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
水清灵大叫一声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结果腰部一阵巨痛,让她哀哀地惨叫了两声。
身边空荡荡的,已经不见了那个霸道又奇怪的男人。
罢才她作了噩梦,梦到小弟哭了。
小弟虽然柔弱秀美,却绝对不是个软弱的人,他其实有着三姊弟之中最坚强的个性,自从爸爸妈妈去世之后,水清灵还从来没见过小弟哭过。
虽然是梦,还是让水清灵的心皱成了一团,难以言喻地痛。
她抱着心口蜷缩在床上,有片刻的精神恍惚。
清晨的阳光透过淡蓝色窗帘的过滤再照射进来,就变成了柔和的光线,像情人温柔的眼波,脉脉含情地落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
昨夜被打开的窗子似乎没有再关上,清风不时撩起窗帘让它轻逸地飞舞,还传送进来窗外各种乌儿的啁啾欢鸣。
大地的气息,新鲜树叶和草地的气息、花儿的幽香气息,几乎在窗帘飞舞的同时也争先恐后地进入水清灵的鼻子,让她享受清晨的嗅觉飨宴。
在台北,她住在狭窄而破旧的公寓里,周围的环境不太好,早晨的天空更是灰蒙蒙的,更别提要嗅到这种新鲜的大自然气息了。
可是水清灵根本无暇去理会这些,现在她的脑海里全是小弟哭泣的模样,让她焦躁万分。
她责怪自己的无情,离开台北这么久竟然只打过一次电话回家,而且还是电话留言,现在大弟和小弟都不知道怎样了,他们一定在担心她吧?
她得给弟弟打电话才行!
水清灵赤着脚在凉凉的地板上走来走去,寻找着房间里的电话,可是根本不见电话的影子。
岂有此理!豪华的城堡卧室里居然没安装电话?
她忽然想起来,连上次她打电话回家都是借用袁牧野的手机。
水清灵气呼呼地从卧室跑出来,就这样顶着一头乱发冲下楼梯,在一楼看到一个女仆便问:“袁牧野在哪里?”
女仆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却好像听不懂她说的话。
水清灵抓了抓头发,又用英文问了一遍,女仆这才恍然大悟似地回答:“先生在餐厅。”
水清灵立刻像兔子一样跑向餐厅,过了一会儿又折返回来,继续问女仆,脸蛋有些绯红,“啊……不好意思,呃……请问餐厅怎么走?”
女仆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似乎想笑,最后还是恭谨地领着她走向餐厅。
水清灵一进入餐厅,看到面无表情吃着早餐的袁牧野便冲了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摇蔽道:“袁牧野,借一下你的手机好吗?”
袁牧野的日光紧盯着她,那张万年冰山的脸愈发冷冽起来,深蓝的眼眸在瞬间又变成了浓墨色——那是他情绪激烈变化的证据。
“啊!你干什么?”水清灵正焦急着,身子却被袁牧野腾空抱了起来,吓得她尖叫一声。”真没教养,”而一直冷眼看好戏的美少年艾伦则是从鼻子里发出鄙夷的声音。
可是在看列水清灵白暂的颈项、在外的手臂和小腿,甚至连脚踝上都是草莓般的痕迹时,他的脸色突然变成青色,而最后他的目光死死盯在水清灵脚踝的脚链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水清灵则根本没注意到艾伦,她只是在袁牧野的怀抱里挣扎着,小手槌打着他钢铁一般的胸膛,“放开我啦!我要用手机给弟弟打电话,他在哭耶!”
“闭嘴,”袁牧野低斥一声,抱着她直接上楼,一直走到卧室把她丢到床上,才双眼冒火地低吼:“为什么这样跑出去?赤着脚会着凉的知不知道?”
楼梯和走道都是大理石地板,赤着脚在上面走一定很凉,这个瘦弱的小丫头难道就不怕生病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就穿着那样性感的睡衣在外面到处跑?岂有此理!
当袁牧野看到只穿着细肩带超短睡衣就大方跑进餐厅的小女人时,他整个人都快抓狂了。
她是故意惹他生气的是不是?!
昨夜把她累坏了,她洗完澡躺到床上就睡着了,睡衣还是他替她穿上的,而她居然就这样穿着超性感睡衣、赤着脚跑到外面去?!真想掐死她!
