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出门,便看见殷战天跟一名妙龄女子亲密的靠在一起,而他正在那女子耳边说著什么,嘴唇几乎要贴上那女子的耳廓。
濒清晰的眉心交叠,但一秒的时间还没到便展开,以非礼勿视的态度路过他们身边。
“去哪里?”在她的人影快要闪过时,殷战天忽然偏头笑问。
“出去走走。”
“林小姐是导游,需不需要她的帮忙?”他指了指“新女伴”,后者立刻展现出相当的“职业精神”。
小姐?连姓名都没有弄清楚就打得火热了。
“是想观光还是购物?我建议在尖沙咀、中环和铜锣湾一带就好,其他的地方诸如……”
“我到浅水湾。”她温和的打断导游小姐即将口若悬河的“发表”。
“浅水湾啊……浅水湾其实没什么好玩的。”
“没关系,只是有事情要办。”
“我带你过去吧,我这边可以安排车……”
“我不是第一次来香港,谢谢你的好意。”霍清晰朝导游小姐笑了笑,瞥了殷战天一眼,唇角上扬。
“不打扰你们了。”
她在嘲笑他!殷战天从她那抹不明显的笑容里看出了端倪。
又不是他自己去招惹的,是这位热情的导游小姐自己送上门来,他顶多是没有推拒罢了。
濒清晰刚走出半岛酒店,身后便传来脚步声,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等到来人与她并肩而行,她才开口。“导游呢?”
“亲爱的,你都不给人家生意做,她当然回去了。”
“我认为她想要服务的对象是你,你动作挺快的嘛。”
昨晚还在问她要不要玩玩,今天就泡上新的美眉,他连喜新厌旧的过程都直接省略了。
“还不是因为清晰你不肯答应……”
“请不要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殷战天听她的口气十分认真,便收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只带三分调笑探她的口风。“你是打定主意拒绝我了?”
“凭你这样的表现,让人想接受也难。”
“我可以为了你痛改前非。”两人一起走进地铁站,霍清晰只是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谁会信他啊!
她竟然有闲情逸致搭地铁……殷战天原本是与她并肩而站,却在下一站时,因为正值上班的高峰时段,整个地铁一下子涌入潮水一般的人,拥挤得连一点缝隙都没有!他慢慢的将身体挪到她的身后,手臂也伸长抵在她的两侧,下意识护著她不被别人碰撞。
没想到他还有绅士风度,霍清晰心中的这个想法还没有保留五分钟,便彻底被打破。
殷战天不知何时将前身紧紧的贴在她的后背,虽然人很多,但他也不用将脸靠得那么近。
辨律的呼吸轻轻浅浅的,有节奏的在她的脖颈处描绘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时不时会用自己的脸摩擦她,故意跟她黏得很紧。
不,这绝对不是错觉!伸向她腰侧的那只手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但霍清晰不知作了何种考量,并没有动弹,但身后却传来他的轻笑声。
似乎在跟她炫耀他的得逞和满意她的放纵,他也不想想自己的行为简直就是在“趁火劫色”。
而当那只毛手想要从腰侧移动到她的身前搂住她时——霍清晰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得寸进尺!
“我以为你允许我放肆。”殷战天在她的耳边低语,故意吹著暧昧的热气。
“你眼睛瞎了吗?”看不见车厢中这动弹不得的局面。
“我只知道这可是增进亲密关系的大好时机。”他利用自己的身体,在她身上磨蹭了一下。
濒清晰猛然偏头瞪了他一眼,原本想要警告他,没想到却因为距离太近,使得嘴唇扫过他的脸颊。
这意料之外的“艳遇”让殷战天一时也愣了愣,下一秒,他的脸上露出得意又狡猾的表情。
“原来亲爱的你这么热情,好吧,出了站我们不用去什么浅水湾,直接上宾馆吧。”
“殷战天,口没遮拦也是要有限度的。”她后悔了,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有所牵连。
而刚才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因为那一点点的男色而小小的心动了一下!她强烈的鄙视自己。
心知肚明他说的只是玩笑话,但也正因为这样,反而让她更加不悦,不见得非要他真的有什么行动,但是这种戏弄就是让人不甘。
“在这一站下吗?”
