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在黎眩离开台湾后,安一色面对自己未来的前途时,做出了选择──往艺术领域走。
她加入了学校的美术社,考上大学后志愿也选填美术学系,而现在打工的地点更是与艺术息息相关的艺廊。
一来,这原本是她的兴趣,二来是……呃,没有二来啦!就只是因为兴趣,单纯的喜欢,想朝艺术方面钻研而已,绝对不是跟黎眩有关系……
啐!
怎么又想起黎眩了?都经过了四年的时间,该淡忘、不该留恋的名字早该忘掉了,她干么还老是会不小心地记起过去呢?
安一色深吸口气,压抑翻腾的思绪,大步走进了位于闹区中的“池畔艺廊”。这间在台湾极负盛名的艺廊,正是她下课后打工的地点。
“池畔艺廊”目前正在展出备受艺术圈瞩目的国际画展,长方形的展览区此刻挂满了来自世界各国知名艺术创作者的绘画作品。
“一色,-跟小娟过来一下。”艺廊的主任马凌唤着她。
“是。”两名女孩匆匆迎上前去。马凌身后跟着几位西装笔挺的贵客,有一位来宾看起来很眼熟……呀,是知名画家江承!
“江承先生跟他的朋友光临咱们艺廊,就由-和小娟来替江先生和他的友人做导览。”马凌是特地选在开放时间过后才让知名画家江承前来参观的,目的就是不让记者或是媒体骚扰到贵客,进而影响到观赏的情绪。
“好的。”小娟应道。
安一色的一对大眼睛忍不住扫过陪同江先生前来的客人。在这六个人里,并没有包括黎眩。安一色知道江承交友广阔,黎眩也是他的忘年之交。她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呢?没办法,谁教这四年多来,她总会在媒体上“不小心”地看到黎眩的动态,也因而知道黎眩离开台湾后去了欧洲,就在世界各个地方游学、逗留,与各国的艺术工作者交流,而黎眩这个名字也随着他作品的问世而渐渐响亮起来,才华洋溢的他如今已经是个知名的艺术家了。
天生基因里的艺术细胞让黎眩不仅能画,还能摄影、雕塑、设计,堪称是天才型的艺术工作者,所以他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闯出名号不足为奇,会受到国际艺术圈的瞩目更是正常。
“安安,-在发什么呆?”小娟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她呆呆的,而且一向炯炯有神的杏眸竟然呈现涣散的迹象,这对贵客不太恭敬吧!
“哦,对不起,请各位往这边走,请到这边来!”暗骂自己一声。她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就算遇见黎眩又怎么样?她跟他之间已经是天与地的差别了。“江先生、各位,这边请。”
“谢谢。”江承和友人在安一色的引领下,一件件地欣赏、品评着每一幅画作。
镑种风格的画风令人印象深刻,一路观赏下来,一行人对于参展作品水准之高,连连发出赞叹声。
“名家出手果然都是名画!”就算是世界级的画家都忍不住赞叹道。
安一色与小娟相视一眼,顺着江承的说法夸赞起自己的主管来。
“马凌先生为了这次的画展可是煞费苦心,辛苦地克服了许许多多的困难才能邀来各国知名画家共襄盛举呢!”身为艺廊的管理者,马先生一直积极地想要扩展“池畔艺廊”的名气。
江承点头道:““池畔艺廊”举办画展的能力是更上一层楼了,我相信往后一定可以吸引更多的艺术家与“池畔艺廊”合作的。”江先生的步伐忽然顿了一下。“咦?前面右边的最尽头处是不是也摆着一幅画啊?”江先生眼尖地瞧见最偏僻的角落似乎也有一幅画作。
安一色吓了一跳,忙道:“是的,不过那幅画上不了台面,江先生不必浪费时间走过去欣赏了!”
“为什么不可以欣赏?”小娟插嘴,不明白安一色为什么要阻止江承上前观赏。
江承也不解地问道:“我也不懂,既然不能看,为何要摆出来呢?”
