颇为紧张,看样子,他是认真想比一比。
昂星则轻松的多,有说有笑。
等到两人在靶前站好,倾城带着耳机站一旁,不禁也有点紧张。
十发子弹。
标靶自动滑行过来,倾城看到两边的十个弹孔,都各有三个在最小办心之外,可以说是平手,不相上下,但能有此成绩,已经相当惊人。
“再一次。”冷月说,”请用左手,我希望你出尽全力。”
“左手怎么能同你比。”倾城讶异地问。”
冷月冲他眨眨眼睛,”看来,你还不了解你的恋人。”
倾城一愣。
昂星只是微笑。
又十发子弹。昂星左手握枪,而冷月仍是右手。
标靶滑行过来,倾城看到,冷月那边,仍有三个弹孔,在红心之外,而昂星那边,只得红心的正中,一个弹孔。
倾城十分惊讶。
冷月放好枪,”果然名不虚传。厉害。”
“哪里。常练习就是了。”昂星面色平静,并不见一丝的骄衿。
“明天,可要我去送你们。”
“不麻烦你了。”
“一路顺风。”
“谢谢!”昂星和冷月握手道别。
晚上在酒店里,昂星坐在露台的躺椅上,倾城坐在他怀中。
“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倾城说。
“谁说的。”
“我竟然不知道你双手都会开枪,而且左手比右手更好。”
“我是左撇子,正确的叫法是’左力者’,我最初时,一直用左手练枪,而且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一点,直到有一天被发现,我才开始用右手。我是左右手都运用自如的那种人。不过,一般人都想不到我会用左手,而且比右手来的更好,这反而成为我的特点。我有针对左手专心训练过。这是我的长处,也是我可以留守香岛市的一个原因。”
“明天,就回去了。”
“你不用担心,”昂星把倾城的头揽在怀中,”这不是你担心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倾城抱住昂星的脖子,”我爱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好。”
两人回到了香岛市。闷热的天气,与维也纳的清新相比,令人郁闷很多。
才刚放下行李,休息了一会,门铃响起。
“什么人?”倾城疑惑。
昂星似乎已经想到来人是谁,并不惊慌,过去开门。
门外,站一个女子,纤细的身段,中等身材,穿一袭深蓝的套装,一头长发低低的挽在脑后,清秀五官,雪白皮肤,戴一副黑框的眼镜,从表面看,似大公司里的行政人员,或是教师。倾城认得她,她是一生堂派在天空城的主管,黄组的鹦鹉。
鹦鹉走进房来,似闲闲地向昂星说:”回来啦。”
“是。”
鹦鹉侧过头,看着昂星,突然扬起手,出其不易地,狠狠打了昂星一记耳光,轻脆响亮地’啪’一声。
昂星不是不能闪开,但是他没有,受了这一记。
倾城急了,扑过来,”你干什么!”
昂星伸出手臂拦住他。
鹦鹉对于昂星的反应,淡淡一笑,”这一下,可不是为了我,你该知道,我是替青龙教训你的。”
鹦鹉伸手,拉过倾城,就往门外走。
倾城极力挣月兑,但是鹦鹉的手劲,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挣了几下,竟挣不出。
昂星冲到鹦鹉面前拦住她,神色激动,但是语气平和,”可不可以不要带他回天空城。”
鹦鹉冷笑,一字一字道:”不可以。”
“可否宽限一天,我会向青龙解释,也会去和东乡门的人谈。”语气十分恳切。
“凭你?”鹦鹉冷冷反问,”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向青龙交待吧。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再来说其它。你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和我谈条件?”
鹦鹉看看昂星,又看看倾城,”这次,由我个人亲自出面,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怎么,难道还要青龙亲自来,才能带他走吗?”
说完,鹦鹉拉着倾城离开,昂星呆呆地站在原地。
鹦鹉带倾城回到天空城,把他交给托尼,”喏,还给你了。”
托尼看着倾城,”渡假回来啦?”
