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返客栈的沿途上,无月有的是时间思考。
爷儿要她传给况贤的话,是意味着什么?从结论推算:爷儿的中毒是假,目的是留在宫中。可是他怎合晓得妖姬在糕饼中下了毒?直到她徙瀚海口中知道这件事,以手指写字发出警告,到爷儿的应变之间,不过是短短片刻……爷儿是怎度办到的?他有天眼通不成?
爷儿的深藏不露固然让人吃惊,另一样让无月深感佩服的,便是制定计划的人的人,贤哥。
除了况贤,无月想不出谁能能如此老谋深算,将计划安排得天衣无缝,瞒天过海甚至连自己人都骗倒了。马车上还有一些人在哭哭啼啼,她们不像无月已经知道真相,因而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往后咱们该怎么办啊?”
“没了爷儿,我们还要怎么对付妖姬?这场拌门宴不该参加的!”
“爷儿!呜呜呜……”
幸亏客栈就在眼前,要不然无月都快被泪水给淹没了。
一抵达门口,从各辆马车上奔下的姑娘家,将站在门口的况贤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兼狂哭、狂泣地说道:“爷儿被妖姬下毒,给弄得病重不起!”、“贤哥,你要想办法救救爷儿!”等等。
“好了,大家都先冷静下来,别哭。”举高双手,况贤说。“咱们全进客栈,有什么话等进去再说吧!”
鱼贯进入客栈的人当中,无月故意殿后,她等其它人都进去后,便将爷儿的话转述给况贤听,并说:“贤哥,这一切都是你的点子吧?!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糕饼有毒呢?”
“进去吧,我会向大伙儿解释的。”
未几。集合起众人,况贤神色凝重地说:“在妳们上王宫参与宴会时,我带着几名弟兄在京城内绕了几圈,情况并不乐观,坦白说是糟透了。当初大家是听京城中的探子传回的消息,已经知道这儿已沦为幻妖毒的炼狱,可是说归说,没亲眼证实过一遍,实在很难想象竟已到这样的地步。”
众人面面相觎,沿途上他们也看过许多深受幻妖毒害的村落,可是他们一到京城,处处所见并无传闻中的那般恶劣,大伙儿正觉得奇怪呢!
“那是因为马车行走的路线。当初岑瀚海,也就是妖姬身边的首席护卫,他领我们行走的是京城中最繁华的大道,能住这条街的若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便是像客栈主人这种财大气粗的商贾……”
停顿了下,况贤投目到窗外说:“事实上,只要走出两条街外,到处都有随地病倒或毒瘾发作、无处买幻妖之毒的人。乞讨、抢劫,几乎是走到哪儿看到哪儿,简直不像是座城,而是一处战场!”
“贤哥,那些人有腿,怎么不来这儿抢劫呢?这儿的人看来多有钱啊!”
嘲讽一笑,况贤摇头说:“妳走一趟便会知道。”
“什么意思?”
“幻妖泛滥,京城内早发生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暴动,全是些想抢银子去买毒,或是直接动手抢仙丹的穷民、暴民,他们攻击、毁坏大半的京城屋宇,烧杀无辜被牵连的人,可是却没到这条街上的理由,便是——进入这条街的入口只有一处,
而那儿有大队、大队的军马在把关着。”
无月怀疑自己的耳朵。“把关?是担心有敌国来的突袭军吗?”
“阿月,妳的想法很可爱,但是很遗憾他们并不是那么可爱的……”况贤叹息说。“他们是严格禁止那些贫民、暴民进入这条街,美其名是因为这条街连接到王宫,这是保护王上的安全。其实这就是很明显的护短,那些达官贵人只求自己能高枕无忧,对于几条街外的生死,根本不当一回事。”
“这太过分了!”、“罔顾他人性命!”、“暴政!”底下纷纷冒出打抱不平的愤怒之声。
无月心中也同样激荡着难以平息的怒火。她当初不是为了什么正义而加入斩妖客的行列,但现在她认为自己的决定下得没错,如果没有人挺身而出,那么这样水深火热的日子,是永远不会结束的!
