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伟……”
由远而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是他熟悉的──
她的声音!他在作梦吗?她的声音仿佛在他耳畔,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
这是梦,他不想清醒的美梦,他的品洁在他身边!是宿醉吧?他喝太多了。
“起床了,圣伟,会来不及!”温柔喊他没用,耐性全失的她使出暴力手段拧他的脸。
姜圣伟是被痛醒的。“噢──”他痛叫一声,随即睁眼。
“总算醒了?”杜品洁好没气地张嘴咬他鼻子。“快点起床了,我们会赶不上飞机。”
“品洁?!”他心脏紧缩,吓了好大一跳。她不是……死了吗?如今却又出现在他眼前,如他记忆中般清纯美丽。
这是梦,他在作梦,是吧?因为他的懊悔和牵挂,她才会入他梦中安慰他,品洁,他善体人意的品洁……
“怎么了?”她觉得奇怪,伸手触碰他的脸。
真实存在的触感?!
姜圣伟像是触电一般弹跳起身,连人带被摔下床。“噢,Shit!”他痛得大骂出声。
“圣伟?!”杜品洁紧张的坐在床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跌到床底下的新婚丈夫。
“你怎么了?”
贬痛!跌坐在地上的他找回理智,抬头细看四周,不是他与品洁的家,似乎是饭店套房,房中沙发上摆了数件礼服……
“你还不习惯啊?”杜品洁跪坐在床上,好笑地道:“来不及喽,我已经是姜太太了。”
“姜太太?!”他傻傻的重复,不解她这话的意思。
“你醉糊涂了,宿醉还没醒吗?才昨天的事情耶!”杜品洁俏丽的小脸布满了无奈。“你还在生我气?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喝不了那么多……”
“我们昨天……结婚?”姜圣伟迟疑地问。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品洁皱眉看着奇怪的丈夫。“圣伟,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起床?我们会赶不上飞机的,你真的……生气要取消蜜月?”
“飞机?”脑子一团乱的他,无法将事情连贯,犹如雾里看花。
“蜜月──夏、威、夷!”她噘唇瞪他。“你真的喝太多了。”
遍礼、饭店、蜜月、夏威夷……
他想起他和品洁的蜜月地点,正是夏威夷,可那是一年前的事!
老天,他回到过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等等。”他深吸呼,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竟发生在自己身上。“品洁,我们……昨天结婚了?”
杜品洁担心的看着他。“是啊,圣伟,我看你还是继续休息好了,你眼睛都红了,一脸没睡饱的样子,反正夏威夷以后有得是机会去。”
“品洁、品洁……”听见她失望却又故作坚强的语气,他克制不住冲动,站起身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住,生怕下一秒钟就会失去。
是她,他的品洁,什么事都为他着想,迁就他,以他的意见为意见……没错,她回来了!
他触碰得到她,是温热的、健康的,脑海中浮现她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令他不禁害怕的颤抖。
“圣伟……”丈夫的异常令她皱眉。“你怎么了?”
姜圣伟伸出颤抖的手,捧着她的小脸,拇指滑过她细致的脸颊,再三确定她是完整的,有生命迹象的。
她活着。
眼眶不禁湿润,失而复得的感受令他从地狱跃升到天堂。
“圣伟,你还好吧?”她大吃一惊,因为他眼眶泛红,看起来不舒服的样子──他不可能落泪的,以她对他的了解,她直觉排除这个可能。“不像平常的你。”他一定是病了。
“我……”他声音沙哑的开口。“作了一个恶梦……”一个他不想再经历一次的恶梦。
“恶梦?”她觉得困惑的眨了眨眼。“会让你这么失常,一定是很奇怪的梦境,你真的没事?”
“我梦见我们最后……没能在一起。”他说不出口,她的“现在”是他“过去”。
她死过一回,就在他眼前。
但他的心境跟当时不同了,老天爷给他这次机会,他会好好珍惜她,绝不让她再次死在他眼前!
“那一定是你抛弃我才会这样。”杜品洁挤眉弄眼。“老爷,我期待这个蜜月很久了,你到底要不要起床呀?”
不,受不了提分手的人,是你。
卑梗在喉头,说不出口。
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微颤的唇覆住她的。
“唔?”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她瞪大眼睛。“你没刷牙!”
姜圣伟瞪着她一脸怪异的神情,不禁笑出声来。“老天……”我真怀念你的少根筋。
“过去”他最受不了她的缺点,可现在在他眼中竟是可爱的!他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小女孩的一面?
