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卖油、卖杂粮与盐糖的“普通人家”?当大伙儿看到云家辉煌气派的大门时,才晓得云芜名所谓的“普通人家”,竟是——湖南省城内占地宽广的豪宅。
一道连绵不绝的“围墙”绵延千尺,差点让人误以为这是哪座皇宫别苑,可是真正令人吃惊的还不只这个,等到马车慢慢蹭到门口,一连好几道门看得人眼花撩乱,自开门的小厮、拉着马进马房的壮了,到整理园子、打扫庭院的,他们放眼望去,不下十馀人在辽阔的大理石铺成的前庭工作呢。
“小少爷,您回来了。”恭敬地一弯腰,自称是管家的男子,见了云芜名也没啥吃惊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奉上一句:“您是要先歇息一会儿梳洗、梳洗,还是直接用膳呢?”
“刑老,请先替这几位客人安排住处。”
“好,我就安排诸位客人们住在东三院好了,那儿有二十间客房,应该够住了。”管家彬彬有礼地朝着银雪等人开口说。“欢迎诸位来到云府,敝人是云府总管刑大,我身边这位是东三院的管家刑三,诸位要是有任何住不惯的地方,都可以吩咐刑三或我。等会儿刑三会带诸位过去。”
邢大最后再朝云芜名一鞠躬说:“小少爷,请问您预备何时开膳呢?”
“不急。我们路上都用过了,我爹娘呢?”
“老爷和大少爷去巡视铺子,夫人则在帐房里,需要我派人去请他们回来吗?”
“不。”云芜名想了想说:“沿途大家都累了,先让我们休息一下,反正晚上爹娘都会在,到时候自会见得着。就这样吧,辛苦你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小少爷。”
发出一声怪音,珠樱凑到银雪耳边说:“听到没?他喊他少爷耶!想不到那个看起来穷酸得很的云芜名,居然放着这样的荣华富贵不享,跑去做什么小衙差,天底下真有这么傻的人啊——”
小不点锦锦则以羡慕的眼光看着四周说:“这里装得下十个、二十个像咱们这样的戏班子吧?”
“岂止!”珠樱立刻掐着锦锦的鼻尖说。“你真不会算,我们整个戏班子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才七、八个人,这儿光仆人就住了不下上百人呢!”
“痛痛痛!”模着红肿的鼻子,锦锦委屈地补上一句:“又差不了多少。”
与珠樱、锦锦的惊愕不同,银雪在意的是——有这么多人围绕着云芜名,口口声声少爷、少爷的,事实已经无法再容许强辩,“云芜名”这个名字绝非平空掐造出来的。
在这些人的眼中,没有“何劲风”的存在,只有“云芜名”。
怎么办?她难道真的认错了人?
“银雪姊姊,你脸色好苍白啊!又生病了吗?”锦锦睁大眼说。
这句话引起云芜名的注意,他关心地蹙起眉。
“不,我没事,可能是累了吧!!”
银雪迅速地摇头,避开那双带着暖意的眸子,她没有办法在这种动摇不定的心情下,与他四目相对。回想起自己曾经在他面前说过的话,和丑态毕露的哭泣模样,一旦证实他真的不是自己的夫君的话,她要如何自处?挖个地洞跳下去,会有用吗?
“不要紧吗?马上就可以休息了。”云芜名不知银雪纷乱的心思,依然像在沿途悉心照顾她时一样温柔地问候着,拍着她的肩。
她下意识地闪躲他好意伸出的手,虚弱地微笑着说:“谢谢。”
云芜名的目光困惑地闪烁了一下,但也不好再问,只得默默收回自己的手。
☆☆☆
为何她的态度突然冷淡下来?
芜名在东三院的门口徘徊着,他望着院子里偶尔传来的嬉闹声,想是小不点与野丫头正在新屋里玩耍。银雪呢?她有好好休息了吗?她方才说累了,但这一路上她显得比谁都要神采奕奕,总是以她那双清澈又专注的目光,聆听着他的叙述,偶尔也谈起她自己小时候的事。
喜欢上她并不需花费多大的心力,那是天底下最容易做到的事。不提她那美丽亟局不可攀的外貌,她的内心有如柔软的棉絮,在她身边,不需言语也会有种纡解放松、如沐春风的感受,她淡淡的笑颜、轻柔的说话方式,都像月光般治愈人疲惫的、心……
途中有好几次,芜名都必须不断地提醒自己,不可以爱上她,她已经属于一个名叫“何劲风”的男人了,她芳心另有所属,而那人不是他。
但他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或许……
“别傻了,或许什么呢?”他嘲笑着自己,低语。“奢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一旦她接受我不是她的夫君这件事实后,她就会离开了。”
“这可说不定。”
“谁?”