看吧,一下子又摆出道貌岸然的正经样,他以为自己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霍清晰表情严肃,头也没回的一大步跨出站。
接下来的行程中她完全不理睬他,殷战天不知是不是瞧出端倪,竟也异常安静的一路陪她到了浅水湾。
据说浅水湾这一带有不少豪宅,她无缘无故来到这里,难不成是打算在这里置产?
濒清晰看起来就是来走走逛逛的,随意而没有特别的目标,只是她的路线有点奇怪,总朝高处跑。
对此殷战天没有半点怨言,他明明是个游手好闲的大少爷,却也跟著她爬上爬下,气定神闲得不见疲累。
她的目光忽然放得很远,聚精会神凝成一股视线投往某个方向,似乎在探查著什么事,而她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行动。
殷战天似笑非笑的瞅著她,也不多加过问。霍清晰返程时看在他一声不吭,陪她走了这大半天的份上,面色才稍有和缓。
“你的气消了吧?”
“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的?”
“不用看,我用心体会。”他肉麻的抚了抚胸口,说谎都不用打草稿。
濒清晰忽然顿住脚步,双臂交抱转身面向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跟他说清楚。
察觉她的态度坚决且周身的气息转变得有些疏离,殷战天大致也揣测出她将要说什么,他正了正神色,让两个人看起来像在谈判。
老实说,这才是两人该有的氛围,明明就没有很熟络,一开始也互看不顺眼,没必要假惺惺装亲热来欲盖弥彰。
“我没时间陪大少爷玩游戏,你大可不必浪费时间。你本来就看不上我,现在更没理由打破自己的规则,如果是抱著戏弄我的想法,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敢问,你想用什么法子来让我不好过?”他唇角一斜的反问。“我倒是很想知道。”
“你最好别来玩火。”
殷战天饶富兴味的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告诫他不能玩火,她真有意思。
“你不知道这样反而更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吗?”
“我激不起你的征服欲。”霍清晰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两天你想出各种点子来耍我,无论你是要试探什么还是欲擒故纵,从头至尾你并没有真心要亲近我的意思。”
“我承认之前是有点想戏弄你……”他坦白得爽快。“但是你不是我随便就能戏弄得起的对象。”
“既然现在把话说清楚了,你我都不用再浪费时间跟彼此耗,我继续完成我的工作,而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结论出来,谈判结束。
殷战天好整以暇的看了她半晌,不知道在估量什么,之后泛著看不透的笑意说道:“我现在想跟你打个赌。”
“什么意思?”
“看谁先输啰。”至今没遇过这样强的对手,且不说霍清晰他还不能放手,现在反而更很想摘下这朵花。
“输的定义是什么?”
“谁先让对方心悦诚服的投怀送抱就是赢家,你不敢吧。”
“无聊,你脑袋里就只装著这些东西?”无论怎么看,都是她比较吃亏。
“生活乐趣嘛,做人别那么严肃。”殷战天朝她勾勾手指,有点瞧不起她。
“呐,虽说一开始我们两个人都不看好对方,但并不是因为你或我讨人厌,而是彼此都认为对方不好掌握,我说得没错吧?”
“然后?”霍清晰没有否认。
她表面上看起来虽然还平静,心里却起了波澜,承认他说得并没错。她知道自己只是看起来比较像正人君子,但实际上如果真的正派,她就不会在灰色地带。
体内那根叫赌徒的神经开始兴奋的作祟,她不会去计较无论是谁先投怀送抱,反正她都会比较吃亏,完了,想不到自己轻而易举就被煽动。
“反正也不会有实质上的损失,怎么样?敢不敢?玩不玩?”
“既然你这样说,我若是不答应就未免太小气了。”殷战天的挑衅,她接下。“如果我赢了能得到什么奖品?”
“能得到我啊!”殷战天很不要脸的张开双臂。“这么豪华的大礼,求都求不到。”
“是打都打不死的苍蝇吧。”霍清晰抿嘴浅笑。
达成协议后,两人的气氛变得和乐融洽,其实她觉得殷战天会是个好玩伴,毕竟目前看来他们也没有特别相克的地方。
他那些拈花惹草的行为,只要情况不严重也就无伤大雅,至少跟他在一起的话也不会太无趣。
想到这里,霍清晰忽然开口。“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不会是要我立下血书吧?”