“洁,蜜月不取消,我答应你,给你一个难忘的蜜月。”他说到做到。
“你们真慢,都几点了?!”朱又珊在饭店大厅等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新婚夫妻,忍不住苞好友抱怨。
“又珊,对不起啦!”杜品洁双手合十,抱歉的对好友说,“睡过头了。”
“你哦!”朱又珊没好气的用食指戳了下她的头。“看你回来怎么报答我,东西呢?”
“我会去夏威夷帮你挑礼物,你就不要跟我计较嘛。”她把臭着一张脸的丈夫摆在一旁,迳自和好友在饭店大厅聊了起来。
姜圣伟双手插在裤袋里,锐利的眼盯着朱又珊这个女人,思绪翻飞──
“昨天”的婚礼,她是品洁的伴娘,她答应品洁会替她把礼服还回婚纱公司,省去他们的时间,所以她才会来饭店与他们会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父亲参加完婚宴后,也在这间饭店休息过夜,他们有碰面的机会。
“早。”姜城白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宿醉的迹象,完全联想到他前一晚大肆狂饮,醉得一塌糊涂。
“爸。”姜圣伟眼神一闪,轻唤一声。
随即,他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手机走到一旁去。
“姜伯伯。”朱又珊白皙的脸庞浮上淡淡的绯红,大眼充满仰慕的望着姜城白。“你早,昨晚睡得好吗?”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连对话都一模一样,他正在经历自己曾经历过的──这个认知让姜圣伟心头一惊,他直觉,必须将失序的未来导回正轨。
“有事情就联络我爸,我放婚假。”他决定收线,不管工作了。
“Vince?”电话那头的可欣,语气是完全不敢相信。
“你……说真的?”工作狂又爱掌控一切的姜圣伟,明明就交代了就算他不在公司,有任何小大事都得向他报告,而她还嘲笑他,哪个人蜜月跟工作分不开的!
他把手机递给父亲,让助理知道他有多认真。
姜城白略感意外的接过电话,奇怪的看了儿子一眼,和可欣讨论起公事。
“哇……这么多哦,我一个人拿不动。”朱又珊看着饭店侍者送来的三大箱礼服,娇滴滴的咬着下唇。“怎么办?”
事情就从这里开始变调的吧!
姜圣伟没有忽视朱又珊对他父亲露出的痴迷眼神──这女人,他没弄懂过她,到底为什么要破坏他的婚姻?为什么要从中作梗,耸恿品洁提离婚?
爱上他父亲,与他和品洁的婚姻关系,两者并不冲突。
“既然你一个人办不到,那我让助理过来处理。”他态度排拒防备,不友善的态度很明显。
“圣伟,你怎么这样跟又珊说话?”杜品洁对他的态度感到讶异。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他还说她的伴娘很漂亮,感谢又珊昨天帮了她一整天,怎么今天态度这么恶劣?
“不然呢?”光是想到这女人日后会在品洁耳旁说什么,他就无法给她好脸色看,“怎好意思麻烦别人?”笑着将她揽进怀里,重视的态度一见就明白。
“又珊又不是别人!”杜品洁皱眉,不喜欢他的语气。“爸,能不能麻烦你陪又珊帮我还礼服?”
“当然可以,你们快赶去机场,时间要来不及了。”姜城白自然没有拒绝,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姜圣伟瞪眼,不敢相信这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那句话,应该是他说的,当初是他请父亲陪同这女人一起去还婚纱,间接制造了朱又珊接近父亲的机会,才让她疯狂迷恋──
他以为自己极力避免,就可以阻止事情发生,想不到结果还是一样,只不过变成是品洁开的口,而他爸爸一样没有拒绝。
“谢谢爸。”杜品洁感激的给公公一个拥抱,拖着行李也拖着老公,走出饭店。
姜圣伟回头,厌恶的眼光带着警告意味瞪向朱又珊。
朱又珊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他,前一天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眼神……似乎在告诉她,她想做什么,他都知道,那洞犀一切神情,令她感到害怕。
姜城白也注意到儿子的异常,他那眼高于顶的独子,一向骄傲自大,要命的大男人主义,如今却十分呵护媳妇,方才来到饭店大厅时,他注意到他们是十指紧扣的,这不是儿子会做的事,他向来讨厌在人前表现亲密。
人的个性不会一夕之间改变,莫非……
姜城白睿智的眼闪过一抹精光,他不动声色,提起一旁的婚纱,朝一脸惊惶未定的朱又珊道:“小姐,我们走吧。”
