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入内室后,有片刻的时间眼睛根本无法睁开——那道奇异的光线柔和却强烈,映照得整间内室炫丽生辉。
懊半晌,当他们的眼睛稍微适应这强光时,才免强看清光线的来源——
“那是什么?”
“玉佩?!”
两人同时大叫,玉佩?!这么一股强烈而神秘奇异的光芒,来源竟是一块玉佩?
“不可思议……”宛倩喃喃道:“只是一块玉佩竟能……古玉呀!它可能是唐朝遗留下的,价值连城的绝世美玉!”
玉佩的光芒渐渐敛去,由强烈而转为温和,那彷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着欧浩文,忍不住伸手拾起它……
玉质温润细腻、晶莹剔透,毫无疑问是上等的美玉。上面雕着一对交颈的鸳鸯,母鸳鸯羞涩娇怯地把头枕在公鸳鸯头上……深情款款、惹人怜爱……整块玉佩散发一股温柔深情、令人动容的力量!
欧浩文心下彷佛被人紧紧扯了一下……一股奇异的情绪涌上来,他不明白……只是一块玉佩怎么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震撼力!包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目光会痴迷般盯牢在玉佩上……
彷佛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动他心灵最深处的柔情……
这也是由古墓中挖掘出土的吗?欧浩文疑惑地想:但不太可能呀……帝王陵寝是十分珍贵的历史遗产,被挖掘后,会有专门的单位来整理陵寝内的大批宝物,再将宝物送至博物馆中陈列,没有理由会独漏一块上等美玉!
那……这玉佩是由哪来的?
一旁的宛倩不安地推推他,“欧浩文,不要看了,把玉佩放回去啦!”
迸墓里怎么会跑出一块玉佩?搞不好是由躺在里面的“人”的身上掉下来的!宛倩更加害怕地盯着石墙上的壁画……唐朝十八座陵寝的墙上都绘有华丽精美、反映当时民生状态的壁画,这些壁画色彩鲜艳、线条流畅、技巧纯熟……所绘人物呼之欲出、栩栩如生……
栩栩如生!宛倩又打个冷颤,白天看这些壁画时叹为观止,十分欣赏书中美艳丰腴的唐朝仕女,直称赞作画者“画得跟真的一样”!
但晚上……宛倩的寒毛全立了起来!不要不要!她彷佛看到壁画中仕女在对她挑起眉毛微笑……她们的手好象抬了起来……眼看就要“走”出来!
那块玉……该不会就是画中美女“掉”下来的吧?她要“出来”捡?
宛倩吓得闭起眼睛,“欧浩文,不要再看了,我们快走啦!你把玉“还”给人家啦……”
““还”给谁?”欧浩文一头雾水。
“我……我是说,你把玉……放回原处……”宛倩已开始语无伦次了,“我要出去了,你到底走不走?快走呀!”
宛倩再也顾不得欧浩文笑她胆子小,转身便冲出去。
推开厚重的木门时,宛倩觉得眼前似乎又出现一道奇异的强光,整个人震了震……地震吗?但那强光马上又消失了,她不敢再停留了,加紧脚步往前跑。
但才跑了两步,她脚下似乎踢到一样东西,整个人趴倒在地上——
“咬哟!”宛倩尖叫。
“咬哟!病死我了!”
有回音?自己大叫“咬哟”居然有回音?宛倩趴在地上不敢抬起头,全身血液瞬间降至冰点!她她她……她是有叫“哎哟”没有错,但她……并没有叫“痛死我了”这一句呀?
是“回音”?
惫是——
“好痛喔!谁这么不长眼睛?”蝶衣趴在地上娇声埋怨,在陵寝放下玉佩后,她就跑出来蹲在地上等,等那位“有缘人”来解救她,等呀等呀……困极了的她就蹲在地上睡着了!
再来就被“某种东西”踢到而趴在地上。
“是谁呀?踢得人家好痛!”蝶衣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来,一回头——正好看到易宛倩那张因惊吓过度而毫无血色的脸!
