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幼霞倒了杯冰水给季澳东,看着他带进门的行李,心想他应该是从机场直接过来的。
十五年前他去了法国,自此可以用音讯全无来形容,现在,他不知道从哪又蹦出来了,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好像心里装了多少事、心底深处有多少痛似的。
季澳东微转了下头,瞄了整个屋子一眼,屋内和他十五年前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好像重新装潢过,看起来像是个单身女子的住家,整洁、窗明几净,给人很自在、很想就此窝下来的感觉。
“莫叔叔和莫妈妈呢?”既然来了,总要先和长辈打个招呼,这是基本的礼貌。
“退休后到高雄定居了。”莫幼霞没有隐瞒自己父母的动向,虽然经过了十五年,很多人、很多事可能都变了,但是她的个性还是没有变,依然那么容易就信任人,对人家掏心掏肺。
“高雄?”季澳东不解。
“高雄的房价便宜,物价消费也低,我爸买了一栋三层的透天厝,只花了七百万!加上气候也比较温暖,所以我爸妈才决定在那里过退休生活。反正现在有高铁了,不管去哪都很方便。”她解释得非常清楚。
“莫幼霞,妳会怕我吗?”季澳东忽然插进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怕你”她被问得莫名其妙,整个人有些愣住。
“如果不是怕我,妳站那么远做什么?沙发上的空位多的是。”他嗓音低沉的说着。
“我……喜欢站着说话。”
“莫幼霞,别忘了这是妳家、妳的地盘。”
“所以我爱站着、坐着、躺着、倒立都随我高兴啊。”对耶!这是她家,主导权应该是在她的手上啊,干么弄得她好像是客人一样?“我……我现在想坐着了。”她走向沙发,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看着她,季澳东心中有股许久不曾产生的暖流流过。
十五年过去,许多景物、人事都已全非,但是他知道,她并没有变太多,她还是那个不会对人设防、热心又单纯的女孩。岁月并没有使她变得世故或冷漠,她还是那个莫幼霞,他很高兴她是。
“我记得妳还有个妹妹。”
“年初她嫁到日本去了。”
“她结婚了”季澳东有些意外,印象中她妹妹仍是个小女孩。
“有点早厚……”莫幼霞自己也这么觉得。“现代的男女,在三十岁之前结婚都算早了。”
“但如果她碰到了好对象、一个很爱她的男人……”他的语气带着莫名的嘲弄。
“我那个日本妹夫是很爱她啊!”
“那就恭喜她了。”
莫幼霞不会听不出他话里的那分讥诮,从前他就不是那种温文谦恭、礼貌体贴的男生,十五年后,她又凭什么认为他可能会有改变?
看着他世故不羁的眼神,冷漠又充满防卫的shen体语言,傲慢又自以为与众不同的气势……
丙然,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即使去了法国,即使受了欧洲文化的熏陶,还是无法褪去季澳东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和狂野,他似乎天生的血液里就流动着不安分的因子,注定当不了平凡的男人。
“妳呢?”他将矛头转向了她。
“我怎样”
“准备结婚了吗?妳妹都结了。”
“那也要有男人向我求婚啊!”
“没有吗?”季澳东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欣喜,他以为莫幼霞的行情很好,像她这样的个性和外型,应该很抢手才是。
莫幼霞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异性缘不太好,男人通常都把她当成妹妹或朋友,却不会疯狂爱上她。
“季澳东,有没有男人向我求婚,好像不重要吧?”她回避着这个问题,比较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你……”她指指他的行李箱。“来TW玩的吗?”
“工作。”他简短的回她。
“你要回来TW工作”她惊讶的说。
“奇怪吗?”他又露出那有点坏、有点冷、有点不想理人的狂妄眼神。
“也不是奇怪啦,我只是想到那份能让你愿意由法国回到TW来的工作,一定很酷。”
“还好。”他一副不想谈的模样。
“一定很高薪吧?”她猜。
“我又不是做慈善工作的。”
“季澳东,你说话可不可以……”对话愈多,她也愈来愈找回十几年前和他互动的那种感觉。“有人味一些,温柔一点?”
“妳问我,我答了,是哪里少了人味?”
“唉……算了!”反正她又不必和他生活在一起,她管他这么多干么。
“所以妳是一个人独居吗?”他正色地问。
“你要干么?”他这么一问,她终于有了警觉心,马上采取防卫的姿态。
“我想住下来。”他直视她的脸庞说。
“什么”她瞠目结舌,感到非常讶异。
“租一个房间给我。”他口吻自然,彷佛是在向她要一杯咖啡。
“租你一个房间”她的表情古怪,好像在说一件天底下最难懂的事般。
“不可以吗?”他态度自然又理所当然的问道。
“你和我……住一起?”
“只是室友好吗,”季澳东抬起下巴,又是那不可一世的姿态。“难道妳还怕我会对妳怎样?”
听见他的话,莫幼霞的反应是从沙发上跳起来,好像他说的是什么外星话。她在客厅里踱过来又踱过去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要把他轰出去吗?她好像没有这能耐。
报警吗?但他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啊……
只不过,他居然想要住在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