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奔上楼的时候,关瑄正抱着肚子跪倒在大门玄关旁。
“阿瑄!安怎?叨位(哪里)痛?”
“阿爸……”额头冒出豆大汗珠,紧咬着下唇摇头。
“让开,我看看。”
阿瑄一看见脸颊红肿、嘴唇破皮还在渗血的谢秉竹,几乎忘记自己下半身的痛,错愕地说:“谢秉竹,你的脸……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必永剉了一下。
“走路不小心去撞到电线杆而已。”撒谎不必打草稿的男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以冷静的口气说:“不要担心,你只是羊水破了而已,孩子不会马上出来。”
“这样啊……那,现在要怎么办?”
“我送你过去诊所待产。你要住院的衣物都整理好了吗?”
“好了,就放在我房间的衣柜里。”
“好,我去拿,你在这边等我一下。”
必永见状,抢道:“你不要动,在那边陪她,我去就好。”在这节骨眼上,有一名医生陪着她,比老爸更派得上用场。
“阿爸,是那个我毕业旅行时买的红色行李箱喔,你知道吧?”
“我知道啦!”
数分钟过后,关瑄已经在两个大男人分工合作的护持下,半躺坐在轿车的后座上,前往谢秉竹的诊所。
“嘿嘿,忽然觉得我好幸运。”左望着谢秉竹,右看着父亲,关瑄模着肚皮,高兴地叹息说:“宝宝,以后你要记住自己命中的两大贵人喔!因为阿母年轻不懂事,什么都不会,全靠爷爷他们在护持。你现在就快要出来和我见面了,开不开心?以后记得,要孝顺爷爷喔!”
必永从前座转头,故意装作不高兴地说:“傻瓜,你等一下要生小阿,需要很多力气,干么浪费时间说这些?还不快点休息!”
“呵呵,阿爸,多谢你原谅我这半年多来的任性。”
“你还在讲!”
“再让我讲一下下就好。”关瑄撑开有点虚弱的笑容。“秉竹。”这是婚后第一次,她直呼他的名字。“我希望你知道,我很戚谢你。产检的时候,我故意不让你告诉我北鼻是男生或女生,因为我希望……生出来的北鼻若是男宝宝,就挑秉、或竹字来帮他取名;女宝宝,就用我自己的。你说,好不好?”
“我没有意见,交给你决定。”瞥了下她颤抖的唇,谢秉竹缓缓地加快油门。
“关瑄,肚子又痛了吗?”
“嗯……有点……好像又开始痛了……可是痛的和刚刚不一样……不是那种收缩的痛……啊!”
看到女儿痛到申吟,关永六神无主地嚷道:“快、快停车,帮忙看看她有没有事啊!”
“你冷静点,阿永。”谢秉竹依然稳稳地掌握住方向盘。“我们再三分钟就到诊所了。相信我,把关瑄和北鼻交给我吧。”
“跟我保证,他们两个一定会没事!”激动地扣住谢秉竹的手臂,关永不怕一万,就伯万一。
“我以性命向你保证。”
必永知道,自己可以相信他。不需要自己再多啰嗦,阿瑄会得到谢秉竹全力以赴的最好照顾。
──这个男人有着言出必行的、“男子汉”的眼神。
???
一个人坐在待产室外等待,这已经是他这辈子的第二次了。不过世界上不是任何事都会“一回生二回熟”的,即使是第二次的经验,关永忐忑、坐立不安的焦虑感,可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但他也不是全然没有进步的,起码现在他已经学会了不要用眼神恐吓每一位进出那扇门的医护人员。上次他那么做时,让那所医院里所有的医生及护士都不敢靠近他,他也捉不到半个人过来问──因为大家都在他开口前,就假装很忙地快步离开了。
结果他得知阿瑄已经出生的消息,竟是在孩子的妈都已经被推出产房,回到病房休息的时候。那时候的阿瑄,早被护士小姐推到新生儿房去,让他白白错过了第一次父女会面的感动时刻。
不过幸好刚出生的北鼻眼睛还没开,即使是晚了两小时的父女碰面,关永还是能尝到女儿第一次睁开眼睛的短暂一瞬间──那已经是他这辈子最感动的一刻了。
卑说,在这间妇产科里,还真看不出来有“出生率下降”、“新生儿人口锐减”的状况呢!产房里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的样子。
“谢医师!”
