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马儿身旁的赵骞,望著树林出神。
他刚刚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暴怒起来,完全不像他的为人。
往常任何女子若是说了像方才索慈的那句话“我找到比你好的人就甩了你”,对他而言不也是完全不痛不痒吗?说不定还会回一句“祝你好运”。分手时向来不拖泥带水,也不介意过去女人同时与什么人在一起的他……听到索慈说出那句话,他却失去了控制,一瞬间……他竟想了他的母亲,那在他小时候毅然抛夫弃子,跟自己情人私奔的女人。
赵骞苦笑一下。
说起来,也许自那时候起,他就不再相信什么情感或是女人。
天长地久这种字眼,只是给诗人墨客卖弄出来的文字。不再爱人,因为无法相信爱;不再恋人,因为世上没有恋人这事存在;无心,因为有情是件难以负担的沉重。有的只是自私的不顾一切的莽撞罢了。
没有必要为了这种简单的,而束缚别人或是束缚自己。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承认自己喜欢索慈,因为你很难不去喜欢一位个性纯真率直,有著仙姬般可爱面容,火样热情的娉婷佳人。若是不喜欢,也不会愿娶她为妻,可是他却没料到自己对她产生那近似独占欲般强烈的情感,他向来不在情感上牵涉过深,所谓的爱情是会伤人的,不论是伤了自己或是他人……娶妻是种义务,对于索慈他则认为这是他的责任。
可是对于妻子若产生了独占欲般的爱情……他能够信任她不背叛这情感吗?要是真有背叛的事发生……他该如何面对?
赵骞过去从未胆小,但这一刻他却不想面对这个问句,宁愿──逃避。
找到在林子里的赵骞,索慈走近他,发现他不知在想些什么,面容沉重而且想得入神。这么严肃的神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该打断他的思绪吗?索慈尚在犹豫的时候,鸟儿扑翅展翼飞起的声响惊动了他,他也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她。
两人都有点不知所措,也都有了点距离。
昨夜的亲密宛如一场梦,在日光强烈的照射下,遁藏得无影无踪。
“呃……”
“你……”两个人同时开了口,又停下。
索慈与他相视一笑,赵骞低笑著说:“我们该走了。”
她摇摇头,“在走之前,我们该谈一谈。”
“谈……什么?”他眼中有些闪躲。
索慈更加地起疑了,他不像是会逃避问题的人呀!“你觉得没有什么话该向我说……或者是解释的吗?”
赵骞握紧缰绳,撇唇一笑,“婚事等我们回去之后,我自然会……”
“去你的,赵骞。”她冷冷地站到他面前,“我可不是那种等著人家来负责的女人。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问你。
我不想让人以为我在利用昨夜的事逼问你的一切。昨夜那事……你我最好都把它忘掉,反正是不可抗力下所发生的事,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照旧。”
晓得自己有些儿赌气,但是他的态度却让她有被辱的感觉。他想要保持距离,她也无所谓。毕竟……毕竟她只不过是个麻烦的责任嘛!可是她索慈却不稀氨被人当成该负不可的包袱。
“索慈!”对著她猛皱著眉。
索慈不理会他那若有苦衷的表情,自己翻身上马说:“还等什么?不是要出发了吗?我们回客栈去好了,拿了行装,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越早离开,她就越早能把这整件事给抛之脑后。
“索慈!”他拉住了她的马缰制止她离开,“等一下。”
她抬高下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委曲。
“我知道你想谈些什么……关于先前我发的脾气,我很抱歉,我只是一时情绪失控……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现在我需要点时间整理我自己的思绪,等我想通了,我自然会把结果告诉你的。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这已经是他最接近低声下气的表现了。索慈本来就无意为难他,她低下头凝视著他的双眼,“这不是勉强吧?我不想……”
“不。”他摇摇头,扯扯唇淡笑说:“你和其他我交往过的女子是绝对不一样,对于昨夜我所说的一切我也是真心。请不要再说什么把它忘了的话,你我都知道那是万万办不到的事。给我一点时间,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说绝情,难难难。拒绝他,索慈也办不到。她低叹口气,“我明白了,我会等的。等你想说再说。”
赵骞微笑著拉下她的身子,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必到客栈,虽然不过事隔一天一夜,感觉却像是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日子。他们刚进门,赵骞的随从们马上就紧张地冲上前来,“少爷,您没事吧?我们到处在找你呢!”