“很好,我知道大家现在都有同样的愤慨,所以我们也该采取行动了。事实上,爷儿今日会留在王宫,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计划是否会顺利展开,我原本也没多大把握,幸亏一切都比我们预期的要好。”
“贤哥,你的意思莫非爷儿中的毒是假的?”同伙的女子喜出望外地问道。
“是的。”
娓娓述说着计划的来龙去脉,况贤解释着金弥天演出中毒戏码的理由。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令人惊奇的,他们都料想到妖姬会在饮食中下仙丹,这把戏是她常用的手段。
俗话说,以其人之道还治且一人之身,金弥天身带具有微毒不伤身的药粉,伺机将它拌入随便哪种菜肴中,预计等到宴会近尾声时,毒性恰巧发作,弥天倒下——到那时,王上不可能置之不理,一定会替弥天找大夫看病。
“我们几人先把真正的御医给调了包,找了个替身作出假诊断,幸运的话,爷儿便可留在宫中,他唯一需要这么做的理由,妳们有谁猜得到吗?”
无月说出自己在路上的猜测,说:“爷儿在宫中,是要给咱们借口可以进入宫中吧?”
“正是如此。无月说得好,我是拿爷儿当人质,给咱们打通入门的关卡。禁卫森严的宫廷之门,我们已经查过了,有两层楼高,咱们模黑想爬上去,必会惊动墙上的守卫们。而墙翻进去又是一大片空荡荡的广场,连躲避之处都没有。所以我才会放弃这条道路,选择另一条。”
况贤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皇宫细部地图,摊在桌上说:“我打算再过一会儿,便以替爷儿送上解百毒的家乡老药为名义,请两、三人与我同行,进皇宫大门。当然,我会以护送夫人的名义前去,只留在门边。”
指着宽大围墙上两处以黑墨点出的门。“其余的人便聚集在这儿,外头有森林作掩护,很安全。这两道门,一是运送宫中食粮、饮水等等杂物的货运小门,一是专门给载运秽物、垃圾,到外头去丢弃的污门。白天开启,天暗便由里头上大闩,关上。我打算去将这些门打开,你们就可藉由这两道门,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入。”
讲到最后的重点,况贤眼巡八方地说:“大家各自散开后,我要你们想办法来这个地方。”地图上以红笔勾出的圆圈,非常明显。
“这是哪里啊?”
“妖姬储存仙丹的库房。”
众人之间泛起阵阵骚动,毕竟由那座库房生产出的东西,正是祸害天下的妖物。
“这就是第三阶段,也是我们今夜行动的最主要目标,将仙丹全部都毁灭,一颗不剩地烧光它!我不会说这是椿简单的任务,也许你们在王宫中各自行动,无论负责声东击西的人、负责掩护退路的人,都有人会挂彩、受伤甚至送命。危险不在话下,不想参与的人,现在退出也没关系,我可以谅解。”
等了等,场子中众人同仇敌忾的心合而为一,谁也没有出声,可是在无言中都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心意——为了天下,他们要勇往直前!
“很好,谢谢大家。我现在把每人负责的任务发给你们,你们好好地研究一下,记住要动作敏捷迅速,不可有所耽搁。任何的延误,都会引来宫中所有禁卫军的注意力,到时身陷敌阵,要伙伴救援也困难。”
况贤高举一手说:“让我们把妖姬与她邪恶的毒物都一把火烧光吧!天下万岁!”
万岁声此起彼落,士气高昂沸腾。这一夜,新盘王朝的历史将走入轰轰烈烈的一页……它将成为推翻王朝内战的第一幕。
听着内侍官小银子口沫横飞地述说着金弥天的状况,似乎真的不很乐观,也不像是乔装中毒的模样。
这让绯姬蹙起眉头,在极少数中的少数,是有些人会受不了仙丹的毒,而早早起了另类的反应。可是他们没有一人是在食用中立刻倒地的!为什么金弥天偏偏与众不同呢?