前脚才刚走出手术室的谢秉竹,还没有走到关永身边,后脚又被另一名护士小姐给叫走了。
“现在要挂到谢医师的诊,比挂院长的还难耶,你知道吗?”
坐在关永旁边的欧巴桑们,似乎也是在等媳妇或女儿生产,无聊地开始谈论着谢妇产科的八卦。
“年纪轻的,都嘛想给帅哥医生看。像我还是习惯让院长看,毕竟是三十多年的老经验了,给他看比较安心。”
“也不见得一定是因为帅啦!我女儿就说,谢医生的观念比较新颖,常会介绍一些来自欧美的自然、无痛分娩生产法让孕妇参考,有比较多的选择。连孩子的爸爸想进入产房去陪产、拍V8也全都可以呢!”
“这样喔?院长的命真好,令人羡慕有这么好的继承人可以接班。有时候看到自己家那不成材的儿子,真想和院长交换一下。”
“哈哈,院长怎么会肯?他如果肯换,那也轮不到你,大家都要来抢了!”
在这间谢秉竹的父亲所开的妇产科诊所中,谢医师是指谢秉竹,院长则是他的父亲,所以还挺容易分辨其他病人或护士口中在谈论的人物是指谁。
不知道自己若告诉这些欧巴桑,“谢医师”是他关永的女婿,这些欧巴桑会是什么反应?
可是不管她们是嫉妒或羡慕,关永都要高喊“不要搞错了,我可不想要这种诱拐未成年少女的女婿!”。在关永心中,那家伙才是高攀了阿瑄、瓜才熟就强抢他女儿的大恶棍!
“哎哟,讲这样!那我要说,其实谢医师也不是多完美啊!你没看到今天他脸颊上贴的那一大片药布,厚,实在给他有够好笑的!”
“好笑?好笑在哪里?”
“唉,谢医师都长这么大了,还像个小阿子一样,走路去撞到电线杆,这还不够好笑吗?而且撞得那么用力,连嘴巴都破皮、肿了起来,这不是很好笑吗?所以我说人是很难说的,看上去美美的、聪明聪明的,里面却少了根筋。”
背着些许罪恶感,关永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拳头。指关节处还有点瘀红,相信挨揍的谢秉竹脸上红肿的程度是这个的数倍。
自己会不会太冲动了呢?
一听到他承认和那名大学生有过关系,关永的脑血压瞬间爆冲,连后面他说了什么都不想再听,拳头已经挥出去了。
也许……该再听听他怎么说的。
懊吧。只要谢秉竹顺利、平安地把他的金孙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关永决定判他一个缓刑,先给他一次机会解释,再来定夺是不是要按照原订计划──痛扁他一顿。
“阿永!”
抬起头,一向内敛,情绪鲜少外露的谢秉竹,以一抹大大的微笑,不断地朝他招手。
“快来!你的孙来报到了!”
宛如被火烫到了,关永蹦地跳起。
阿公!
我真的做了阿公了!
???
圆滚滚的、黑黝黝的,彷佛不见眼白的小巧眼瞳,正好奇地张着。
在他的面前,称之为“阿公”的人,正在努力挤眉弄眼、滑稽地扮着不熟悉的鬼脸,试图引起他的兴趣。
但是,很快的,五分钟前被妈咪的女乃女乃喂得饱饱的人儿脑中,开始奏唱起“一眠大一寸”的摇篮曲。
不用多久,本来只是躺在小婴儿床里打盹的北鼻,已发出了熟睡的鼾息。
“啊,又睡着了。”关永在心中叹息着。这小家伙醒不到五分钟,连阿公的脸都没好好看,就又睡着了。有没有这么好睡啊?