倾城一声不哼。
托尼对手下道:”带他下去。关起来。”倾城被带走。
鹦鹉看着托尼,”我们的人,自会受罚。”
“是,我知道一生堂一向赏罚分明。”
“你也用不着向倾城喊打喊杀的,小阿子不懂事,小惩一下也就是了。”
托尼阴笑着,”你说的是。我们东乡门的事,我们自会处理。”
鹦鹉咬着牙冷笑。
当晚,鹦鹉返回火宿堂。
“青龙是怎么教自己的手下的,竟然闹出这种事来,太难看了!”鹦鹉想起托尼的嘴脸,还是满肚子的火,”结果要我看东乡门那些混蛋的脸色,真是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她不住的向金翅报怨。
金翅是朱雀的军师之一,平时都留守火宿堂。一面微笑听鹦鹉报怨,一面斟出茶来,捧给她。
“好啦,别气了。”
“这些年我们一直对东乡门忍让,总是看他们的脸色。那群混蛋,根本不把一生堂放在眼里,给他方便当随便,太欠修理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龙王不让人灭了他们!”
“龙王主事,自有道理。难道盟主看谁不顺,就要灭了谁?那不是天下大乱。你的火气也忒大了点。”
“我就是受不了这种闲气!偏我看的场子,也是东乡门最大的场子,天天看着那些人的嘴脸,会发疯的你知道不知道!”鹦鹉大力拍着桌子。
“什么事情这么大声?”朱雀进来。
鹦鹉和金翅急忙站起,皆低头不语。
“人,交给东乡门了?”
“是。”
“他们没说什么吗?”
鹦鹉低着头,恨恨地说:”没有。”
朱雀走过来,轻轻拍一下鹦鹉的肩,”我知道,他们对你诸多不客气,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
鹦鹉抬起头,”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对他们如此忍让!他们的人越来越没规矩,抢生意抢地盘,全然不顾江湖道义,我们为什么还要对他们客气!”
“瞧瞧你这烈火脾气,多早晚才改过。”
鹦鹉哼一声,不说话。
金翅笑起来,”她这脾气,和外表一点不相衬。知道的倒还没什么,不知道的,早晚被她吓一跳。”
“好啦,别气啦。”朱雀挥挥手,”你去吧。”
“是。”鹦鹉躬身,离去。
等鹦鹉离开,金翅缓缓开口:”这次的事,黑组的昂星也有份,所以东乡门才更加无礼搅三分,也难怪鹦鹉生气。她看他们脸色不是一天两天了。”
鹦鹉负责黄组在亚洲的生意,与东乡门接触最多,每每一说起来就要跳脚。
“青龙自会教训他手下。”朱雀淡淡的说。
“是。”金翅看看朱雀没有表情的脸,低下头,转身出去。
朱雀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的灯火。计划更进一步了,一切都在向她预想的方向发展,不由的心情舒畅起来,用食指轻轻叩着窗台。
昂星早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一边通知黑组中负责财务事宜的赤海,代自理整理自己所有的银行户口,一面整理枪械,做好安排。他的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计划。
天空城内,托尼向阿肯道:”喏,我说什么来着,那人马上与我们联系了。”
“哪个人?倾城的那个吗?”
“可不是。约我见面谈事情。”
“你打算怎么处理?”
“看看他肯出多少钱?”托尼闲闲道。
阿肯诧异,”老大打算放人?“
“怎么可能!”
“那你……”
“借机羞辱一下一生堂的人,下下他们的脸。以后,要他们不要自以为是!”
“不妥吧。听说那人是青龙手下大将,威名远播。”
托尼阴阴地笑起来,”再有威名,也不过是如此而己。”
“他为人处事极有分寸,做事谨慎。再想不到,居然会和倾城有一手,而且好象关系已极亲密,不然也不会带倾城出游。”
“我自有主意。我的玩具,就是毁了他,也不会交给别人!”托尼自牙缝中说出这句话。
“你自己行事也需有分寸,处理不好,都是事。”阿肯说。
“要的就是这个’事’。怕什么!我正愁没有事由呢。正好利用这次事件,挑起些’事’来,来一次’洗牌’。”托尼点着头,看着阿肯。
“你是说……”阿肯心领神会,点头。
“我一直以为,会是个又老又有钱的家伙,买下倾城,真想不到,竟然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个人。”阿肯说。
“他现在就想不玩,那可不行,起码再二十年之后。”
“如果有人客出价极好,卖不卖他?”
“不。他自始至终都没顺过我,我才不会轻易放过他。实在不行,就毁了他。”托尼眼中,凶光必露,”不过,也不能白白地毁,总要再为我们做点什么再说。”
“这颗摇钱树,也真为我们赚了不少。”
“越来越不听话!”
“你觉得玉华怎么样?”阿肯突然问。
托尼盯着阿肯,片刻,两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