命大的家伙,本以为这次可以逮到他的小辫子,还喜是失策了。
绯姬不悦的理由,除了金弥天不是装病的之外,另一个让她感到棘手的,便是如此一来,她无法再以仙丹掌控这个男人。本想在他成瘾后,以他那副“巴结”“哀求”的模样来一雪数年来的积怨,看样子是得放弃了。
不能被我所利用的男人,也没有留在这世上的价值。
派小银子去把岑瀚海找来后,绯姬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说:“我不要让金弥天那男人活着走出宫门,既然他现在中毒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也就是你下手的最佳时机。岑大人,您应该不会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您要臣对一名手无寸铁且奄奄一息的男人下毒手吗?”
绯姬厌恶地蹙起眉。“岑大人,您该不是要告诉我,什么道德是非大论吧?杀一个是杀、杀两个是杀;活蹦乱跳会反抗的是杀、不能动不能跑的也是杀。这有何不同呢?我要的……是结果。”
瀚海无法苟同地绷起脸。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服?你是要违抗我的旨意,背叛你的主子吗?别忘了,现在你也是我养的狗奴才之一,我若不继续供给你仙丹,你就只有在痛苦的、无边无境的幻想中,与成堆的敌人作战,直到筋疲力竭、气力耗尽而亡。”
斜勾起一道眉,语带威胁的,绯姬说:“不要以为你是王上身边的忠狗,我便会手下留情。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他的人也是我的人,你最好乖乖照我所说的去做,岑大人。”
瀚海不是个没脾气的人,多少次他都忍下来了,绯姬傲慢的言语、侮辱的口吻,以及明显将他踩在脚下的态度。
几次他都以“没关系,我听从、效忠的是王上,我只要遵照王上的命令,好好地保护她、替她办事,她所说的冷言冷语也伤害不了我”这样的话来宽慰自己的心。
无论那是多么骯脏的事、多么过分的行为,自己都会在效忠王上的前提下,替妖姬办到。
直到这一刻——
“娘娘您说得没错,我是王上的狗,我也是奉王上的命令来保护您的。凡是威胁到您的,我都会为您除去。但是除去一名对您不构成威胁的对象,便不在我考虑之列了。金弥天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连手脚都抬不起来,他怎么可能来暗杀、伤害到您呢?他连明日的朝阳能否见到都是未知数。”
滔滔不绝地说出来,真是爽坑卩了。当着绯姬那诧异膛大的黑眸,瀚海拋下他一直想说的。您如果真这么坚持要取金弥天的命,何不自己去取呢?很简单的,把刀子插进他的胸口就行了。主子并不像您以为的那么好当,想让下属心悦臣服,请先身体力行吧!”
“你——”霍地从位子上起身,绯姬气得连话都不会说。
“属下告辞。”
“岑瀚海!你敢走出那道门,你就别想我会再给你半颗仙丹!”绯姬歇斯底里地嚷着。
他以关门声回答了她。
“侍卫大人,这两位是金大人的妾夫人,她们可以进去给大人送药吗?”站在宫门前,况贤指着两名头戴黑兜帽儿的女子,向戒护在门两端的男人们问道。
“送药?”侍卫们互看一眼。“你等等,我进去请示一下。”
“这药很快就凉了,一定要马上送进去才行。请您宽容一下好吗?”况贤边说着,边把一包覆在红布里的东西,悄悄放在那名侍卫手中。
侍卫借着火把光芒,看到金澄澄的色泽,立刻露出微笑说:“虽然你这么说,我还是得请示一下长官。你等等,我会快去快回的。”
“那就有劳您了。”
这时无月稍微推开兜帽,凑近况贤说:“不会有问题吧?”