“在我们分出胜负之前,我不接受你脚踏两条船。”
“那是当然,我会乖乖的为清晰你守身如玉。”无论多么肉麻的话,他都能说得出口。“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濒清晰瞥了他一眼,很自信的道:“我绝对不像某人一样会招蜂引蝶。”
“在想什么呢……”殷战天亲匿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我的条件是,无论最后谁输了,结果是怎么样,希望我们都能够维持朋友关系。”
“你的言下之意好像在暗示结局不会太美好,还是说你本来就抱著某种不纯良的目的才要跟我打赌?”
“你想太多了。”殷战天走到她身后,伸出一手轻推她的背,在她看不见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如果被我发现你在打别的鬼主意,饶不了你。”
“亲爱的,你想怎样惩罚我?SM我吗?还是对我进行精神和上的双重折磨?”
“我一点也不想跟你说话。”
“那我们来接吻吧。”
“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亲爱的,你果然很想SM我。”
濒清晰机敏的发现他在转移话题,不过现在她也不想追问,保持这样的互动也不错。
其实她有任务在身,跟殷战天玩这样的游戏并不太适合,但要拒绝这个游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还是有自信能够游刃有余。
只是个游戏……他也是这样想的吧。
地产大亨女友遇车祸香消玉殒,刘震霆悲痛万分不忍目睹现场!
一大早她才刚刚到餐厅用餐,随手拿起一份报纸,便在头版头条上看见这一爆炸性的消息,顿时悠闲的心情一沉。
考验她的时候来了还是……霍清晰的举手投足看起来跟往常一样稳妥不惊,一只手捏著报纸细看,另一只手的五指随意的敲著桌面,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目光笔直而沉着的落在头版头条的图文中,其中有张黑白照片印刷出来后显得有点模糊,依稀见到一名长发女子模样惨澹的死状。
文章大肆描述了刘震霆因为女友的意外死亡而伤心悲痛,承诺将负担起女友父母将来的一切生活开销。
旁边还有一张不知道是哪家记者偷拍到的刘震霆照片,似乎是刚刚从浅水湾的豪宅走出来,掩面遮挡的模样确实能见著几分痛苦的神色。
这事发生得有些突然……霍清晰抿了一口咖啡,察觉身后传来脚步声时,将报纸放在桌上。
“亲爱的,一大早你在忙什么啊?”
殷战天悠闲惬意的走进餐厅,迳自朝她的方向走来,一到她的背后便动手动脚模模她的长发,并碰碰她的脸。
“这个人你还有没有印象?”她将报纸递给他。
“咦……这不就是那天在兰桂坊跟我们玩撞球的人,没想到还是个大富豪。”殷战天大致扫看了一遍,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啧啧,就是美女死了有点可惜。”
“飞来横祸,也只能说老天不开眼。”她淡淡的回应。
“也不见得是这样。”殷战天随口一句却引来她敏锐的瞥视,但他看来还是无关紧要的样子。
“什么意思?”
“不一定是车祸,而且这里也不是她死亡的第一现场,这个女人被移尸过。”虽然他说著这么毛骨悚然的话,却依旧好整以暇的坐下来喝咖啡。
濒清晰颇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听他说得这样笃定,好像有凭有据一样。
“解释一下可好?”
“我有什么好处?”他涎著笑脸问。
“我可以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要求。”霍清晰刚说完,便见他摆出既得逞又无奈,甚至还勉为其难的表情。
“好吧,就看在亲爱的你的面子上。”殷战天再次拿过那份报纸,指了指照片中女子的头部。
“你看这里,她是仰面朝天,直挺挺的倒地,头颈部有些悬空,肩部的位置在这里。”
“有什么问题吗?”她皱了皱眉。
“人死后首先出现的现象不是尸体僵硬,而是全身的肌肉松软,如果这里是她咽气的地方,全身肌肉应先松软,再进入僵硬状态,而她的姿势,尤其是头部位置绝对不可能是这样。”
殷战天的声音丝丝入扣的进入她的耳中,她一手抵在下巴认真的考虑了几秒,若有所思的样子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大美女无论摆出怎样的姿态,都散发著魅力。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懂这些。”收回思绪,清晰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不管怎么说,之前我也曾从事过法医的工作,这点问题还是看得出来的。”难得他竟然没有炫耀,而是以很平常的口吻述说。
但殷战天话中所透露的信息确实让她吃了一惊,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原来是有根据的。
瞧他那样子竟然是法医,而且还是从事职业性特殊又严谨肃穆的工作;反观她这种看起来好像医术很高超的人,却只是个蒙古大夫。
“如何?现在是不是有点崇拜我了?”才有点让人刮目相看,不到一秒他又故态复萌。
濒清晰定了定神,问道:“那为什么现在变成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
“你这样说很伤人喔。”他撇了撇嘴,淡道:“当法医是之前在美国的事,回到台湾我想好好休息,其他的暂时还不想考虑。”
殷战天的神情有些飘忽和看不真切,她意识到他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
在他身上不明朗的谜团其实也很多,但现在她不准备著手去调查,有些事只要她想就会知道,但目前还不是时候。
“呐,如果想知道这个女人的死亡地点和死因,你有办法吗?”
