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小时过去了,九个小时,十个小时……
手术房聚集了一大群焦躁不安、走来走去的人。丹麦女王和王夫,雷恩及乔飞,和跪在手术房外祷告的羽织公主,还有雅各。
以及一直坐在角落,面如死灰,双手一片冰冷的琉璃。
乔飞担忧地走向琉璃,在她身旁坐下来。
“你还好吧?”
琉璃惊惶地望着乔飞,她的眸中尽是不安与恐惧。
“为什么手术还没结束?事先不是说下午一点就可以完成吗?现已经四点了。”
“琉璃,你别慌。”乔飞安慰她:“方才我请护士进去问,她说这种全换血术的难度和变数本来就很大,手术过程中本就会出现一些不可预期的变化,可能……可能在换血中,蓝斯出现血液排斥现象……”
“不!”琉璃倒抽一口气,“那他……”
“别怕。”乔飞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坚定地道:“我们必须相信蓝斯,他绝没这么容易被击倒。”
我愿意相信他!我比谁都相信他……琉璃在心中狂喊着,只是……为何心头的巨大阴影挥之不去?为何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突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紧接着三、四位护士急促地跑出来,神情慌张地联络什么。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琉璃紧张地冲向前,只听到护士正向忧心如焚的女王解释……幸好蓝斯曾教她丹麦语,琉璃断断续续地听到——
“因病人体内的排斥情形相当严重,所以,手术进行的比想像中困难……”
“那蓝斯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女王忧心地问。
堡士道:“病人的血压一直下降,心跳也很混乱,情况……相当危急。”
不!琉璃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蓝斯!蓝斯!
现场一片混乱,雷恩和王夫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女王;而乔飞则一把拉住几近晕眩的琉璃,急切地道:“琉璃,振作一点!情况……并没有到最严重的地步……”他也慌乱,他也怕!但他必须先稳住琉璃。
“让我进去陪他。”琉璃呛然泪下,哀切地道:“求求你们,让我进去陪他。”
她要陪在蓝斯的身边,她不忍让他一人孤独辛苦地和死神作战,她要守着他,给他力量,让他明白他绝不孤独,他要为她再度睁开眼睛。
堡士匆匆进入手术室后,手术门再度关上。
“让我进去陪他!”泪眼模糊的琉璃发狂地往前冲,发狂地拍着手术室的门。
“让我进去!”
她的眼前倏地一黑,整个人无力地倒下。
“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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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
琉璃幽幽地醒过来。
她茫然地望着四周,一片白,医院?对了……蓝斯!
不顾自己的头晕目眩,琉璃匆促地跳下床,蓝斯!蓝斯的手术……
她望见手上的表……下午六点!蓝斯的手术……
一个护士正好推门进来:
“咦?唐小姐,你醒了?最好再多休息一下,因为你身体大虚弱才会晕倒。”
“请问,”琉璃抓住她,紧张而不安地开口:“蓝斯殿下的手术……完成了吗?”
“蓝斯殿下?”护士一脸茫然,“我不太清楚,我是刚由十楼被调上来支援的,不过应该已经结束了吧。方才我经过手术室时,灯已灭了。”
手术完成了?那蓝斯……?琉璃闪电般地往外冲。
“唐小姐!”
这一段很近的距离对她而言却是无比遥远,当琉璃狂冲到手术室前时,呆住了……手术室前没有半个人!
蓝斯!她立刻冲入手术室……仍是一片的冰冷,冰冷的仪器、冰冷的设备、没有半个人。
蓝斯!蓝斯呢?琉璃慌张不已,她再度往外冲,正好遇到雷恩。
“琉璃?”雷恩诧异地望着她,神色复杂,“你……”
“蓝斯呢?蓝斯呢?”琉璃紧紧抓住他,“告诉我他在哪里?”
雷恩脸上是反常的惨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冒下来。
不!不!不!琉璃一颗心急速下坠,但她拒绝往下想。
她急促问道:“手术成功了,完美地成功了,对不对?蓝斯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对不对?他被送入普通病房休息了,是不是?回答我,你回答我啊!”