“谢医师说北鼻这样很正常,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吃饱睡、睡饱吃,一边睡一边成长。”边迭着刚晒干、取下的宝宝衣物,关瑄边回道。
谢医师?关永回头看了看女儿。
“怎么了?阿爸。”
她没有自觉到自己称呼“老公”为“谢医师”是很奇怪的事吗?
“没有。现在北鼻几个月大了?”
“五,六个月吧?前一阵子卫生所有寄通知,该去打六个月大的预防针了。”
也就是说,也差不多是小俩口该开始“恢复”正常的夫妻生活的时间了?关永模了模下巴,他知道做父亲的如果管太多,会让小俩口非常尴尬,可是不问清楚,关永也无法得知谢秉竹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或假?
“关于我过去的男女交往关系,我承认的确是比一般人较宽广一点。可是无论和谁在一起,我一开始就会申明我没有固定下来的打算。”
宽广是什么玩意儿?总不会上至飞机鸟禽,下如船舶走兽,全部都在你的狩猎范围吧?
“那次你在车库撞见的对象,他也是我在某间夜店认识的人。我们认识并不深,他突然找上门,我也很错愕,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出来我住在哪儿的。在我知道了关瑄怀孕后,便向她求婚、结婚,一时之间有许多的事要忙,所以我也没想到要和过去的那些朋友再把话说清楚。我以为只要不联络,自然等于一切结束……我承认就这一点来讲,是我太草率了。”
不是草率,是天真吧?世界上会自动结束的,只有设定好的闹钟而已。
“之后,我已经和每个过去的“朋友”都说清楚了。我是已婚之夫,任何人的邀约我都不会再参加,也不会再和他们联络。”
废话,再去和谁约会,等于是外遇!
“我不是想为婚前行为不检的部分找理由,但我绝不会在婚后做出背叛另一半的事。”
即使是……不情愿的结婚?也许现在陶醉在喜获麟儿的喜悦里,但再过不久就会开始怀念自由的日子了吧?
“这是我要的婚姻,没有一丝不情愿在心里面。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老天爷给我这个机会,我很快乐。请相信我,我刚才说的一切没有半字假话,要是我有违背这些话,我很乐意接受惩罚。”
在医院楼顶,谢秉竹清清楚楚地说了,他要这桩婚姻。虽然口气听起来诚恳,眼神看起来坦荡,但是关瑄与他的婚姻内幕,这只有女儿知道。关永不希望女儿受任何委屈,纵使知道这已经逾越了父母该干涉的范围,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阿瑄,你现在和那家伙……还好吗?”
“嗯?”把迭好的衣服一一收进五斗柜中。“你说我和谢医师吗?很好啊,和以前一样。”
必永只好讲得更明白一点。“北鼻这么可爱,你们什么时候要为第二胎努力?”
“哈啊?讨厌啦,阿爸。我好不容易才把北鼻生下来,解除了十个月带球跑的日子,干么又去自找罪受?我一点都不想再生了,有北鼻就够了。”
唉,重点不是那个。关永清一清喉咙,再道:“阿爸是在想,夫妻生活要圆满……晚上的工作可不能怠惰。难道你们到现在还没打算要同房吗?”
终于领悟他要问什么,关瑄羞怯地红了脸。“阿爸,你问这个要干么?和你又没关系!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啦!”
“女儿的幸福,怎么会和我没关系?”
“厚,你再问我就要生气了!”
懊吧,这也算是正常反应,关永只好再换个方式。“你不说,那我来去问女婿好了。”
这次真的被关瑄送了一枚卫生眼。“我们“很好”啊!不然你是想要一份报告书,上面写我们哪天哪天睡一起,用什么姿势睡、睡了几次是不是?”