“那是忘了收起来的。”安一色懊恼极了,都怪自己粗心大意。“那幅画是一位既没名气、又没天分的女生的涂鸦作品,她是使用走后门的方式逼迫马凌先生把画作摆在艺廊的,马先生因为人情压力,所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其实也很无奈的。”
事实上,是马凌觉得她的画还不错,想捧她,可她不愿靠这种走后门的方式,两人僵持不下,最后她不得不妥协地答应把画放在最偏僻的角落,本想趁马凌没注意时再偷偷收起来的,结果国际画展一忙,就忘了。
“一色,-在说什么啊?”小娟听傻了。
安一色打断小娟的话,又道:“当初为了不降低本艺廊的格调,所以才决定把画放在最边边的角落位置,这回办展览,我一时疏忽,忘了收起来了。”
“这么听来,是留给有缘人欣赏的喽!”江承笑了,还执意走过去。
“不是的!”安一色紧张地想阻止他。“江先生,您别过去看了,那幅画会污了您的眼睛,笑掉您大牙的!”
“没关系。”
“小娟,-快阻止他们!”她转头向同事求救。
小娟双手一摊,道:“又没关系,画本来就是要让人欣赏的呀!”
“可那是一幅搬不上台面的笑话图呀!”安一色追了上去,但,来不及了,江承已经走到定位。
“好有趣的一幅画呀!”江承和友人一起走到画作前,噗哧一声,全都笑了出来。
那是一幅“猪图”,小鲍猪骄傲的神态活灵活现的,一看便知绘者是将-塑造成一头神圣且不可侵犯的猪中之王。并且,-的四周还围绕着几头俏灵灵的小母猪,活像是在祈求小鲍猪宠爱般地绕着-转圈圈,模样既可爱、又逗趣。每只猪宝宝的生动表情全都跃然纸上,强烈地吸引观赏者伸手去模上一模。虽然这幅“猪图”呈现出一种像是在讽刺什么似的感觉,但无疑地,它是非常非常的具有吸引力。
看得人眉开眼笑的,这幅“猪图”还真有愉悦人心的效果。
瞧他们一脸笑咪咪的模样,安一色却惶恐不安地猛道歉。“很像是三岁小阿所画的图对不对?很抱歉,伤害大家的眼睛了。”
“不,我倒觉得这位画家很适合画绘本呢!-能约这位画家和我的经纪人联络吗?”江承对这位画者极感兴趣。
安一色傻眼。不会吧?江先生居然称赞起这个“猪头画家”来,他的观察力是不是有问题啊?
小娟笑了笑,道:“其实这幅画是──”
“如果我能找到她的话,一定会请她跟您联络的。”安一色用力捏住小娟的手,要她别多话。
“干么?”小娟看着她。
安一色用眼神示意,就是不许她说出答案来。
没办法了,既然一色坚持,小娟也只能遵照她的意思,谁教她们是好朋友。
“江先生。”后方,马凌突然的唤声让众人回头,也暂时打断了对“猪图”的评论。“不好意思,我家老板刚刚从加拿大返台,人也到了艺廊,您愿意跟他见个面吗?”
“当然愿意。”江承虽然拥有国际知名度,不过一点架子都没有。“这么巧,也好一阵子没见了,大家当然要聚一聚。”
安一色听到他们要返回会客室,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没有时间再让江先生追问“猪图”的问题。
“请。”
马凌正要领着贵客走,但那位刚返国的艺廊老板已经主动迎向贵客,只是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还直勾勾地盯着安一色的侧脸。
“是-!丙真是-,安一色!”他,惊喜地喊道,转而走向安一色。
“吓!”听见有人叫她,安一色也吓了一大跳,一抬头──“怎么会是你?!”她惊愕地傻住!四年不见了,他除了长高许多,其余的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安一色认出他的身分,也反射性地想逃。
“安一色,请留步!”他在后面叫着。
又不是找死,谁敢留步?她走得更快更急。
“四年不见了,老朋友再度重逢,-却用这种态度响应我,对吗?”
谁跟你是老朋友!
他迅速跨步,挡在她面前。“一色,我在员工名单上看到-的名字时,还在怀疑是不是-本人呢?不过现在看到-,总算是百分之百确定了。”
她瞪着他,看来是逃不掉了。
“你找我做什么?骆希。”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真是的,怎么会遇见他呀?这是什么征兆啊?会不会也是遇见黎眩的前奏曲?
