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尼斯虽然是夏天,这个苏格兰北部最大的城市却是寒意袭人,宛若台湾的冬天。但它那仙境般的秀丽风光,仍教人留连忘返,尤其环绕市区的尼斯河,更是把尼斯点缀得一片轻烟缥缈、虚幻迷离。
坝两旁是一座座古色古香的城堡及教堂,行走其间,让人彷佛跌人时光隧道,来到古老的英国。
今天难得是个明媚的好天气,一大清早,叶湄和好友丹羽来到尼斯河畔的露天跳蚤市场内寻宝。
欧洲的市集总是五彩缤纷、热闹非凡,吃的、喝的、花卉、衣服、首饰、纪念品等物品应有尽有,一些农家直接拿出来卖的当地水果,一车车的,人声鼎沸。尤其是他们的花卉包装更是别具匠心,简单地用旧报纸或一张普通的彩纸扎好,明明就没什么特别的包装,却又小巧迷人,令人爱不释手,一束束的摆在车上,由满面红光、笑嘻嘻的老太太或老先生推出来卖,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任谁经过都想买一束沾染那份喜悦。
叶湄最喜欢在这里挑些古董摆设、壁画、古董耳环、项链等古朴的小玩意,沿途买些新奇有趣而不占行李空间的纪念品。
丹羽忍不住提醒她,“叶湄,你别再买了!你在爱丁堡买得还不够多啊,我们的行李扛不回去了,别忘了过几天还要再到哥本哈根呢!”
“你别担心嘛!我只是看看而已。”她动手替丹羽整理帽子下的头发。真好玩!由于静电的关系,丹羽的发丝都贴在脸颊上。“丹羽,你看这条裙子!”叶湄摊开一条长裙,裙上图案、色彩十分绚丽。
“哇!”丹羽瞪大眼睛,“好漂亮!纯手工的-!手工好细致喔!”丹羽这人一看到漂亮衣服就竖白旗了。“叶湄,你帮我看看,哪件比较好?”
丹羽不但买了裙子,还看上一件喱士上衣及一条手工精细的喱士披肩。“两件都很复古-!买哪件好?”丹羽左右比试着。
[这件不错啊,喱士上衣好搭配嘛!”叶湄替她拿主意。“你不是也在爱丁堡买了个古董别针吗?配这衣服刚刚好。”
叶湄左右张望著,立刻被一摊专卖手镯的小贩所吸引,认识叶湄的朋友都知道,叶湄身上是少不了手镯的,她有收集手镯的习惯,此时纤细的手腕上就带著两只银制的细手镯,闪闪生辉,敲击时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拿起一只K金镯子细细把玩,它是以三色珐琅——桃红、湛蓝及靛青三色来装饰的双镯,造型十分别致抢眼。
“多少钱?”她以英语问老板。
[二十五镑。”胖胖的老板看她一眼,“漂亮的小姐要的话可以算你二十二镑,以K金的镯子来说,这种价钱很便宜了。]
“太贵啦!”叶湄开始讨价还价,“算我十五镑吧!我再跟你买别的嘛!]
“不贵不贵!”胖老板笑呵呵的说:“小姐,你看这镯子多么漂亮啊!多么适合美丽的你。”
叶湄犹豫地看著镯子,想要却又嫌价钱太贵了,她住的家庭式旅馆一晚只要十五镑,还附赠早餐,况且,还要省点钱到丹麦,二十二镑实在太贵了。
她一转身看到一旁买衣服买得不亦乐乎的丹羽,心一横,买了!连丹羽都大买特买了,看到喜欢的东西不买会后悔的。
于是她开始跟老板展开拉锯战,最后还送给老板一个飞吻,并以十五镑成交!