阿金微笑着从院落里的竹林悄然现身说:“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碰巧在这儿欣赏院子里的美景。这片竹林生得真好,笔直翠绿,几乎让人忘却天寒地冻的天气呢!”
这个人怎么总是挑上这等“好时机”出现呢?芜名苦笑地想着,他该不是有什么神通,能看穿人心中的困惑?
“银雪姑娘……还好吧?”踌躇了一会儿,芜名开口。
“这个——你何不直接当面问问她呢?”带点小小的恶意,阿金微笑着说。
芜名脸色一变。
“害怕吗?不想再被她躲开自己的手推开,所以就不想伸出手,就这样和她渐行渐远也无所谓吗?”阿金含笑反问。
没错,他不想再遭受一次那样“无言”的拒绝了。
“人真是自私的动物,拒绝他人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旦被人拒绝就记恨在心。你现在总算明白当初被你拒绝的银雪,吃了什么样的苦头吧?”
“想嘲笑我自作自受吗?”芜名并没有生气,他不会因阿金说的是实话而生气,哪怕那赤果果的言语如同锐利的刀,狠狠地刨在心口。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同样的苦头,银雪也吃过,但她没有因此而犹豫、逃避。明知道会被拒绝,她还是三番两次地来找你。是她的坚持,所以你们才会走到这一步,眼看你是云芜名或是何劲风的底牌就要被揭开,银雪会产生类似“近乡情怯”般的恐惧,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阿金叹息着说道。“给她一点时间吧。”
要他暂时不去打扰她吗?芜名突然很好奇,想知道这个讲话中肯、思绪敏捷的男子若遇上和自己同样的情况,会怎么做?于是他问了最简单的一句话:“假如你爱上了一名女子,她却已经属于别的男人,你会怎么做?”
“我?”阿金摊开双手,狡狯地说:“世间女子何其多,何必孤恋一枝花,你说是吧?反正再找就有了,当然是死心喽。管她的幸福到底在何方,我不想惹麻烦去爱一个有过去的女人,这就是我的回答。”
这种答案是芜名没有预料到的,而且他听着、听着忍不住怒火迸生。
有过去?那又如何?他也一样有过去!
爱若是麻烦,当初一开始就别爱,一旦爱了,就该有勇气贯彻下去!
她不幸福的话,怎么能眼睁睁地看她继续痛苦下去,为所爱的人伸出拯救的手,为她拭去所有不幸的阴影,这才是真爱!
阿金挑起一眉说:“你的答案似乎和我不一样呢!这不是很好吗?想怎么做就去做吧!自己选择的道路,粉身碎骨也好,只要没给别人添麻烦,谁都无法左右你的方向。失陪了。”
独自站在院门口的芜名陷入深思,他终于知道了。
我虽然不是何劲风,但我可以是云芜名,云芜名可以爱解银雪,没有人可以阻挡。
我要银雪的眼里有我,不是那个消失男子的替身,而是完完全全的我,我想听到她呼唤我的名字,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占有她的全部。
我想抹去她脸上的孤军与寂寞,不安与恐惧,以我的手为她遮蔽凄风苦雨,只留下温柔的保护。
重要的不是我到底是谁,重要的是我的心已为她倾倒。
最明显的事实,往往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芜名不由得笑起自己,亏他在查案时总不忘“谨慎”、“细心”的原则,想不到碰上感情这棘手公案,自己却迷糊了起来,看来他倒是欠了阿金一声谢呢。
☆☆☆
银雪将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要能这样闷死自己多好。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真的认错人了吗?会有这种事吗?他——不是劲风的话,自己要怎么做才好?
我去去就回……笑着向她挥手道别的夫君。
我万分愿意做你的夫君,可是我无法谎称我是你的夫君何劲风……歉笑着,温柔而真挚的面孔。
不成为太阳又如何?做我的星子吧……以包容的目光溺爱着她的夫君。
在下从未见过这位姑娘……困惑的、无奈的坚毅面孔。
交叉出现在脑海里的同一张面孔,却述说着不同的话语,似漩涡般不停打转,全都搅和在一起,也把她的心思弄乱、弄混,打上层层死结。
懊相信什么才好?什么才是真的?这些日子她和云芜名的接触,又算不算是对劲风的背叛呢?她的心已经不止被一个男人占据,被一寸寸填满的心,如何能够恢复原状?她能将云芜名排出心外吗?