“你——”
“你——”
两个女人同时出声,蝶衣是因为疑惑;而宛倩则是……鬼!表!妈咪呀!见鬼了!
“啊——”凄厉骇人的尖叫声由宛倩喉头爆出,还瘫坐在地上(因为爬不起来)的她浑身颤抖地往后退:“你你……你……别过来呀!人鬼两界,而且我跟你无冤无仇呀……你在唐朝就死了……又不是我害死你的……”
“我……”蝶衣纳闷地盯着宛倩,这个衣着奇怪的女孩为什么那么怕她?“我又不是死人……”
她说她不是死人?宛倩恐惧得连头发也一起发抖,这个身着古装、头戴玉钗,怎么看都像由古墓里爬出来的姑娘说她不是死人?
那她是——死而复活?
千年老-尸?
“啊——啊——”宛倩再度爆发更惊恐凄绝的尖叫,分贝之大足以吵醒整座古墓尚未“醒”来的“人”!
恐布的尖叫声终于惊醒尚在内室对玉佩痴迷的欧浩文,这女人发癫呀?他急忙冲出来一看——
不!老天!
欧浩文僵硬地眨了一下已睁大如牛铃的双眼,不……这……这一定是幻觉!
他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宛倩……惨白了脸瘫在地上,持续那足以杀人的尖叫,而她面前站了一位……穿古装的女孩!
穿古装?
“这是……怎么回事?”欧浩文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已走调而微微发抖!
捂着耳朵的蝶衣这才把双手放下来,这怪女孩的尖叫声好可怕!比湘竹姊姊的古琴魔音更能杀人!她转头看到了欧浩文。
“咦?又来了一个?”蝶衣眼尖看到欧浩文手上紧握的玉佩,小脸立刻绽放灿烂无比的笑容!
“神仙!神仙!你们两个一定是神仙下凡是不是?怪婆婆算得真准,终于有人来救我了!”蝶衣朝欧浩文盈盈一欠身,“好心的神仙呀!请受小女子一拜!”
不……欧浩文只觉眼前一阵晕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古墓里怎么会平空跑出一个姑娘?而且……她身上还穿着古装?
“你是……十八陵寝的历史解说员?”欧浩文故做镇定问,中国大陆有些有名的皇上陵寝开放参观时,会安排身着古装的历史解说员为游客讲解。
“历史解说员?”蝶衣摇摇清秀出尘的脸,“不,我是皇上的嫔妃,你们可以称我为“韩御女”?”
“皇上的嫔妃?!”
这下子连欧浩文的脸色也瞬间刷白了!
“鬼!表!她是鬼……”吓慌的宛倩尖叫地躲到欧浩文背后,“欧浩文……她一定是鬼!你——”宛倩盯着蝶衣指着陵寝内部对蝶衣说:
“你是由“里面”跑出来的是不是?”
蝶衣迟疑一下,“也算是……”
这三个字就足以令宛倩缝续尖叫,差点晕了过去,以及欧浩文更加惨白失措的脸色!
“我还没说完嘛!”蝶衣皱着眉喃喃道:“我现在是还不用“住”进去啦!可是如果你们不救我,我就真的非“住”进去不可,而随先皇一起殉葬了!”
宛倩手脚冰冷、脊背发源,她边发抖边对蝶衣道:
“姑娘,你说的话我全听不懂,但我只求你……冤有头、债有主!求求你别再吓我们了……你为什么不在里面好好地“睡觉”、要“跑”出来吓人啦?拜托你快回去吧!”
求求你呀!宛倩直祈祷……你已睡了千年了,就继续再睡下去吧!
“回去?我回哪去呀?”蝶衣纳闷道,盯着欧浩文手上的玉佩,“可是……你们拿了我的玉佩,你们不是下凡来救我的吗?”
玉佩!她果然是由壁画中“走”出来找玉佩的?宛倩立刻抢过欧浩文手上的玉佩,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玉佩快还给人家!叫你不要乱拿别人的东西你就是不听!泵娘……这玉佩退你了……你快“回去”吧!”