“嗯,遇到山贼,被捉去了。”
“山贼?”随从讶异的追问:“您没事吧?都怪您出门也不说一声,若是带著属下跟著你们的话……”
“够了,这些话等上路再说。我们现在先行结帐离开这儿,那些山贼想必在一旁窥伺机会,我们逃出来的时候给了他们不小的苦头吃,怕他们仍不学乖,还会来打扰。”
“哪儿来的大胆贼人,瞧我们不一个个把他们都打跑。”
索慈瞧著那人义愤填膺的样子便觉好笑,她掩嘴嘻笑了一下,直到此刻才感觉到赵骞这个当主子的人也不好过嘛!有这么多人在后头为他担心这、担心那儿的,像是多了好几个婆婆妈妈。
哪会不知道索慈在笑些什么,赵骞低头在她耳边说:“你还取笑我?今夜铁要讨回这笔帐。”
脸儿一红,她捂嘴回道:“嘴巴放干净点,你又知道今夜我要和你过?”
“行了,去整治你的行李吧,迟了我就上楼去捉人。”他拍拍她的腰儿,打发她上楼,自己则转身和他的随从交代事情去。
为什么要听他的话?索慈不服地拾阶上楼,心有不平的念念有辞,“实在没道理这么听他的话,我又还没嫁入他家门,凭什么……”
“还不快点去,自言自语也是没用的。”赵骞揶揄的话尾跟著她上楼。
索慈朝他吐吐舌,装个鬼脸后,消失在房门里。
顺利上路之后,他们行了大段路途,终于到了要出城门时。赵骞的随从策马上前,“少爷,我们发现鬼鬼祟祟的人在跟踪我们。
应该就是你说的贼子们派来的,要不要我们去把那人捉下?”
“不用了。”赵骞淡漠地挥挥手,“今儿个和昨儿不同,他们这会儿来偷袭,哼,倒大楣的还不知是谁呢!”他碰触一下手边的宝剑。的确,今天他的功力已完全复原了,加上有随从在,完全不把那班贼子放在眼中。倒是索慈……他策马上前。
“你还好吧?”
索慈望他一眼,“你指什么好不好?”
他嘻笑了下,“当然是身子,若要我问你心情好不好,瞧你那张脸不都写得一清二楚,何必费神。你根本就是藏不住心情的人。”
作势要打人,她没好气地说:“八成是解药有点功效,托你的幅,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
“真的?可别逞强,待会儿若是发生打斗之事,你别插手,交给我和我随从们来应付就好。”
“我才不要躲在人家背后当个胆小表。”
巴她拗这种事是行不通的,赵骞模模她额头,“谁会把你当成胆小表来著?我至今没见过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家,就不知谁治得了你这拗性子,我看往后得大伤脑筋。”
“你今天存心找我碴不成?”
“我说错什么了?”他眨眨无辜的眼。
“哼!”
两人故态复萌,边拌嘴边打闹,说说笑笑地。直到前方的路被一大群人拦路挡下。果真是料得没错,棕果山寨的那群贼子们,又找上门了。瞧那阵仗,这会儿他们的女王想必是气得七窍生烟,才会如此莽撞地在光天化日下,挑这人来人往的大路上,拦下他们去路。
一时望去只见黑压压不下三、四十人,这回宋灵可真是倾全力而出了。赵骞策马上前一步,看著站在众人身后,被团团簇拥的女贼王说:“又遇见了,可真是巧。今天不准备失魂散了吗?”
“赵骞,本姑娘是给你脸而你不要脸。让你吃香喝甜,你却偏要挑辣的苦的去尝。没有人可以那样对待我之后,还毫发无伤的离去,今天我就要你付出个代价来。”宋灵这会儿把帐全记他头上了,昨夜那场羞辱是她忍耐的最后极限。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排除众意,不论如何都要在这边找他算一算帐了。
“今天,我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处!”