“琉璃……”望着她惊惧不安又满怀期待的小脸,雷恩似被掐住咽喉般。他说不出口,他狠不下心……
琉璃的喘息异常混乱,她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雷恩,他的苍白与犹豫,一寸寸地凌迟她的心,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气,放开雷恩往另一头冲,吼着;
“我知道蓝斯一定在病房里,我去找他!”
“琉璃!”雷恩一把抓住她,痛苦地望着她,闭上眼睛后,勉强地开口:“琉璃,坚强一点!蓝斯!蓝斯他……”
不!不要说!不要说……琉璃心头狂喊,她几乎想伸手堵住雷恩接下来的话,不!不!
“手术……失败!蓝斯已经……”
冰冷而遥远的声音,残酷地传入她的耳中。有一瞬间,琉璃不知易在何处,也不明白刚才听到什么?应说她拒绝去想刚才听到什么,她只是一动也不动地望着雷恩,傻傻地道:“快说啊,蓝斯在哪间病房?我要马上去陪他,我要他第一眼醒来就能看到我。”
“琉璃!”雷恩抓住她心痛地嘶吼:“蓝斯——死了!你听好——蓝斯已经死了!”
不!不……假的!假的!琉璃摔开他的手发狂地尖叫:
“你说谎!说谎!蓝斯答应过我要陪我一生一世,他答应过我的!他不会这么狠心地丢下我,放手!我要去找蓝斯,蓝斯!”
她转身狂冲。
“琉璃!”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眼前的景象迅速地旋,天旋地转,她很想往前冲,但她的身子无力地往下坠,往下坠……
“蓝斯——”凄厉悲绝的尖叫划过冰冷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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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哥本哈根市立医院
“当。”电梯开了,乔飞和雅各脸色沉郁地急促走出来,直接走入琉璃的病房。
两人推开病房的门,却只看到静彤一人在病房里,正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
“静彤,”乔飞和她打招呼。“琉璃呢?”
“雨葵陪她去楼下做例行的健康检查,”静彤幽幽地叹气,“这些天来她根本不吃不喝,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
乔飞和雅各的浓眉同时紧锁……不能再任琉璃这样,这等于是慢性自杀!但,任他们怎么劝、怎么逼她都没有用,她根本没有求生意志。
雅各问:“我们进来时你好像在找什么?”
静彤神情一僵,随即缓缓地打开一个洗衣篮,那是医院专用的洗衣篮,病人将脏衣物丢入篮中后,会有清洁妇收走去清洗。
但此时洗衣篮却只有一条白毛巾——一条染红了鲜血的白毛巾,分外诡异可怖。
“这……”乔飞倒抽一口气,“琉璃又……?”
静彤无力地点点头,低声道:“昨天晚上,她又在浴室企图割腕自尽。幸好我和雨葵感觉不对劲硬撞进去,我们已经很小心了,病房内绝对不可能有刀片。但……我不知道她是从何得来?所以,趁她下去检查时,我必须再将房间攫查一遍,绝不能再有刀片或利器的存在。”
静彤的眼眶下是一层黑眼圈……这几天她和雨葵从没睡好过,就怕一不小心,琉璃会……
“为什么这么想死?这么不爱惜自己?”乔飞愤怒地紧握双拳。这已经不知是琉璃第几次企图自杀了。一个月前。她得知蓝斯已死后,整个人完全崩溃……一开始先是封闭自己,拒绝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她每天不吃不喝,发狂地由第二十六楼一楼一楼地找到一楼,找遍所有的病房,哺哺地问:“蓝斯?蓝斯住在哪里?告诉我他在哪里?”
接下来,当她终于面对这个事实——蓝斯已死的事实后,她发狂地尖叫,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图自杀。她割腕、服大量的安眠药、甚至跑到有着她与蓝斯之回忆的绮依古堡,企图沉湖自尽……她的死意甚坚!不管众人费尽心思如何地救醒她,她只想死!
一个月前,乔飞联络上伦敦的雨葵和静彤,请她们来丹麦陪伴琉璃。但,她们依然改变不了琉璃一心求死的决心。
“怎么去这么久?”静彤不安地看看表,“我还是下楼去检验室看看琉璃吧。”
“我们也去。”雅各和乔飞同时站起来。
三人正要走出病房时,两葵突然直冲进来,神色慌张地问:“琉璃有没有进来?”
“没有啊,”一见她的紧张,静彤也急迫地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陪琉璃下去做健康检查吗?”