宛倩颤抖着手把玉佩递给蝶衣——当然,她的手绝对不敢触及蝶衣的柔荑!
“欧浩文!你发什么愣,快跑呀!”宛倩大喝一声,提起欧浩文的手没命地往前冲!
蝶衣看傻了眼,他们真是“神仙”?她也立刻提起裙角跟着跑。“神仙……神仙!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还要救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呀……”
欧浩文和宛倩跑了没几步就紧急煞车了,停下脚来面面相觑,两人的脸色比石灰墙更加灰败!他们在彼此的瞳孔里看到了无以名状的恐惧——
“这是哪里……”欧浩文喉头“喀啦”一声,一字一句彷佛被硬挤出来般。
笨蛋!这里当然是唐十八陵中的高祖陵!宛倩很想大声地骂欧浩文,笑他是笨蛋!可是她不能……她的喉头发不出半点声音,而更加冰冷的十指深深嵌入欧浩文手臂里……
她怕!她怕!她这辈子从没这么怕过……
他们从没到过这里,四周的景观是奇矣邙陌生的!
不可思议!事实上,他们只不过进入陵寝的其中一个内室,但……再出来时,景物全非!
不是他们原来看到的样子!
本来再往前一直走就可以到达聂子扬他们栖息的石室;但现在……石室不见了……四周一片荒凉、陵寝旁散置许多泥土、石块,就像——还没盖好的模样!
惫没盖好?!
欧浩文和宛倩两人如陷入冰窖般,全身发冷,没有半点温度。
“神仙……”气喘吁吁的蝶衣提着裙子追上来,“等等我呀!你们要去哪里啊?”
欧浩文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这里是……唐高祖的陵寝吗?”
“对呀,”蝶衣点点头,“皇上于半个月前驾崩了,这座陵寝是他三年前亲自择地、下令开工的。现在正在赶工,希望能在近日内为皇上举行大葬。”
笔上?半个月前驾崩?宛倩闻言已摇摇欲坠,快昏过去了!这女人在讲哪一国的话?“你……说的是哪一个皇上?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
“现在呀?”蝶衣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道:“神仙姊姊你不知道吗?……因为皇上刚驾崩嘛!笔太子即将继位,新皇的年号据说要用“贞观”,所以应该算贞观年间吧!”
贞观——唐、太、宗!
宛倩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干脆昏了过去!
笔宫内。
小静捧了刚熬好的药汁进来,瞄了绣床上一眼,开口问:“小姐,我们的“客人”已昏睡了三天三夜了,她再这么睡下去,不要紧吗?”
“没关系的,”蝶衣接过药碗,喝一口试温度,嗯!罢好。“大夫说“神仙姊姊”大概是受了什么惊吓吧?所以才会一直昏睡,待她醒来后,你就服侍她把药喝下去。”
“是的,小姐。”
小静才一说完,床上的美人就幽幽醒过来,“爸、妈……”睡得头昏脑胀的宛倩意识仍在朦胧中,她刚才作了一个梦,梦中的她已回到二十一世纪台北的家中,继续上课学舞,回家后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在中国大陆遇到一个由古墓中跑出来的女人,以及回到唐代……那只是一场蹦谬的噩梦。
“妈,我肚子好饿……”宛倩道。
“神仙姊姊,你醒来了?”小静听到声音立刻掀开绣帘,“你要先吃饭还是先喝药?”
“你——”宛倩睁大眼睛盯着小静,立即“哇……”放声大哭,呜呜……小静的唐装、丫鬟头……在在提醒宛倩这不是一场噩梦,她的的确确闯入一千多年前的唐代了。
“哇……”哭得悲不可遏。
“神仙姊姊,你别哭呀……”小静慌了手脚,自己真的长得这么惹人讨厌吗?不然为什么这神仙姊姊每昏睡到一半醒来时,一看到自己就嚎啕大哭?
