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眉苦脸的对着一群羊,怎么也笑不出来。
“替玉妃挂心啊?”
她横了一眼纳兰春秋,索性躺在草地上看蓝天,不理他。
“玉妃不会有危险的。”
“你走开啦,我想一个人静静想事情。”
他饶富兴味地看着她,“你不是挺爱热闹的,怎么这会儿想静一静?”
“有人为情所困还喜欢热闹的吗?”她没好气地道。
他恍然大悟。
“你……”
“别说出来,怪难为情的。”她翻过身去。
“不会吧!你不是很讨厌他的吗?”怎会喜欢上人家?没道理。
“那是一开始,而且我只是讨厌他硬把我捉来花剌国,本来我以为他对我有一点意思,谁晓得是我会错了意。”
他扳过她的身子。“荣将军明天一早就要把夜光杯和夜明珠送去哈斡赤了,如果你想示爱要趁早。”
“示爱?示什么爱?我才不做丢人现眼的事。”她跳起身来。
“这不丢脸啊!你若真这么做了,我会觉得你很勇敢。”
“才不呢!”她的反应激烈。
他笑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干嘛?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她以手背拭了拭脸颊,望向怪异的他。
“你决定不示爱?”他问。
她摇摇头。
“那听我示爱。”他笑了笑。
“听你?”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她差点没笑出声来。
“荣将军对你没意思,我对你却挺有意思的,荣将军喜欢别的姑娘,可我却喜欢你。”
呆住。“你别开玩笑了,同情我也不是这么样的同情法。”
“我是认真的。”
她抿了抿嘴,起身往若云阁走去。
“你不相信我?”他着急地追上去。
“我现在心很乱,我才刚失恋,你跟我说这些话根本感动不了我。”她只想逃开。
“这么说来我挑错了时间。”他有些怅然。
“总之你别跟着我啦!”
他止步,望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去。他做错了吗?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让她知道?
碰了一鼻子灰的他神色黯然的练功去。
其实虽拒绝了纳兰春秋,可她心里也有些不舍,怪只怪他不会看情况,太突然了嘛!要示爱也得等她心情平稳些。
不管了。
**
翌日下午,纳兰春秋得到老宫女回乡的消息,立刻赶去将她带入皇宫。
起初,老宫女并不愿意,说她年纪大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忘了的事比记得的事多,怕一问三不知,会惹麻烦。
绑来经他苦劝,才说动了她。
荣敬怀在书房见她,过去曾有主仆关系,所以并不陌生,反而有几分亲切。
“赐座!”
“老妇不敢坐。”
“史婆婆,你坐吧!这次请你进皇宫,是有件事想麻烦你解惑,你若站着,本王可问不下去了。”
“好吧!老妇恭敬不如从命。”
“本王想知道当年先王在处理成妃的事情上为何做出反常的决定?”
“老妇并不知道先王的用意。”史婆婆连想都没想就回答。
突然,外头一阵骚动,打断两人的谈话。
“史老太婆,你怎么还不死啊?还想在此搬弄是非是不是?”
处于半疯狂状态的成妃,在侍卫的阻拦下,非要闯入不可。“让我进去,我要撕烂那老太婆的臭嘴,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走开!别拦住我!”
荣敬怀看了一眼史婆婆,朝纳兰春秋示意,“让她进来,我要听听看她想说些什么。”
愤怒扭曲了成妃的容颜,一进门就往史婆婆面前大吼:“你要是敢说一个字,我诅咒你全家不得好死。”“娘娘言重了,老妇年事已高,能记得什么事?”