“叶湄,又买镯子了?”丹羽提着大包小包来找她。
“对啊!败漂亮吧!”叶湄兴奋地展示新买的双镯给丹羽看。
“快回旅馆吧,下午还要去格拉斯哥游览洛蒙德湖呢!]提起这个苏格兰最大的湖泊——洛蒙德湖,丹羽显得更加开心了。
两人走着走着,叶湄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个眼神一直在注意着她。从刚才在买手镯时她就感觉到了,但一转身那道视线又不见了,像流星一般和她玩着捉迷藏。是自己太敏感了吗?叶湄奇怪地想。
不一会儿,她的注意力又被一个古玉摊所吸引。
“丹羽,你先回去,我再到那边去看看!”话未说完叶湄就跑开了,任丹羽在那边一迳呼唤也叫不回来。
迸玉摊的老板是一个中年人,叶湄大约看了一下不禁有些失望,里面大部分是鱼目混珠的假玉。
叶湄在一堆手镯间随意浏览。忽然,她不敢置信地拿起一只玉镯,不!应该说是古玉镯,镯身壁高肉厚,这是男士所佩带的,在明代以前很流行。她因为常买镯子的缘故,对玉稍有认识,没想到竟能在异乡看到这个年代久远的宝物。
宝物竟被这不识货的老外当普通品这样糟蹋!叶湄叹息着。根据《金玉镇记二书的记载,好的镯子“色实有白如雪,黑如铁,红如血之雅”,这只古玉镯本身有雷纹,三色兼具,十分罕见,好的玉镯带久了会散发一股天然香气,只要配带者常戴着它、搓摩它,香气就会透出来。
她赞赏地把玩著这只玉镯,正想开口询问价钱时,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操着中国话警告地说:“那只玉镯是假的。”
她一转身,不禁倒退一步——这是谁?流浪汉吗?
那人一身破旧的衣服,头发又乱又长的像稻草一般,满脸胡碴,戴一顶歪歪斜斜的破帽子,穿著一双脏兮兮的球鞋,懒散地倚在桥栏上。
他在跟我说话?叶湄狐疑地看着他。
那人却走过来说道:[这是用次等的伊犁玉仿制的,用三蒸九晒来“出术”,再用化学药剂染上颜色,最后再以山埃入色。”
叶湄想走开,那人却一把捉住她的手,“你喜欢玉?来,我带你去见识真正的好玉!”
“喂!你干什么?”叶湄尚未回过神已被他拖着跑,“放开我!你放手啊!你想做什么?”叶湄吓死了,不禁迭声狂呼。
那人力气大得惊人,跑起来像飞毛腿一般,叶湄在一阵混乱中被他“拖”到尼斯河另一畔,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她已经惊吓得没力气骂人,只顾着喘气。
那人走进一家古老的商店,叶湄好奇地跟着他——她记得这家店及那看店的怪老头,她刚来尼斯时曾逛过这家店,看上一组精美的维多利亚时代的拆信刀及信盒,原本想买下,无奈那怪老头就像老僧人定般,也不理客人。
只见那人用流利的英语对怪老头说:“阿巴,我的朋友来了,把玉拿给她看。”
说也奇怪,老人听完他的话,立刻领他们走进里面的斗室,改由一个红头发的小女孩跑出来看店。
老人自一个古老的橱柜中取出一个陈旧的木盒,递给那男人交代几句后又走出去了。
男人把木盒交给她,“打开看看。”
叶湄迟疑地不敢伸手去接。
男人看着她,眼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然后下结论地说:“放心!我不会吃了你,你还没那么秀色可餐。”
叶湄一恼,立刻想拂袖而去,但一接触到他帽檐下的一双眼睛却突然愣住了。是他!这就是那双和自己玩捉迷藏的眼睛,她肯定一定是他,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她像被施了魔咒般乖乖打开木盒,裹面是一只玉镯,以红丝绳吊著,是透体的沁绿及墨绿,上有血丝般的雷纹。
他拿起玉镯在灯光下映照。“这只是初步的鉴定工作,只能大约看出这玉有没有瑕疵,玉内有小泡的是下品,有裂纹或杂质的则是次品。”
“有一种简单的鉴定方法,”他取出一银盆注满热水,再滴上热油,把玉的下半部吊进热水裹。“把玉放在这里几分钟,或浸在沸水中半小时都可以,若是浸过的地方会变黄或变色,就是人工造色的。”
叶湄在一旁傻傻的听著。哇!这流浪汉懂得还真多!他是落拓的贵族吗?
那人将玉拿出来,打开后院的门,“你到阳光下看看它是不是天然的美玉。”
叶湄依言接过玉,向著阳光仰头细看,才发现这玉果真完美无瑕,晶莹别透。
她观看了很久才说:“你怎么懂这么多?你是古玉的监赏专家吗?]