一想列别人看到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看到她如此性感迷人的模样,他就火冒三丈。
“凶什么凶嘛,我担心弟弟啊!”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水清灵还是有些不甘地嘟囔着,“要不是这里连电话都没有,我也不会跑到外面去找你啊,”
袁牧野点着她的脑袋把她教训了一顿,在她再三保证以后一定衣装整齐再走出卧室之门后,才稍稍降低了怒火,“为什么这么着急打电话?”
“我作梦梦见小弟在哭,好悲伤、好无助的样子,我好担心他喔!”水清灵委屈地说。
袁牧野皱了皱眉,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打吧!”
水清灵急忙拨自己家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只有“嘟嘟”的声音,一直没有人接听。
又试了两次,她怅然地把手机还给袁牧野,“没人接。”
“这里和台湾有将近八个小时的时差,那边应该是下午,他大概在学校吧?到晚上再试试看。”袁牧野依然面无表情地说。
“嗯。”水清灵点了点头,有些难过。
袁牧野从衣橱里取出一条淡青色的真丝长裙和相配的上衣,“换上,去吃早餐。”
水清灵看了看那典雅华贵的裙子,那好像是香奈儿的裙子耶!
可是她仍然嘟起嘴巴小声地问:“我……可不可以选择长裤和T恤?”
“我喜欢你穿裙子。”
“可是我不喜欢啊!”水清灵继续嘟着嘴闹别扭。
“为什么?”袁牧野在床前半蹲下来,直视着她问,“你好像很不喜欢裙子?”
水清灵点了点头。
“有什么原因吗?”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深蓝,宛如无垠的海洋一般,让水清灵沉醉其中。
她本来想说没有什么原因,可最后还是低下头小声说:“爸爸妈妈刚去世之前,我还满喜欢裙子的,尤其喜欢长裙,要那种长到脚踝的柔软裙子,感觉整个人很飘逸。可是有一次我乘坐捷运的时候,有个思心的男人把手伸进了我的裙子……虽然我也狠狠地揍了他一顿,可是依然觉得很恶心。”
“该死!”袁牧野的目光中杀气骤然变浓。
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子在独自抚养两个弟弟的日子里,究竟遭遇多少的磨难?他的心针扎似地疼起来。
“后来,我听朋友们说,穿裙子不安全,最容易招引……有次大弟还因为我穿裙子被别人骚扰,和别人狠狠打过架,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穿裙子了。我讨厌自己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女孩子。”说着说着,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她的生活中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这个令人心疼的小东西,却还总是一副坚强快乐的模样。
袁牧野有些粗鲁地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大手揉搓着她的脑袋,停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穿裙子吧,那是女人天赋的美丽与乐趣,不是吗?从此以后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在这样宽厚且温暖的怀抱里,虽然自己的头皮被他的大手搓得有些疼,纤细的腰也几乎要被他勒断,水清灵还是感觉无比的舒服与安全。
彬许这个男人真的会成为她的保护神吧?
彬许……
***
虽然心里依然牵挂着弟弟,吃过早饭后的水清灵还是决定到外面走走。
说实话,这座年代久远的古堡内部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如果是偶尔到这个地方旅游的话,她一定很喜欢在这里四处参观,但一想到一天到晚都要被困在这个城堡里面,她就感到不舒服。
堡内深沉的色调、华丽又繁复的装饰品,都让她感到不适应,她喜欢简单明亮的地方。
所以当袁牧野去工作的时候,她便决定到院子去溜达溜达,
为了防止她这个超级路痴迷路,也为了防止她遇到什么意外伤害,她的身后跟了一个高高大大的黑人男子,袁牧野说他叫马克,曾经做过特务,身手非常厉害。
马克继承了主人的冰山脸,总是像个铁块一样不说话,再加上他不懂得中文,水清灵的英语、德语、法语所有外语都不怎么样,两人沟通起来实在困难,最后水清灵决定放弃,把他当作一只超级大宠物。不再和他说话。