呃,她怎么又联想到黎眩去了?
骆希挡住安一色的去路后,向马凌使了记眼色,要他先带领贵宾前去会客室休息,等他处理完要务,再过去叙旧。
“各位这边请。”马凌立刻遵照老板的意思,领着贵客离开。而小娟也不敢逗留,退到一边去。
待人散去后,骆希朝着安一色就是深深的一鞠躬。
“你、你做什么啦?”安一色又是惊吓地一退。先礼后兵,肯定又有惊人之举了!“骆希,你该不会又要逼我去当模特儿了吧?”四年前他就是这样吓唬她的。
“我在道歉,-看不出来吗?”骆希微笑地说着。“看来四年前的不愉快,-还是谨记在心上。那我就再次向-道歉,请-原谅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个性又急躁,为了想画出旷世巨作,才会做出那些夸张又冒犯的行为来,把-吓坏了,真是对不起啊!就请-原谅我当年的不礼貌,不要再记在心上了。”
骆希居然拚命向她道歉,而且态度是那么的卑躬屈膝,好像不原谅他,她就成了罪人似的。
“你真的不会再做那种幼稚的事了?”她慢慢地卸下了戒心。
“我保证不会再逼-了。”他又朝她一鞠躬。
看他诚心诚意地道着歉,她若继续计较下去反倒显得小气了。“好吧,我不再计较过去的事了,不过我很讶异会在“池畔艺廊”看见你。”原来骆家是幕后老板,她直到现在才知道。
“我跟-一样意外!”他笑道。“我离开台湾后去加拿大住了四年,还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看见-,没想到-居然在我父亲投资的艺廊工作,咱们也真是有缘。”当年他会突然前去加拿大,全是因为父亲的公司发生重大危机,他只好与家人会合共度难关。虽然那个危机是如何产生的至今仍然还找不出原因,不过,幸好是安然度过了。后来,他也就留在加拿大继续攻读艺术学院了。
“我不知道“池畔艺廊”是令尊的产业啊!”她僵硬一笑。若知道,打死都不会选择来“池畔”打工。
骆希道:“这是我父亲年轻时候的兴趣,而我现在也朝这方面在努力,所以就回来台湾看一看。”他突然看了下表,晚上十点钟。“一色,今天是不是-的生日?”
吓!“你怎么知道?”
“我在飞回台湾的路上看过艺廊的员工名册,也把-的资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这四年来他仍然在偷偷调查她哩!
“对了,-打算怎么庆祝今天的生日?”他问。
“我没过生日的习惯,而且都十点了,生日也快过去了,不重要啦!”
“我替-庆祝如何?”骆希突然提议道。
“你?你要为我庆祝?”不会吧?
“是啊!一来庆祝我们重逢,二来庆祝-的生日,三来则是为我过去的冒失赔罪。我想到了个好点子,-千万不可以拒绝我。”
“不、不必了,我说了我不会在意,况且你还有客人要招呼,你不是要跟江先生他们叙旧聊天吗?”
“江先生就先让马凌招待,我等一下就通知他我临时有要紧事得无离开。我们走吧!”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住安一色。
“可是……”天哪,他的力气怎么跟从前一样大?
“-就不必跟我客气了,大大方方地接受我送-的生日贺礼吧!”骆希拉着她。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被他一直拉着走,抵挡不了。
“我带-去看一场精彩的秀。”
“秀?什么秀?”
“猛男秀。”
“啥?!”在惊愕中,她被带上了他的座车。
灯光眩目、舞台华丽,一字排开的猛男正随着音乐的强烈节奏尽情摇摆着。
懊吵、好刺耳,而且一闪一闪的灯光教安一色几乎睁不开眼睛。
“刺激吧?”骆希讨好地说着,他强势地把她拉来观赏猛男秀。
“你还真的做了。”强迫别人的作风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她会不会太快原谅他了?
“-喜欢对吧?我记得当年还在念“天佑高中”的-,对猛男型的男学生一直很感兴趣的!”在吵杂声中,他得放大音量才能把话传进她的耳朵里。
这种丢脸的事他吼什么吼?