耸个肩。“要不行,恐怕得试着硬闯了。如果能在一盏茶内解决这边的十几人,等援兵到了,咱们也已经长驱直入。”
闻言,无月提高心中的警戒。随时会动用到手中的这把剑,让她不紧张也难。仔细一瞧,手心早已布满汗珠。
“没问题,你们进来吧!小扮,宫中禁止男随从入内,你得待在这边等。”一如诺言,没等几刻,上气不接下气的侍卫即返回转达许可。
“谢谢这位好心的侍卫大人。我知道,我会送两位夫人到前面,然后在一旁等候的。”
放他们进门后,三人再次对侍卫道谢,接着况贤小声吩咐着。“妳们都照计划去进行吧!我也会趁着守卫没留意时,自己找月兑身的机会。祝妳们好运了。”
“贤哥也是,小心点。”
庇着手,美青年仍是一副凡事操之在我的悠哉态度,笑着送她们入宫。
无月与伙伴的任务,是要将藏在这药壶中的火药,设法埋在仙丹库房的门前。这桩任务说容易也不挺容易,第一点要注意的,就是库房附近必定会有看守的人在,要怎么引开那群人的注意力,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埋入火药,问题并不简单。
“到时候,我会负责把那些人的注意力引开。”无月同伙伴商量说。“妳就去埋火药吧!”
“妳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依我看,照我的法子较安全。”伙伴的意见,是两人先一同打倒看守人,再一起去埋火药。
“可是那会浪费许多时间,在我引开他们注意力的同时,妳去行动,风险也小。放心吧,我会努力地撑到最后一刻,一定会给妳足够的时间埋火药的。”无月左右看看说:“这边没人了,我们可以褪下这袍子了。”
涮地,两人一揭开兜帽披风,底下是早穿在身上的夜行装。和同伴打个眼色,她们双双攀上树头,跃上屋顶!在如同迷宫般广阔的宫殿中,身轻如燕地飞奔着。踏过主殿、越过石榴厅,抵达位于最深处的库房。
一、二……数了数,敌人大约有六、七人,并不是无法应付的数目,可也不是能轻易打倒的数目。
她们伏在最靠近库房的屋檐上等待着。
按计划,等况贤把其余同伙都放进来后,他们会在王宫四周引起骚动,接着在东西南北四方放火,狼烟升起之际,便是她们行动之刻。
现在,她们只能等待暗号到来。
靶觉仿佛积压在胸口上许久的东西,被一扫而空,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
瀚海知道自己忤逆绯姬,换不得什么好下场,但人应有所为,要是做了不该做的事,那么也失去做“人”的资格了。朝敌人的后背放箭、以及对无力反抗的人进行谋杀,都是他无法接受的行为。
哪怕赌上自己的前途,他都无法那么做。
自己能为王上效忠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吧?他不害怕绯姬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但唯一担心的,大概就是王上身边再无可信之人,他的命运只能交给老天爷来处置了。
希望绯姬能领悟王上给予她的爱,能晓得天底下再没有比王上更爱她的人,能因此阻止她出手伤害王上……
只是在追寻着一份爱,为何会让天下共沉沦呢?他真的不懂。
“失火了、失火了!”
前方的阵阵骚动,将瀚海由冥思中拉回,他立刻往人声鼎沸的方向跑去。还没赶到现场,便看到许多内侍官提着水桶往同样的方位前进,他随手捉住一人说:“怎么会起火的?”
“不晓得,等我们发现时,那儿已经烧起来了,林子里烟雾弥漫,大家都乱成一团啊!”
直觉发出警告,他知道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半夜中的花园……没有理由啊,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呢?现在离天干物燥的秋天还有一段日子,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就在瀚海快要捉到那抹模糊的预感之时,他听到相反方向的林子里也有人在喊着——“这边也失火了,快来救火啊!”
丙然!一定有人在计划引起骚动!
王上与绯姬身边都有重重的护卫,应该不需要他担心,那么唯一会引人觊觎的……难道是仙丹?
这时瀚海脑中只以为这是有人想夺走仙丹,过去也曾发生过这种事,特别是绯姬把手头上的仙丹当成是控制人的工具,那些无法拿到手的人,会有抢夺的念头并不奇怪。
惫是去看看好了。瀚海选择飞跃上屋檐,避开底下仓促奔跑救火的人群,疾速前进。
“喝啊!”
