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可能轻易就跟他回去?
小人儿窝在麻雀大小的账房里,将算盘打得劈里啪啦响。
傲无仪态的双腿一圈,盘坐在椅上,面前七七八八摆着大大小小的账本,堆起来快比她还高。
妖娆美人红袖一走进来,便瞧见如此可爱可叹可惊之事,一时没止住笑出声,引来小人儿无精打采的一瞥。
“怎么奄奄一息的样儿?可是累了?累了就歇会儿,嬷嬷那边要是责备妳,我为妳说情就是。”
报宝两眼无神,萎靡不振,看似神游太虚,一双手却快闪如电、灵活漂亮的算着帐。
指间翩翩如蝶飞舞,玉制的算珠脆声作响,很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架势,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几用的情景也堪称奇特。
“不累,只是有点无聊。”
“说什么傻话,这么多活儿还不够妳做的。”瞧她没个认真的样子,可经她手的帐既快又准,连以前的账房老先生都啧啧称奇。
“活儿多是因为生意好,个个的本儿都是满当当的,但简单明了,做多了没有迂回曲折的事就无趣了。”
“花宝,听妳这样一说,妳倒是有才之人了。”红袖取笑,寻了个地方坐下,似有闲谈的兴致。
“有没有才我也不知,只是我这手啊……”“啪”一声,最后一颗算珠拨上,她将十指举在跟前瞧了瞧。
“这些珠子一上一下,一退一进,谈笑挥手间便定乾坤改风云,能算你金银满山,亦能算你家破人亡。”
办袖很不给面子的噗哧一声笑出来,道:“听妳瞎吹,小泵娘没个谦虚,还挺自大的。”
报宝只是哼哼唧唧跟着随声附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总不能强要人家相信,她是拿着算盘便能翻云覆雨的人吧。
虽然她那个被世人奉为“天机老人”、属于传说中人物、经常欺压她的师父,也夸她是天生奇才,可是……哎呀,不要张扬得好。
这算珠间的玄妙精湛,账本间的万象乾坤,说多了别人也不感兴趣,算术这玩意儿,师傅说大有用处,但不是一家人,说也是白说。
实在无聊。
报宝瘪了瘪嘴,问道:“姐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是受大人之托来看看妳,瞧,说曹操曹操就到。”红袖朝门边一指,便极有风情的起身,看得小报宝满眼艳羡,暗自叹气。
拔为窈窕身段、何为妩媚多姿,何为骨子里透着的风情万种,何为妖娆迷人,看看咱尚香的头牌花魁红袖便知。
懊一个肌无骨肤如脂,看得花小宝两眼发直,险些滴下口水来,自然,能让红袖展现风情的,除了那人不作他想。
她懒得去看谁来了,唉……找个地缝钻如何?实在不愿跟那人面对面的。
英挺的索司大人大步走来,伸手便将迎面而来的红袖揽进怀中,火热的大掌紧贴在那柳腰儿上,不甚在意的瞄了瞄花宝。
“她怎么这样儿?傻了不成?”
你才傻了!
报宝暗骂,心中出现自己“老泪纵横”的景象。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收徒弟怎么都不挑的啊!
“臭丫头弯弯肠子,又在暗地里骂我是不是?”索司一个箭步上前,拎起她的后领,“啪啪”两声,巴掌便落在她的后颈上。
不重,还没到痛的地步,却也不轻,至少比蚊子咬要有感觉,她涨红了脸,倏地一下腾身而起!
她怒了,打心眼里忘记何为害羞。
“你打我?!”
“我还能把妳扒光了打,妳信不信!”索大人放肆,但绝对是言出必行之人。
“你以大欺小,我要告你!你等着,看师父打不扁你!”
“哼……”他冷哼了一声,极其藐视,看她的眼神似在说她很没自觉,看不清局势。
“老头儿?妳就算把师公搬出来也没有用,照打不误。”
啊呀呀,她要写状纸,告这人为非作歹天理不容、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应该下地狱再教诲,重新投胎做人!
报小宝人矮志不短,仰着头瞪着眼,一丁点儿不给他示弱,索大人一脸不屑冷笑,分明是看她不起。
办袖看不过去,只得笑道:“大人,您就别再欺负花宝了,她只是觉得这里的活儿简单乏味,她做得有些无聊。”
“无聊?”怪声怪气的扬高语调,索司瞥了她一眼。
听出他语气中的怀疑,花宝顿时满月复怨气,脚一跺,叫道:“你敢小看我!”