棒吸着户外新鲜的空气,水清灵忍不住仰天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大喊一声,“真见鬼!”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怎么喊,可如果不这么叫嚷两声,她怀疑自己会被闷死。
因为她的声音太大,惊得绿荫道两旁树上的鸟儿飞了起来,在空中啁啾两声,好奇地看看这个精力充沛的小女人,然后继续寻觅下一个舒适的落脚点。
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在夏末秋初居然能够看到这样的天空真是不可思议,对水清灵来说,一年四季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纯净美丽的天空,那样清新、那样奇妙,就像天堂般的颜色,就像……袁牧野的眼睛。
城堡的领地出乎意料的大,水清灵在那些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脚都疼了,可是好像还没看到整个古堡所有领地十分之一的面积。
那些浓密的灌木林和荒草间有山雀和松鼠在跳跃,紫色的小报儿像铃铛一样,还有那些金黄色的、深蓝色的和各种各样的野花在恣意绽放,看起来袁牧野并没有认真整理这座城堡,任凭里面的植物放肆地凭本能生长。
“夫人,如果想参观整座城堡,也许你需要一匹马。”一直沉默的马克在水清灵揉着小脚不顾形象地坐在路边石凳上时,终于向她这样建议。
“马?”水清灵好奇地看着他,随即摇摇头,“还是不要了,我根本不会骑那玩意儿。”
在台湾,骑马基本上是有钱有闲的人才会有的休闲娱乐方式。
休息了一会儿,水清灵继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意外看到在一个靠近城堡高大围墙的角落里,开辟了一小块整齐的花圃,里面竟然是清一色娇小玲珑的雏菊。
这里的雏菊有着小小的洁白花办和金黄色的花蕊,明亮得像一幅画,让水清灵深深着迷。
而更加让她诧异的是在花圃中有一位老者正在锄草,看见那魁梧的身材和凶悍的鹰勾鼻,水清灵一眼就认出他正是那夜遇到的奇怪老人,原来他是这里的花匠啊?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老人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霸王气质,怎么可能是个小小的花匠呢?
“先生,你好。”水清灵主动和他打招呼。
老头抬头看了看她,眼睛眯了一下,随即又低头干活,也不理她。
“这些雏菊好漂亮喔,都是你栽种的吗?”水清灵对这个老人真的很好奇,记得那天晚上老人还想要找她聊天呢,今天怎么不理她了?
“滚开。”老头忽然咆哮道。
水清灵被吓得脚一软,马克连忙从后面搀扶住她。
“她是先生的爱人,不许你无礼,”马克威吓道。
老头忽然仰头大笑,“又一个灰姑娘吗?哈哈哈……可笑!塞缪尔那小子怎么也喜欢玩小阿子的游戏?”笑了一阵,老头的目光忽然如锋利的刀一样射向水清灵,“我会祝福你的,小泵娘,希望你不会在三个月之内就被抛弃。警告你,德莱登家族没有一个痴情汉,多的是公子,塞缪尔也不会例外的。”
德莱登家族?这个老人好像对这个城堡很了解的样子,他到底是谁?
水清灵皱了皱眉,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勉强让那种沉闷的压力缓缓散去,才挣月兑马克的搀扶,折身往回走。
这个老人太古怪,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走了几步路,她回头对老人说:“今天天气真好,不是吗?以前我妈妈经常对我说,少想一些灰暗的事,多赞美一下大自然和那些友善的人,自己也会获得幸福快乐的。”
老头吃惊地看着她瘦削却绝对不孱弱的背影,犹如一朵迎风怒放的雏菊,这看似不起眼的小女子让他愕然而震惊。
难道这就是她吸引塞缪尔的魅力所在吗?
***
在他们往回走的时候,一个家仆急匆匆地朝水清灵赶过来,“夫人,先生请你去见他。”
水清灵应了一声,袁牧野这个时候见她有什么事吗?
苞随着马克进入大厅的时候,遇到了正要外出的艾伦,水清灵向他微微一笑,看到他就会让她想起自己可爱的弟弟。
“外面的阳光正好,做做日光浴对你的双腿有好处喔!”她笑咪咪地对他说。
她已经听袁牧野说过,艾伦的双腿患有严重的关节炎,但并不是不能行走,可是这个古怪的小阿却宁愿赖在轮椅上也不下地。
艾伦哼了一声,鼻子翘得比天高,“谁希罕你的假好心!”
水清灵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对付顽固的小阿需要的是耐心,她想她知道怎么和这个小阿相处,只不过需要一些些时间罢了!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艾伦忽然说:“别得意得太早,你不知道哥哥已经有了未婚妻吗?今晚她就会来呢!”
胸中的大石再次添了一块,水清灵已经被压得难以呼吸。