况且,她当年是为了气死走优雅路线的黎眩,才会故意摆出欣赏魁梧壮男的嘴脸。没想到骆希竟然也搜集到这种资料,他会不会太可怕了点?
“我还知道-跟黎眩分手了。”骆希意味深长地笑了。“就在我出国没多久发生的事情,对不对?是我同学告诉我这件事的,黎眩甚至还登报搞了一篇作废宣言,想必当时一定狠狠地伤害到-了吧!”
她没吭声,因为头痛起来了。
骆希冷冷地又道:“黎眩会这么做我一点儿都不意外,因为我比谁都了解他的个性,他本来就是个很懂得保护自己的人,明明是他主动追求-,可-不理他,他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居然就用那么残忍的字句伤害-,好保全他的尊严──”
“别说了,我不想谈这件事,别说了!”吵死了!
“对不起,我又失言了。我是不应该在-生日的时候谈论这种杀风景的事情,我们还是关心猛男秀吧!”
“啊~~”
尖叫声差点震破屋顶,耳膜都快破了。
“摇啊、摇啊……摇来摇去、摇来摇去……摇摇摇、摇摇摇……”表演正式开始,舞台上的猛男开始做出火辣辣的动作。
嘶!猛男唰地一声,将衣服撕开来,露出壮硕的肌肉。
“哇~~”尖叫连连,乐声高亢,连现场的男性观众也吹起哨子猛助兴。
“月兑、月兑、月兑……”
“啊~~啊~~”
抽气声四起,安一色也跟着倒抽了口凉气,因为壮硕的猛男在现场斑亢的安可声中愈摇愈厉害了。
“要不要在猛男的裤头里塞红包?”骆希突然给了她建议。
吓!“不、不要!”
“很刺激对不对?”
不对、不对!她咬住下唇,却不敢说出心中的恐惧。
一群月复肌抖动,臂肌硕大,手毛、脚毛、胸毛一丛丛的壮男,其实是很恐怖的!
但是现场激情的气氛却热到最高点,骆希也突然拿了一条手帕递给她。
“给-,拿去。”他道。
“给我手帕做什么?”她一头雾水。
“擦鼻血用的。”
“擦鼻血?”她差点翻白眼,立刻把手帕还回去。“不用了,我才没那么激动!”
骆希终于发现了她的无奈,不解地道:“一色,-是不是不喜欢这场秀?”
她连忙扶着额际,虚弱地道:“不是不喜欢,而是我的头……突然有点晕……”还是想办法开溜吧!
“晕?”骆希又忍不住笑了。“就说-太兴奋了嘛,-还不承认。好吧,我送-回去。”他伸手要扶着她。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不用你扶。”她努力挤过人群,往俱乐部的大门而去。
骆希一边闪过人群,一边追她。
“-走慢一点儿,-不是头晕吗?”
“所以我要尽快到外头吸呼新鲜的空气啊!”她脚底抹了油似地,溜得飞快。
“慢一点……”
“我先走了!”她已冲到马路边,并飞快拦下一部出租车。“谢谢你的招待,我明天白天还要上课,先回去睡了,拜。”喀,关上出租车门,吩咐司机快点开车。
迅速地,出租车驰骋而去。
骆希目送出租车飙走,久久后,若有所思地喃道:“看来-还是不能接受我的好意……没关系,来日方长,等-回到艺廊后,我再好好地跟-聊聊。”打定主意后,骆希也拦下一辆出租车,绝尘离去。
噢,脑袋真的痛起来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残留在耳膜里嗡嗡乱叫,而猛男跳舞的影像也像是生了根似的,一直在她脑袋里团团转。
冷静、冷静!得先让脑子冷静下来!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太急了,她居然碰见了骆希,那个有病的学生。虽然经过四年的时间,虽然他“病情”发作的方式和以前不太一样,但他其实是比过去还要可怕的,看他执意要为她庆生,还强迫地带她前去欣赏猛男秀就知道了,真是可怕呀!
她还要再回到“池畔艺廊”工作吗?