天啊,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才好?
“叩、叩”两声突兀的敲门声,将银雪吓起,她祈祷不是那个最不该出现的人,怯怯地问:“是谁?”
“银雪姑娘……”
听见那浑厚低沉的嗓音,银雪心里泛起又酸又甜的浪涛,不该的,他不该来,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是我,云芜名。”报上名后,隔着门,他轻声问着:“你身子好些了没?”
想要多听一点他的声音,却又无颜见他的银雪,悄悄地走下床,贴着门说:“多谢,我好多了。可是……”
“我懂,你不需要打开这扇门,没关系。”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担心什么吗?银雪的小手揪住了胸口。“抱歉。”
“你不必道歉。能请你就这样……听我说些话吗?”
银雪在门内点点头,然后才想起自己真傻,他又看不见!她慌忙地说:“请、请说。”
外面静了下来,银雪只听到一声重重的呼吸声。
(啊!门外的云芜名也同样紧张地整理着思绪……)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勾起银雪的回忆——当初相公也是,温柔的脸庞难得绷着,花了好大功夫才对她说出求亲的话语。
忐忑的心,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现在的她也和那时候一样,心儿跳个不停,跳得又急又快,还带点罪恶。不行,她控制不了,心不听她的话,自作主张地跳着、舞着。无法去考虑自己动心的对象“也许”是夫君以外的男人,她该怎么办?
等待的过程,彷佛永远没有尽头,却又短得像一刹那。
“在见我爹娘前,在你确信我是云芜名或是何劲风之前,我都有句话非说不可。银雪。”他故意舍弃“姑娘”的疏远称号。
闭上双眼,银雪宛如站在悬崖之巅,不知他即将表白的话是要将她推下——坠落到万丈崖底,或是将她救起——飞升万尺高空。
“我,喜欢你。”
银雪掩住了嘴,深深地倒抽口气,泪水热滚滚地在眼眶中打转。
喜欢……他说……喜欢我……这……
“我不是以何劲风,也不是以云芜名的身分在说这句话,我说这句话,纯粹只是站在一个喜欢上你的男人的立场。假如我是何劲风,那么我必定会再次恋上你,一如我现在是云芜名一样,无法自拔地被你吸引。你的一切都吸引着我,我的目光无法离开你。”
假如他是劲风……假如他不是劲风……
“我要你。我要你的一切、你的未来,我想让你不再流浪,留在我的身边。过了今日,也许你会因为我不是何劲风而远离我,但我不会放弃的,我已经下定决心,我会尽一切努力来赢得你的所有。”
啊啊……我正在颤抖,他的话是这么甜美而又吸引人,我正掉进他的陷阱里,可是我……能像他一样果断地说:“即使你不是劲风,我也爱你”吗?
银雪觉得自己被撕扯成两半,一半的自己沉迷于诱惑的耳语,盼望启开这道门,投入他的怀抱;另一半的自己努力地抗拒这诱惑,她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她不能背叛自己的夫君。
如果他们能合而为一就好了。如果他们两人并为一人,那么自己也无须挣扎、无须以谎言掩饰自己的心意,她的心只能给一个人,她的爱没有多到支撑两份情感的空间。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你好好休息吧。”
门外陷入一片寂静沉默,银雪颤抖着手,打开了门闩,希望看一眼他的背影也好,她无法面对他,但仍想看看他那熟悉的身影。
“啊!”