他才刚到库房附近,便听到吆喝、搏打与刀剑在空中交错所发出的铿锵声响。夜色中,几名侍卫与一名黑衣人缠斗着。他立刻拔出随身的刀,往打斗的中心一跃而下。
“大胆小贼,还不速速束手就缚!”劈头便往黑衣人的逃讠盖上挥下。
喀!刀锋与剑身在半空中交叉为十字,迸出火花。
瞬间,黑衣人发出一声低呼,瀚海定睛一瞧,赫然认出那双半露在黑头罩外的双眸……没有人的眼像她那般清澈明亮,她是……无月?
“干得好,岑大人!”
趁着瀚海制住她的时候,其余护卫此时迅速由两旁夹击,将剑架在无月的颈项上说:“你现在无路可逃了吧!竟敢闯入宫中,说,你们的企图是什么?”
她抬高了脸,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为了仙丹而来的贼子。一刀杀了,省得啰唆!”另一名护卫扬起手中的刀,说时迟那时快地斜劈向无月。
瀚海低咆一声。“住手!”手中的刀一反转,竟朝自己人划去,冷不防受到这攻击的护卫与一旁支持的人,纷纷发出不解之鸣。
“你、你谋反不成,岑大人?”
“难道岑大人也是这群贼子的同伙?”
他该怎么解释?
说他只是想解救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爱上的是一名专门与王上与绯姬作对的斩妖客?
罢了!这根本是有口说不清!
“你们谁也不许靠过来,否则休怪我刀眼无情,滚!”终究,在这一刻,自己是舍弃不下她,无法眼睁睁地看她被众人包围、被人追杀!他豁出去了!
“哇啊”的几声,原本围在四周的士兵们,都见识过瀚海的身手,也都知道他一人对付他们所有人还绰绰有余,谁也不想成为头号刀下冤魂,因此争先恐后地弃刀剑、兵器而逃。
一场危机,于是化解。瀚海庆幸地放下刀。
“为什么?为什么你又救了我?”
站在他身旁的无月,气愤地扯下头巾,露出她姣好但怒火中烧的脸庞,”双黑眼控诉地说:“告诉我,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岑瀚海!我已经完完全全被你搞胡涂、搞得晕头转向、搞得不知所措了!”
瀚海瞅着她细看,柔声说:“妳真的不明白何以我三番两次地救妳吗?无月。”
“我是不明白!”
悠长地,他吐出一口长气说:“天底下有哪个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就要惨死在别人的刀下,而不想办法去救她的?妳告诉我。”
爱?!
无月脸色一白,她真的听到他说出这字眼吗?
“我不知道多数人需要花多长的时间,才会晓得原来自己的心被一个人给绑住了。我是三天。三天我就被一名异常顽固、异常美丽、又异常热血的姑娘给绑住。她不常笑,可是偶尔的一笑却璀璨到日光都会相形失色。她不常掉泪,可是她的泪水美丽得像珍珠一样。”
无月揪住了心窝。她不要听这些、她不能听!他是敌人啊!
“我原以为自己是没这权利去爱人的,相心必老天爷喜欢开人的玩笑,祂让妳与我邂逅了。”
他是敌人,可是他也救了她,一次又次地。
“哪怕我晓得妳和我身处敌对阵营,哪怕我晓得妳是别人的妾,哪怕我知道妳现在对我只有恨,我还是没办法不救妳。妳就当这是我隐瞒妳身分所付出的代价吧,不用放在心上。”
此刻他淡淡地自嘲一笑说:“谢谢妳听完我的自言自语。去吧!快点离开这里,否则妳将会被更多的禁卫军所包围的。”
“你……呢?”
转过身,一耸肩,瀚海把刀架在肩膀上说:“已经不能回头了,如今的我,只有一个选择……妳快走吧!”
他想……杀出一条血路?为她?
无月眼前一片模糊。她怎能走?!她还走得了吗?早在他们相逢的瞬间,她挣扎在过去的回忆、现在的任务与眼前的他之间时,她的心似乎早有了定论。
一步、再一步。
无月伸长双手抱住那宽阔的肩,低声饮泣地说:“你错了,还有一个选择,我会陪你战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