四周丝毫没有回音。
她回过身一看,室内已空无一人。
苏格兰的早餐,特别的丰富!
一只只精美的盘子盛装着煎蛋、火腿、香肠、蘑菇、煮黄豆及燕麦粥、多士……等,佐以蜂蜜及各种自制的果酱,一大杯新鲜香醇的牛女乃及乳酪、鲜果汁。雪白喱士花边的餐巾一铺,浪漫唯美得令人以为自己置身在中古世纪的贵族家里用餐。
丹羽津津有味地吃着,对面的叶湄木然地撕着多士,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
“喂,你回神哪!发什么愣!”丹羽拍拍她的肩膀,“还在想昨天那件怪事?你完了!什么怪老头、流浪汉、中国古玉……毁了毁了!我看你是中邪了!”
叶湄一睑面无表情。
昨天上午,那人离奇消失后,叶湄把古玉还给那怪老头,向他问了半天那入的去处,也问不出什么。老头又故态复萌了,老僧入定般一问三不知,任叶湄问破了嘴也不开金口。他好像一个古老得快坏掉的老挂钟,只有那男人来为他上发条,老头才会突然“活”起来。
叶湄沿着尼斯河畔仔仔细细找了好几趟,问了一大堆人,就是没人看见那个奇怪的男人,他就像泡沫一般消失了!她找到天色暗了还遍寻不着,还是丹羽好不容易终于找到她,才将她拖回旅馆,而从回来后就一直神志恍惚地。
八成中邪了!丹羽心想,回去一定要带叶湄去庙里拜神。
“快点吃完吧!”丹羽把牛女乃递到叶湄手中,“行李我带下来了,一吃完我们就搭车到格拉斯哥,不能再拖延了,原本是昨天要去的。]
叶湄呆呆地喝着牛女乃。这时,一位侍者走过来,交给叶湄一个木盒子,“你是叶小姐吧?刚才有一个客人托我交给你的。”
叶湄一见那木盒立刻像遭电击般惊跳起来,一把捉住侍者,“谁拿来的?那人呢?在哪里?”
侍者被地吓一大跳,“是……是一个红头发的小女孩一太早拿来的,人……早走了……]
办头发的小女孩?是莎莎!敝老头的孙女。
她旋风般地冲出餐厅,任丹羽在背后大呼小叫,只是一迳的狂奔。
她直冲到尼斯河畔,却发现怪老头的店门紧闭着!她发狂似地问遍附近听有商店,却没半个人知道怪老头和莎莎去哪里。问了半天总算被她问到一位胖太太,她说她清早起来看到怪老头背着小包包,带着莎莎走出城外。
胖太太双手一摊,“大概又去旅行了吧!阿巴总是这样,偶尔总会带著莎莎失踪一阵子,而且要好几个月才会回来。”
他们走了?那个怪男人呢?又上哪了?叶湄呆愣在烟水迷离的尼斯河畔。
***
她和丹羽到格拉斯哥参观了“苏格兰湖之后”——洛蒙德湖,再转赴丹麦哥本哈根,可惜一路上的秀丽山水,叶湄完全无心欣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断问自己。若非手上拿着那古玉镯,她会以为自己作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怪梦。
木盒内除了玉镯还放了一张字条:
叶湄小姐:玉赠有缘人。
阿巴在二次大战期间曾随车队到中国大陆,这玉镯是一位中弹快死的老妇人给他的。阿巴说他不想再保存它,这玉镯带给他大大的罪恶感。
他将玉送给我,我乃一介粗人,不懂惜玉爱玉,我想由你来保存最恰当。
不过。
我们会再见面的!
