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暗中,占星师捂住林子心的嘴,拉着他,伏低身子,从厨房走出来。
猛然间,占星师抱住林子心,倒在地上,往前滚过去。
擦着林子心的耳畔,有一道风,然后,听见轻微的”噗”一声响。
占星师马上在心中判断出来,这射入墙壁的声音,是来自柯尔特的飞鹰系列手枪,这种手枪枪身小巧,便于随身携带,而射程极远,是杀手的最爱之一。
有人要杀林子心!
占星师取出自己的配枪。
他在心里迅速地做出判断。现在,自己和林子心,距离门,还有十二米的距离,怎样才可以出去?
懊吧,只有赌一下了。
占星师一只手拉着林子心,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后,慢慢向门的方向移动。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四周的家具影影绰绰。
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静的有些反常。
突然,一道黑影一闪。
“砰”的一声,占星师开枪,同时,他按着林子心,猛然扑倒在地,迅速滚到房间另一侧。
门口的衣架倒了下来,显然,对方同时也开了枪。
“你没事吧?”占星师用几乎轻不可闻地声音说。
摆暗中,只看见林子心的眼睛,闪亮如星。
双方僵持不动。
走廊里,响起纷杂的脚步声。
“在那边,在那边。”有人呼喊着,显然,枪声惊动了保安。
窗外,又有黑影闪动。
占星师再次开枪。
趁机会,占星师拉着林子心,冲出了门外。
他们自另一道安全门,跑下了二十八层。
“坐电梯太不安全了。”占星师拉着林子心,闪入一层楼的洗手间。
“你要干什么?”林子心还没有完全从惊讶中清醒,脸上有几丝茫然。
“有人要杀你,还不快跟我走!”
没有解释的时间了,占星师划下一块窗玻璃,在窗栏上系好随身的专用索,登上窗台,一把拉起林子心,“抱紧我,别放手。”
两个人,一起,从楼上跳了下去。
林子心连惊叫,都来不及。
飞快地穿过医院,占星师不时紧张地四处打量。
直到坐上车,冲出医院,驶上大街,占星师才松了一口气。
“哎呀,我的资料!”林子心这里,才大叫出来。
“你有没有脑子!”占星师瞪他一眼。
林子心一愣,闭了口。
坐在一生堂的总堂里,林子心仍在喘息,而占星师则气定神闲。
林子心坐在桌边发呆,很显然,他在想着自己没有取出的资料。
占星师也开始发呆,他在回想刚才的事情。作为一个顶尖的杀手,刚才他犯了好几个错误,随便哪一个都足以致命,所以,他不得不反醒。
可是,敌人怎么能停留在二十八层大厦外,还可以停留那样长的时间?
占星师站起来,走到林子心面前。
“起来。”他命令道。
“什么?”林子心本能地站起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解。
占星师一把拉过林子心,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只有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才可以让自己证明他还活着,自己还没有失去他。
“你干什么!”林子心开始挣扎。
占星师在林子心耳边重重地叹息,“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当然,他不会知道刚才有多么惊险,不,还是不要让他知道。
紫枫没敲门就闯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嘴上却说:”哎呀,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占星师放开手。
紫枫走过来,压低声音对占星师说:”新闻上已经播了。你们两个人回去干了些什么?你最好快快解释一下。还有,这里是总堂,不要说我没警告你,你最好还是收敛点,别让大家一齐动手收拾你。”
占星师哼一声,跟随着紫枫走了出去。
林子心又坐了一会,取饼一部电脑,开始整理记忆中的病历。
“怎么一回事?”诸葛斜靠在桌边,翼宿坐在沙发上,雾影站在门口,一众一生堂内龙王身边的常待们,齐齐看着占星师。
“太突然了,我,我只知道有人要杀他,或者,最起码,有人要伤害他。”
“你不知道是什么人?”