可是门拉开的瞬间,她整个人也突然被掳进云芜名坚实的怀抱,他低下头,封住了银雪惊呼的红唇,在她还未升起“拒绝”的意识前,他的舌尖已经大胆地开启她的齿间,吸吮着她敏感濡湿的舌。
一瞬间,令人怀念熟悉的气味笼罩着她,这是夫君的味道……
可是他近乎贪婪、反复爱恋的舌忝吻,又截然不同于过去夫君给她的亲吻,她的夫君不曾这般狂野地吻她,她慌乱了起来,开始想将他推开。
“唔……嗯……”
意识到她的抵抗,他缓缓地放开她的唇,抬起盛满激情眸光的眼。“原谅我,偷走你的唇。”
银雪喘息着,为她从未感受过如此高昂的情潮,为这前所未有的醉人滋味而晕眩、恍惚。
“但我忍不住……我一直想这么做……却拘泥于无聊的自尊,不想看到你把我当成谁的替身……如今那都不重要了。过去如何,都不重要,我只想未来你看着我、想着我。”声音中满布着痛苦的自制与渴望,所有的情感都挹注在每一言一语里,他的目光穿透了她脑海中的迷雾,直刺入她的心扉。
最后再次轻啄一下她的唇,他无言地转身离去。
银雪模着自己依然发热、发烫的唇,伫立在微寒冷风中,她的身子却燃烧着温暖的火焰,因为不安与疑惑而颤抖着。
☆☆☆
“爹、娘。”
到了用晚膳时,云芜名领着“天下第一红”戏班子的成员们及银雪,和自己的双亲见面。云家二老给人的印象对比非常鲜明,云父是瘦瘦高高、神情和蔼的长者,而云母则是福福泰泰,神情颇为精明。
“芜名,你这回该不会又要我们开米仓去赈济吧?”云母不满地看着自己儿子抱怨说。“每次你回家,我们真是一喜一忧,喜的是你终于又露面了,愁的是这回你不知要耗掉我多少银子。”
“孩子的娘,有啥关系?只要儿子愿意回来让我们知道他平安无事,就算花再多银子……”
“孩子的爹你别说话,这个我可得说清楚,娘绝不是小器,只是信奉“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我很乐意在天旱、水患时救济乡亲,但三不五时就做这种事,有违公平吧!”
“娘,我——”
“不行、不行,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被你欺骗,说什么做好事有好报,我什么坏事也没做,只是努力挣个几文钱,有何不对?”
芜名大大地叹口气。“我不是为赈济而回来的。”
云母立刻眼睛一亮。“喔,不是啊。等等,那你是要我收留哪个人给他工作不成?这些人看来都不像是能挑重物的样子,咱们家帐房又不缺伙计。”
“您——”
“让我想想,要是丫鬟、小厮的话……”
“行了。都不是。”芜名提高音量,大声地说。“我是为了证明我是你们的儿子才回来的!”
“啊?”云母一愣。
“芜名你又病了,还是发烧了?”云父立刻担忧地说。
“刑总管,快去请大夫。”
“谁都不许动。”芜名在这场闹剧演得更荒谬前,连忙喊停地说。“我没事,不需要请大夫,我也没有神智不清。”
“别逞强,孩子,你需要看大夫了。否则怎么会问如此荒诞不经的问题,你不是咱们家的孩子,会是哪一家的孩子?!”云母皱皱眉,无法理解亲生儿子的想法。
“我这么说当然有我的理由。”芜名总算可以跟娘亲沟通,解释说。“这位解银雪姑娘认为我不是云芜名,而是一位名叫“何劲风”的男人。那人在四年多以前与她成亲共结连理,只是一年多前却无缘无故离家,从此失踪,她走遍各地试图寻找他,找着找着,在我住的蓬莱镇那儿看到我……”
云芜名两手一摊说:“我想除了带银雪姑娘回家来,让她与爹娘谈谈,再也没有能证明我并非此人的方式了。”
“天底下有这等奇事?”云母眨眨眼睛,并将目光转移到银雪身上,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解姑娘是吗?您府上哪里?作些什么呢?都有些什么人?”云父和蔼而且自然地问起她的身家背景,宛如问着未来媳妇儿似的。
银雪一愣,为何问题会转到她的身上?
明明是来求证云芜名的身世,为何……
“爹,您别问一这些多馀的事。”看出银雪满脸困扰的芜名,立刻出言相救。
“有啥关系,既然她说她是你的媳妇儿,那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我们问问亲家的背景也无妨吧?”云母理直气壮地说。
“您弄错了,她不是我媳妇儿,娶她的是一位名叫“何劲风”的男子。只是此人外表与言谈皆与我非常相像,因此——”
云母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要问啊!她说你在四年多前与她订下终身对不对?我算算……嗯……差不多刚刚好。”
两老越来越像在打哑谜,让芜名完全模不着头绪。“什么东西刚刚好?”