用不着到那种程度,只要知道他们有“要好”,暂时就够了。
“因为你一直喊女婿为“谢医师”,我才以为你们到现在还处在客客气气的阶段。既然都有孩子了,该做不该做的,应该都做过了,也没什么好害臊的才是。你要好好地和女婿一起努力,建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讲起来是很八股,不过这才是为了孩子好。不要像我一样失败,没办法让你妈幸福,落得离婚的下场。”
“阿爸……”原本动怒的关喧,听到这句话,脸色黯然了下。
必永知道自己让气氛变差了,于是起身说:“我该回店里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和北鼻。”
“嗯,阿爸慢走。”
沈默使得父女之间看似无比接近的距离,突然变得如此遥远。
“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出去就好。”
两人在静默中一块儿下楼。
“……阿爸!”
临出大门前,一个人叫住,而另一个人回头。
“你常常讲……我没有阿母在我身边,不过,我一次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是个不幸的小阿,因为我的身边一直有你在。”
“你不要这样看我啦,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的想法而已。”
必永一笑。
做了母亲就是不一样,现在能听到女儿这样讲,他搁在心上的大石头也终于可以放下了。相信女儿的年纪虽比一般妈妈年轻,但一样可以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事──好好地养育北鼻长大。
“那我走了。”
“阿爸慢走,骑车卡细离(要小心)!”
女儿窝心的叮咛,让那天骑车返回店里的关永,脸上不时地挂着微笑,一些店内的常客都吓了一跳,以为关永去沾到什么不该沾的东西了。
可是过了一个礼拜,一个叫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传到了关永的耳中──女儿竟丢下六个月大的北鼻,只身赴美去参加歌唱比赛!
???
十万火急的电铃声,催命似地响彻谢家,震得屋子主人不火速下来开门都不行。
结果看到前来开门的是谢秉竹,关永劈头就是──
“阿瑄人咧?”
“……阿爸,敖早(早安)。”
“不要浪费时间,我在问你,阿瑄人呢?”
谢秉竹轻叹一声。“你要不要上来坐着再讲?”
必永当然老实不客气地跨入谢家客厅,他看着四周依然是整洁有序的模样,丝毫不像是缺少了女主人的房子,于是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
听铁支在乱讲!竟胡说我家阿瑄丢下老公、小阿,一个人出国去拚唱歌。
阿瑄哪会做这么没良心的事!
……没错,这谣言太离谱了!
“你先坐一下,阿永。我去看一下北鼻,我怕他被刚才的铃声给吵醒了。”
“我跟你去。”
苞在谢秉竹后面,关永这礼拜因为店里生意忙,一直没办法来看看宝贝金孙,可是想念得紧呢!而且他还要向北鼻道歉──是阿公太鲁莽,不该猛按电铃吵醒你。
可是谢秉竹竟然没有爬上三楼──宝宝与关瑄的睡房,而是走向位于二楼的、他自己的寝室。
宝宝的睡床何时被搬到他房间里了?关永看着谢秉竹小心翼翼地不惊动婴儿床里的小家伙,探头确认小家伙没把被子踢开的同时,心中那块原本平息的焦虑又转向难以面对的不安。
谢秉竹对关永比了下手势,要他过来的时候小心别吵了北鼻睡觉后,便让开婴儿床前的位子给他。
──北鼻含着大拇哥,睡得像个小天使。
倘若阿瑄真的丢下了还在哺乳期的小家伙,就为了自己的“梦想”,关永一定要好好地教训她!
“要来杯咖啡吗?”
离开寝室后,谢秉竹直接走向开放式的厨房,示意关永在餐桌旁坐下。
“早餐呢?吃了没?我刚好要动手弄一份培根蛋给自己吃,顺便也帮你弄一份吧?”
“……阿瑄,是不是真的跑去美国了?”关永哪有心情吃早餐。
谢秉竹将咖啡壶设定好,接着打开冰箱取出鸡蛋,边道:“我肚子坑邛扁了,早餐不吃,血糖降低,会影响人的思考能力。所以我们先吃早餐再说吧?”