姜家在夏威夷胡欧岛有一栋别墅和私人海域。姜圣伟喜爱冲浪,一年总会来个两三次,便在此地置产。
白色的两层洋房,四周种了椰子树,充满热带岛屿的气氛,打开后门就可看见金黄色的沙岸,阳光、白云、海水。
人高的冲浪板被立在沙滩中,沙滩上有张躺椅、洋伞,日光浴的准备做得充足,却没有人。
埃浪扑上沙滩,激起了白色浪花,海风吹拂过椰子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别墅的二楼,有个面对海景的主卧室,白色四柱大床,罩着一层白色纱帐,半透明的纱帐无法掩饰,大床上一对赤果男女的热情缱绻。
当极致的那一刻来临,品洁十指陷进他精壮的背脊,情难自禁的申吟哭喊,咬住他的肩膀,克制自己的尖叫。
“洁,你还好吗?”悬宕在她上方,拂过她汗湿的面颊,姜圣伟的动作小温柔,啄吻她的唇安抚。
她在他怀里,在他身下,他有种活回来的感觉。
她气喘不己,说不出话来的她只能摇头,无法自刚才的激情中平静下来,伸出双臂环抱住他,小手轻轻在他背上游移,就像是在安抚他。
他好激烈……从来不曾这样,像是最后一次爱她般这么激狂,事后还体贴的问她好不好,抱着她、吻吻她,不像以往结束后就翻身下床,迳自进浴室清洗一身汗湿黏腻。
从来到夏威夷后他便如此,他怎么变得这么体贴?
“累了?”姜圣伟翻身躺在床上,顺势将她拥进怀里,拉过丝被遮住两人赤果的身躯。“睡一会儿。”轻柔的吻了吻她快阖上的眼皮。
点了点头后,缓缓枕在他健壮的臂上,她阖上眼睛,没力气说话的她声音含糊。
“圣伟,你手机真的不开吗?”下飞机后,工作狂的他没有马上打开手机和公司联络,这反常的现象让她大呼不可思议。“没关系吗?”却也担心他会不会事后生气抓狂?
“你不睡?那我们一起去洗个澡吧。”他没好气地道。怎么她问题这么多?
“噢,别──让我休息一下。”她忍不住求饶,现在的她一点也不想动。和他一起洗澡?她以前想也没敢想,就算是刚交往热恋之时,他也不曾邀她洗过鸳鸯浴。
“快睡。”
“好啦,你陪我……”
她总算闭嘴不再追问,撒娇的四肢缠住他,抱着他的胸膛睡着。
看着她的睡颜,姜圣伟不敢移开视线。他没有安全感,怕她是不是就这么一睡就不会再醒来?
她就在自己怀中,在他伸手可及之处,呼吸规律,信任的赖着他。
这几日来的激情欢爱,是过于放纵了,但他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她的,占有她、得到她、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不论到哪里,他坚持一定要有她的陪伴。
他自嘲的想,这算不算是一种强迫症?
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胸口规律的起伏,她安心的睡了,就在他怀里……
杜品洁这个女人,十九岁就注定了与他纠缠不清。
他想起初见面时,她是个年轻清纯、涉世未深的千金大小姐,和父母一同出席一场慈善拍卖会,遇见他这个坏男人。
那一晚,在场所有未婚女孩,都将拍卖一次晚餐约会,将拍卖所得捐给慈善机构。
气质清新的杜品洁,是晚会上众所瞩目的焦点,引起所有未婚男士的注目。
“一百万!”他豪气的出价,赢得美人的晚餐约会。
他喜欢她被他凝望时害羞脸红的神情,喜欢她的自然不做作,当然,她的美貌是他倾心的最大因素。
他看上了她的外貌,进而处心积虑的接近她的父母,赢得她父母的信任,在生意上成为杜家不可或缺的伙伴,最后,将她纳入羽翼下,成为他的女人。
五年来,杜品洁是他身边的唯一,除了她,他没有别人。
他爱她,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婚却是被逼着结的,在双方家长的催促下,被赶鸭子上架。
他气,他恼,觉得不受尊重。婚礼一切大小事,他完全不插手,让她一个人忙得团团转。
两人的分歧,也是从这时开始的吧……
“不离婚。”他拥紧怀中的杜品洁,暗暗立誓,“我绝对,不放手。”
若答应她离婚,意味的就是她的死亡,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痛过一次就己足够,他不要再痛第二次。
“我还来得及挽回。”他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来得及。”她活着,他现在付出还不太迟,一定会让她明了。
他爱她,很爱很爱……
必须改变才能挽回她,关机,是他做的第一步。
他没给她一个愉快的婚礼,起码要给她一个值得回忆的蜜月旅行,这是老天爷赐给他,一个导正错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