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密西根州
留了纸条给紫鸢萝,紫思扬几乎是用逃难的心情回美国,她甚至来不及告诉许绍文一声,总之她离开了台湾、离开了黑卫刚,就在她成为黑卫刚妻子的第二天。
不知道这会台湾会是什么状况,会不会鸡飞狗跳,反正她在给紫鸢萝的字条上已写得很清楚,她该回美国,台湾的事已经了结。
而才刚回美国的家,紫鸢萝的电话已经打来,她说黑卫刚以她姐夫的身份找上门,向她要人,而紫思扬给妹妹的回答是,叫黑卫刚去撞墙,然后她就挂上电话,反正在美国的她,没有人奈何得了。
就在紫思扬回美国的隔天,许绍文也回来了,他是一分钟也没有浪费,虽然很高兴紫思扬回美国,但对她仓卒而且奇怪的速度,他是费解的。
“怎么回事?”许绍文很担心。
“你不希望我回来?”
“我当然希望,但是……”
“我人都回来了,你还但是什么?”
“为什么呢?”他追根究底。
“许绍文……”她的眼神警告。
“我当然希望你回来美国,但如果你只是人回来了,你的心还在台湾,那……”许绍文不希望是这种情形,他不要她口是心非。
“我不得不回来。”紫思扬终于招认。
“怎么了?”
“我……嫁给他了。”
“你嫁给他了?!”许绍文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这可能吗?前天晚上他才看到那男人,那时紫思扬还是自由身,怎么也不过才隔了两天,就已经……“思扬,这不太可能,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会搞错这种事吗?”她气结。
“但如果你不想嫁他……”
“他强迫我。”
“你是说……”许绍文真的没有弄懂。
“反正我和他已经结婚,这我很确定。”紫思扬开始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看什么东西都想砸。“不要再和我谈这件事,我真的好累了。”
“他知道你回美国了?”
“你当他是白痴吗?”
“那他会追来吗?”
紫思扬不知道他会不会追来,但她由衷的希望他别来,因为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气他、怨他、恨他,现在他就算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倒是她要好好请教她的律师,看有没有办法撒消这婚姻。
“思扬,为什么会弄到这地步呢?”许绍文颓丧的往沙发上一坐。“为什么?我本来还以为我们或许可以有……”
“许绍文,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其实在你们一般人的眼中,我是属于魔界的人,我们四姐妹代表的是风、花、雪、月四情妖。”到了这时如果还不说,那就太对不起许绍文。
许绍文没有说话,但是神情是荒诞、是有些恐惧的,她的话令他莫名其妙,也替她的神智担心。
“何谓情妖……”紫思扬解释。“就是我们是为情而生,也会为情而死,一生之中只能动情一次,而且结果一定得幸福、美满。”
“你不是在唬我?!”他哑声。
“我唬你有什么好处?”
“你真是什么情妖?!”他的声音变颤抖。
“我还拥有控制风的能力。”
“你……”
“所以坐我开的船绝对安全。”
“这太……”许绍文一直摇头。“这太像神话了!这根本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
“我大妹拥有控‘花’的能力;二妹则能控制‘水’,至于最小的妹妹,她可以控制‘天气’,不要不相信,我们还拥有一些异能。”紫思扬不再保留,她觉得许绍文该知道。
“既然如此,那、那个男人怎么还能逼你嫁他?”许绍文觉得不合逻辑。
“因为我的魔法对他不管用。”紫思扬承认。
“有这回事?!”
“我也莫可奈何啊!”
“所以他真是你的……真命天子?!”许绍文想不接受都不行。“你和他是命中注定?”
“不。”紫思扬否认。
“所以你才会和他发生关系?”
“我是……”她无法自圆其说。
“你才会怀了他的孩子!”