“需要解剖尸体。”殷战天很肯定的回答,神情颇为严肃。“不过这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管的事。”
濒清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注意到他又涎著笑意朝自己靠近。
“要我帮忙吗?这方面我很行的。”
濒清晰抬眼瞥了他一下,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伸手拍了拍他凑近的俊脸。
“你放心,用得著你的时候我一定会死拽著你。”
“那我要收酬劳。”反握住她的手攥进掌心,他笑得得意。“现在先付订金,你说过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的。”
“说说看。”被他抚弄得有点舒服,她的心情也变得很好。“我说了不能是太过分的要求。”
“放心,绝对是你可以应付的,亲爱的,我万事都以让你快乐为优先。”
“你那些甜言蜜语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你在赞美我吗?”殷战天站立在她面前,双手分别放置在她的两肩上,弯盯著她的眼。
真像是在谈恋爱……霍清晰禁不住这样想,这气氛多美妙啊,两人之间的互动也恰到好处。
看著眼前殷战天那双填满深邃墨色的眼,闪著动人心弦的光芒,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充满了期待。
这个时机很适合接吻,她认为他一定也想这样做,只是在等她的默许,害得她不禁也有些跃跃欲试。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殷战天忽然将她拉起来,动作虽亲匿,却让她小小的错愕了一下。
是她会错意了吗?不可能!这种尽一切可能的挑逗却始终未能行动的把戏,不是第一次在他身上发生。
他那么看重赌约,是想要她主动投怀送抱吗?还是说其实这本来就是假象,他只是为了绊住她而已。
濒清晰皱了皱眉,突然对自己引以为傲的敏锐洞察力失效而显得有些不高兴。
殷战天眉眼微垂,低下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唇角勾起一抹不似笑意的弧度,那看不明白的表情微微沉凝。
“你就是要带我来这里?”看著大门口那硕大的米老鼠头像,她有些怀疑的看看自己的装扮。带她来Disney乐园……他是童心未泯吗?
“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也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个米奇幻想曲的4D动画很有意思……爆米花再给我一点。”
濒清晰将一大包爆米花直接塞回到他手中,皱著眉打量自己秾纤得衷,修短合度的职业西装和长裤……穿成这样,实在不太适合来Disney,再看殷战天,倒是一身轻松得体的休闲打扮。
“请问我们现在是在约会?”
“当然。”
“怎么会想到来这里?这么童趣的地方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
“你的思想太邪恶了,我就是想带清晰来这里,你不觉得我们两个人特别适合这种快乐开心的约会?”
“真是出人意料。”霍清晰伸手从他那里抓了一把爆米花。“原来你这么想跟我维持纯洁的关系。”
“来自心灵和精神的沟通更能打动人心,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有内涵?”他张开双臂扑过来,却被她敏捷的闪开。
“我以为你是不敢,你根本不会把我怎么样。”有些挑衅的撂下话,见他微感诧异的看了自己一眼,下一秒随即大笑出声。
“喂喂,我该说你是太勇敢还是太笨,知不知道这种话对男人的威力有多大?何况是清晰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圣人也会化身为狼。”
濒清晰轻笑了一声,双手插在裤袋里继续往前走。
她在想什么?刚刚那些话是为了打赌的事还是纯粹对他的个人观感?真是一点也不能掉以轻心的女人,清晰依旧如他最初所想那样,厉害精明。
但是他越来越喜欢霍清晰这样有话直说的性子,彼此都能意会到言下之意、知道分寸,会用玩笑来应对不需要认真的事,跟她在一起轻松又毫无负担。
他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不想放手,把持不住想要碰她,如果没有那件事……殷战天的脸色沉了一下,在她回头时,立刻又恢复成阳光灿烂的样子。
一切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