蝶衣闻声走过来。
“小静,你先过来……”蝶衣把婢女拉至一旁,也很无奈地叹气,这神仙姊姊是掌管天上雨水的吗?不然怎么这么爱哭?这三天来,睡睡醒醒间她就是一直哭。
三天前,宛倩在陵寝内昏倒后,蝶衣好说歹说便把欧浩文和宛倩请回来皇宫暂住。欧浩文无计可施之下也只好先同意……不然他一个大男人抱着昏迷的宛倩,又能去哪里?更何况……这一切一切……实在太混乱了!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小静,你先出去吧。”蝶衣低声道:“让神仙姊姊自己静一静也好。”
小静出去后,蝶衣也跟着步出宛倩的房间,突然脚步一转,慢慢走向右边另一扇门——
那是欧浩文住的房间。
蝶衣也算皇上嫔妃之一,入宫时受赐一栋临水阁楼,皇上还赐名为“舞蝶轩”。虽然不大,但环境还算清幽怡人。
蝶衣站在欧浩文房前,突然俏脸一红,羞怯地拢拢秀发,整整衣襟后,才敲门道:“欧大哥,欧大哥,你在里面吗?”
欧浩文跨坐在窗台上陷入沉思,三天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自己竟和易宛倩那儿丫头莫名其妙地跌入唐朝?
这三天来,他不死心地又回到高祖陵寝附近,但所见的情景仍教他失望……一样!巴宛倩刚昏倒时的情形一模一样,高祖陵寝尚未完工,陵寝外围的石俑也尚未排列上去,根本不是他和关恒毅一群人初到西安时的情形。
西安?欧浩文苦笑,现在根本没有“西安”这个名词,在这里,还称为“长安”!
也就是说,同一个地点——他和易宛倩站在同一地点,一秒钟前还是身处二十一世纪;一秒钟后居然转为一千年前的唐朝了!
天、杀、的……欧浩文握紧拳头,怎么会这样……
唉!起因都是那奇怪的玉佩,如果他不去捡那奇怪的玉佩就没事了……
最令欧浩文懊恼的是——为什么是和易宛倩那丫头一起跌入唐朝?他和那小魔女天生犯冲,八字相克呀!巴什么张曼玉、关芝琳一起来都好嘛!不然至少也换一下,不要宛倩而要宛倩的姊姊,易家倩!这样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家倩由聂子扬手中抢过来!
欧浩文摇摇头,唉!同是姊妹,“品质”怎么差这么多?易妈妈生家倩时一定“卯足全劲”;而生妹妹宛倩则“偷工减料、草草交货”!
姊姊聪明又美丽,温柔又可爱;而妹妹……平心而论,粉雕玉琢的宛倩外貌绝不输妩媚飘逸的姊姊,但那脾气呀……易宛倩是撒旦投胎的!生下来就长了一口小毒牙,专门和他针锋相对!
欧浩文更加悲惨地摇头,唉……他好想回二十一世纪,他在那边还有港台最大的服饰企业;还有一大票的红粉知己……唉!他的离奇失踪一定令那些红粉知已肝肠寸斩、伤心欲绝,上百名美女也许会去集体自杀、跳淡水河……他再回二十一世纪时,台北可能多了一座“百人美女冢”……那些美女的遗言全是——“我们热爱欧浩文,我们愿追随他而去!”
唉!多悲惨-!
“欧大哥!”蝶衣在外面等了好久,干脆直接推门进来。“欧大哥?你在想心事啊?”
蝶衣痴迷的目光胶着在欧浩文脸上、身上……不知为什么,每次一面对他,她的视线就无法离开他,他是第一个吸引她的男人……不同于长安城内其它男人的斯文温吞;欧浩文英挺刚毅的脸上多了一股慑人的自负及霸气,桀骜不驯且狂放不羁,洒月兑而自在从容!
“蝶衣姑娘?”欧浩文举起手在她眼前一晃,“你来的正好,这块玉佩是你的,我要还你。”
都是这块怪玉佩惹的祸!欧浩文可不敢再带着它了,万一那天它又大显神威,时空大挪移,把他再丢入时空隧道了、丢入了恐龙石代,他还得拿这条老命在暴龙、迅猛龙……之间逃亡,多恐怖呀!