雨葵脸上迅速发白,“整个检查过程中,我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琉璃。但……当作完一连串的检查要上楼时,先进电梯的琉璃突然将我往外一推……电梯门在我面前关上,我呆愣一秒立刻爬楼梯冲上来。琉璃?琉璃呢?”
“糟了!”乔飞低吼,“快!快去找她。”
四个人火速往外冲。静彤慌乱地喊着:“我们要去哪里找她?”她好急、好怕,好怕慢一秒就会失去琉璃。
“顶楼!”雨葵面无人色道:“当时电梯的指示是往上,琉璃……会不会上顶楼?”
四个人沉默地互望一眼,随即闪电般冲上楼梯。
五天前,琉璃也曾攀上顶楼企图跳楼自杀,幸被静彤和雨葵及时发现而阻止。
当他们急如星火地冲上顶楼时,正好看到——琉璃已跨越高高的护栏,整个人站在最外面,只要稍一不慎,她就会直直往下坠。
“琉璃!”雨葵和静彤失声尖叫:“不要,我求求你不要!”
“琉璃,”乔飞和雅各也往前一冲。“站住,你回来!”
琉璃回头望他们一眼,脸上毫无表情……顶楼强劲的风刮过来,众人一阵心惊,似乎再来个劲风就可将骨瘦如柴的琉璃直接卷下去。
“琉璃,”乔飞慢慢地走向她,小心而紧张地道:“你回来,把手交给我。”
“不,你不要过来。”琉璃冷漠地盯着他,冰冷的小脸上全是警戒。“你胆敢再过来一步我就跳下去。”
“不要!”乔飞怒吼着:“为何要如此轻贱自己的生命?琉璃,你跟我回去。”
“琉璃……”雨葵和静彤哭喊:“算我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不要做傻事!”
“够了,不要说了。”琉璃痛苦地掩住双耳,早枯干的泪水再度决堤而出,哀切地哽咽:“让我死……求求你们达成我唯一的心愿,让我死!你们不会明白我活得有多痛苦,没有蓝斯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残忍的折磨……我好渴望……好渴望早点到他身边,让我去找他,成全我!”
“琉璃!”雨葵哭得泪如雨下:“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还有我和静彤,还有你的爸妈,还有疼你的大哥啊,不要丢下我们!”
“对不起。”琉璃凄楚地摇头,噙着泪水道:“这一生,我也许是个最不孝的女儿、最坏的妹妹、最差劲的朋友。但对不起……原谅我!我真的熬不下去,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只想见蓝斯,我好渴望、好渴望见到蓝斯!我好想快见到他!
“原谅我。”琉璃妻楚地望了他们一眼,决绝地往前一站。
“不要——”在雨葵和静彤的绝望尖叫中,乔飞和雅各迅速地攀跃护栏……情势太危急了,他们一定要冲上去将琉璃抢下来,虽然这是十分冒险的行为——也许琉璃在惊惶中反而会更快往下跳,但比起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她跳楼,他们必须赌一赌。
千钧一发之际,雷恩匆匆奔过来,手上拿着一张纸。
“琉璃!”雷恩石破天惊的大喊:“你不许做傻事!你想谋杀蓝斯的亲骨肉吗?”
所有的人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刚才所听到的。
泪眼迷蒙的琉璃慢慢地收回已悬空的脚,慢慢地回过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雷恩。
“你怀孕了。”雷恩抓着检验报告沉稳坚定地道:“我赶来医院的同时,医护人员将检验报告交给我——他们发现你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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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台湾
天母一栋红瓦白墙,绿意盎然的独栋别墅内。
雨葵和静彤抱着一个两岁大的混血小帅哥猛亲。
“小蓝斯!小蓝斯!快让干妈我亲一下,呵呵,真是又白又女敕耶,小蓝斯的脸像水蜜桃……”
“雨葵,你亲够了吧?换我抱他了。”迫不及待的静彤忍不住抗议。
“你急什么?”雨葵把小蓝斯抱得紧紧的:“我要狠狠地亲、用力地亲。唉……想到接下来有三个月的时间亲不到我的小情人,天啊!鳖着还有什么意思?”