“那是意外!”她吼。
“思扬,你明知道你只能动情一次,你一生中只有一次寻找真爱的机会,而你选择了他,你把自己给了他,如果你根本就不爱他,那你怎么会这么做呢?”许绍文替她理出头绪。
“我……”紫思扬握着拳,她既不能认同他的话,可是也无法反驳他的话,因为他似乎是旁观者清,而她则是当局者迷。
“思扬,看来我想不认输都不行了……”许绍文一个好凝重的表情和好深的叹息。“你……早就选择了他,即使你像被鬼追赶般的没命逃回美国,可是在你心底,你还是他的!”
“许绍文!”紫思扬怒极。
“你终究是他的!”
通常在邮轮旅程的第一晚,船长要陪船上的一些贵宾吃饭,应酬一下,这是行之有年的惯例,而当紫思扬在餐桌上见到黑卫刚及江诚时,她只能用食不下咽及不知所云来形容她的心情。
主餐还没有吃完,她这个女船长就借故离开,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心情和表情来面对黑卫刚,他追来了,还追到她工作的邮轮上,现在是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汪洋上,而她这个船长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弃船而去,说不通嘛!
一个人站在甲板上,紫思扬任由海风吹乱她一头长发,这一星期的航程她要怎么熬过,是可以想尽方法避开黑卫刚,但想到他就在船上……
不知道他要什么。
不知道他想要她怎样。
以他的霸道、蛮横、专制,他的确可以想办法限制她,一想到自己可能得离开这片大海,她的心就再碎了一次,她爱这片海啊!
想着“海恋”作者:英国约翰梅斯斐的一首诗——
我一定得再次出海,重回那荒寂的海阔与天空,
我只要一艘大船,一颗导航的星,
一个有力的方向盘、风的歌声、鼓动的白帆,
以及破晓的灰色雾霭,蒙蒙笼罩海面,
我一定得再次出海,因为那奔腾潮水的呼吁,
是粗犷的呼吁、是清晰的呼吁,叫人无法峻拒,
我只要一甲起风的日子,有白云飞扬,
有浪花翻滚、有泡沫吹溅、有海鸥啼唱,
我一定得再次出海,重做那流浪的吉普赛,
重回鸥鸟出没、鲸鱼出没,风如利刃的大海,
我只要听同行的浪子,笑谈冒险生平,
以及漫漫长班后能有静静的睡眠和甜甜的梦。
紫思扬要的是这些,习惯的是这些,但现在她还能随心所欲吗?黑卫刚会让她做她自己吗?
身后的脚步声令紫思扬回头,其实她根本不需要回头,除了黑卫刚,还会有谁?
“你动作快得出乎我预料!”双手插在西装裤的两边口袋里,黑卫刚是一派的优雅,看起来像个大亨,少了些令人望之生畏的野蛮力量,像个“好男人”。
“你为什么要来?”她毫无笑意的问。
“为了逃妻。”他干脆的说。
“我正在想办法撤消这婚姻。”
“那想到办法了吗?”他笑。
“会有办法的!”她固执。
摆卫刚这会也不和她辩,他直视着眼前这一片黑蒙蒙的大海,远方缀着点点的繁星,其实这感觉真的挺好的,但她要在海上过一辈子吗?当一辈子的女船长?
“你爱你的工作?”他突然问。
“当然。”
“但你总有退休的时候。”
“我要做到我不能动为止。”她自傲的说。
“如果你有小阿呢?你还是不放弃这片大海……”
“我曾有小阿!”紫思扬沉重的打断他。“但是我失去了,而我永远不会失去这片大海,我永远可以做一个称职的女船长,黑卫刚,接受吧!你已经伤得我心都死了!”
“我也可以帮你复原厂黑卫刚难得温柔的说,“思扬,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没那么坏,你再试试吧!”