唐衡
笔迹苍健有力直透纸背,这人写得一手好字!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她还以为他是个落拓的流浪汉……
唐衡,他只留给她一个名字,一只古玉镯,以及一大堆的疑惑。
***
叶湄和丹羽终于结束暑期苏格兰之旅,回到东京。
她们自一年前专科毕业后,即被家人“空运”来日本念书,先念半年语文学校,再申请到专门的学校就读,两人都念酒店管理。
她们居住庄涉谷附近的宿舍,离学校很近,沿着东急线上去就是自由之丘、涉谷、池袋、代代木……等闹区,两人住在一栋专门租给学生住的宿舍,对面而居。
离开静谧的苏格兰,再回到繁华喧嚷的东京,叶湄竞恍惚地觉得恍如隔世。
她还有一年多才毕业,学期一开始,丹羽一如往常的陪著她注册、选课,她觉得叶湄似乎又恢复正常了,而叶湄其实根本没怎样,也绝口不再提那件“怪事”。
但事实上她仍然无法将那件怪事抛开,心中亦仍存在著那些疑点。她舍弃了一大堆手镯,只戴那只古玉镯,虽然古玉镯对她而言是大了点,但她仍日夜戴著它,希望能藉由传说中玉的神奇力量,让她再度与流浪汉相遇。她一直记得纸条上那句话——我们会再见面的!
这天下午四点,她上完课后独自漫步在自由之丘的街道上。
自由之丘是个美丽的都市,建筑物优美而有特色:叶湄想顺便找看看有没有兼职的机会,她和丹羽所念的松荫女子学院学费不便宜,虽然两家的家境都不错,不希望女儿去兼职,但叶湄和丹羽仍常利用课余时间兼差打工,一方面可以扩大生活圈,多认识一些人;一方面叶湄喜欢用兼职存的钱当作出国旅行的旅费,她预定寒假还要到苏格兰去找阿巴。
她一家家细细浏览着,缺工读生的大多是服务业或餐馆。丹羽就在一家烧烤店打工;以前叶湄是在琴行教钢琴,她拥有教师的资历,但她今年不想再教一大堆小阿叮叮咚咚地弹琴,她想换个有趣的工作。
走着走着,叶湄被一家香水专卖店所吸引,雅致的招牌写着:紫式部香水。“紫式部”!这不是源氏物语作者的名字吗?
她决定碰碰运气,作个深呼吸后推开玻璃门。
“欢迎光临!”圆滚滚的店员礼貌地站起来。
“请问,”叶湄鼓起勇气说:“你们是否缺工读生?”
“工读生?”店员一愣。“你是听人说的吗?我们老板是有这个打算,但是还未登广告徵人呢!”
炳!歪打正着!
“对不起!那现在方便面谈吗?”叶湄微笑道。
[这……”店员有些为难。
这时自里面走出一位世穿着制服的短发女士,她走过来说:“绘里,有什么问题吗?”
“啊!甲斐,这位小姐想要应徵工读生。”
堡读生?甲斐裕子疑惑地盯着穿着学生制眼的叶湄,松荫女子学院——念这所以昂贵学费著称的学校,也需要出来打工吗?但眼前这女孩容貌清丽、气质不俗,既然店里也需要人,不妨让她一试。
“小姐,请往这里来。”她微笑地领着叶湄走进里面的办公室。
坐定后,甲斐倒了杯麦茶给她,“我是甲斐,是这里的人事主管,你贵姓?还在念书吗?”
叶湄正襟危坐地回答:“我叫叶湄,从台湾来这里念书的,目前在松荫女子学院就读。”
甲斐满意地看着地,这个由台湾来的女孩倒是说得一口束京腔的标准日语。
“本店已成立很久了,在柬京、青山、西武、上野、吉祥寺各地都有分店,未来可能也会在关西设店。我们除了出售各国知名香水、香精外,二楼是调香区——也就是目前很流行的个性香水,由专业训练过的调香师为客人调出专属的香水,”
甲斐说着递给她一本店况简介。“在紫式合的工作人员,无论是正式员工或工读生,一律必须接受专业的训练。我是打算明天开始登广告,三天后一起面试,录取者受训一个礼拜后再正式上班,这是本店向来的规矩。如果叶小姐有兴趣,就请你这个星期六下午再来接受统一甄别试,可以吗?”
“这……”叶湄有些着急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不可以现在就进行甄别试?]她知道再来做统一甄别试反而对自己不利。试想:若一个中国人的能力与一个日本人差不多,日本老板会优先录用哪一个?