普通人在这等威喝之下,怕不吓得屁滚尿流,但是赵骞却只淡然笑之。“也好,昨天蒙你盛情款待,我都还没回谢你这份情呢!
能在离开前,把这债算一算,才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哼,废话少说,给我纳命来!”
卑说另端进城的路上,一群相当引人注目的行旅缓缓地停下。
行旅当中有辆最是典雅高级的马车,其余大批护卫个个看似人高马大,武艺高强的模样。让人不禁猜想这又是哪里来的王公贵族们,竟能有此阵仗。
“怎么了?为何停下马车?”车内的人以威严的口气问道。
“禀主公,是前方有……似乎是有批乱贼在拦路打劫的样子,打成一团,也看不太清楚。为了顾及安全,所以属下命人停下马车。”
“有这等事?”马车帘子被掀了开来,一位风度翩翩的俊雅青年朝外观望了一下,“派个人去查查情况,若真是有人被抢劫,我们既然遇上了,当然得伸出援手了。”
“是,属下立刻派人前去。”
自己也从马车上下来,公子一离开,左右两侧即被护卫们簇拥。端正俊秀的五官,挺拔的身形,即便是身处在护众之内,也不掩其风采。剑眉在端详了一阵子后,微微地蹙起,“……咦?
那……那不是……她怎么会在这儿?”
“主公,您有何吩咐吗?”身旁的人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忙问道。
但见他决然地一扬眉,“把我的剑拿来。”
四人与三十几人对战,不管武功如何高强,总是吃力了些。索慈与赵骞双双陷入了苦斗恶战的僵局之中,赵骞片刻不离的在索慈身边保护著她,一边分心对付那些净使些下流招数的敌人。而他的两名护卫也在不远处,力战保主。索慈自己也没闲著,她武功虽不及赵骞,先前又中毒未痊愈,但是对付这些下三滥的贼子们还是绰绰有余。
“赵骞,你可以不用管我,专心去对付你那边的人。”她用力挥剑击落敌人的武器,一边怒道。
赵骞往上一挑剑,敌人传来一阵哀嚎,又有两个人倒下了。
“你才要小心点,我可不想见你受伤。”
“哼,两个人倒挺恩爱的,看你们怎么接下这一招!”宋灵忽地朝索慈使出她的暗器,十只银针并发,赵骞回身掩住索慈,一面以剑击落那些银针,但是针不过是宋灵的虚招,转眼间她的长剑逼近,而赵骞的背却已是毫无掩护的状态,索慈睁大双眼,正待推开赵骞时。
锵地一声,剑被挡下。赵骞与索慈意外的得到援手。
“背后偷袭,这可不是正人君子该有的行径。”
赵骞正纳闷这名出手救人的公子是何方神圣的同时,耳边却听到索慈大喜过望的叫唤,“阿毁!怎么是你!”回以索慈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眸温柔地看著她,“好久不见了,小慈。”
这两人已熟识到互称彼此的名字?赵骞内心窜过一丝猛烈的妒火,但是瞬间又被他自己压下去。还没弄清楚状况前,他不能随意乱想。
“现在不是话旧的好时机,总之你来得刚好,有群碍眼的苍蝇来找麻烦,你就顺道为民除害怎么样?”
宋灵听见索慈的话,顿时心头火起,“不要以为你们得了帮手我就会怕你们。我还有很多招数还没用上呢!”
“这种大话,等会儿看你还说不说得出来。”索慈朝她扮个鬼脸,立刻重新挑起战火。
有援手加入果然就是不一样,姬毁身边大批的护卫们加入战场绑,霎时分出正规军与杂牌军的不同之处。不过相隔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整个情势逆转过来,棕果山的山贼们若不是被击倒在地,就是有些胆小表见风转舵,一看到自己人被打得七零八落地,马上弃械逃离战场了。
到最后,宋灵也被捉住,连她那最忠心不二的助手也同她一起被捆。
“如何?这会儿该认输了吧?宋大姑娘。”索慈幸灾乐祸的问道。
宋灵撇开头,哼了一声。
“我看还是把他们送交官府。这样,也省得麻烦。”赵骞说道。
索慈抿抿嘴,想到宋灵找了他们那么多麻烦,只是把他们送交官府,实在消不了她的气。话说回来,师父常常训诫她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是因为他深知她的性子。“好吧,这次我就看在赵骞的份上,让他把你们这些贼子交给官府。可是以后要是让我再碰上你们为非作歹,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算数。”临了,她还是非得再三警告。纵虎归山,万一让他们再出来害人,不成了她与赵骞的罪过吗?