不知为何,对着无关的旁人她懒得解释,但索司一看扁她就格外义愤填膺,就是不愿被他踩在脚下。
“小看妳又如何?我出师下山时妳还不知道在哪儿喝女乃。”
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却让花宝的气势一下子矮了好大一截,心里辗转暗叹自己没用,不敢反驳他这话。
师父是说过的,她这浪荡放肆的师兄,虽然行为不检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身骨奇佳,是练武奇才,看上去不是心细之人却很聪明会学,一不小心就将尊师大半生的才学学精了。
她想不信却不敢不信,山中还有他修习时留下的痕迹,仅是看着便心惊胆战,那是何等的才思敏捷。
“怎么?哑巴了?”见花宝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索大人就暗爽不已,一不小心就想顺手欺负她。
打从第一回见面,他便看出这丫头不仅聪明,没准儿还一肚子拐着弯的肠子,可惜她道高一尺他便魔高一丈,一辈子压着她甭想翻身!
斑哼,当初竟敢对着他伟岸的身躯,露出那种惊恐像看苍蝇的表情,明明是个不知鱼水之欢的丫头,敢跟他呛声?
“这位师兄,师父说了,再值得炫耀的事儿也会成过往云烟,我不计较。”她平心静气念叨,不让他得意。
索司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看得花宝全身泛冷毛骨悚然,他那是什么眼神?
他忽而回身对后方的红袖道:“尚书大人已到,指名要妳过去,妳可是先过去瞧瞧?”
“红袖这就去侍候。”欠了欠身,红袖临走前目光落在已转回身的索司身上,拧了拧眉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带着失落离开。
这下子就只剩下花小宝跟他面对面,简直可以去畅谈人生了。
“这不是老头儿的“璇玑之玉”,怎么会在妳这儿?”他意有所指的瞄了瞄珠玉算盘。
“当然是师父传给我的。”
“他不是宝贝得很,还放了狠话绝不传人的吗?”
“没准儿是我算盘打得好,再加上瞧我用着合适,就给我了。”她乖乖答话,难掩小得意之情。
索司的表情虽没有明显的变化,心里却暗吃一惊。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相当清楚老头儿,会将这宝贝传人,定是承认花宝的本事和才学青出于蓝。
“既然妳嫌无聊,我家老三正好在埋怨累死累活缺个算帐的,妳过去帮忙。”
她瞥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又没有付我工钱。”
“我身为师兄,让妳做牛做马是天经地义的事,敢要工钱,不要命了?”索司扬了扬巴掌,吓唬吓唬她,哪会真的打下去。
嘴巴不妥协胆子却很小的花宝还真被唬住了,他一巴掌下去她准开花,哪有像他这样当师兄的。
想想心里就开始忿忿不平,嘀嘀咕咕的低声念起来:“我好歹是师父的得意门生,好歹是除你之外的第二聪明人,好歹也算一高、高、高徒,再欺压我就反给你看……”
“妳在念念叨叨什么?”
“没!”小脸儿一扬,她用黑白分明的眼对向他,以表自己的确清白。
白净的细皮女敕脸衬着活灵活现的眼珠,五官精巧可爱,一张脸干净纯白,生动得不得了,索司不由自主就弯下腰凑近去看。
这张脸皮还真是很不错……他伸出大掌抚上她的脸颊,双手捧过来,两眼紧盯着她的面容,凑得极近,很是自动自发。
咦?!报宝惊愕不已,察觉自个儿在眼前之人靠近后,脚底开始升起一股热气,一直上升到她心坎儿的位置,暖融融火热热的。
虽然这人放肆讨厌,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长得还是很人模人样的……他究竟还要看多久啊?
索司的一只手不知何时移到她的腰下,趁其不备,用掌心在她的小上拍了拍,在花宝发飙之前放开她,还意有所指的道:“现在我相信妳的话了,就妳这种身材,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我拍死你!”花小宝怒不可遏,那珠玉算盘险些就要成为凶器。
索司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行凶,一边以不可思议的表情道:“妳究竟是怎么长的?怎么长成这样?扁得太厉害了吧。”
“踹死你这个王八羔子!”怎么长的?她怎么知道!去问那不知名的将她抛弃的爹娘啊!
“幸好这张脸还能看,不然真是……”索司故意啧啧两声,又不怀好意的问:“就妳这样儿,往后妳相公若是把妳压断了怎么办?”
报宝一时没反应过来,停下动作怔愣了半晌,想明白他的意思后,“轰”一下红了脸,张口便朝他的手腕袭去!