[这个呀……]甲斐意外地说:“恐怕不行喔!本店没有这种现矩。”
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自里面的办公室响起——
“没关系的,甲斐,现在就可以为她做甄别试。”一位长发丽人由里面走出来。
甲斐连忙站起来,恭敬地说:“雾子小姐。”并示意叶湄,[这位就是紫式部的主人。”
叶湄立刻也站起来,正视着雾子,不禁倒吸一口气。此姝只应天上有!雾子小姐肌肤雪白,眉目如画,雾蒙蒙的双瞳似盈盈秋水,润红的嘴唇似一弯新月,秀发如云,举止娴稚,有着日本女性特有的吹弹即破的雪肤及少见的修长美腿。自小叶湄也算是个美人胚子,若论五官,轮廓分明的她倒略胜雾子一筹,但一看到如水捏出来的“日本女圭女圭”雾子,可真应了那句——旗鼓相当!
雾子也细细打量着叶湄,她很好奇这么出色且看得出教养不凡的女孩,怎么会想来当工读生?但如果她真的愿意来上班的话,对店里的员工素质倒是一大提升。
雾子优雅地坐下来,示意甲斐说:“麻烦你了,你可以开始做甄别试了。]
甲斐带叶湄走到另一张桌子前,桌子背后的大橱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水,甲斐自抽屉拿出许多白色的纸片说:“这些纸片上面各洒了不同品牌的香水,请你告诉我它们的品牌名字。]
炳!叶湄心中一乐——这个难不倒我!
她凑近纸片一一说出:“嗯……纪梵希……香奈儿十九号……迪奥小姐……兰寇璀璨……这是YSL的巴黎……COCO……白钻……嗯……”她用力一闻,[JAZZ!]
甲斐赞赏地看着她,[完全正确!”
叶湄在心底偷笑。这哪难得倒她?想当年地和同学去台北世贸看香水大展,一趟两趟试闻下来,早已练就一只敏锐的“香水鼻子”!再加上姊姊叶翡曾在台南西门商圈开香水专卖店,她自是对香水颇有认识。
甲斐站起来,指着身后一大堆香水瓶说:“现在,请你告诉我这些香水的名字。”
炳!这个更简单!
“娜娜远利、玫瑰卡登、罗密欧……毒药……雅顿红门……轮回之香……比翼双飞……POLO……沙丘!”叶湄随着她所指的流畅地念出。
“可以了!”甲斐微笑道。看不出这女孩挺厉害的!她接着拿出一大堆香水瓶摆在桌上,“你知道香水有它的调性吧!比如果香调、花香调……等,你可以仔细闻过后,再告诉我它是属于什么香调。”
这个啊!这就比较难了,不过也未必难得倒叶湄。
她仔细的闻过后才说:“香奈儿十九号属青草香,YSL也是青草香,GUCCl是柑橘调……迪奥小姐属苔香调……高田贤三KENZO是花香调……]
“很好!”甲斐点头道:“可以告诉我这些香水的成分吗?大约说出即可。”
叶湄仔细思索以前帮姊姊看店时,姊姊教她的那些香水知识。她先拿起一瓶比较有把握的“香水皇后”沉吟道:“香水皇后,花香调,以鸢尾花、香草,加上伊兰、铃兰及淡木香而成……这瓶巨蛋女性香水是以柠檬加……曼陀罗……松香、百合……”
[这瓶“致命的吸引力”呢?”甲斐突然问她。
叶湄一愣。惨了!快被打败了!
“是……”她苦思着。
“可以了!”一旁的雾子突然说:“甲斐,不用再问了,她对香水的敏感度已经不下于我们的专业人员,这些专门知识可以等受训时再加强,”她对叶湄微笑道:“你知道得真详细!以前曾经在香水店打遇工吗?”
叶湄松了一口气,粲然一笑,“我倒是没有在香水店工作过,不过我姊姊在台湾也是代理香水的,因此我多少有些认识。”她凝神看著雾子。真吓人!雾子凝脂般的肌肤连同是美女的叶湄但为之着迷。
雾子拿起一本书给叶湄,柔声地说:“这是一本香水简介,你回去可以详细看看,甲斐是我们这里的人事经理,她会通知你何时来受训。对了!”雾子嫣然一笑道:“我叫荷屋雾子,以后叫我雾子就可以,嗯……甲斐,我们工读生的薪资是……”
“是一小时四百日圆,上班时间是周一至周六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星期日另有假日工读生,但如果愿意值班则算加班费。]甲斐条理分明地说。
“可以吗?]雾子看着叶湄问,心想:这叶湄真是明艳照人,简直可以去拍广告了!