“不!这玉佩一定要放在你身上!”蝶衣急忙摇手,“怪婆婆说了,你是神仙下凡来救我的,玉佩一定要放在你身上才有效!”
“神仙?!”欧浩文暗自申吟,他误入唐朝已经够惨了,竟还被误认为“神仙”?任他说破嘴皮解释自己不是,蝶衣也不信……更惨的是还跑出一个怪婆婆!唉——
“欧大哥?”蝶衣见他脸色惨郁,“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欧浩文英挺的五官写满无奈,“我想回二十一世纪!”
二十一世纪?蝶衣也跟着小脸一暗,三天了,欧浩文反反复覆向她解释……什么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来自很久很久以后的时空……虽然蝶衣根本听不懂,但她至少明白一点——欧大哥不想待在这里,他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为什么想回去那里?”蝶衣轻咬朱唇,她以为“二十一世纪”是一个如长安、洛阳的地方。
欧浩文深邃的黑眸投向远方,“那里才是属于我的地方呀!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全在那。”
“也……也包括你的女朋友吗?你在那边有喜欢的人吗?”纤纤素手已经紧握手绢。
“女朋友?应该算有吧!”欧浩文双眸直视前方,完全没察觉到蝶衣的异状,“唉……家倩、桑妮卡、KiKi、Gnne、小梅……我好想她们呀!”
“一二三四五六……蝶衣扳着指头数,六个!再加上和他一起来的宛倩姑娘刚好七个!(宛倩和欧浩文一起出现,蝶衣以为她也是欧浩文的意中人!)呜……七个了!她只能当他的“八姨太”!呜呜……
“欧大哥,你不要回去!在这里你也可以找到意中人呀!”剪水双瞳已泛起泪雾。
“唉……”欧浩文叹得又深又长,“别傻了!这里的女人我不会喜欢的!”
他倒不是看轻这些唐朝美女,而是……“年龄”差太多嘛,“代沟”好几百层呢!这里的女人再美再可爱,对他而言都是千百年前的“古人”、“老祖先”!
“哇……”蝶衣突然爆出为逃诏地的大哭,哭得柔肠寸斯:“呜……你就这么看不起我?这么讨厌我呀?呜……”
“蝶衣姑娘!”欧浩文慌了手脚,“你别哭啊……我根本没说不喜欢你、讨厌你……”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前一秒钟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刮风下雨?而且他刚才根本没提到她呀!
“呜……”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蝶衣哭得更加梨花带泪,“那你为什么不喜欢这里的姑娘呢?我们和你家乡的姑娘有什么差别?”
差别大了!这里的美女至少有一千两百岁以上!当然这句话欧浩文不敢说出来。“反正……就是不一样!”
“那宛倩姊姊就和你家乡的姑娘一样吗?”蝶衣红了双眼,含嗔带怨地凝视他,“你只喜欢宛倩而不喜欢我是不是?哇……你好可恶!我不原谅你!”
我喜欢宛倩?!欧浩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这种事别说蝶衣不原谅他,连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绝不可能嘛!
“蝶衣,你别哭了……”眼见自己的房间快被那滔滔“泪水”淹没了,欧浩文只好安慰她,想找条手绢给她又找不到……情急之下,他干脆扯下桌巾给她!
“蝶衣姑娘,对不起,你……擦擦眼泪吧。算我不会说话说错话,你就别再哭了!”
眼看一个堂堂六尺高的大男人笨拙而腼腆地捧着“桌巾”要给自己擦眼泪,泪涟涟的蝶衣忽然噗哧一声,嫣然而笑,玫瑰般的红晕涌上女敕颊……
“你……算了!我不哭了!”