雨葵才刚哀嚎完,二楼一间卧室的门打开了,仍是一头俏丽短发,潇洒依旧,但在清丽冷傲间更多了一股成熟韵味的琉璃,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下来。
“琉璃!”雨葵和静彤一见她下来立刻发难,“你真的不要我们陪你去苏格兰吗?不管啦!人家好舍不得小蓝斯喔,我也要去!不然你把小蓝斯留在台湾;你自己去苏格兰!”
望着两个女人的“垂涎”状,琉璃又好气又好笑地接过宝贝儿子。
“喂,客气一点,别用口水把我的宝贝淹死了。你们去年已陪我回绮依古堡住了一个暑假,今年我一定要把你们留在台湾,不然我会被你们的男朋友追杀。”
“我们哪有男朋友啊?”雨葵和静彤异口同声唱和。“我们的男朋友就是小蓝斯!喔,天底下还有比这小家伙更帅更迷人的吗?来,宝贝,再让干妈亲一下。”
两个疯女人大亲特亲之际,电话响了,琉璃顺手接起来。
“喂,咦,是乔飞啊?”
乔飞粗犷有力的声音透过越洋电话线传过来。
“二嫂,准备好了吗?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放心你一人带着我的宝贝侄子坐长途飞机,我看这样吧……你等我一天,明天我用私人飞机飞到台湾去,再将你们接过来。”
这两年来,他一直叫琉璃二嫂。
“不用了,”琉璃笑道:“昨天雷恩也打电话来跟我说同样的话。在香港转机后,我大哥唐磊会和我会合,他要陪我一起飞到欧洲。去苏格兰之前我会先到丹麦的绮依古堡小住几天,届时你再来哥本哈根机场接我就行了。”
“真的不用吗?我搭私人飞机过去很方便的。”乔飞仍然不放心。琉璃一再保证后,他才让步,“好吧,我到机场去接你们。别忘了帮我亲一下小蓝斯,告诉他,我爱他!”
“他也爱你。”琉璃嫣然一笑,“到时见了,拜拜。”
币上电话后,琉璃所叫的计程车来到门口。
“哇,车来了。”琉璃连忙提起行李,抓起儿子的手,“来,宝贝,向两位漂亮干妈说再见。”
屋里迅速陷入一片混乱,静彤大叫:“琉璃,等一下啊!再让我亲一下干儿子!蓝斯宝贝!”
雨葵也开始耍赖哀嚎:“我不管、我不管!我也要去!小蓝斯去哪我就要去哪。哇!琉璃……把我带去啊!把我当成你的行李打包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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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皇家航空公司的客机平稳地飞行。
头等舱内,琉璃紧抱着小蓝斯望向窗外——台北越来越远了,再过一会,飞机会在香港停留约半个小时,她便可以和她大哥唐磊会合。
以前兄妹俩一人在加拿大,一个在台湾念书,见面的机会比较少,但自从琉璃产下小蓝斯并带他回台湾,继续她的大学课程后,她和唐磊反而较常见面。
因为唐磊一抓住柄会就会飞回台湾看他的宝贝外甥。
“妈咪!妈咪……”两岁大的小蓝斯攀住琉璃,含糊不清地撒娇,湛蓝清澈的大眼骨碌碌地望着窗外。
琉璃温柔地偎着小蓝斯的女敕颊。“宝贝,那是云朵,天上的云朵。我们现在在飞机上喔,妈咪要带你去旅行,第一站就先到爸爸的故乡,也是你的出生地——丹麦。再来,妈咪会带你回到爸爸和妈咪相见的地方——苏格兰。”拥着小蓝斯,琉璃心头感慨万千,好快!两年了。
蓝斯离开她已整整两年了!