“不是东西,而是时间刚刚好。”
时间?芜名脑海中快速窜过一个模糊念头,他愕然地问道:“娘,您和爹该不会是——”
“是啊,芜名,我们就是。”云母嘴巴叹气,表情却毫无愧疚,而且大言不惭地说。“我和你爹心想为了你好,与其让你为了些许疑点,日日困惑自己到底发生什么事,干脆以最简单的方式交代过去。”
云父也接口说:“我们全是考虑到你的个性,天知道要是让你发现自己少了三年的记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大概会为了解开这谜题,跑遍大江南北,那我们好不容易迷途知返的儿子,岂不又要一去不回了吗?所以……那个……我和你娘就说好了,只告诉你你病了,在床上躺了三年。”
芜名闻言宛如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你们……联手骗我?”
“好儿子,说“骗”太难听了,爹和娘是给你一个适切的回答,只是简单了一点罢了。病有很多种嘛,失忆也是病吧?你是没躺在咱们家床上三年,那你也在外头的床上躺了三年吧?除非你都不睡、不吃、不喝。”云母即使居于劣势,依然努力想掰到自己占上风为止。
芜名早知道,在自己当上捕快的第一天,就该以“奸商”的罪名,把娘亲送入大牢,省得危害众生。编出这种歪理,也能行遍天下,正是造成他无法相信商人,也不愿成为商人的主因。
一旁的众人听得雾茫茫,似乎没人有办法把这父子三人的对话内容听得分明,和银雪寻夫有何关系?尤其是锦锦,他已经受不了,直问着身边的珠樱说:“樱姊姊,你懂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啊?谁是谁丈夫?谁是谁媳妇儿?和他是不是云芜名有关系吗?”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你问阿金吧!”
锦锦点头,和珠樱两人一起发送满是困惑的秋波给戏班子里公认最具头脑的阿金。只见阿金拍了拍银雪的肩膀,替她和在场的人出声问道:“敢问云老爷、云夫人,你们的儿子云芜名在四年前的行踪,你们知道吗?由你们方才的话判断,我可以假设……当时云芜名不在你们身边,是吗?”
两老对望一眼,由云父答道:“是的。芜名这孩子因为追捕一名要犯离开家后,整整三年多不见人影,我们不知请多少人去搜寻,就是找不到他的下落,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他可能已经跌落山崖死了。当我们夫妇俩正要死心,想替他立个衣冠冢时,一年多以前他突然又现身在家附近,而且还反过来问我们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深深叹了口气,云父继续说:“我们请大夫过府诊断,也查不出什么病因,就只知道他忘了那三年的事,于是我们便编造说他只是昏睡三年没记忆而已。本想这样会少点麻烦的……”
阿金接着说:“却不料你们的儿子云芜名在那三年里,一直以“何劲风”这个名字在某个角落与银雪相识、相恋,同时成亲。而假设后来何劲风在某个机缘下,再度恢复了他的记忆,想起他原来是云芜名,然后忘了他这三年来发生的事,回到了家里……当然也就一去不归,抛弃了银雪。”
真相大白,在场的人同为这段离奇的事件感到惊愕,谁也开不了口。
懊怎么说呢?如此多的偶然所组成的解答,要去相信也得花上一点时间。不仅是芜名本人,就连旁人也都深感不可思议。
“我们夫妇俩虽然没料到芜名这孩子会在这段日子内成亲,不过我们也并非不讲道理的双亲。只要银雪姑娘拿得出什么证明来,我们也会诚心接纳你这媳妇儿的。”
“证……证明?”银雪哪有什么证明?她所知的夫君——
“真伤脑筋,芜儿身上要是有什么胎记就好。如你所见,咱们云家也算是家大业大,未来要是有第二个、第三个女子也跑出来说她们与我家芜儿已经成亲,那我们要认几个媳妇儿,谁才是正主儿?这是我身为娘亲的人,不得不考虑的。”云母直言不讳。
“笑话!”突然,大厅前传来爽朗的声音说:“我堂堂无极门之女岂会贪图你们的家产。银雪,你要是入了这样的人家,才会是真正的不幸吧?”
“鹰?”
当云芜名带着众人回老家时,银鹰并没有同行,他说他另有要事,随后就会赶到。而他此时出现,也让正处于不知所措状态的银雪,多了份支柱。
“银雪,你决定了吗?真要认这家伙当你的夫君吗?”银鹰冷笑着说。“要是后悔了,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云芜名立刻阻挡在银雪的身前说:“我不会让你将她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