“不。”占星师摇头,“不过,我知道其中一个人,用的是柯尔特的飞鹰系列手枪。”
紫枫吹了一声口哨,“已经停产了,现在很不容易买到。”
“林医生会得罪什么人?”雾影问。
“他只会救人,哪里会得罪人。”
“也不见得,也许,他救活的,是某些人想除之而后快的人,所以,才会有人想对林医生不利。”诸葛想着。
“总之,不要让林医生回去了。”雾影说。
“是,”诸葛走向门外,“我去向龙王报告,然后通知圣凯瑟琳的负责人,还有,”他转过身,“将军,保护好他。我们这里需要黑组的增援。”
紫枫捅捅占星师,“好机会,你可以寸步不离了。”
占星师瞪他一眼,“我不需要这样原因的机会。”
王鼎新这一下没有拒绝一生堂的提议,因为他知道,林子心在一生堂比在圣凯瑟琳或在警方的保护之下,都要来的安全。
两位院长出面,向林子心的家人解释,表示林子心只是外诊。
虽然熊熙来知道事有蹊跷,但是,既然院长出面,他也不好再反对。
林子心留在了一生堂。
那个叫艾塔的小女孩,仍然昏迷着。她的身体机能十分的衰弱,简直就像是行将就木的人一般,林子心为她更换了体内的血液,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伤脑筋。”林子心一面看着体检报告,一面摇头。
“你能帮的上忙吗?”占星师私下里问灵芝。
“恐怕不行。”灵芝摇头。
“没用的家伙。”占星师斥责。
“我呸,你居然这样说我,你等着好了,我再也不给你治伤了,你这只没心没肺的蝎子。”灵芝大怒。
占星师满不在乎,“蒙古大夫就是蒙古大夫。我家阿林多么厉害,什么都可以治。”
“哼。”灵芝咬牙,瞪着占星师。
王鼎新面对着访客,带着几丝惊讶,细细看来人的证件。
“请问,您到圣凯瑟琳来,有何贵干?”命机械人助手奉上香茶,王鼎新问来人。
“我知道贵院在不久之前,收留了一位伤患,是个小女孩,她是我国人,所以,我们想带她返回去。希望你予以配合。”穿一身黑色军装的中年男子,礼貌而冷漠地回答。
“这……”王鼎新沉思,“我院病人颇多,你要找的到底是……”
“应在外科病房,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自己去找。”
王鼎新心下暗自思忖,来人出示政府特别入境许可,且一望可知是军人,却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寻找一个不知名的小女孩,这可有点太奇怪了。
但是知道了来人的特殊身份,自己又不好拒绝,于是说:”好的,我派机械人216号陪你一起去,它熟悉所有外科伤患的情况。”
“那么太感谢了。”
一整队黑衣军人,细细盘查了外科所有病房,连加护病房也不放过。
病人们很受了一番惊扰,王鼎新不得不亲自出面安抚病人,心里暗暗埋怨。
军人们并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她的确是在贵院!”那中年军人问道,虽然隔着黑色的墨镜,王鼎新似乎也能感觉的到他目光的冰冷与锋利。
“正如您所见,你们并没有找到她。并且,本院并无类似小女孩的入院记录。”
停了片刻,那中年军人说道:”虽然这一次我没有找到她,不过,我可以是确认的是,她的确曾经入过贵院,如果我再次到访,还请你多配合。谢谢。”
说完,略略一颌首,就带着他的随员,匆匆离去。
王尔豪在院长办公室内,听王鼎新的报怨。
“偏偏你就开会去了,我只得陪着,唉,这帮军老爷,把病人们都吓坏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医院!”
“到底是什么人?”
“阿美尼加共和国军。”
“天哪。”王尔豪几乎没站起来,“那个战争狂人的国家。”
“可不是吗?说有个国民,曾入圣凯瑟琳就诊,要带她回去。几乎把圣凯瑟琳翻遍来找人。”
王尔豪一听就笑了,“怎么可能,两个国家离十万八千里,如果真来就诊,我们也一定会知道。这种国际上的事。”
“就是。”
突然,王鼎新停了下来,神色古怪。
“老怪,怎么啦?”王尔豪惊讶莫名,忙问。
“豪,豪,你记不记得,前一段时间,阿林随无国界医生组织去美洲,好像有带回来一个病人。”
王尔豪努力回想,“没有吧,没有见他办理正式登记手续。”
“是,没办,但是,他有带回来一个病人,一个病人,我不会记错。”
王尔豪瞪着王鼎新,“你是说……那……”
“快,把玛丽安找来。”
傍晚时分,紫枫带了玛丽安来见林子心。
林子心乍一见玛丽安,十分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呃,院长让我来的,有话要说给你。”
这个机械人数度进出一生堂香岛的亚洲总堂,也算得熟门熟路。
“什么事情?急诊事有事情?”