如果不是小蓝斯,她相信自己绝对没有勇气一路走下来。这两年来,她的朋友与家人给予她最大的支持,陪她走过每一个难关。
当初发现怀孕时,琉璃坚持要在丹麦生产——她要在蓝斯的故乡将他们的爱情结晶生下来。所以,在乔飞和雷恩的安排下,她住入绮依古堡。
乔飞告诉她,绮依古堡已在她的名下,她随时可过来小住。
除了乔飞、雷恩、雅各,和羽织公主外;雨葵和静彤一直陪伴她,她们三人办了一起保留学籍的手续,一直住在绮依古堡,日夜陪伴琉璃。
惫有晓阳……琉璃无法不感动她的用心!她硬是放下在美的学业及才新婚的老公,专程飞来丹麦,陪着琉璃走过每一个日子。
以及大哥及家人……琉璃满足地紧抱小蓝斯,也许上苍真的很残酷,夺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蓝斯;但,他却给她一个全新的小生命。
她和蓝斯的儿子——她目前的全部!摆发蓝眼的小蓝斯,他简直是蓝斯的翻版。
虽然已事隔两年,但琉璃仍深深记得分娩时那一刹那的感动……医生将甫初生的婴儿抱给她看时,她滚烫激动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这是生命的延续!上天赐给她的奇迹,蓝斯留给她最好的礼物。
琉璃温柔地取出颈间的项链,打开坠子,里面装着她最珍惜的东西——蓝斯的相片。
相片中的蓝斯沐浴在阳光下,露出灿烂耀眼的笑容,他的眉宇间在飞扬,神采奕奕。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出游,在苏格兰时,琉璃为他照的。
“爹地,爹地。”小蓝斯一看到琉璃手上的相片,立刻快乐地手足舞蹈……很奇怪,从小,每当小蓝斯一啼哭,众人手足无措时。只要给他看这张照片,他立刻安静下来。
“宝贝,你也想爹地吗?”琉璃亲亲小蓝斯的脸,柔声道:“别担心……爹地他从来没离开过我们,他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他答应要一直守护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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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苏格兰
琉璃带着小蓝斯驾着旅行车,直接将车开向北端的海岸线……空旷无人的岸边,静静地聆听着海的呼吸,自己的呼吸。
琉璃下了车,抱起小蓝斯静静走向崖边,听着风的声音。
她昨天才刚离开丹麦到苏格兰来。在丹麦这几天,乔飞、雷恩、羽织和雅各全来绮依古堡陪她,争着抱小蓝斯。
小蓝斯是幸运的……琉璃亲着怀中小人儿的脸蛋,虽然他一出生就见不到父亲,但,他却有一大堆疼他的干爸干妈,有宠爱他上天的叔叔和小泵姑。
“冷吗?”琉璃拉拉小蓝斯的小斗篷搂紧他。“这一条道路是爸爸和妈咪两年前一起走过的路,爸爸最喜欢这里的海岸线。走,我们再去下面的草原上看绵羊。”
琉璃驾着车继续往草原上开,开心地指着窗外对小蓝斯道:“宝贝,瞧那一大片的紫罗兰、石南花和海簪花。哇!它们开得好漂亮啊,比两年前更茂盛更漂亮。哇!那边有一大群绵羊。”
琉璃兴奋地停下车,抱着小蓝斯出去看绵羊。
“看到没有?那边有一头黑白花的好可爱喔;还有那一头黑脸黑脚白身体的。来,妈咪再帮你找一头白脸白脚黑身体的,哇!找到了,在那边。”
琉璃将小蓝斯放在茂盛的草原上,让他快乐地舞动四肢;她仰起头,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
巴两年前一模一样的夏日,一样的耀眼蓝天、一样的和煦清风、一样的紫罗兰、一样的海簪花、一样的羊群……
只是……只是……蓝斯!
蓝斯!
泪水慢慢滑下眼眶,一滴、两滴……终至无法收拾。
蓝斯!
“妈咪,妈咪……”小蓝斯摇摇摆摆地扑入她怀里,以肥胖的小手为她擦去泪水,一声声地呼喊:“蚂咪,妈咪……”
“对不起……”琉璃将小蓝斯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前,低声哽咽:“对不起……妈咪好脆弱,对不起……”
她已经好久没在小蓝斯面前掉泪了;她曾发誓要做个最勇敢、最坚强的母亲来捍卫小蓝斯,但……但今天……
在一样的晴空下,在蓝斯曾拥抱她的地方,在他们曾交换过生生世世誓言的地方……她觉得自己好脆弱!懊无助!懊渴望见到他!