可是“池畔艺廊”是目前台湾最棒、最优秀的展示场地,也是她学习的好地方,尤其马凌先生又对她很照顾,而且,还是最有可能遇见“他”的地方……
啊!她在想什么啊?竟然又在期待能见到黎眩,神经病啊!当年是她要求他闪远一点儿,还要求他公告与她分手的消息,怎么这种时刻又怀念起他来了?
安一色轻轻叹了口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到底在眷恋什么啊?真是莫名其妙!杏眸不经意地抬起,却顿时僵住!
“吓!”今晚的第二个惊奇!
不、不会吧?是幻影、肯定是幻影!因为老爱胡思乱想,结果跑出幻觉来了。
安一色一瞬也不瞬地瞪看正前方,凝视着前方那道优雅的身影,那道在脑子里闪映过千万回的影子……幻觉跑出来了,只是,这抹幻觉会不会太真实了点……
“-在看什么?”震撼心弦的声音低荡而出。
泵觉居然会说话?!安一色的双眸愈瞠愈大。
“-在幻想我是猛男吗?”磁嗓依然清晰地劈进安一色的耳膜里。“小心一点儿,-的口水快要流下来了。”
“口水?”她重重一震,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擦擦嘴角,顺便捏了下自个儿的脸皮。呀,会痛,所以不是梦。定眼再瞧,前方的身影并没有消失,这么说来,他不是幻觉,也不是假人,而是真真实实地站在她面前,真真实实的……
“黎、黎眩。”她喃喃着。
“嗨,好久不见,-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猛男,也爱对他们流口水。”他低声笑道。
她却惊骇极了。
“你、你知道我刚才去看过猛男秀?!怎么会?怎么可能呢?”错愕的她慌乱地开始乱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哪里知道脚底突然感觉一阵湿滑,当意识到自己似乎踩到狗屎时……已经来不及了。
“哇!”安一色惨叫一声,脚底一滑,整个人趴下去,猛然间,她记起四年前也曾发生过同样的状况。
一双手臂适时地伸了过来。
安一色反射性地抓住。
“呀!”但她太紧张了,用力过猛,乱抓的双手用力一扯,当场把黎眩的衬衫钮扣给扯下了好几颗,而且整个身子也跌进他的怀抱里。
安一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人间的距离近得可怕……不,没有距离,应该说是黏在一起了,她的身子正贴服在他极富弹性的躯体上。
并且,她可以清楚地瞧见他平滑的肌理……好、好诱人喔!她的呼吸盈满他的气息,一股热气已经从耳根子窜烧到脸上了。
“没事了,没摔跤,也没跌进狗屎堆里。”低沈好听的磁性嗓音持续在她的发顶上飘扬着。
她呼吸、又呼吸,却将他的气味全都吸进了心坎里,并且发现自己居然像只八爪鱼般地缠住他,还把他的衬衫钮扣全都扯掉,一副准备辣手摧草的狠样,她不禁又一震。
我的天哪!
“对不起、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丑态,安一色尴尬地跳了开去!太丢脸了,都是“它”的错!安一色狠狠瞪住唉她出糗的“罪魁祸首”──果然是狗屎!气人,到底是哪户人家养的狗狗在巷子里便便也不清理,害她一时间腿软……不,是滑倒啦!
“给。”黎眩突然递了条手帕给她。
她一呆。“手、手帕?你给我手帕做什么?”
“怕-喷鼻血,给-擦的。”
“什么?”她快昏过去了,黎眩是学了天眼通还是有了顺风耳,怎么说出跟骆希一样的话?“我又没怎样,干么喷鼻血?”虽然她刚刚差点就喷出鼻血来,因为他的胸膛远比那群猛男还要吸引人。
“我以为-需要。”他微笑道。
“胡说!”安一色赶紧撇过脸去,不让他看见她窘迫的表情,还冷下声音道:“对了,你不是应该待在巴黎,怎么回台湾来了?而且还出现在我家巷子口。”她从未预期到四年后会在自家门口前再度与他相遇。
“我路过。”他回答她。
“路过?你家又不住在这附近,怎么个路过法?”她被他的说辞给逼出了好奇心。
“谁说我不住这附近。”
她瞪大双目,不敢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真的假的?你哪时候在这附近买了房子?你少开玩笑了啦!”