“不是。我只能说给医生你一个人听。”
紫枫笑笑,转身离去。
饼了片刻,林子心匆匆去见诸葛,要求离开。
“有什么待慢的地方吗?”诸葛坐在沙发上,一派优雅地问。
“没有。只是我需要更好的医疗环境,我得带艾塔离开。”
“不介意告诉我去哪里吧。”
“爱尔兰。”
诸葛站起来,“林医生,我想,只要你一出一生堂的大门,没有走到下一个街区,你就已经没命了,当然,包括那个阿美尼加小女孩。”
林子心不由后退一步,“你知道了?”
诸葛一脸笑意,“医生,你忘了我们是什么人了吗?”
林子心的表情转为戒备,“你们想怎么样?”
“当然是护送你去了。”
“不,”林子心摇头,“我不能把你们牵涉进来。”
“问题是,有些人专们爱找麻烦,拦都拦不住。”说着,诸葛的脸转向门的方向,林子心看过去,占星师正双手交抱,斜靠在门边。
“你们别闹了,我自己会安排行程。我不想你们参与这件事。这和你们没关系。”
诸葛的语气有些无奈,“林医生,你不必担心,一生堂不会惧怕任何一个政权。如果你是普通的出行,往爱尔兰不过十数个小时的航程,但是现在这样非常时期,你恐怕寸步难行,如果有人要护送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并不怕介入此事。还有,我是没有办法说服这个固执的蝎子,如果你有办法,你自己来吧。”说完,诸葛转身离开。
占星师走了过来,“我知道,你这样选择,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只是想帮你。你一个人不行。”
“不,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这事和你们没关系。”
“但是和你有关,那么就是和我有关了。放心,只是我一个人出面而己。”
“你不要管。”林子心站起来,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看着走到门边的林子心,占星师朗声道:”你是不是怕我有危险?”
林子心停下来,回头看着占星师。
“没关系,我喜欢危险。我一定要去,你很清楚,你拦不住我。”
“但是我们素昧平生,我怎么能……”
占星师站起身,大步走到林子心面前,鼻尖几乎抵到林子心的鼻尖,“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次!我们认识了这么久,素昧平生!我的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所以,我当然要保护你。”
“可是这件事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既然说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命令你珍惜。”
“是,”占星师点头,“是要珍惜,这就是我珍惜的方式。”
林子心伸手去推占星师,“你别闹了。”
“我看起来像在闹着玩吗?我的态度有那么糟吗?”
“如果你有什么,那么……”
占星师一脸轻松的笑,“我绝对不会有事,因为我还要保护你呢。”
说完,占星师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子心,“你会担心我么?”
林子心转开眼波,低下头,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占星师望着林子心的背影,笑的意味深长。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占星师问林子心。
“我想,最起码要让艾塔醒过来,不然,她无法上路。”
“有办法了么?”
“有。”林子心点头。
又经过两次手术,那个叫艾塔的小女孩醒了过来。
紫枫悄悄地问诸葛,“那个小女孩多大了?”
“林医生说大约有十二岁。”
“看起来像六、七岁的样子,那么瘦小。”
“听林医生说,她似乎有失忆的迹像。”
“真的?”
“是,而且经过检查,她的智力只得五岁左右。”
“天哪。”
病房内,林子心坐在艾塔的床边。
“你好,我是林医生,还记得我吗?”
艾塔点点头,伸手去模林子心的脸,“医生。”
“真奇怪,她一点也不怕你。”翼宿在一旁说。
“是,她好像对我有点记忆。”
“要离开了吗?”翼宿问道。
“是,早点去那边,为她做完手术,她或许就平安了。”
“本市真的不行么?”
“我一个人做不了。我在那边认识一位教授,他可以做这样的外科手术。”
“她并没有受外伤呀?”翼宿有些不明白。
“那是你看不出来。”占星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翼宿回头,盯了占星师一眼,走开了。
“什么时候走?”占星师站在林子心身后,问。
“后天。”
“机票和护照都办好了。”
“直飞吗?”