“你们也要进城吗?那正巧,我们顺路,不如让我与我的护卫们陪你们进城吧?”
的确,被俘的人数与伤患不少,不能把他们扔在一边不管。所以赵骞与索慈接受了姬毁的帮忙,把这些人一个个押往城内,递交给官府。
这样子一耽搁,整个上午的时间倏忽而逝。
“啊,我还没问你来楚国做什么哩,阿毁。”索慈出了官府大门,兴高采烈地拉著姬毁问道。身后的赵骞脸色微沉,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应楚国公之邀,前来作客。”
“什么呀,这么正经八百的事。”还以为他是偷闲出来游山玩水的。索慈嘟嘟嘴,既然人家有事在身,就不便多聊了。她一回头,望见赵骞,想起自己还没介绍他们两人相识,就一手拉过赵骞说:“忘了给你们俩介绍介绍,这位是赵国公子,赵骞。这位则是卫国的国君,姬毁公。我向来不拘小节惯了,可别怪我介绍得随便。”
赵骞打量著眼前的青年,原来他就是卫国新主子,姬毁。他曾经听过一些关于卫国的传言,也知道姬毁曾在外地避难,几年前才在齐君的帮助下,回国继任王位。听说是个不错的明君,卫国在他的整治下,颇有起色,卫国已经月兑离了前王昏庸的统治,步入正轨。
不晓得索慈是何时与他相识?两人又表现得如此熟稔,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在他的脑中打转,但是多年的教养,让他仍礼貌谦恭的抱手作揖。
“久闻大名,姬公。多谢你方才的援助。”
“哪里。”姬毁也默不作声地打量著眼前出色的男子,还礼说道:“我早已经听说赵公子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的人中之龙,身手也非比寻常。能有这机会结识你这位朋友,真令人高兴。方才举手之劳也算不上什么帮助,请别放在心上。”
“唉呀,两个人都这么客套做什么。”索慈笑著拍拍他们两人的肩,“既然他乡遇故知,不好好聊聊怎么成?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赵骞露出了解的微笑,他斜睇索慈的脸说:“我看是某人的肚子饿得受不了,想找借口大吃一顿吧?”
索慈开心地咧嘴笑道:“人不吃五谷杂粮是活不下去的。吃饭皇帝大,有什么不对吗?”
“对、对。”赵骞揉揉她的头,“依你的话,去吃饭总行了吧?”
看著他们自然的打趣,一边的姬毁不免好奇了起来,这两个人……默契与感觉……让人有点玩味。
“姬毁?你没意见吧?”
他回过神,对著索慈璀璨的笑颜说道:“那当然,我也想和你多聊聊。从上回你来作客之后,就一直没机会再见了呢!”