“史婆婆,本王准许你说,把你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我要知道所有真相。”
成妃一把扯住史婆婆的头发。“不准说,你说一个字我就杀你一刀。”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架在史婆婆颈子上。
柄伶的纳兰春秋抬腿一踢,匕首落地,成妃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地,嘴里仍不住大骂:“死东西,胆子真大!先王不公开的事,你敢说出来不会有好下场的。”
“谁告诉你史婆婆会来皇宫的事?你住在冷宫,消息不可能这么灵通。”
“你现在可得意了,本来这个位置根本不属于你,要不是我和先王交换条件,你在十岁那年早已经死了。”这几年她安分的待在冷宫,就是要确保秘密不被拆穿,眼下,竟然有人要来扯她后腿,她怎可能不跳出来阻止。
“成妃,你在说任何话之前最好三思。”史婆婆提醒道。
“我就是考虑太多了,我的儿子才坐不上王位,否则以我的本事岂会斗不过王后?”
“你的儿子?我记得你并没有产下孩子,你的儿子是谁?”荣敬怀顺着她的话问道。
成妃噤口,站起身来,往门外走。
“追上去。”荣敬怀命令着。
毙惚的成妃喃喃自语:“我说错了,你们听错了,我没有儿子,没有儿子,我生过病,不能生孩子……”
侍卫队送成妃回冷宫。
“宣御医去瞧瞧。”
“王,还要往下问吗?”纳兰春秋问。
“史婆婆,本王问你,成妃的儿子是谁?”他的心里有个模糊不肯定的答案。
“老妇不记得了。”
又是这句话。
“你耳聪目明,不可能不记得。”他快失去耐心了。
“老妇只是个宫女、下人,怎会知道这些事,就算知道也早已忘了。”
“你不说本王也猜得出来,我今天不准备再逼你,不过,在本王尚未弄清楚之前,你不准离开皇宫半步。”
**
三日后,玉允儿在荣敬和的护送下回到花剌国。
一入皇宫,她直接被接进如欢殿。
荣敬怀握住她的双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我非常担心你。”
她点点头。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深情示爱。
她何尝不是。
“华冀莱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他要的是那两件宝物。对了,我怎么不知道敬和与华姑娘这么要好呢?”
他扶着她的腰际,往床榻一坐。
“敬和在男女情事上可老实得很,不推他一把,不知何时才讨得到妻子。”
“他俩离别时依依不舍,看那华姑娘也是动了真情。”
他笑了笑,“你呢?”
“呃?”
“你的真情在哪里?”
“王拥有的真情还不够吗?”
他吻住她的不驯,一丝丝存心的征服,非要亲耳听见她承认爱他不可。
扯下绮罗帐——果裎的两人,只有愉悦的肌肤相亲,再没有一丝勉强。
灼烫的躯体温柔地压上她的,这个他爱的女人,他发誓一世一生要爱护着她。
“敬怀……”她在他身下娇弱的喊着。
他喘着气,濒临失去自制的边缘。“我爱你。”
她几乎不能思考,只能凭着本能回应一切。
激越情潮,像是烈火一样,焚烧着他和她,他以唇展开对她的缠绵逗弄。
“你是我唯一真正想要的女人,我不曾这么动心动情过,你呢?你在乎我吗?”
“我在乎……”她喘息地道。
她不想违背自己的心,不想看他失望的表情,如果和他相识、相爱会是生命的劫数,她也要不顾一切的面对它。因为,不爱他真的好难!
就算他将来变了心,后悔爱上她,她亦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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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冷宫出事了!”小雀大叫着冲进若云阁。
“冷宫里只剩下两位娘娘,而且她们又是亲姐妹,除非死了人,否则能出什么事?”心情不好,猛吃哈蜜瓜消气。
“姑娘你猜对了,真是死了人。”
差点没噎着,“死了谁?该不会是那个半疯狂的成妃娘娘吧?”
小雀点点头,“正是,昨儿个夜里上吊死的。”
小雀跟在身旁,冲向冷宫。
“怎么不见荃妃呢?”
“荃妃被带去正殿问话了。”别苑的丫鬟道。
“那成妃的尸体呢?”