“当然不,那样太危险了。我们先往新德里,然后到德黑兰,从德黑兰往安卡拉,再由安卡拉直飞罗马,最后穿过欧洲,到爱尔兰。”
“这么复杂。”林子心一听,要绕这样大的一个行程,不由抬头看着占星师。
“这样比较好,因为对方就不易猜出我们的行走路线。相信我,我心里有数。”
“你真的要跟我去?”
“当然。我绝对不会放你一个人走。”
临行前,林子心来向龙王辞行。
“谢谢您多日来的照顾。”
“你这是哪里话来,我才要多谢你照顾我这把老骨头。”
“您太客气了。”
“客气的是你。”
林子心喝一口茶,放下杯子,“那个,可否请您劝劝天蝎宫将军,请他不要跟我走这一趟。”
龙王身体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呵呀,那孩子我可劝他不住。这么多年来,他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向随心所欲,哪里有人管得住他。哦,不是没有,如果要说有,那就是你了,如果你都劝不住他,我有什么办法。”
“但是,”林子心低下头,“我想您是知道阻拦我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真的太危险了,我不想……”
“呵,就是知道危险,所以他才要去。我相信他的能力,你一定会平安回来。”
“我不想把更多人卷进来,我……”林子心看着龙王,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介意什么。不必想太多,你只需把我们当朋友。”
林子心又低下头,捧住茶杯,“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真的。我只知道,我不想那无辜的小女孩再受伤害。”
“我明白。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去吧,让我的将军和你一起去。”
“那么,我明天就走了。”
“好,我等你回来,再一起喝茶。”
当林子心走到门边,拉开门的时候,龙王叫住林子心,“阿林。”
林子心回头,转身,等着龙王的吩咐。
龙王却只是眨眨眼,呵呵呵地笑起来。
占星师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副塔罗牌。
“哟,要占卜吗?真难得,来,算算看最新一期彩票开几号。”紫枫过来,见占星师的模样,做摩拳擦掌状。
“走开。”
“你要算什么?”诸葛也有些好奇,占星师占卜术一流,他体内流着这种血液,不过,一向自信自负的他很少占卜,因为他一向认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是想算算自己能否活着回来。”紫枫开玩笑,“哈,你也有这种时候?”
“不,将军才不会为这种事而占卜。”诸葛笑的了然。
占星师抬起头,不悦地盯着其他人,“出去,让我安静一会,这么大的屋子,没有你们呆的地方了吗?”
“哗,这么凶,有人会不喜欢。”
占星师顺手抽出一张牌,“唰”一下飞向紫枫,如一把飞刀。
紫枫灵巧地闪过,手一伸,纸牌已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哇,还好我有练过。”
诸葛拉过紫枫,“走吧,让他一个人呆着。”
一个人独坐了好久,占星师还是收起了纸牌。
林子心坐在艾塔的病床前,“艾塔。”
“医生。”
“医生带你去新的医院好吗?在那里,可以治好你的病,那时,你就和普通的孩子一样了。”
艾塔脸上,是空茫的笑容,无知无觉一般,伸出手去,触模林子心的脸,“林医生。”
“走吧。”替艾塔穿好衣服,林子心抱起艾塔,对面前的占星师说。
“好,走吧。”
占星师提起行李箱,“她重吗?要不要换我来抱。”
“不,不重。”
紫枫坐在窗台上,看着天边一抹晚霞,“他们真的走了?”
“是。”
“那只蝎子会回来吧。”
“当然。那行迹万能般的男人,如果他不能回来,也没什么人可以回来了。”诸葛坐在办公桌前。
“会,那么危险吗?”
“每个人对于危险,都有不同的定义。”
“真的让他去?”紫枫转过脸,看着诸葛,总是浮出玩笑的面孔上,露出牵挂的神色。
诸葛懒懒地笑了,“你不认为,这一趟,对他来说是好事,也许,他会学会一些新东西,比如说,凡事不要那样自信自负。”
诸葛手抚着下巴,看着紫枫。
“但是,只是也许。也许他永远也学不乖。”诸葛笑,摇摇头。
此时,林子心已经和占星师、艾塔一起,坐在飞往印度的航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