“不!我知道你一路是怎么过来的,你有的是怎样的生活,你有过胃癌,你对生命的态度,黑卫刚,你不可能变的。”她不想再被伤一次。
“我可以!”他咬牙。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紫思扬很坚定。“老狗学不会新把戏,你已经三十七了,你还想重新塑造一个黑卫刚,想把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任务。”
“原来我真的这么令你失望?”他有些丧气,想发脾气又忍住。
“只是不适合我罢了。”
“我真的可以改变……”
“这样会令你自己快乐吗?”紫思扬这会是平静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奢望或是期待,只希望自己能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狗屎!”他骂道。
“你……”紫思扬的怒气立即上扬。
“没有人要你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你可以有我,我们已经是夫妻,我们该一起建立一个家庭,生几个可爱又烦人的小表头,你的日子应该是在忙碌和充满爱之中度过的。”黑卫刚以少有的感性说。
“爱?”她讽刺。“你有吗?”
“我可以学习。”
“爱是不需要学习,是应该与生就俱有的。”
“我或许没有与生俱有,但是你可以帮我,你可以教我怎么去寻找爱。”黑卫刚摆尽低姿态。
“你……”
“不要放弃我。”
紫思扬咬着唇,心里的冷硬正一点一滴的瓦解,但是她能相信他,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他真的愿意去学习?真的愿意让她教他?她会不会又再狠狠的伤自己一次?
“思扬……”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七天的旅程眨眼就过了,幸好有江诚这个电灯泡,所以黑卫刚和紫思扬在相处时倒也不会太充满火药味或是太痛苦。
旅程的最后一晚,邮轮上有举办一场舞会,所有的人都必须服装整齐,于是男的是燕尾服或西装,女的则需着礼服,场面上看起来是既华丽又充满贵气,不能免俗的,船长必须主持开舞,而她的舞伴自然是英挺、帅气的黑卫刚。
在众人的眼中,他们真的是金童玉女的一对,而这会,被拥在黑卫刚怀里翩翩起舞的紫思扬,心有些迷失、酥茫茫。
“思扬,这感觉真好……”
紫思扬亦有同感,但是她并没有附和他,因为她生怕这一刻只是昙花一现,当舞会结束、当旅程结束、当新的一天又到来。
“我们的新婚夜……”黑卫刚又说。
“新婚夜?!”
“你欠我一个新婚夜。”
紫思扬退后一小步,和黑卫刚把距离拉开,她一脸嘲弄的看着他。“黑卫刚,如果你要的只是性,那么我相信这艘邮轮上起码有四分之三的女性愿意配合你、满足你。”
“思扬,我要的是你。”
“不!你要的只是女人,任何女人都可以!”她嘴硬的说,“我绝没有这么重要。”
“都到这时候了……”他一脸烦躁。
“难道有了我你就会满足?”
“我已经收心了。”
“因为我?”
“因为你。”
“男人总是说一套做一套。”紫思扬转了个圈,然后看着表情愈来愈冷的黑卫刚。“多少个?”
“什么多少个?”
“我是说这阵子啊!”紫思扬决定再说得清楚一些。“在我们发生过关系之后,你又和多少的女人上过床?诚实一点,不用怕我吃醋或是受不了;给我一个比较接近事实的数字。”
“零。”他冷漠的说一句。
“再说一次!”她一哼。
“零。”他的答案不变。
“你是说没有半个?!”
“我是找过女人,是上到了床上,可是做不下去,我完全没有那种,无论再性感、再狐媚、再多的女人都令我反胃,我脑子想着的……”黑卫刚耸了下肩。“是你。”
“我?!”
“我知道你是处女,没有经验,但也就是如此,使我更想……”黑卫刚苦笑。
“你知不知道女人可以给男人最好的礼物是什么,就是她的‘纯真’。”
紫思扬不回答。
“我会好好的疼惜你、照顾你。”
“我并不怀疑你的诚意,但是……”
“孩子的事我很遗憾,我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不过……我已经得到教训。”黑卫刚用最诚恳的态度。“真的得到教训了。”
“但是我的工作……”
“我可以买一艘邮轮给你,我自己就有数艘的游艇,你什么时候想开船都可以,就是别把开船当工作,我希望有个正常的家庭生活。”黑卫刚转了性,浪荡二、三十年,他想要定下来。
“你真的可以过一般的家庭生活?”紫思扬在心中打个问号。“没有狂野派对、没有冶艳的美女、没有美酒,只有小阿的哭闹声、吵声,还有老婆的唠叨声、抱怨声……”
“你会唠叨、抱怨?”他打趣的问。
“我是正常女人!”