“那好,说走就走。”
“原来你们和那位宋灵之间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现在我总算都明白了。我还在纳闷为什么这些山贼会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也拦路做买卖。原来是有这等因缘……”姬毁顿了一下,笑著瞄了索慈一眼,“说起来,这就是小慈的不是了。”
“咦?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索慈不满地哼道。
“还说,你瞧你,要不是你男孩儿扮相过于俊俏,人家又怎会鬼迷了心窍想逼婚呢?然后你又一派理直气壮地拒绝人家姑娘,想当然尔她气愤在心,才会非找你讨回个公道不可呀!”姬毁有条不紊地解释。
“你到底是谁的朋友?怎么帮起外人编派起我的不是!世上哪有这么不要脸的姑娘家,见到长得俊俏的,略有点英气的,就捉回家去当夫婿?这还有天理吗?我拒绝也是理所当然啦!别说因为我是女儿身,就算今日我当真是男孩家,我也照拒不误。”
“是、是、是,天下所有的理字都站你那边了,我不同你争,这总成了吧?”辩不过她的利嘴尖舌,姬毁好笑地说。
“本来就是她不对,干我何事。”
静静在一旁用餐的赵骞显得比平日话少了许多,索慈不免好奇地看他一眼,赵骞注意到她的眼光,挑眉问道:“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吧?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
看你们聊得如此起劲,哪有我插话的余地。赵骞把这些话藏起来,深怕听起来太过占有欲。他笑了笑,“我专心地吃菜呀,难得这些菜色好,却全被某人的口水给糟蹋了,所以我尽尽义务,把它扫进我肚子里。”
“啊,你这话什么意思。好菜全被你吃光了。”嘟嚷著,索慈忙动起筷子来,当场抢回他筷子里挟的那块烧肉,“这是我的。”
赵骞失笑地看她一口气把肉塞进嘴中,像是怕他再抢回去。孩子性不改,明明桌上盘中也有呀!就爱抢他的。他放下筷子,“我看,我得再回官府一趟。”
两人有点讶异地看著他,等著下文。
“现在不又多了个女飞贼,专抢人家的菜吃。”
“你!”索慈不依地作势要打他,一旁的姬毁倒是捧月复大笑起来。
他揩去眼角的泪水,“看来小慈姑娘也遇到个好对手,能够不把你的任性放在眼中。来,我敬你一杯,赵公子。能够治得了她的人,我看也只有你了吧?”
他们两人倒好,竟互相敬起酒来,索慈哼哼哼她笑了,“好呀,现下教你们做了朋友,结果矛头却转向我,敢情伙同好了来欺负我。干脆你们俩自己去要好去,我也不碍眼,自行离开便是。”
“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如此生气。”姬毁好言地哄她,“就算向天借胆,我也不敢欺负你呀!别的不说,头一个不放过我的,就是我那姨娘以及姨丈。你自己说说,小慈妹妹,我可有这胆量?”
“量你不敢,哼。”她皱皱鼻头,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赵骞心中的疑团越滚是越大了,怎么看,他都很讶异索慈与姬毁的情分竟能如此亲密。索慈的好恶分明他是很清楚的,若不是她真正视为朋友的人,她才不会对他如此撒娇与放肆。就好比猫儿会看对象去讨喜一样,若不是她真正重视的人,顶多只能得到她施舍式的招待。
她到底是如何结识这位年轻的国君,并且如此熟稔的?“不知姬公与索慈是怎么认识的?”
“说到这个呀──”她两眼一亮,笑嘻嘻地说,“可是说来话长喔!”
“别理她,她只是故弄玄虚罢了。”姬毁淡笑著,“几年前,她曾经救过我一命。那时候我因为敌人离间,误会我的师父欲对我的姨娘不利,误伤了我的师父──提到我的师父,就是风苍尧,也是小慈妹妹的同门师兄。我一时后悔想不开,正想自裁谢罪时,是小慈阻止了我。所以说我欠她一笔很大的人情。”
“都陈年往事了,还提它做什么。”索慈不放心上地耸耸肩,“那时我才懒得救一个大呆子,只不过我看你周围那群人好像都打算你自尽他们也追随的样子,这才出手管闲事。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平常又极易惹是生非,多积点功德,面对阎王爷时也好看些。就这么回事。”
“那时你不过十来岁出头,却已经远比虚长你几岁的我懂世事,实在令我汗颜。”
“早说你那时像温室之花嘛!凡事都被玥仪嫂嫂给保护得过于周到,根本没睁眼看看现实的社会。不过现在的你已经士别三日,非得刮目相看不可。连风哥都连连称赞你现在一言一行都极有做主子的典范,卫国在你治理下也颇有建树。我却还是一样这边玩玩那边乐乐,和现在的你已完全及不上了。”
“我这是职责所在,不得不如此。我相信换你做我,绝不会逊色于我,说不定卫国会更有起色哩!”
索慈喜出望外,“嗯,我也这么觉得耶!我不是说我一定会赢你啦,但是偶尔我也想当个主公来过过瘾。可惜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否则就可以代代你的班,让你出来玩个过瘾。”
这句话换来赵骞一记爆栗子,“你呀,玩心过了头,谁还敢把国家大事交给你来办。得意忘形的小表。”
“臭赵骞!”索慈捂著自己头顶,“不过说说而已嘛!”