索司眼捷手快放开她,心情大好的朝门边走,虽想跟她再“战”下去,但要事在身,还得盯着温柔乡里的尚书大人,此局就以他完胜作罢。
“乖乖的给我在这儿待着算帐。”他骗她的,她这样的面容,的确是某些人的所好。
不管她愿不愿意,最终还是得将她带回去,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老头儿非哭死他,扛也得扛回去。
索司人影闪得极快,她哪里来得及报羞辱之仇,两眼使劲瞪着他离开的方向,好似就算实质伤他不了,也要用眼光“杀死他”。
她还算个屁帐!
也不是花宝自己要多管闲事,是事情就在她跟前,她不解决就受不了。
明明只是因为不想待在账房里,出来溜溜,好死不死就碰上喝醉的客人在胡搅蛮缠。
缠的自然不是她,那醉醺醺的客人看上去跟她师父差不多年岁,却一个劲儿的抓住楼里姑娘的手,凑上嘴便要亲!
看那装扮架势……应是有钱有势有来头的人,可醉鬼就是醉鬼,再有身分,老醉鬼也不能变成一朵花儿。
疤绿姑娘起先还能摆着笑脸应对,被纠缠得久了,也开始感到无措,四下探望着想寻帮手。
这一瞄还能瞄到谁呀,大伙儿都自扫门前雪,哪里愿多管闲事,剩下的自然是她这个要过路、却被挡着道的账房小堡。
她只是要过去,劳烦稍微让让便可,绝对不会妨碍老人家寻欢作乐……花宝仗着自己个儿小,想瞄准时机一溜烟就溜过去。
“别走……”禾绿小声嘤咛。“帮帮忙……”
“我,我帮不上啊。”
报宝一见姑娘家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模样,脚步便不自觉转了过去,心里却暗骂自己:又不是男的,竟然还会被美色所迷?逞什么强装什么英雄救美!
她好歹也聪明伶俐,好歹也算“博学多才”,虽然偶尔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但总归还算善良。
“这位客官……”小报宝用“弹指神功”点了点老醉鬼的袖袍,偏头掩唇跟禾绿低声问:“是谁啊?”
“尚书大人。”
啊,不得了不得了,一来就碰上个大官,虽说作为小民她要尊官敬官,对大人要点头哈腰、恭恭敬敬,但官逼民反却也不得不反。
“大人大人,您可是觉得累了?不如让小的差人,引您去休憩片刻可好?”
“作什么?!你是什么人?”这声音吼得中气十足,怎么听都不像酒醉之人。虽说将她当成了男娃儿,但也不能怪这位大人眼力差,唉……谁让她演得好呢。
报宝眼珠子一转,也罢,跟个醉鬼那才叫说不清楚。
“胆敢到老夫跟前来放肆,你是安的什么居心?老夫跟禾绿姑娘说说贴心话,你……来人,将这小人给我撵开!”
尚书大人眸眼渐露凶光,一张老脸皱纹扭曲,若非真有些醉意,恐怕就朝花宝身上打去了。
咦呀!这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局面?
“大人请息怒。”她低着头垂着脸,连连作揖。“小的是见您有所不适,想着是不是需要差人过来服侍。”
“哼!”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啊,大人今个儿对着禾绿姑娘吐的真言也够多了,再多下去姑娘可承受不起。”她开始摇头晃脑起来,说书呢。
“这是什么废话?”
中!且听她逐一分解娓娓道来,小报宝搭桌摆台开说了。
“原本禾绿姑娘今个儿身子不舒服,是不出场的。”
“还拿起乔来了,不出场?老夫若要让谁来侍候,就是重病在床,爬也得给我爬过来!”
“话不是这样说的。”有钱人都好难侍候啊,花宝清了清嗓子,道:“大人出了银子自然是要物有所值,禾绿生了病,侍候不好,侍候不好大人心里也不舒坦,一不舒坦就损心,可谓是得不偿失。”
尚书瞄了她一眼,有些奇怪这番话怎么轮到一个小厮来说,但见她半垂面又身材弱小,声音却清脆爽朗。
“那你倒说说看,禾绿侍候不了老夫,谁来侍候?你?!”
她?这位大人,您的脑袋是装浆糊了吧。
“小的身分低贱轻微,怎敢侍候大人。身分有别,无论是言谈还是兴趣,定是云泥之差。话不投机半句多,便会扫了大人的兴,扫了兴岂有快感可言?那就是花钱买罪受。”
听她这一串接一串的“理论”,不仅让禾绿瞠目结舌,也让尚书大人有点另眼相看。
卑虽说得简单,听上去没什么大不了,却有理有据、环环相接,让人没办法驳斥,否则就是拆自己的台,这小厮倒不像个小厮。
尚书大人松开了禾绿,若有所思的瞄了花宝几眼,忽然道:“把脸抬起来让老夫瞧瞧。”
她脸上可没有金山银山,龙图宝藏……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摆个谄媚的笑脸,不知道会不会比较容易通关?