“我是正常男人,自然就得忍受。”黑卫刚很幽默的说,“听起来很真实。”
“婚姻生活本来就是很真实。”
“我愿意膛进去。”
“我是怕你会后悔。”
“思扬,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我都愿意试试。”他摆出十足的
诚意。
“我……考虑。”
“思扬……”
“明天下了船之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好!都已经这么久了,我不在乎再多等一夜。”黑卫刚很阿莎力。
紫思扬这会的心情却是矛盾、忧喜参半,她该再给他一个机会吗?他们真的可以共组一个家庭、共创两人的未来吗?
邮轮靠了岸,邮轮上的乘客陆续下了船,因为是船长,所以紫思扬是最后下船,而早一步下船的黑卫刚和江诚则先准备好车,等着紫思扬。
紫思扬想了一夜,她决定要再给黑卫刚一个机会,因为试了再受伤总比自己往后一个人孤独终老,更何况他一再的展现诚意,她若再拒绝他,那似乎是有些矫情又是做作。
而就在紫思扬准备下船走向黑卫刚时,正好看见他和一个金发美女拥吻,接着他们用法语、英文说个没完,就因为船上什么国籍的客人都有,所以她多少听得懂各国语言,而这两个人关系绝非泛泛。
江诚看到紫思扬,也看到她不悦、失望的眼神,他马上叫着黑卫刚。
“老板,你看看前面……”
摆卫刚看向紫思扬,然后松开金发美女,“思扬,我可以解释,她是我在英国念书时的室友的妹妹,我们很熟。”
“你要我给你的答案……”紫思扬走近他。
“这是个误会,刚巧碰上,多年不见。”
“我们没有明天、没有未来。”
“思扬!”
金发美女不解的看着他们,还拉着黑卫刚的袖子,用流利的法语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但紫思扬完全不理黑卫刚的自顾自往前走,并且打通大哥大给许绍文,她太傻了,她该给机会的人是许绍文,她不要做什么魔鬼情妖,她要当一个普通女人,找一个普通男人过日子。
摆卫刚追上她,只听到她最后命令的一句“来接我”,而这令黑卫刚很不爽。
“你找谁来?!”黑卫刚不高兴。“我的车子就在你面前!”
“许绍文。”她冷冷的看他。
“你找他干嘛?”
“我要给他机会。”
“紫思扬!”黑卫刚低吼。
“你滚回台湾或是欧洲,总之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她头也不回的说。
摆卫刚没有追上来。
不久之后紫思扬坐上许绍文的车,仍是一脸怒容,她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当选年度白痴,因为她居然傻得会去相信她和黑卫刚有未来。
“思扬……”
“什么都别说!”
“又是……黑卫刚?”
“许绍文,你不要绝望,你还有机会,我决定要给你一个机会,我决定打破魔界的戒律,我不信我一生只有一次机会!”紫思扬赌气的说。
“唉……”许绍文只是叹气。
这时紫思扬的大哥大响了起来,她不耐烦的接听,当她听到江诚的声音,当她听到黑卫刚出车祸,而且车子几乎全毁时,她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一个人急着开车要追赶我……”紫思扬一脸麻木的重复。
“你快到医院来吧!”
“他……还有生命迹象吗?”
“你来了就是!”
币上电话,紫思扬脑子一片空白,而许绍文马上把车子转了个方向,朝密西根州的州立医院而去,他早就知道自己输了。
“思扬,不会有事的,如果我能有个像你这样的女人,那么说什么我都舍不得英年早逝。”
“许绍文……”
“他一定会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