我好想见你……她抱着小蓝斯凄楚地对着晴空哭喊,我好想见你!蓝斯!蓝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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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琉璃将旅行车开入“旅行车之家”休息地是蓝斯带她来过的地方。
两年前的这个夜晚,她在这将自己交给蓝斯,无怨无悔地交给他。
小宝贝在身边睡得很甜很沉,琉璃坐在床头静静地望着寂静的星空,星空下有一片小舞台,那是他们第一次相见时,举行“化装舞会”的地方。
车内的CD音响一遍遍地播放同一首歌,每天晚上陪伴琉璃的一首歌。
Moonriver,wierthanamilel’merossin’youinstylesomedayOlddreammaker,youheartvreakerWhereveryou’regoin’I’mgoin’reyourwayTWOdrifters,offtoseetheworldThere’suchalotofworldtoseeWe’reafterthesamerainbow’sendWaitin’rouonthebend……
宽阔无限的月河呀,
我终有一天横渡你!
你引我入梦,
你令我心碎,
无论你到天涯海角,
我都要跟随你的足迹,
于是,
两个流浪的人一起去看世界了。
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东西值得用心去看,
我们追寻着一样的彩虹,
在彩虹的尽头,
我和我的伙伴……月之河,
一起耐心期盼着,
一起耐心期盼着……
MoonriverMoonriver……仿佛……琉璃耳中所听到的并不是CD的声音,而是蓝斯温柔浑厚的男性嗓音,他深情的嗓音在她耳畔娓娓地一遍遍地低吟……
两个流浪的人一起去看世界了……琉璃捂住唇低声悲泣,她不想让哭声惊醒小蓝斯,但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在这个他和蓝斯拥有最多回忆的地方……她再也控制不住。
她好想见他!懊想好想!
两年了,岁月非但未稍减去她对他的思念,反而更疯狂地想他……想着他的霸气温柔,他的款款深情,他冷漠中带着哀伤的眼神,想着他对她的好、他为她做过的每一件事。
疯狂地想他!无时无刻。
我好想见你!琉璃以床单紧紧裹住自己,不让她的哭声宣泄出来,哀痛魂断地低喊;回到我身边!必到我身边!
一个小时后,哭累的琉璃昏昏沉沉的睡着。
她又回到那最熟悉的梦境……
她梦见她又回到绮依古堡,任性的她硬骑着魔鬼骑士冲出去。在她的尖叫中,马匹失控了,魔鬼骑士发狂地乱窜,她随时会被狠狠地摔下去。
“啊!”魔鬼骑士猛然拔高一跃,紧接着天旋地转,她快坠马时;蓝斯如箭矢般策马追上来,奋不顾身地往自己的马背上狂扑过来。
但他却没抓住她,而是整个人直直朝地上坠下,如落入无底洞般瞬间失去踪影。
“蓝斯!蓝斯!”梦中的琉璃焦急地跳下马找他:“蓝斯!你在哪里?”
不!不要让我失去你!不要!
树林中满是浓雾……琉璃看到了,蓝斯那高大的身影,他似乎在前方……
蓝斯!琉璃兴奋地向前奔跑,她终于找到他了!但,就在她要抓住他的前一秒……蓝斯不见了!他自雾中消失了!
“不要!”她惊骇地嘶吼:“蓝斯!必来!必来!”
“蓝斯——”
她被自己的尖叫声醒。琉璃倏地自床上一坐而起,惊慌地望着四周,旅行车内部……小蓝斯依旧安稳地睡在身边,刚才……是梦?
又是梦?
琉璃掩面任泪水滚滚而下,为什么又是梦?为何她只能在梦中见到蓝斯?更残酷地是……即使在梦中,她依旧抓不到他,总是在碰触他的前一秒,他就突然消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琉璃悲痛地低喊:“我好渴望再度见到你……一次也好!就算仅有一次也好……求求上苍让我再度见到你?”
豆大的泪水一颗颗掉在床单上,心好痛、好痛……蓝斯为何不将她一起带走?为何要狠心地丢下她?
滂沦泪雨中,有个极细微、极细微的声音响起。
哭成泪人的琉璃一开始并没注意到那细微的声音,及周围的变化。但,当那高大伟岸的身影已登上旅行车,一寸寸地进入她睁大的眼眶时。
一股奇异的麻木攫住了她的身体,但同时她的感官却又大声地呐喊……
周围一切全部静止了,在这一刻……她被卷入一个既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的世界……唯一的感觉只剩眼前这个男人——她疯狂想过千遍、万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