她灿如春花的笑容令欧浩文险些失了神,他第一次发觉这小泵娘笑起来竟有一股撼人心神、令人怦然心动的魔力……尤其是那一双秋水盈盈、澄澈剔透的大眼睛随便一勾,彷佛会说话一般,在泪水洗涤后,更加晶莹动人……如雨潭深泓,令人想往里面跳……
不行!我在想什么?欧浩文猛地回神用力摇摇头,现在可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他莫名其妙来到唐代,得快想办法回去……
“欧大哥,你怎么了?一会儿发呆一会儿摇头,你生病了吗?”蝶衣关心地模上他的额头,她的衣袖间流露出一缕馨香,“我待会儿让萍儿端碗燕窝银耳来,你先休息一下吧。”
蝶衣说着,朝欧浩文柔柔一笑,才转身出房。
这是怎么回事?欧浩文被她临去秋波那一眼弄傻了……她刚才不是还哭得浙沥哗啦、直可媲美孟姜女吗?怎么一眨眼又……
唉!算了!欧浩文无奈地摇摇头,他永远弄不懂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在二十一世纪的台北就不懂;来到这里——更不懂!
欧浩文到易宛倩房里看她。
同是天涯沦落人嘛!虽然他和宛倩向来水火不容、八字相克,但……既然已弄到这么悲惨的地步,同病相怜嘛!他还是关心她的。
“欧浩文?!”躺在床上,哭得两眼通红、奄奄一息的宛倩一看到他,火气就来了:“原来你还没死!”
“嘿!宛倩妹妹你有所不知,既然你还没死、我怎么敢死呢?”易宛倩有力气下战帖,欧浩文也乐得和她唇枪舌战一番!
“你还敢来?”宛倩火冒三丈,“欧浩文!全是你惹的祸,我早知道你是个祸害,沾上你准没好事!我才和你去大陆玩一趟,竟然就莫名其妙被丢到唐朝来?!都是你!”
“嘿!你这话奇了!什么东西都关我的事,将来你生不生得出儿子关不关我的事?”欧浩文故意糗她。
“你下流!”宛倩气红了俏脸,“欧浩文,如果不是你这白痴和那什么烂地陪,把我们扔在唐十八陵里,我们怎么会莫名其妙来到唐朝?”
“宛倩妹妹,你这话更奇了!”欧浩文一派悠哉,好整以暇道:“我们到西安时,原本没打算去看唐十八陵,因为已看过明十三陵和秦始皇兵马俑了,干麻呀?又不是来中国大陆专门看坟墓的!不知是哪个小白痴一直求家倩,姊姊!懊啦好啦!我们去看唐十八陵啦!我最喜欢看死人的东西了!”
被一语道破的宛倩,小脸更加通红,“你……欧浩文,你少强词夺理!懊吧!是我想去看唐十八陵;但被地陪放鸽子,留在高祖陵内不是我的错吧?那天晚上你安分一点就没事了!偏偏手痒去捡那块奇怪的玉佩,这下可好!玉佩大展奇威,把我们丢到唐朝来了!”
“欧浩文!都是你啦!你还不承认——”宛倩愈讲愈生气,伸手一挥,茶几上的青瓷杯组全散落至地,应声而破!
“欧浩文!你出去!我不要看到你!”宛倩又砸过来一个枕头。
“住手!要生气谁不会?”欧浩文大喝一声,大手用力垂向桌子,“这里不是台北!不许你再乱发小姐脾气!”
简短的一句竟使正待发飙的宛倩瞬间安静下来。
宛倩是安静了,但她小嘴一扇,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你可恶……我好想姊姊……好想爸妈……”
“唉……”欧浩文跟着叹气,“我也好想你姊姊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在外面听到声响的蝶衣急忙进来,一室的凌乱令她愣住了。
“神仙哥哥、神仙姊姊,你们……意见不合吗?有话好说嘛!不要吵架!”蝶衣怯怯道。
一句“神仙姊姊”令宛倩哭得更凶;欧浩文长叹一声,背转身子,不再说话。
蝶衣忠心耿耿的婢女小静也跟进来,满脸愁容道:
“两位神仙大人,我家小姐就快没命了!求求你们快救救她吧!你们不是神仙吗?”
这句话果然引起欧浩文和宛倩的注意,“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蝶衣为什么会没命?”