那厢的姬毁却笑吟吟,“不知情的人见了你们俩,也一定同我有一样的感受……”
“什么感受?”索慈心陡地一跳,该不会他……姬毁……看出了端倪。
“你们这样子真像是哥俩好宝一对呢!”
索慈脸一红,“连你也在胡说些话,好呀!瞧我不撕了你那不规矩的嘴。”
“小慈妹妹饶命啊!”
他们俩笑闹成一团,赵骞也由著他们去,心思却在不知不觉间飘远。他们两人若配成对儿,当真金童玉女。一位青春年少的贵公子;一位活泼天真的美少女,说说笑笑的样子,两人四周都好似环上了一层刺眼的白光,闪耀得让人无法直视。
是呀,索慈与他本来就是牵强的一对。当初他自己也是因为她是过去未曾交过手的姑娘典型,从而对她有了极大的兴趣。她若是白昼,他便是黑夜,两者之间本不会有任何交集,若不是一次意外结识,这么想好像太老套了些,但这却是他内心真正的感受。
他自作主张说要娶她,可是真正合适她的人可会是他?他能够付出足够的爱给索慈吗?他还有能力去爱人吗?
望著索慈与姬毁亲密说笑的模样,另外一个他又在内心低语,他不想将她拱手让人,不管是谁都不能从他手中抢走索慈。她是他的,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已经什么?他敢对自己承认吗?一份连对自己都没有勇气承认的感情,卑劣自私的只想拥有她,却不敢告诉她自己情感的人,配得上拥有她吗?
情感那面的他说:既然已经舍不下,何不干脆就把她紧紧地捉在手里。
理智那面的他说:不能如此自私,总有一天她会受不了离你而去。
可叹又可笑的是,这两种结论,都不能让他下定决心。赵骞呀赵骞,想不到在胭脂堆里混到今日的你,依然如此不堪一击,掉进情感的深渊中无法自拔。到何时,他才能重见天日呢?
猛然一口灌下一杯酒,当他把杯子放到桌上时,索慈微愕地瞪著他,“有什么事不对吗,赵骞?”
有!为何你愿意叫他的名字,却从头到尾都连名带姓的喊著我。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已经比任何人都要亲密了吗?我们不是已经呼吸相错,唇舌交缠的分享过彼此的身体,为什么你的心我却始终捉模不到?我可以说吗?我可以问吗?我可以把你藏在我身边,一辈子都不让别人靠近你吗?
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我大概是有点醉了。”
醉?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喝醉了。索慈怀疑他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心事重重。有时候,他就完全像个陌生的人,索慈这时才发现自己对他几乎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心情不好?为什么他会有现在这种表情,为什么那双黑眼里总是藏著许多秘密?她一点都不明白。
“我订了几间房,不如你先到我房中休息吧?醉了,若勉强上路,万一途中有个什么差池,太危险了。”姬毁好心地建议。
“嗯,这样也好。”索慈一心担忧,点点头,并且好心地加上一句,“这样我还可和毁哥哥多聊聊,叙叙旧。就这么办吧!”
索慈完全不知道她好心地想为赵骞找台阶下的借口,听在赵骞耳中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只当她是舍不得这么快就和姬毁说再见。她如此依依不舍是吗?
“不,不用为我如此费心。趁天色尚早,我们该出发了。”
“你顽固什么?休息一下也不过是耽误一晚上嘛!”索慈嘟起嘴来。
“你想留下?”赵骞声音里有丝冷意。
索慈眉一皱,“问题不在我身上。”
问题明明就是你。“算了,你自己决定吧?要留在这与姬毁继续叙旧也好,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这人竟如此不讲理!索慈也火大了,本来的好心体贴化为怒火,“好呀,反正我跟著你只会连累你,你早就巴不得甩了我这包袱,你要走便走,不必非得顾著我。你走。”
赵骞扬扬眉,抿唇一笑,眼中有抹苦痛地说:“是吗?那我就不再多留,告辞了。很高兴认识你,姬公子。索慈……麻烦你了。”
他掉头而去,把索慈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