“抬走了。”
立刻直奔正殿。
但正殿闲杂人等不能进入,于是朝纳兰春秋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她进入。
“这么热闹,我也想进去瞧瞧。”
“你不能进来。”
“拜托啦!”她装可怜地哀求。
他拗不过,只得为她破例。“真拿你没办法。”
“你对我愈好,我愈容易心软,我一心软,也许就会多喜欢你一点。”她猛灌迷汤。
闻言,他不禁哑然失笑。
正殿里坐了所有关系人,其中哭得最凶的是好心的荃妃,也许只有她才能解开这团迷雾。
荣敬怀道:“把正殿门关上,所有侍卫、婢女全退下。”
纳兰春秋随即拉进门帐后。
荃妃哽咽地说:“都怪我睡得太熟了,才没发现成妃竟做了傻事。”
“为什么成妃会选择走上这条路?”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荃妃将眸光扫过正殿里的每一个人,然后停驻在荣敬和身上。
“成妃日前提起她有个儿子,她的儿子是谁?”荣敬怀又丢出个问题。
“我不能说。”荃妃有口难言。
“史婆婆,你说。”
“我不记得了。”她还是老话。
“放肆!本王要你们说你们就说!”
为了安抚他,玉允儿握住他的右手,轻声细语:“别发这么大脾气。”
“真相不会改变现状,过去的事本王亦不会追究,你们不说,我只好往最坏的方向猜测。”
“荃妃娘娘、史婆婆,王已经承诺了,您就把真相说出来吧!”玉允儿劝着。
荃妃哭得更凶。
“好吧!我说,成妃的亲生儿子就是——”史婆婆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口水,徐徐地道:“荣大将军。”
闻言,荣敬和脸色立刻一阵青、一阵白。
“你胡说!”
“是真的,不信的话,荃妃可以作证。”史婆婆看向荃妃。
荃妃点了点头。
“二十三年前,先王下乡巡视虫灾,和家姐有了一夜露水姻缘,没想到家姐因此怀下先王的孩子,先王本欲将家姐带回皇宫,但阴错阳差之下,在路上给耽搁了;巧的是先王的榆妃在先王下乡南巡前亦怀了一个月身孕,当先王带着家姐回皇宫的同日,榆妃临盆产下一名死胎,先王为了怕榆妃产后受刺激,未把死胎的真相告知,数日后,家姐平安产下一名男婴,男婴被先王给抱进皇宫当成榆妃的孩子扶养。”
“那成妃如何会答应?”
“家姐产后生了一场大病,自此无法再生育孩子,先王当时未即位,尚是储君,而榆妃妒性强,不准先王纳妾,先王因怜她、爱她,所以除了榆妃,未再纳妃,家姐等于是让先王金屋藏娇,直到榆妃病逝。”
榆妃只坐了两年不到的后位即死于一场痨病,榆妃死后,先王的妃子渐渐增加,成妃也就名正言顺的进了后宫。
进了后宫的成妃,开始进行一连串的后宫斗争,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儿子能坐上王位。
“为什么她不愿母子相认?”
“一开始,家姐以为既被认为是王后所出,那立为储君的可能性也大些,后来,因为家姐怕自己的臭名影响别人对敬和的看法,所以不愿意暴露这层关系。”
荣敬怀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父王不杀成妃的原因,他觉得自己对她有所亏欠,所以只将她打入冷宫。
“挖掘夜光杯和夜明珠又怎么解释?”
“家姐听说敬和喜欢上哈斡赤部族的姑娘,对方一心想要得到那两件宝物,所以——”荃妃已泣不成声。
原来成妃是出于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关心。
听完了整个故事,闻者没有不动容的,不论成妃曾经做过多少错事,仍无法抹去她身为母亲为儿子的付出。
玉允儿尤其震撼,一个后宫竟能衍生出这许多的故事,这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所无法想象的吧!
正因为这个认知,她无法不去想象荣敬怀终有冷落她的一天,她悲伤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