报宝抬脸之际,便觉那尚书大人的老眼灼灼闪光,虽是很快又暗下去,但那蓦然一现的火花,隐约可见。
“长得倒是白白净净,只做个小厮可惜了。”
这话该如何接?一时间倒让她为难了,只得干笑两声唬弄过去。
就在这尴尬得不行的分上,一道颇有威严的声音插进来,缓了花宝的为难。
“我说大人怎么久久不回,红袖还在那儿眼巴巴的等着侍候,原来大人是碰上了喜欢的玩意,难怪逗留。”
行来的是索司,身边跟着红袖,看见花宝时他只是略微带过一瞥,像不认识一般。
“哈哈!索大人哪里的话,红袖是何等的妙人,老夫怎会舍得红袖而看上别的人?只是她是索大人的心头好,老夫不便夺人所爱。”
“是吗?”索司目光冷凝,分了点余光瞥了花宝一眼,那眼神可谓藐视。“我还道是大人猎到了新鲜的猎物,毕竟这小厮……确实是生得清秀。”
死老头以为他不知道他有多变态?这尚书是出了名的男女通吃,暗地里尤其喜欢细皮女敕肉白皙可爱的男童!
思及此,索司瞄着花宝的目光暗中变得很是凶狠,臭丫头吃饱了没事儿干,要她多管闲事!
报宝被他瞪得肩头一缩,没弄清楚状况,他这么凶恶做什么?但那尚书显然是跟他一起来的,所谓官场鳖谲她也明白,便决定不动声色先看着。
索司使了个眼色给红袖,红袖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挽过尚书大人的手臂,腻声道:“大人,让红袖侍候您吧。”
“好好,有红袖亲自侍候,老夫还有何求?”尚书老头儿洋洋得意的被美人拐去。
想这红袖可是惊艳四方的名妓,众所皆知索司是其入幕之宾,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由他所获,自是得意。
不料走了一半儿的路,那老头儿又回过头来,杀了一个回马枪,朝花宝问道:“你叫什么名儿?”
报宝愣了愣,察觉索司瞧过来的目光就快变成利剑戳穿她,后背一阵冷汗。
“贱名污耳,就不说给大人听了。”
尚书大人隐晦而诡异的笑了笑,也没再继续打听,便随红袖而去。倒是索司,本以为他会一同离开,没想他在原地狠瞪了她半晌后,一把操起她的胳膊往账房里带。
将人丢进去,关门,索大人原形毕露,凶神恶煞,出口的话是极尽冷嘲热讽之事。
“真没看出来,妳还是个辩才。”
“啊?”
“有些人真是活腻了。”
“啥意思?”她谦虚一点,不耻下问。
索司冷冷瞥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出声音,这表示他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
“妳不知道那老头儿是出了名的恋童癖,特别喜欢细皮女敕肉的男孩,妳没发现他后来瞧妳的眼神,很邪恶很下流很露骨?”
吓!报小宝惊悚万分,她孤陋寡闻,真的没听说过啊!
“那个……我管了不该管的闲事?”
“他虽掌控不了全朝,但凭尚书大人的势力,要将妳这个假小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奸了,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啊啊!她绝对不要!索司那张狂妄肆意又穷凶恶极的脸虽然难看,但这会儿她宁愿听他一言。
“就是说,现在我的处境很危险?”
“说不定今晚就被打包到尚书府上,扒光妳的衣服,拿鞭子狠狠抽妳,对了,听说那老头儿在床上很会虐待人。”
她力持镇定,十根指头交缠互搅,小脸蛋惨白惨白的,明显心里在纠结,一失口成千古恨,她没事干嘛长得像个男娃嘛!
仔细的思量,周密的考虑,花宝抬头眼巴巴看向索司——
“那个,师兄……”
“没事儿叫这么亲热,妳不是坚持要跟我玩六亲不认的?”索大人整张脸都快朝向天了,自傲得很。
“师兄,我是没见过世面,才会对你有所不敬,你大人大量莫要跟我计较。”能屈能伸才是大女子!她绝对做得到!
避风头要紧,忍辱负重算什么!
“没听清楚,说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她,臭丫头还以为自己了不得。
报宝暗地里呼吸、呼吸、再呼吸,乖乖的笑,道:“师兄,我知错了。”
“然后呢?”索大人开心了,暗爽了,终于正眼瞧她了。
就让你这回得意忘形!
“我跟师兄回去,不在这儿住了。”
索司两掌一拍,干干脆脆的抓人抱走,不费吹灰之力就大功告成。
报小宝,跟他呕,没她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