“你不要一直逃避问题,我也可以直接上三楼去找人!”关永眯细眼,瞪着他。
谢秉竹耸耸肩,未置可否。
必永立刻起身,掉头到三楼去。
五分钟过后──
两盘熟腾腾的半熟煎蛋与几片煎得又香又酥的培根肉片,搭配着吐司,端上餐桌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关永也下楼来了。
“……我买给她的红色行李箱不见了。”一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关永抱着头,低喃着。“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怎么可以……我到底是哪里教育失败了……我是那么努力地在教她了……都是我的错……”
“不。关瑄会跑去美国,这是我的错。”谢秉竹坐在正对他的位子,拿起刀叉,说。
闻言,关永倏地抬起头。“你做了什么?!”
“我知道关瑄对唱歌很有兴趣,在她坐月子的期间,怕她无聊,所以除了租一些国内的唱歌比赛影片给她看之外,还有美国的、欧洲的歌唱比赛。我以为这样能增广她的见闻,参考其他地方歌手的水准与表现。没想到,却似乎燃起了她去参与海外歌唱比赛的兴趣。”
必永摇了摇头。
“这样说,不是你的错,还是我的,是我没把女儿教育好。怎么会丢下北鼻就……护照呢?机票呢?这些东西她是自己偷偷准备好的,你完全不知道吗?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阿瑄怎会那么大胆地一个人出去闯?”
“不,我想她不是一个人去的。”
“什么?!”
“她在搭机去美国前,有打了通电话给我,说她去参加的这个比赛,短则三个月,最久也是一年就会有结果,希望我能在这一年问,父兼母职地照顾好北鼻,她说,等她回来会再补偿我。
“那时候我有告诉她,她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不赞成。她才回答我,她有一个对那里很熟悉、又很有门路的朋友会陪着她。这趟去美国也是打算借住那人在美国的家里。”
“那个人是谁?”关永追问,只要知道关瑄的落脚处,他可以马上订机票,说什么也要把她拉回来!
可是谢秉竹摇了摇头。“她没讲那么多,便把电话挂了。”
这丫头!
谢秉竹苦笑道:“我想她安顿好之后,一定会再打电话或是写信来报平安的,就再等等吧。”动起刀叉。“吃吧,蛋一冷掉,味道就不好了。”
必永根本食不下咽,可是看在谢秉竹已经弄好了,不吃又怕浪费食物,于是也跟着拿起刀叉。
但是当他看着谢秉竹平静地吃着早餐的脸孔,又不免要抱怨道:“你的“老婆”跑掉了,你还能这么冷静,真不简单。”
“冷静?”谢秉竹涩涩地瞥了关永一眼,自嘲地说:“我只是试着不要陷入恐慌而已。毕竟我还有北鼻得照顾……排班、找保母等等,有许多问题等着解决。不冷静,行吗?”
必永知道自己失言了,却不知该用什么脸去向女婿道歉。
不过,光是道歉有意义吗?关瑄造成了谢秉竹今日的这个棘手困境,负有子女教养责任的关永觉得自己月兑不了关系。倘若他有好好地培养关瑄的责任心,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了。
“我……搬过来好了……”嗫嚅着,一时之间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关永提出了釜底抽薪之策,说:“不能让关瑄的任性影响到你的生活与工作,我住在这边帮忙的话,不只是可以帮忙照顾北鼻,也可以在家事方面派上用场。论带小阿,我是老经验了,做家事对我这个长期的单身爸爸来讲,更是易如反掌。”
“不……我怎么可以让阿永做家里的事,好歹你也是长者,而且你也有自己的生意要做。”
“反正我的小柄车行生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平常都很闲的,要调整开店的时间也很容易,不会有问题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即使谢秉竹客气地拒绝了,关永仍坚持非这么做不可,最后甚至还说:“小阿子闯下的烂摊子,父母本来就该帮忙收拾,因为父母也有教育不周的责任。这是我负责任的做法,除非你认为我这样一个中学毕业的黑手,没有住进这个家、照顾你的小阿子的资格,否则不这样做,我在心理上、道义上都会过意不去,永远无法安心入睡。”未了,又加上一句。“说不定会愧疚到罹患忧郁症。”
面对关永一再的压迫,谢秉竹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说服力,让步地说:“我家的大门随时都为你而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于是乎,关永的父代“女儿的母职”之女婿,金孙同居计划,就此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