“你们有所不知,皇上驾崩了,我家小姐是皇上嫔妃,要跟着陪葬……”小静哭哭啼啼地把事情因由全说了一遍。
“什么?”听完后,宛倩第一个跳起来,“荒谬!太残忍了!竟然用活人陪葬……那个皇上这一生也算享尽荣华富贵了,自己死就死!吧嘛拉好手好脚的人一起陪葬?”
欧浩文的鹰眸冷峻而积满怒气,一反平时的玩世不恭,他以无比严肃而坚决的口吻对蝶衣道:
“你放心!我绝不会议任何人伤害你!笔帝也一样!”
承受他黑眸的灼热坚定,蝶衣只觉无比的安心……这就够了,她相信他!
“太过分了!”宛倩摇头痛斥,“蝶衣你才十六岁,竟……你爱过皇上吗?”
“爱?”蝶衣一脸茫然,“我只在祝寿宴上见过皇上一次,正式入宫后,从没看过他。”
被言之,蝶衣根本只是有名无实的嫔妃。
“这更过分!”欧浩文终于控制不住满腔的怒气,一拳重重敲在桌上,“什么腐败的制度?便把一个好好的女孩召入宫当活寡妇,到头来竟还得陪葬?”
“蝶衣,那……你什么时候要去“陪葬”?”宛倩开口问。
“三天后。”小静红着双眼代答:“皇上的陵寝已在日夜赶工下快完成了,早上太监来报,三天后,小姐必须和其它的嫔妃一起殉葬。”
惫剩三天!空气中彷佛结了一层寒霜般,每个人的脸上均凝重而沉闷……只有三天!三天之内他们该如何帮助蝶衣月兑离困境?
御书房内。
皓月当空,柔美的光辉映照大地,也将临窗而立的人影拉得更加高大修长。
男人身上有一股冰冷而尊贵的气势,他的脸半掩在窗棂阴影下,但一双炯然深辽的鹰眸却异常犀利明亮,眉宇间自有一番好爽逼人的英气。
珠帘摇曳,如前的馨香扑鼻而来,皇后雍容典雅的脸上写满浓浓的哀愁,“准儿。”
李子准迅速回头,趋前扶住她,“母后,您怎么来了?您的身体……”
斑祖与皇后结缡四十载,相敬如宾、恩爱异常;高祖驾崩后,皇后痛不欲生,受不了此打击而卧病在床。
“我没事。”皇后在紫檀木椅上坐下来,“准儿,夜色已深,你该回房休息了。张公公说你不分昼夜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处理国家大事。准儿,你马上就要继承皇位了,要为黎民百姓保重龙体呀。”
子准坚毅的唇角浮起一抹令人信赖的微笑。“母后,您放心,孩儿会的。”
“你父皇……可以安息了!”皇后幽幽地叹口气,“隋炀末年,政治腐败,民不聊生……你父皇由陇西起兵入长安,废了那昏庸无能的炀帝,建立大唐。你父皇除隋苛政,减轻赋税、勒政爱民……才有今日的繁荣气象。他辛苦了大半辈子,正要好好享福时却……”
泪雾再度涌上皇后的眼眶,她深吸一口气后,坚强地道:“准儿,大唐的江山就交给你了!你是你父皇最娇傲而得意的子嗣。你天资过人,天生具王者之风。将皇位传给你,你父皇很安心!你登基后,母后也该主持你的立后大典……”
子准一惊,“母后,父皇刚驾崩,孩儿无心立后……”
“傻孩子,”皇后慈爱地微笑,“国不可一日无君,相同地,你身为君主必得要有一名皇后来服侍你、主掌六宫。这也是你父皇遗言中再三交代的,过一阵子后,哀家会为你留意适当的人选,王承相的千金和兵部尚书的闺女听说都不错……
笔后接下来的话,子准根本没听进去,他满脑子全是方才批阅奏折时,诸臣所提出的建言及国家大事……他刚由丧文之痛走出来,只想全力当一个造福百姓的好皇帝,经营好父皇留下来的大片江山……
笔后?成亲?子准苦笑地摇摇头,这件事似乎太遥远了……更何况,真正令他动心动情的女子,究竟在哪里?