“没问题,我会准时来受训!”叶湄笑道,起身准备离去。
这时雾子看见叶湄手腕上的玉镯,神情一紧,仔细盯着玉镯问道:“你的镯子好漂亮,是台湾买的吗?”
[这……”叶湄抚着镯子淡淡一笑:“一个朋友送的。”她低下头看玉镯,没注意到雾子脸上奇异的表情。
***
于是,在紫藤花漫开的黄昏,叶湄正式来到紫式部上班。
紫式部一楼是个很大的卖场,出售各式香水、香精、香粉、香膏……等,二楼则是专业调香区。雾子本身受过专业调香训练,是个领有执照的调香师,因为大家住自由之丘,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留在这家店。紫式部在关东各地部设有分店,卖场内部大致相同,装潢造型却各有特色。这是雾于的坚持,她喜欢依各地的风俗及附近的建筑物特色,强化紫式部独具的风格,听说所有造型设计全假手雾子一位亲戚全部包办。
叶湄穿着量身订做的淡紫色制服,穿梭在门庭若市的店内,紫式部的生意很好,是许多名暖淑女常来消费的地方。叶湄也见到了雾子的丈夫——荷屋修一,是一个帅得令人看了会从椅子上跌下来的标准美男子!叶湄从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俊美到这种地步!他和雾子两人简直就像是自“浮世绘”走出来的俊男美女!
修一常来店里接雾子,全公司的人都看得出仪表非凡的修一,对雾子这美若天仙的娇妻叼护得无微不至。绘里告诉她,荷屋修一是杰出的青年企业家,常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他接受访问,叶湄看得出来,绘里对修一的迷恋简直不下于银幕的大帅哥!
日子一天天规律地滑过,叶湄天天上课、打工……偶尔和丹羽去东京或原宿逛街购物。她仍天天带着玉镯,却一直没再见到那流浪汉或阿巴——只有一次!就那么一次——她以为她终于见到了!
那是在原宿表参道上,叶湄和丹羽大肆“瞎拚”后,坐在一间临街的咖啡尾内歇腿休息,丹羽吱吱喳喳兴奋地检视刚买的吊带裙、黑皮靴……叶湄则无意识地看着街道拥挤的人群。这条有“日本香榭丽舍大道”美誉的原宿表参道,一到星期日便人山人海……远远的,有个身形硕长的高大男子身披白色风衣大跨步地走过来,叶湄心想,这人好高!白立鸡群地,她的眼光慢慢移到他脸上——突然,叶湄整个人惊跳起来,瞠目结舌地瞪视着那名男子……突如其来的动作把丹羽吓了一大跳,也急急站起身。
“叶湄!叶湄!你怎么了?快坐下——”
“他……他……”叶湄瞪大眼睛,呆呆地说:“他……”
丹羽急死了,其他桌的客人已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
“叶湄——”她急著拉她坐下。
叶湄一手推开丹羽,街向门口,口里迭声喊着:“就是他!就是他!丹羽,你快来!”
她闪电般地街到楼下——来不及了,那白色的身影已坐进一辆开篷跑车,迅速呼啸而去。叶湄连他的车号都来不及看!
“喂!喂!等等啊!等等啊!唐衡——”叶湄著急地追上去,路上行人纷纷吓得让出一条路给她。
“叶湄!”丹羽气喘吁吁地追上她。“你别追了!车子已经不见踪影了!”
“就是他!丹羽,叶湄兴奋地捉住她,“他就是那个送我玉镯的人!我终于又见到他了!”
“送你玉镯的人?等等,叶湄,]丹羽疑惑地说:“你不是说那个人是个流浪汗吗?可是你看刚才那个人穿得那么考究,又开了一辆好威风的车子,你确定没看错?他真的是那个流浪汉?”
是啊!叶湄也愣住了。那人和苏格兰那个流浪漠简直判若两入,但她知道自己没看错,他那张睑——一百年后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但是他怎么会在日本呢?他不是中国人吗?又怎会摇身一变穿得西装笔挺?他发达了?怪老头又给他一块价值连城的古玉?
叶湄抚着手中的玉镯,不住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