“就这么不欢迎我当-的邻居?”
心重重一跳!难不成他真的搬到这附近来了?不、不行,怎么可以!“可是,如果你真的住在这附近,那么我岂不是会常常看见你?”不要啊!
“大概吧。”
“不行、绝对不行!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呢?不行、不行,你不可以让我常常看见你,不行的!再说,你这种做法不是在自打嘴巴吗?黎眩,你没忘记吧?四年前你刊登了作废启事,清清楚楚地把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切割得干干净净,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得远远的,你又怎么可以在四年后跑来当我的邻居呢?”
瞧着她惊惶失措的表情、听着她心慌意乱的言语,黎眩忍不住轻轻一叹,道:“看来那篇作废宣言,-并没有仔细读清楚,更没有用心去体会我句子里的涵义。”
“拜托!一字一句都浅白得不得了,我怎么会没看清楚?我可是一字不漏地读了一百遍,也把你的意思分析得清清楚楚了。不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去计较你那过分的用词遣字,什么腿软、什么躺下来的,很差耶!但我能体谅你的心情,知道你放狠话都是因为我逼你公告周知,所以你生气我也认了。”
黎眩凝视她的深眸一瞬也不瞬的,听完她的话后,他更确定她没有细读那篇作废宣言,也没去体会他文字里的意义。不过也不用意外,这就是她的个性。
“一色,-就这么不喜欢看到我?”他笑笑问着。
“既然已经分道扬镳了,就是陌生人、就该井水不犯河水、就该──”
“放心。”他打断她的叨叨喃絮。“我不过是在这附近买了房子,偶尔可能会经过这条巷子罢了,我没有意思天天站岗堵。”黎眩回道。
闻言,她的心却狠狠地被撞了一下,好痛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可以……”她的声音愈来愈虚弱。“我们再打个商量好了,在我上下班时间,你最好都别露脸,这样一来我们就不会有机会打照面了。”
“可以,我乐意配合。”他答得干脆。
她的心却拧得更厉害了。“那好……就这样……我走了。”她转身。
“安一色。”他突然唤道。
“不是说要装作互不认识吗?”说归说,她离去的脚步却很自然地停了下来。
“就是为了让协议可以进行下去,我才不得不交代-一句,麻烦-尽快离开“池畔艺廊”,辞掉那份工作吧!”他突然丢出了个奇怪的要求。
她疑惑地回头。
“你连我在“池畔艺廊”工作都知道?”他未免也太神了吧!
他淡淡一笑,道:“台北就这么丁点儿大,想知道-的上班地点并不困难。”
也对,只要跟邻居探听一下,就可以知道她在哪里上班了。黎眩是不可能学她的德行,用“偷偷模模”的方式查知他的下落。
“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我离开“池畔艺廊”?”对于他的要求,她无法理解。
“-就这么喜欢在骆希手下工作?怎么,-忘了四年前的往事了?”
“呃……”
“-有自信可以应付他?”
当然没自信!经过四年时间,骆希的“病况”好像变得更严重了。
“想通了的话,明天就去辞掉工作吧!”黎眩再次说道。
安一色愣了愣,紧接着,浓眉却慢慢皱起来。“不,我不辞职。要比可怕,你比骆希还要恐怖一百倍。”没来由地,她就是想要跟黎眩唱反调。何必听他的?她又不是他的奴隶。
“是吗?”
“是!”不听、不听,没理由听陌生人的建议!
“好吧。”他也不坚持。“就随便-吧,我只是好心给-建议罢了,-若不听,我也无权阻止,只是到时-可不要巴着我向我求救。”
“什么?”她怎么可能巴着他!
黎眩勾起唇片,却没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人。
“喂──唔!”她猛地-住自己的嘴巴,如果唤住他,岂不是变成是她主动靠过去?呼,差点上了他的当。
安一色就这么看着他慢慢地消失,好久后才觉得自己的下唇好痛,原来是快被自己的牙齿给咬烂掉了。
她在干什么呀?在烦恼什么呀?他们是不可能再见面的,今晚的碰面只是场意外罢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会觉得好不安?为什么?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