母后回寝宫休息后,子准一时尚无睡意,兴致一来便在御花园去散散步,身边有一小太监随从。
御花园内植满奇株异卉,佳木葱茏,青松拂檐,玉兰绕砌,浅浅清流由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下方,楼阁石亭散落在园内;湖边绿柳周垂、葩吐丹砂,十分清幽雅致。
子准沿着蔷薇花径慢慢踱步,他想走上湖上凉亭去坐一坐,吹吹风后再回寝宫休息。
正要步上小桥时,他听见假山后传来细微的环佩叮当声,他知道假山后乃后宫范围了,但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声音?
子准问太监,“张公公,那里是……”
“回储君的话,”张公公回答,“假山后是“舞蝶轩”,乃先皇嫔妃之一——韩御女的住所。”
矮御女?就是在父皇祝寿宴上舞艺技压群芳的女孩?后来听说她受召入宫了。那这么晚了,是她在练舞吗?
按不住懊奇心的驱使,子准悄悄穿越假山一探……
朦胧月光下,一抹灵秀飘逸的身影迅速攫住他的视线。
被上蝶衣为她准备的丝质宫裙,宛倩星眸微闭,尽情地挥舞四肢在月光下翩翩起舞,飞快的旋转使得她的秀发、她的裙裾跟着飞扬,皎洁清秀的脸蛋被月光映出珍珠色的光泽,微闭的星眸下窜出流粲的眼波,菱形红唇微微娇喘、吐气如兰,纤细的足踝灵巧地交错点地,手腕上的细镯、足踝上的银炼随着她曼妙生动的摆动而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宛倩举起皓腕拭去额上的汗水,她胸口好闷好闷……她要借着狂舞来释放紧绷的情绪……她好想家人、想念二十一世纪……只有舞蹈可以让她以为已回到原来的世界……
脚尖一使劲,宛倩轻跃起身子在半空中完成艰难的三回旋跳跃!动作俐落优雅!雪白的裙角飞舞在夜风中,她有如一只翩翩白蝶……
一双灼热而惊艳的黑眸隐藏在芍药丛问,子准屏气盯着在月光下婆娑起舞的绝代佳人,她是谁?他可以肯定她不是韩御女,他曾见过韩御女一次……那她是……?
陌生女孩的舞蹈充满了生命力、丰沛的情感技入其中,一举手、一投足均紧紧扣人心弦、令人移不开视线……
子准没见过这种舞蹈,宫中的舞就是那几套:扇子舞、彩带舞、胡人舞……看久了就腻了!但这女孩的舞蹈……生动新奇,肢体摆动间似又有无限幽怨,娓娓向人诉说一般……
惊艳之下,他情不自禁地由袖中取出一管玉笛,和着女孩的舞步为她伴奏。
有悠扬的笛声……沉醉在舞蹈中的宛倩依稀听到了,应该是蝶衣吹奏的吧?想不到她的音律素养这么好!舞兴正浓的宛倩继续闭着美眸,恣意地回转、跳跃……
懊不容易,在香汗即将浸湿罗裳前,宛倩终于停下脚步,娇喘连连地取出手绢,背后也传来一阵浑厚有力的掌声。
“蝶衣,是你吗?——”宛倩回头,倏地张大眼睛,“你——”
一个硕伟挺拔的身影由芍药丛中走出来。
“你——这人真没礼貌,怎么偷偷躲在后面看人跳舞?”气恼刚才的狂舞被人窥见,宛倩杏眼圆睁、粉颊涌上红晕。
张公公怒喝,“放肆!你好大的胆子!不知他是当今——”
子准以手势制止张公公,不准他再说下去。他炽热的瞳眸盛满激赏与意外——第一次有女人见了他不仓皇下跪、羞怯不安。
“在下李子准,很抱歉打扰姑娘练舞的雅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可是先皇的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